第4章 前言(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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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到此時才知道,確實是自己和肥佬拔了棺材釘放了黃衣女鬼出來。心中懊悔不已。
    廖海波說:“和我估計的基本一致,把她們的屍體火化了,徹底解決掉這兩個魔鬼。越早動手越好,現在就回分局。”
    老王聽了毛骨悚然,見廖海波說要走,他一刻也不想在這鬼地方多待,馬上要去開門,剛到門口,“砰”的一聲,似乎撞在一堵透明的牆壁上,頭上腫起了一個大包,連聲呼疼。
    田麗覺得奇怪,伸手去摸老王撞到的地方,吃驚地對廖海波說:“頭兒,這兒有一堵透明的牆壁!”
    我和廖海波也伸手摸去,在門前的空間中確確實實地存在著一堵有形無色的透明牆,那牆非磚非鐵,堅硬異常。
    廖海波說:“劉彥秋在筆記中說他被妖術困在這間房裏,看來咱們也著了道兒了。”
    我在房間四周摸索了一圈,發現周圍都是如此,四人就好比是掉進一個大大的玻璃魚缸之中。
    廖海波回頭看了一眼油畫對我們說:“咱們是不是被關在油畫裏了?”
    廖海波說:“沈老太太是用這畫把咱們圈起來了,咱們雖然沒有進入畫中,但是離不開畫中所繪空間的範圍。”
    我仔細去看那幅油畫,突然發現畫中多出來的並不止我們四個人的輪廓。在畫中所畫的房間角落裏,蹲著一個老婦人,正在用怨毒的眼光死死盯著我們看。我按照畫中老婦人所在的位置轉頭去看房間中相同的地方,那裏空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
    我對廖海波說:“老哥,你看這畫中的老婦人很像死去的沈老太太,不過她雙眼完好,死去的那個沈老太太眼睛是瞎的,應該不是同一個人吧。”
    廖海波搖搖頭說:“不對,畫裏的就是沈老太太,咱們雖然在院中挖出她的屍體,但是她未必就是真的死了,對付這兩個魔頭絕對不能以常理推斷。”
    “嘟……嘟……”房中茶幾上的電話響了起來。
    眾人都被突然傳來的電話鈴聲嚇了一跳,這大半夜的,誰會給一個孤老太太家打電話?
    田麗想去接電話,手還未碰到電話機,電話的免提功能鍵就自動按了下去,一個沙啞的女人聲音從電話中傳了出來:“劉彥秋的筆記本我找了很久都沒找到,沒想到被你們這幾個不知死活的家夥翻了出來。筆記本你們已經看過了,不過就算沒看過,我也不會讓你們活著離開這裏。你們都得給我死在這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說罷狂笑不止。
    這個聲音非常刺耳,就好似用兩塊泡沫塑料相互磨擦一般,聽在耳中讓人心煩意亂,我捂住耳朵不想再聽,可聲音就像是在我腦子裏麵所發,仍然聽得清清楚楚。
    這時廖海波對我們使了個眼色,示意讓我們看那幅油畫,畫麵又有了變化,畫中本來蹲在房中角落的沈老太太,不知何時,手中多了一部電話。看來打電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在畫中的沈老太太。
    老王見狀,忍不住罵了聲:“老妖怪。”
    電話裏的聲音大怒:“無知鼠輩,竟敢出言不遜,剛才偷喝了我不少好酒,今夜就先拿你開刀……”
    廖海波聽沈老太太說話,知道她片刻之間就要對老王施殺手,於是屏息凝神準備救人。
    突然間身後酒櫃中的兩大瓶洋酒悄無聲息地狠狠砸向老王頭頂,廖海波應變奇快,把老王拉向一旁,但是這兩瓶酒砸的勁道太大太快,饒是廖海波拉了老王一把,仍然有一瓶砸在了他的頭上。老王的腦袋立時鮮血橫流,他大叫一聲暈倒在地,不知是死是活。
    我嚇得呆了,忽然廖海波大叫一聲:“小心。”
    被他一叫我回過神來,見一把菜刀從空中向我頭頂劈來。
    廖海波剛才在救老王,離我太遠來不及出手救援,束手無策。
    菜刀來勢快如閃電,我嚇得兩腿發軟根本閃避不開,耳中猛聽“撲”的一聲響動,我心想這回可真是死定了,下意識地伸手去摸自己的腦袋,想摸摸看是被砍掉了半個,還是整個都沒了。
    沒想到一摸之下,竟然完好無損,仔細一看原來是田麗在危急之際把茶幾抬起擋在我麵前,菜刀正好砍在茶幾上。我死裏逃生,心中對田麗好生感激,心想:不愧是我老哥的手下,強將手下無弱兵啊。
