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26章 不入虎穴 焉得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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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幾日下來,亦蕊已將整件事情翻來覆去想了幾遍,卻始終能想不出個好法子。日日借往延禧宮請安的機會,欲探望凝秋,都被榮妃以各種原因婉拒了。這日,又從延禧宮悻悻而歸,卻見彩娟和幾個小太監在明月樓回廊的牆角下弄些什麽。亦蕊好奇,便過去一觀。原來海定閣近來鬧鼠患,前幾日被一個小太監逮著了一隻大母鼠,幾個奴才想了個主意,將一粒黃豆縫在母鼠的****裏,又將它放了。隨著那母鼠跑的位置,找到了鼠洞,並封住的洞口。這幾日黃豆遇水發脹,母鼠則會發瘋一樣咬死洞中同類。今日,彩娟他們正商量著要打開鼠洞,以防屍臭熏人。那小太監見福晉前來,得意地將這以鼠滅鼠之計說得繪聲繪色,時不時逗得人轟堂大笑。亦蕊心生一計,笑容突斂,轉身速速走回屋中。
    午後,亦蕊憂心忡忡地來到緋煙居,李氏早已圍了上來,噓寒問暖個不停。亦蕊“哇”一聲哭出來,說:“姐姐,這次凝秋真闖了大禍,姐姐向來是個有主意的,快幫妹妹想想,如何救出凝秋吧!”
    李氏故作不懂,亦蕊又將凝秋之事說了一遍。李氏皺眉說:“此事確是不易,就算調查凝秋真是無辜的,俗話說‘三人成市虎’,凝秋此次難逃大難。”
    “誰說不是呢?何況,凝秋可能並非無辜。”亦蕊此話,也著實驚到了李氏,亦蕊繼續說:“我本欲為她還清白之身,便請阿瑪幫著調查。結果發現有一名侍衛名喚多鐸,雪夜相救確有此事,而二人私情恐怕也是真。回想起這幾月來,凝秋總是推脫著值夜,神情也有些怪異。前段時間還說要離宮返鄉,我苦苦相求著,才含糊著說多待上個一年半載,但覺得做事多有懈怠。前幾日,我在凝秋的房中搜了搜,居然搜出此物。恐怕確有其事,唉!”說罷,從袖中掏出個寶藍色香荷包來。
    李氏接過來一看,“咦”道:“沒繡完?”
    亦蕊指著繡麵,說:“恐怕因為這裏錯了一針,便棄了。重新繡好的鴛鴦香荷包已掛在多鐸大人身上了,我已讓小祥子去證實過。原本,四阿哥臨行前已答應我,回來後與他一起向德妃去求個恩典,讓合宮上下閉嘴。隻是,現下我知了真相,卻不知該不該昧著良心做事。”
    李氏說:“各人各有天命命,當務之急是求個恩典,讓凝秋離開這是非之地。”
    亦蕊拭淚道:“姐姐知那凝秋性子剛烈,我怕她會尋短見。”二人一聲長籲短歎了半晌,最後,亦蕊說:“還是等四阿哥回來再說吧!要知那多鐸已是有婦之夫,凝秋怎能隨他?到時我苦勸她,讓她死了心,在我身邊服侍便是了。”
    李氏蹙眉道:“把事情搞大了終歸不好,還是盡量勸她離宮吧!就算不能和多鐸大人在一起,也能另尋個好歸宿啊!”
    亦蕊說:“凝秋已然是二十八的老姑娘了,哪有好人家肯娶她?家裏尚且要靠她俸銀糊口,她一出宮不就無無依無靠了?”說道此話,亦蕊不由替凝秋憂心。
    李氏笑道:“這不打緊,我爹是長沙知府,可以幫忙找戶過日子的人家。我們姐妹再湊點賞銀,讓她風光大嫁啊!”