    這時候酒櫃中的酒瓶就像狂風暴雨般砸向我們,我和田麗躲在茶幾後麵,酒瓶砸在牆上地板上,碎片四處飛濺,我們忙用衣服把頭臉護住以防傷了眼睛。
    廖海波在房間的另一側,拖著昏迷不醒的老王躲在一隻雙人沙發背後,撕下襯衣給老王的頭部做緊急包紮處理。
    這時候酒瓶砸得差不多了,密度越來越小。不過這房間中的刀叉廚具尚多,哪一樣砸過來也不比酒瓶的威力小。
    電話中繼續傳來沈老太太猙獰無比的怪笑,從笑聲中聽得出來她對自己剛才幾招的效果十分滿意,氣焰囂張已極。
    我喜歡吸煙,打火機一向是隨身攜帶,我掏出打火機對廖海波說:“老哥,我衝出去一把火燒了這老妖怪的畫,把她燒成一隻老燒雞,看她還能不能這麽囂張。”
    廖海波說:“別燒,搞不好畫中的四個人形是咱們身上的什麽東西,你燒了畫不要緊,咱們搞不好也成燒雞了。”
    廖海波一生中打過仗殺過人,經曆了無數凶險,但是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無從下手。但是他沉著冷靜臨危不亂,環視四周稍一思索,便有了對策。
    他記得剛才搜查房間之時看到身後的床頭櫃中有一卷膠布,伸手打開櫃子把膠布掏出來,對田麗說:“小田,引開老妖怪的注意力。”
    田麗見廖海波發出命令,毫不遲疑,從茶幾背後站起來掏出槍對著畫中的沈老太太就是一槍。
    沈老太太穩操勝算,正在享受任意擺布四人的樂趣,沒想到竟有人如此大膽,竟敢開槍還擊。大罵:“臭丫頭,你這爛槍連老鼠都打不死,焉能傷我一根毫毛,看我不碎割了你這死丫頭!”
    也就在這一瞬間,廖海波飛身跳到油畫前麵,用刀把油畫中沈老太太所在的那一部分切了下來,折了兩折,用膠布纏了一百多圈。
    從他出手,割畫,疊畫,到纏上膠布,快得難以想象,行動之迅速準確匪夷所思,真如同電光石火一樣。畫中的沈老太太一向都是禍害沒有絲毫抵抗能力的人,哪想到今天碰上這位爺的動作比鬼魅還快,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已經被膠布包得嚴嚴實實,隻得在裏麵大叫大罵。廖海波毫不理睬,掏出打火機來就燒,隻聞見一陣惡臭,灰飛煙滅。
    我抬頭看了看掛在牆上的畫,我們四個人的身形已經消失了,畫中所繪的房間也慢慢消失,最終變成一片空白。我想沈老太太的妖法算是破了,心中對廖海波佩服得五體投地:老哥真是神勇,兄弟的膽色和手段能及上你的一半,死也情願。
    廖海波沒有任何得意之情,對我說:“今夜的情況凶險無比,我沒料到世界上真有如此厲害的妖術,過於大意了,沒做任何準備就貿然來這裏搜查,險些連累了你們。我最後也隻不過是賭上性命博了一把,僥幸得很,若是一擊不中,咱們都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田麗攙起了老王,看了看他的傷口說:“隻是暈過去了,沒什麽大礙,咱們把他送到醫院去吧。”
    廖海波拿上劉彥秋的筆記本,和我一起攙扶著老王,田麗拿著手電筒在前麵開路,來到院子外邊,大家都長出了一口氣。這一夜的經曆驚心動魄,雖然老王受了傷,但是好在四個人都還活著。
    廖海波把老王扶進警車,對我說:“這件事總算是告一段落了,我送老王去醫院,你回去好好休息,改天我請你喝酒壓驚。”
    我想要一起去把老王送到醫院,然後再看著廖海波把沈姓姐妹的屍體運到火葬場燒成灰才會覺得安心,但是既然廖海波執意勸我回去休息,也隻能作罷。
    我回房之後躺在床上,思前想後,覺得今天又到鬼門關裏轉了一圈,竟然還能毫發無損,真是幸運,自己對生與死的領悟又深了一層。又想這幾次如果有一次稍有差錯,不免早已身首異處,心中對父母和韓雯娜的思念之情再也不能抑製,掏出手機就給韓雯娜打了個電話。這些時候兩世為人,又聽到韓雯娜的聲音,恍如隔世。
    我對她把分別以來的情況簡要說了一遍,韓雯娜聽後哭了半天,怪我沒良心把她扔下自己跑路,說這次無論如何不能原諒我,一定要狠狠地罰我。我覺得我是罪有應得,要殺要剮也悉聽尊便了,就問她想怎麽罰我。韓雯娜想了想說要罰我帶她去海南島玩,還罰我不許花錢,費用隻能由她來支付。
    我感動得泣不成聲,心想:如果娶了這麽好的老婆,就算死後打入十八層地獄也是心甘情願。我跟她在電話裏約定後天一早坐火車回北京,她到北京站出站口接我。
    壓在心中最大的石頭終於搬掉了,自從來到天津之後,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放鬆。不知不覺間就睡著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感覺屋裏有人站著,心中一驚,仔細觀看,肥佬和他老婆兩個人滿身是血站在房中,肥佬口裏不停地對我說話,我聽不清楚,湊過去聽了半天隻聽清兩個字:“快逃。”
    我大驚失色,猛地醒來,原來是做了噩夢。看了看表是深夜十一點半。回想適才的夢境,越想越是擔心,拿起電話打給肥佬,他的手機沒有信號,宅電無人接聽。
    懦夫在死亡來臨之前已經飽嚐死亡的恐懼,勇士在死亡之時盡情地享受死亡的滋味。
    我再也睡不著了,焦急地在屋裏走來走去,隻盼著天快點亮起來,然後馬上去找肥佬。在天津這些日子裏,我做了幾個夢,每一個夢都與真實發生的事件有聯係,難道今晚的夢……想到肥佬夫婦可能已遭不測,隻覺五內俱焚,真想用自己的生命去代替他們。
    這時聽到身後窸窸窣窣的有響動,轉身看去,牆角的老式梳妝台上的鏡子晃了一下,我走近細看,又無異常,心中納悶。突然從鏡子中伸出一隻手,緊緊地掐住我的脖子,隨後從鏡子中爬出一個人來,我脖子被掐住,呼吸困難,但是對麵前發生的事仍然瞧得清清楚楚,爬出來掐住我脖子的正是老冤家黃衣女鬼。
    黃衣女鬼沒有眼睛,隻有兩個旋渦一樣的黑窟窿。掐住我的脖子的那隻手並未用力,她用兩隻黑洞洞的窟窿對著我,一陣怪笑,猙獰無比,猶如一陣黑霧般轉到我的背後,騎在我的肩上,兩隻手掐住我的脖子,隨時都能掐死我。她似乎是要我仔細品嚐恐懼為何物,兩手掐住我的脖子,卻不用力,隻是在我肩上冷笑。
    她每笑一聲,我身上就多長一層雞皮疙瘩。我的楠木數珠已毀,心知今日必然無幸,事到臨頭,反而不再覺得害怕。我最牽掛的就是肥佬夫婦,便問黃衣女鬼:“你是不是把肥佬殺了?”
    黃衣女鬼仰天打個哈哈,開口說道:“今夜你必死無疑,我就讓你死得明白一些,不要做個糊塗鬼。不錯,是我殺的,我生前被龍虎山的狗道人活活扒了皮,在幽暗無比的地下被釘了五十多年,如今終於得以回到世間。我要殺人,殺很多人,讓你們都知道我的痛苦,我最先要殺的就是來過這樓裏的人。那個死胖子到醫院去接老婆,我在他的車裏等著他們,等車開到一半,我現身出來活活地掐死了他們兩口子。嘿嘿,那個胖子臨死的時候屎尿齊流,叫得好像是宰豬一樣。”
    我聽到肥佬確實已經死了,眼前一黑,感覺嗓子發甜,可能是要吐血。我心中的難過和憤怒把恐懼驅趕得無影無蹤。我心想:很多人因我而死,包括我最好的兄弟,今日若不能為他們報仇,就算逃得性命,活在世上也沒什麽意思。
    我又問黃衣女鬼:“劉師傅父女也是你殺的嗎?”
    黃衣女鬼答道:“我幾百年來殺人逾萬,這幾條賤命算得上什麽,隻不過你來這間房子的第一夜,我想殺你,被你脖子中的佛珠傷了元神,多虧我妹妹抓了這樓中的一個女孩給我吸食精血,恢複元神。若不是我受了傷,也容不得你活到今天。”
    我見這麽多人因我而死,當下心如死灰。
    黃衣女鬼接著說:“你小子的這班朋友,當真是罪大惡極,竟然敢擅自挖出我的屍體,還想運去火化。我白天不能出來,險些就被爾等挫骨揚灰了。可是你沒料到,我妹妹的徒弟也是警察,他把我們姐妹的屍身偷了出來,哈哈哈哈。”
    我心中大驚,暗暗為廖海波擔心。心裏盤算著如何想個辦法,能在我被殺之前把這消息告訴老哥,提醒他小心警察中沈老太太的徒弟。
    我站起身來就往門外走,黃衣女鬼騎在我的肩膀上笑道:“你以為跑出去就能逃得小命嗎?”
    我說:“這間房子是你以前住的,我不想死在這裏。”
    黃衣女鬼隻是冷笑不止。
    我心中暗想需要跟她說話,引開她的注意力。於是對黃衣女鬼說:“你妹妹沈老太太被我老哥一把火燒成了灰,你知道嗎?”
    黃衣女鬼說:“你們燒的那張畫,是我妹妹用仙法留在畫中的影子,我那老妹子仙法神奇,豈是你們這幾隻小小老鼠能殺得了的?哼哼,真是不自量力。”
    我又問黃衣女鬼:“大姐,你能不能留下我這條小命?我怕得要死,心髒病都快發作了,你不用動手,可能也活不了幾天了。”
    黃衣女鬼說:“無論如何不會再讓你見到明天早晨的太陽,現在我不殺你,是為了仔細看看你臨死前的表情,我最喜歡做的事就是看著死到臨頭的人。緊張、憎恨、恐懼、哀怨,這些人類心中的負麵能量,真是世上最美最美的藝術品。哈哈哈哈哈哈!”