    亦蕊聽了,心下感動,險些要功敗垂成,硬忍著說:“不行,暫時我身邊還不能缺了凝秋。”
    李氏收回笑容,說:“既然妹妹能硬著心腸,亦不顧凝秋死活,還來問我作甚。”看起來,十分動氣的樣子。
    亦蕊忙哄道:“姐姐莫生氣,無論怎樣,先等四阿哥回宮再說。我不是狠心的人,凝秋的事,要有籌謀,我要親自為她選了好人家才放心不是?”
    李氏無話可說,隻得微笑點頭。凝秋啊,你可怪不得我,我本想放你一條生路的,是烏拉那拉氏逼你上了奈何橋。
    接連四五天,亦蕊都穩坐明月樓,也不再至延禧宮請宮或求情了。
    這日,彩娟氣衝衝地進了明月樓,對亦蕊說:“小姐,姑姑都被軟禁延禧宮了,那些人還不放過她。非要說她與什麽多鐸大人有私情,還送什麽定情荷包,越說越下作了。”
    亦蕊不怒反笑,說:“咦?不是九個嗎?怎麽這次指名道姓了。”
    彩娟嘟著嘴說:“聽說是被人撞見了,有了實證。”
    亦蕊說:“被誰撞見了?”
    彩娟想了想說:“這倒沒聽說?”
    亦蕊放下茶盞,說:“有空多打聽些姑姑的事,回來稟我。記住,準聽不準說。要知道,任何解釋或疑問都隻會讓姑姑這黑鍋越難解脫。”
    彩娟、雲雁等一幹奴才原本就為凝秋的事著急,有了亦蕊的話,更是像無頭蒼蠅般四處打聽,可是始終得不到頭緒。亦蕊原就沒想過他們能打聽得到什麽,隻是將每次有私下議論凝秋之事的宮人姓名記錄下來。
    凝秋被關延禧宮近一個月了,巡塞的隊伍也快要回來了。這日午後沉悶無比,讓人覺得透不過氣來。而延禧宮正殿上,更是氣氛森嚴,榮妃、德妃正端坐殿中,亦蕊、李氏、宋氏分坐下首,而殿中正跪著凝秋。
    榮妃朗聲道:“凝秋一案,原是四阿哥海定閣之事,本宮無意插手,但事已傳六宮,況****宮闈罪甚大,為慎重起見,請德妃娘娘作個旁證。”說罷,榮、德二妃點頭拘禮。惠妃雖也是協助後宮之一,但由於納蘭明珠勢力過大,惹得康熙多有不滿,惠妃為了避嫌,在後宮亦有收斂,大部分事情均交予榮妃處理。
    榮妃說:“凝秋,若說當日傳你與侍衛有染,是捕風捉影。那今日連奸夫是神武門多鐸都被查出來了,看你還有何話說!”
    凝秋不知所謂,一時呆若木雞。
    榮妃原隻聽那人一麵詞,不敢全信,見到凝秋一言不發,自以為是她啞口無言,不打自招,更是得意洋洋地說:“本宮為了維護後宮清譽,不願多生是非,將此事傳到侍衛處中。難道要多鐸傳進延禧宮,將那鴛鴦荷包解下給你一看,你才招認嗎?”
    凝秋無語,破顏一笑,說:“娘娘說什麽?奴婢完全聽不懂。”
    榮妃正待逼供,亦蕊站了起來,行禮道:“凝秋是我明月樓的人,榮妃娘娘可否讓我問這賤婢幾句?”
    榮妃知亦蕊了解些內情,卻沒想到她會親自審問,想必是此事再瞞不過,也好推卻個管教不善的罪責,於是便點了點頭。
    果然,隻聽亦蕊轉頭向著凝秋,說:“賤婢,你幹出這等不知羞恥之事?身為你的主子,沒有管教好你,深感麵上無光,還請兩位娘娘寬仁宥善。”說罷,向榮、德二妃福了一福。眾人皆知亦蕊器重凝秋,見她如此生氣,心下對那緋聞又信了三分。隻聽亦蕊生氣地說:“你說,你與那多鐸是何交情?雪中相救是怎麽回事?”