    我心中大罵:死鬼,和你那個死妹妹一樣都是這麽狂妄。
    我嘴裏和黃衣女鬼說話,腳下未停,越走越遠,隻覺得肩上的黃衣女鬼越來越重,兩條腿也開始酸軟發麻,每走一步都很沉重。
    黃衣女鬼見我並不怎麽害怕,折磨我的興趣大打折扣,怪眼一翻說道:“再走下去天都亮了,我看你也別挑三揀四了,趕上哪兒就是哪兒了,咱們不等了,現在就要掐死你。”
    我又向前走了兩步,口中答應:“好,咱們不等了。就是這裏。”說完話,我身體向後猛地轉了一百八十度。
    黃衣女鬼問:“你小子折騰什麽?跳大神嗎?”
    話音未落,從黑暗中伸出無數的巨大怪手,抓住了我們倆的身體,向後就拉。黃衣女鬼大驚,嗷嗷怪叫著想掙脫這些怪手,但是毫無反抗的餘地,就如同一隻黃衣小雞一樣。不到兩三秒的時間我們就被抓進了無邊空虛的黑暗之中。隨即一切都歸於平靜,胡同中靜悄悄的,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
    兩天以後,在北京火車站的出站口,站著一個女孩,她焦急地等待著什麽人,不停地看表,隔一段時間就拿起電話來,但是始終都打不通。她從早晨一直等到晚上,還在那裏苦苦地等候,她有一種直覺:她等的人永遠不會來了……
    愛因斯坦曾比喻道:“用一個大圓圈代表我所學到的知識,但圓圈之外是那麽多的空白,對我來說就意味著無知。”所以,知識越多,圓圈越大,人們無知的範圍也就越大。知識是有限的,而未知卻是無限的,所以從這個意義上說,無論是對宇宙還是自身,人類的認識都是渺小的,未知是永無止境的。
    如果不是經曆了那件事情,我也不會深刻體會到未知世界居然是如此的可怕,而且自那件事情之後,我始終堅信,無論是追溯之前還是展望其後,都沒有什麽比它更能讓我感到毛骨悚然的了!
    事情發生的時候,我正處在有生以來最不如意的一段時期,所以這件事情的發生,真實地讓我感受到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人生窘況。
    我曾經供職的單位,位於上海遠郊的淮陰路,這裏有一座被稱做“七號公館”的九層紅色小樓。如此偏僻的地理位置,似乎也彰顯著七號公館的與眾不同,而事實上,它的確是個非常特殊的機構,特殊得有些詭異!
    這個機構在國內獨一無二,我蒙祖上之蔭進入了這一機構,並在這裏度過了七年的時光。但是,七號公館成立於何時?因何而存在?究竟是何背景?我一無所知。這棟九層紅色小樓,就像是天外來物,很突兀地出現在世界上,隨時又可能很突兀地消失,似乎與這個世界不存在一點點的聯係。
    作為七號公館的第三代成員,我有編製,有職稱,甚至有某些擠破腦袋才能爭取到的特權。於是很多人認為,我所在的機構既然如此的特殊和詭秘,所從事的工作必定是充滿刺激和挑戰,而我們這批人,定然也是掌握著某些高度機密,享受著某種特殊待遇的。
    每每聽到這,我隻能作一聲歎息,實話說,我們這些人隻能算是集體神經質,沒有目標、沒有方向、神經緊繃如行屍走肉般的職業生涯,才是我們這些人生活的真實寫照。
    我始終相信高度機密定然是存在的,隻是因為我們是屬於奮戰在前線的,所以真正的高度機密絕對不容許我們窺視。即便如此,我在七號公館的七年生涯中,受到的最正統的教育總結起來隻有兩個字:保密!
    正如預想的那樣,某一天終會來臨!2002年夏的一天,我們的機構在沒有任何征兆的情況下,突然宣布撤銷,所有人員盡數遣散。這一切來得極其迅速,一夜之間,原本神秘莫測的七號公館便人去樓空。麵對七年的職業生涯就此結束,當時我的心情既不是留戀,也沒有解脫感,七年的時間培養出的那份敏感告訴我:有事情要發生!
    我們這些人被遣散後,隨即各奔東西,有不少人就此便斷了聯係。我本有機會再次進入事業單位,但此時的我已經厭倦了按部就班的生活,於是選擇了下海。本以為這樣,我必定是和之前的生活來個徹底的告別,但命運的轉盤是神奇的,不經意間,它就會調動著你的人生走向,進而使得你被動地回歸到一切的起點。
    2004年夏天,我承包了市郊一棟爛尾樓的拆遷工程,附帶新樓盤二號樓和中心綠化帶的建設項目。那時候,國內的房地產業蓬勃興旺,大量的郊區被城市化,但由於種種原因,我這幾年一直在慘淡經營。屋漏偏逢連夜雨,我承包的上一撥工程出了質量問題,急需回籠資金,而這筆業務是個肥差事,我隻得拆東牆補西牆,竭盡全力通過以前在單位的老關係搞來這個工程,也虧得有了這層關係,才使得我這樣一個本來最不可能競標成功的小建築商順利奪標。
    一切就好像是安排好了似的,跟我有關的東西,終究無法逃避。也許我注定和七號公館有不解之緣,我所負責的項目恰巧正是我再熟悉不過的七號公館辦公樓,自從我們部門撤銷之後,這棟九層小樓便人去樓空,如今剛到兩年時間,就淪落到了必須強行拆除的境地了。
    而就在一切工作就緒後不久,技術人員突然帶來一個消息:此樓地下多處出現不規則的空洞,而且分布極其不均勻,所以不適宜施行爆破!
    聽到這樣的消息時我大吃一驚,倒不是顧慮無法爆破會給我增加多少拆遷的成本,而是我很明白這種不規則的空洞意味著什麽,那正是說明,這棟樓的底下分布著很多的地下室。
    我在七號公館整整工作了七年,或多或少地也接觸了一些被別人稱做機密的東西,可我從未聽說過七號公館有地下室。我雖然明白,在七號公館,很多機密不僅僅是針對外人,對內部人員也是一視同仁,但那時的我尚未從人生的低穀中徹底走出來,心理狀態很差,所以得知這個消息的一刹那,我頓時有種被蒙騙的感覺,這種感覺就如你死心塌地地為某個人賣命,他卻像防賊一樣地防著你。
    於是,我毫不猶豫地下了決心:必須進去一窺其究竟。雖然當時的我並不知道這樣的決定是否正確,但至少現在看來,我從未對當年的這個決定感到過後悔。
    正如爆破人員所說的那樣,地下室的分布很不均勻,入口的位置也十分的隱秘,在一樓根本找不見任何地下室的入口。無奈,我隻得借助工程人員的力量,在地下空洞的一樓某處強行打孔進入。
    一樓的地麵極其厚實,比尋常有地下室的房屋足足厚了一倍多,中間還包裹有尺餘厚的隔音材料。待整層地表被完全洞穿時我才發現,地下室的房高遠遠高於一樓,為了安全起見,我們不得不借助繩索才得以進入。
    當時我的心裏很明白,有些東西之所以如此慎重地做著保密的工作,自然有它的道理,而我也從未嚐試過窺探,但事已至此,內心的那種悸動和好奇是無法阻擋的,帶著這種複雜的心情,我和兩個夥計的腳順利地踩到了地下室的地板上。
    從開鑿的洞口下來,剛好是地下室的走廊位置,這棟樓已經閑置兩年了,所有的電路係統已經廢棄,我們隻能借著幾隻手電向裏摸索。走廊裏顯得平淡無奇,地麵是水磨石,頂麵石膏天花,牆麵的石膏粉都已經崩落,給人一種老舊的感覺,牆麵零星地懸掛著幾幅人物肖像畫,畫框的玻璃大多已經碎裂,和一些文件資料一起散落在地麵上,很多儀器、桌椅等物也橫七豎八地倒在一旁,現場淩亂不堪,就好像這裏的人遭遇了什麽突然變故緊急撤離了一般。
    走廊並不是筆直的,而是呈弧形,由此可見整個地下區域的格局和地上九層是完全不同的,地下一層完全是獨立體。每隔一小段,走廊兩側的牆壁上便會出現一扇塗了綠漆的鐵門,有上了鎖的,有虛掩著的,也有大門洞開的,從敞開門的那些房間看,這裏分明是被隔成了一個個小房間,房間內桌椅、書架、書報夾等辦公設備一應俱全,顯然正是用於辦公的場所。
    看到這我更是一頭霧水,我可以肯定,在七號公館這麽長時間,從來沒聽人說過這地下居然還有如此像模像樣的辦公場所,而且七號公館工作人員這麽多,不可能保密工作做得這麽好,此時我甚至懷疑所有人中隻有我一個還蒙在鼓裏!
    這樣的想法越加刺激了我的窺探欲望,繼續向前,直到走廊的盡頭,前方是一堵封閉的水泥牆,再便是兩扇朱紅色的鐵門。鐵門從裏麵反鎖,且相當厚實,蠻力根本無法打開。我當時決心已定,再加上這已經是確定拆除的項目了,我更是無所顧忌,馬上讓人取來了氬弧焊切割機,強行破門而入。
    鐵門一打開,一股怪異的氣味便撲鼻而來,夾雜著嗆人的金屬焦味,極為難聞,我緩了好大一會兒才勉強適應。
    這是個相當大的封閉石室,足有一個籃球場那麽大,站在鐵門前,手電的光還無法照到對麵的牆。放眼望去,隱約可見一張張長方形的長桌整齊地排列著,我疑心這裏是地下的會議室,但沒走兩步,當我慢慢地靠近那些長桌時,一種異樣緊跟著撲麵而來,接著我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些長方體根本不是什麽長桌,分明是一口口棺材!我簡單掃了一眼,數了一下,這些棺材共十七口,圍繞著石室中心的一座石台,呈菱形的方陣排列著,而石台的上方,赫然矗立著一個更為巨大的方形物體,用厚實的帆布掩蓋著,看不清麵目。
    我當即一怔,伴隨著恐懼湧上心頭的,是極度的困惑。說實話,我在七號公館的七年,可以說過的是一種難以言表的渾渾噩噩的生活,我根本不知道七號公館為何種目的而成立,也不知道自己每天究竟在做些什麽。雖說我們也接受一些考古研究的項目,但那對業內人士向來都是公開的,而眼前我所見的一切顯然是瞞天過海而進行的!