    凝秋平靜地說:“奴婢那夜路過神武門,不慎滑倒。正好有一侍衛路過,喚來禦花園灑掃宮女。凝秋方得周全,但那侍衛姓甚名誰,奴婢也不得知。”
    亦蕊說:“你說是這樣便是這樣嗎?何人可以為你作證?”
    凝秋說:“灑掃宮女是梅香、秋月兩位,娘娘、福晉可喚二位前來作證。”
    亦蕊又說:“誰知你們事後沒有再往來,對了,那鴛鴦荷包是怎麽回事?”
    凝秋說:“之後再無相見,奴婢從未經手過什麽鴛鴦荷包。”
    亦蕊說:“這麽說,你是冤枉的嘍?”
    凝秋說:“奴婢確實冤枉,請娘娘、福晉明鑒。”
    亦蕊肅顏道:“回兩位娘娘,流言止於智者,若凝秋有罪,必須有憑有據。現,凝秋已列出人證,證明雪滑之事與私情無關。在沒有更可信的人證及物證麵前,兒臣相信凝秋是被冤枉,請娘娘們作主。”
    榮妃“哧”笑一聲,說:“物證,不是在福晉你那嗎?本宮聽說福晉從凝秋屋中搜出了個繡了一半的荷包,卻與多鐸佩戴的一模一樣。”
    亦蕊笑了笑,從懷了摸出那個寶藍色荷包,說:“娘娘說的可是這個?宋姐姐。”
    宋氏從懷中掏出一個荷包,赫然是一模一樣的,區別僅在於圖案繡完與否。亦蕊笑道:“最近京城裏似乎特別興這個圖案,宋姐姐得了一個,我甚喜歡,卻不好奪人所愛,便依著樣子繡了起來。”
    榮妃顯威不成,連最不屑宋雲惠也插進來擺一道,心下不快,狠狠地刮了一眼報信之人。隻見那人仍笑容和煦,如若無事,心中有氣,說:“那這事,本宮不管了罷!”
    亦蕊卻說:“慢,今日眾人都在場,兒臣有冤要申,求兩位娘娘做主!”說罷,跪了下去。
    德妃看她舉證、進言清晰,雖不知她售計幾何,見那榮妃氣得不輕,心中暗暗高興,見亦蕊下跪,忙說:“你快起來,有什麽事,榮妃與本宮定會為你作主。”
    得榮、德二妃許可後,亦蕊方徐徐站起,拿出一個小冊子,說:“凝秋一事,並無查實。且宮規有雲‘禁多舌、傳穢言’,但仍有不安分之人,造謠生事。不但毀凝秋名節,亦毀我海定閣,甚至四阿哥清名。有請兩位娘娘,懲治此不安之風。”
    殿上眾人不由麵麵相覷,要知凝秋此事不已在宮中流傳三四個月,誰能沒聽過說過,若是懲治起來,那不是人人受責?果然,榮妃看著冊子上滿當當的名字,諷道:“罰不責眾,難道你連本宮也要罰麽?”
    亦蕊忙說:“不敢!所謂事必有因,兒臣隻想抓住流言的始作俑者。”
    榮妃說:“這滿當當的名冊,你如何得知誰是?”
    亦蕊說:“隻要問每個人從哪聽說這流言的,追溯尋源,定能找出那流言的源頭。此人心存惡念,要毀娘娘管理六宮時的美譽。”
    榮妃當然知道此人是誰,當下一揮帕子說:“太麻煩,不必了!這凝秋你帶回去吧!”
    亦蕊心下著急,若就這樣帶回凝秋,她的清名仍不得洗脫,以後可以會更甚一層。
    隻聽德妃說:“娘娘就是這麽管理後宮嗎?凝秋雖是區區一奴婢,也要公道處之,怎能如此敷衍了事?”
    榮妃傲慢地說:“哼,既然皇上授予本宮協管六宮之權,本宮自有處事方式,用不著妹妹來教!”
    “那本宮可以管一管吧!”延禧宮殿外傳來一個聲音,惠妃正站在殿門口,盈盈對著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