    這裏怎麽會出現這種東西?我帶著滿腹狐疑,再次掃了一眼四周。昏暗的地下密室中,十多口棺木齊整地排列著,這情形原本就足以讓人嚇破膽了,更駭人的是,這些棺木雖然擺放得極其整齊,但有幾口呈現半掩的狀態,就好像後來有什麽力量使得棺蓋被啟開了一般。
    “我說沈工!我覺得這裏瘮得慌,咱還是別折騰了!”隨我同行的一個叫阿廣的夥計見此情形當即道,另一個夥計立刻表示響應。
    而我當時的想法稱得上固執了,我有種很清晰的預感:自己正在接近一件巨大秘密的核心部分。這種力量使得我當時無法就此收手。
    兩個夥計在我的壓力下隻得硬著頭皮上了,我心裏樂道跟著我做事也夠慘的,拖欠工資不說,還得幹這些趕鴨子上架的事情。
    我們小心地繞過那些密集的棺木,直接來到中心石台上。這裏顯然已經廢棄了很久了,甚至可能遠遠超過我在七號公館的生涯,帆布上積了厚厚的一層灰,而且脆弱不堪,輕輕一扯便支離破碎,帆布扯下後,一個巨大的金屬箱子赫然顯現在眼前。
    我無法具體形容我看到的東西,隻能說這是一個箱子,黑色的金屬箱子。箱子近似正方體,長寬估計兩米左右,高約一米半,周身漆黑光滑,觸之冰涼異常。將耳朵貼到箱體上,隱隱約約地,似乎能聽到箱子內有響動,那聲音若有若無的,但卻能清晰地感覺到聲音正是來自於箱子內部。
    箱子是密閉的,合上之後便上了鎖,但因為年代久遠,鎖眼已經鏽堵了。從敲擊的聲響判斷,這箱子異常的厚實,我們現在的工具是沒法強行切開它的,而且我當時還有著那一點點覺悟,對於這種隱秘的未知之物,我想做的僅僅是窺探而並不是破壞。
    箱子表麵並沒有任何紋路,隻在靠邊的一個角上,發現有一行用漆筆寫的紅色小字:1982年5月13日,南陵,8號檔案。再便是一個封條,封條上的日期是1989年。看到這我便知道我猜測得沒錯,我是1995年進入七號公館工作的,原來這裏早在我來六年前就已廢棄不用了,也難怪我一點也不知情。
    “沈工,有發現!”我正在那兒納悶沉思,我的夥計忽然叫了一聲,一個勁地朝我招手示意。我一怔,趕忙上前順著他手指的方向一看,發現石台上赫然有一個像小門一樣的入口。
    放置鐵箱子的石台相當的大,高度也超過一米,那入口開在離北牆最近的一麵上,那是一個不到一米高的窄小門洞,虛掩著一扇鐵製柵欄門,柵欄門的門鎖已經鏽壞脫落,形同虛設,被我們幾人合力一拉便打開了。
    打開鐵柵欄門,裏麵是一個一次僅供一人通過的窄小通道,當時的我已經無法控製自己的探求欲望了,當下咬著手電,小心地順著那通道探了下去。通道在底下一人深的地方便到了底,進而便轉變了方向,由原本的縱向變成了橫向,徑直通向七號公館北牆的方向。
    但通道的大小卻並沒有多大改變,依舊窄小,通行起來十分的困難,就連轉身也是件比較吃力的事情。好在這一段路程並不遠,我們貓著腰很快就抵達了盡頭。這時候,通道又變成了縱向,寬度也陡然增加了好幾倍,呈現在眼前的,是一條條鋼筋鑄成的爬梯。那些爬梯一直通向頂端,手電光都無法照到盡頭,而我們所在的地方,正是最底端的位置。毫無疑問,這裏是條秘密通道,而且極可能是地下室與上層連通的唯一通道。
    我簡單地回憶了一下地下室的布局,腦子漸漸清晰起來,這裏應該已經處在七號公館北麵最外牆的位置了。我記得七號公館裏有位老前輩和我說過,這棟樓剛建成的時候,正北麵中心位置本來留有一個凹形的角,為了放置排水管道的,後來因為各層的領導辦公室都處在這裏,排水管道又被改到了其他地方,而這個凹形角也因為風水的問題最後被堵上了,使得整個北牆一馬平川。
    這樣的說法顯然是為了麻痹無知的人,那個年代的人們狂熱地信仰著我們的主義,何況是我們這樣嚴肅的部門,堂而皇之地談論風水幾乎不可能。而現在看來,他們這樣做的目的就十分的明顯了,顯然就是為了製造出這樣一條不為人知的密道。
    望著黑黝黝深不見底的通道盡頭,我微微遲疑了一下,但很快地,我便轉頭示意我的兩個夥計就在這裏等候,接著我戴上工程帽,咬著手電便就著那些爬梯往上攀。我的夥計不放心我,見我態度如此堅決,當下堅持和我一起上去。
    爬梯的確很長時間沒有使用了,手一握緊就扒下來一把鐵鏽,爬九層高的爬梯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一不小心摔下來就足以喪命,我一邊爬一邊還得檢查著四周有無出口。
    等出口找到的時候,我已經爬到了最頂端,當下已經累得氣喘籲籲,幸好底下漆黑一片,否則讓我在沒有任何安全措施的狀況下,在如此高的地方俯視地麵,足以將我嚇壞了。抵達最頂端的時候,通道再次變成橫向,隻不過這次不再是磚石結構,而是變成了金屬板,扁平扁平的,就像是室內中央空調的通風管道。
    順著通道再穿出去,第一眼見到的又是一扇木質的子母門,門是虛掩著的,我毫不猶豫地推門而入,進入了一個房間內。
    這間房相當的寬敞,卻沒有窗戶,是一間完全封閉的房間,房間四周的牆壁用的都是軟包,做了很好的隔音處理,正中間位置,擺放著一張可容二十人開會的會議桌,四周圍繞的是一圈轉角椅,會議桌的正中位置擺著一台膠片放映機,桌上整齊地擺放著一套套杯盞、碳素筆、紙質文件等物,就好像剛剛有人在這裏開會才散會一般。
    上前一看,隻見桌子上已經蒙了厚厚一層灰,杯盞中的茶水早已幹涸,茶葉凝結成了一團黴塊,紙張也被老鼠啃咬得不成樣子,軟塌塌的一抖就散。
    靠北的一麵牆上整齊地碼著幾個檔案櫃,其中一個檔案櫃的櫃門敞開著,地上淩亂地散落著一些文件資料。而敞開櫃門的檔案櫃裏,碼放的是一堆堆包裝完好的鐵皮箱子,這些鐵皮箱子塞滿了整個櫃子,上麵都被做上了記號,分別標記著1997年2月、1997年3月、1997年4月……這些箱子就被用這些不間斷的日期標記下去,很容易看出這是某種檔案,用日期進行標記的。
    而且再仔細一看,房中所有的檔案櫃子裏都裝滿了這種東西,清一色地都用日期進行了標記,我掃了一眼,這些標記從1995年一直到2002年,每個月份幾乎都有。但我看著那些東西,越看越覺得奇怪,總覺得哪兒有些不對勁,再理了一下才猛然發現,這些東西缺少了1998年的,而按著這些東西的排列規律,我發現1998年的那十二箱就放在那個被打開門的檔案櫃裏,很明顯,有人特意拿走了1998年的這套東西。
    就在這時,屋內的日光燈突然忽閃了兩下,接著“撲哧”一聲爆了。這樣的情形著實讓我嚇了一大跳,但隨即便聽到一旁的阿廣驚愕地道:“沒想到這裏居然還有電!不過這兒太長時間沒用,電路早就老化了,剛才那一下就短路了!”
    七號公館已經廢棄兩年,電路係統也早已經廢棄,這裏能通電,肯定走的是獨立的電路係統,或者就是為了防止電路故障而設置的應急備用電源。
    我試探地摸索著尋找電源開關,試圖再打開光源,但光源控製開關實在太多了,剛才的一下造成了短路,整個光源係統已經盡數崩潰了。而就在我按下最後一個開關時候,突然一陣“嗤嗤”聲響起,屋內騰起了一道微弱的亮光,而我很快辨別出這亮光並非來自於頂麵,而是來自會議桌的方向。
    亮光正是放映機的指示燈,我大感驚愕,沒想到這廢棄多年的放映機居然還能夠使用。而到了這個時候,我相信任何人都沒法去阻止自己的下一步行動的,所以我當時直接省略了猶豫這個過程。
    我在入七號公館之前,曾做過很短一段時間的林場放映員,這種東西對我來說再熟悉不過了,我熟練地上手調試了幾下,先簡單往回倒了倒,確定膠片沒有粘接在一起後,當即按下播放鈕。
    放映機的轉盤微微晃蕩起來,接著順利地被啟動,對麵的幕布上出現了清晰的影像。
    畫麵黑白,從拍攝的角度來看,是居高臨下俯視拍攝的那種,而且不住地抖動著,不難看出拍攝者是乘坐飛機在進行航拍。影像沒有聲音,隻有畫麵的底端配著字幕,但字幕的文字都是日文,我們在場幾人都無法識別。
    畫麵的主要場景是大片的叢林,飛機拍攝時進行的是低空飛行,一旁不時還有飛機呼嘯而過,地下濃煙四起。我當即明白,這很可能是在進行著轟炸,這架飛機的航拍就是為了觀測這種轟炸效果。我放慢了鏡頭,捕捉定格住了幾個飛機的畫麵。
    我受家庭環境的影響,自小對軍事武器之類的頗感興趣,多年的軍事常識積累,使得我一眼便認出了畫麵中的飛機類型,這分明是綽號為“飛行雪茄”的日本三菱g4m一式陸上輕型轟炸機。
    一式陸上轟炸機是二戰期間日本在太平洋戰場上使用率最高的一種俯衝轟炸機,在日本一係列侵略戰爭中,可謂立下汗馬功勞。二戰期間,這種戰機憑借著優良的性能和龐大的載彈量,在中國和東南亞諸國製造了一係列的血腥恐怖,可謂臭名昭著。
    畫麵上的幾架一式轟炸機對一片茂密的叢林進行了輪番轟炸,原本鬱鬱蔥蔥的廣闊密林被強行撕開了一個大口子,一塊塊隱藏在密林中的巨石顯現了出來。與此同時,航拍的飛機繞著那些巨石的上方盤旋了幾圈,徐徐地向目標靠近,使得此時的畫麵顯得越加清晰了。
    從高空俯視,那些巨石排列得十分緊湊整齊,像是一塊塊矗立的墓碑,由於被炸開的地方是一個圓形區域,在叢林的反襯下,灰白色的巨石組合起來,形成一道白色的圓形地帶,像極了一隻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上空。尤其是航拍的飛機向目標靠近,畫麵被拉得越來越近的時候,那東西看起來就越像是一隻人眼。
    而我此刻盯著這些畫麵,直感到一陣詭異從裏麵透出來,但我又不知道裏麵的東西究竟哪裏不對勁,隻是這種畫麵看著讓我糾結,有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轟炸產生的煙柱像蟲子在蠕動,飛機在上空盤桓了幾下,仍在向那眼球狀巨石陣接近。這時,畫麵突然出現了幹擾波,接著劇烈地抖動起來,充斥著許多雪花點,原本清晰的畫麵開始變得模糊不清。
    就在這時,我突然發現畫麵上的那眼球狀巨石陣有了些變化,和之前的不一樣了,但我還沒來得及辨清那是何種變化,畫麵迅速模糊起來,根本無法再辨清了。很快地,畫麵上滿布雪花點,就此定格住了。
    我迅速將帶子倒回去,從出現幹擾波那時候再重新看,無奈這種老式放映機的性能實在太差,卡鏡頭的緩衝帶太強,我來回折騰了好幾次,都沒有卡到我想要看到的鏡頭。我也知道即使卡準了位置也會因為畫麵的原因無法看清,於是失去了興趣,接著又迅速地快進,將這些無聊的內容跳了過去。
    跳到後麵,畫麵忽然又變成了彩色的,同樣是以俯視的角度航拍,但這次的不但有了色彩,而且比之前的黑白畫麵清晰了很多,而當畫麵上又出現了那叢林巨石陣的時候,我很快就明白了。
    這顯然是兩次不同時期的拍攝,從後麵拍攝的那些彩色高清畫麵來看,兩次的拍攝時間至少間隔四十年。但它們的拍攝角度和方法都是一樣的,更奇怪的是它們的拍攝目標也是一致的,也許這才是它們被剪輯到了一起的原因。想到這我頓時又疑惑叢生了:是什麽人整理剪輯這些相差數十年的錄影帶?他們究竟在研究什麽?
    就在我疑惑的時候,畫麵又轉移到了那巨石陣的上方,隨著飛機的緩慢挪動調整角度,最終拍攝角度停留在了巨石陣的正上方。從畫麵的顯示不難看出,這次運用的是直升機定位拍攝。
    那些巨石陣已經不再是掩藏在密林中了,從上方一看便已經暴露無遺,顯然為了這次的拍攝,掩蓋著那些巨石的樹木被砍伐殆盡,而且這次暴露的巨石範圍比之前那次不知道大了多少。
    而畫麵中的直升機似乎很忌憚那些巨石,一直沒有靠近拍攝,隨著拍攝角度從巨石陣的邊緣掃過,直升機便開始緩緩上升,遠離巨石陣,不一會兒,整個巨石陣便盡收眼底。
    我們幾人看到那東西的第一眼,止不住一陣驚呼,一種怪異的感覺從後背襲上來,直讓我渾身一陣哆嗦。畫麵就此又定格住了,隻見高空俯視之下,那些巨石排成的方陣,形成了一個極其複雜而規則的圖案,那居然是一張人臉!
    這的確是一張人臉,而且還稱得上清晰,由碎石組成的人臉,就像是一張人臉照片被撕成了無數片,再拚湊組合起來一般,看起來極不舒服,而且此刻我總覺得畫麵上的人臉呈現出一種難以言表的異樣,有一種妖異感。
    我一扭頭,隻見兩個夥計都直愣愣地盯著我,一副十分困惑的模樣。見我一扭頭,阿廣即道:“沈工,我覺得這張臉很……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他的話剛說完,一旁的另一個夥計也接過道:“對!沈工你不覺得嗎?”
    他們說著,目光在幕布和我的臉之間來回跳動,好像在比對著什麽!我腦門一熱,很快意識到了什麽。再仔細一看,當即驚愕得差點沒站穩腳跟:畫麵上的巨石陣人臉,極其逼真傳神,無論從臉形還是麵部表情來看,都像是從一個模板上複製出來的,那居然是我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