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71章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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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蕊冷靜地說:“可有傷及人命?”
淳靜搖頭,泣道:“那倒不曾,但推搡中似乎傷了對方。”說罷,拿出一封書信來,“賤妾不曾出府,隻收到弟弟托人從衙裏帶出的書信。剛才趙管家替賤妾讀了一遍……”
亦蕊展開書信,說:“你弟弟字體倒是清秀……”
淳靜苦笑著說:“弟弟大字不識,這封信定是請人代寫的。”
亦蕊看完信,皺眉道:“你弟弟怎敢隨街調戲女子,又與其家仆鬥毆?他傷的人,還是太子手下。”
淳靜嚇得臉都白了,“太子……怎麽會惹上太子呢?那狗子不是死定了……”狗子,就是弟弟的名字。
亦蕊說:“如是信上所說,你弟弟有錯在先,那理應當罰。”
淳靜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福晉,我們鄉下人進京,都是規規矩矩的,遇到達官貴人,官家小姐哪敢多瞧一眼,都是低頭走路,而且,狗子他不識官話,就如雞同鴨講,吵也吵不起來啊!”
亦蕊思忖道:“我讓趙明派人去打聽一下實情,若狗子是冤枉的,我們就一塊去求王爺幫忙。若是實情……我們隻能盡量讓他少受些苦難。”
淳靜感激地點點頭。
過了午後,趙明派去的人就回來了,稍稍通報後,眾人臉色大變。隻說陳狗犯了毆打旗人的重罪,要處以流配之刑。趙明找個狀師問了,這類官司原本隻需用笞刑,弄點銀子贖出便是。想必是順天府尹聽說是太子的人受欺,犯事的又是個平民百姓,判得尤其重。淳靜聽了,更是哭得呼天搶地,哀慟不已。
亦蕊望著她那頗似翊喬的臉,好言勸道:“淳靜,你別難過,待王爺回來再商量。”
在胤禛晚膳後,亦蕊將陳狗的案件一五一十地說給他聽,最後,她說:“陳狗當街毆鬥,理應受罰,但這未免也罰得太重了些。況陳家唯有這一個獨苗,流放到邊荒之地,家中老母有誰照顧呢?”
胤禛呷口茶,說:“受害的旗人,叫什麽名字?”
趙明忙回報說:“滿州正黃旗,蘇色。常佳,是太子的侍從。”
胤禛又問:“那陳狗調戲的女子是何人?”
趙明麵色蒼白,說:“沒,沒查出來。”
胤禛又奇又疑,他讓遲朝去查個明白。另外,他寫了兩封信,一封是給順天府尹,要求稟公處理;另一封是給太子府的道歉信。
淳靜歡喜地磕頭下去了。
福熙樓,隻剩下胤禛與亦蕊二人。胤禛輕輕吻著她的額頭說:“我知道你對翊喬家人有愧,這樣做,你滿意麽?”
亦蕊知他一向處事無私,不願求人,卻為了自己親筆致歉,心中曖洋洋的。
第二日
趙明正與亦蕊核對近期的賬目,亦蕊翻出幾張單據,說:“趙明,你膽子越來越大了,居然敢謊報賬目。”
趙明戰戰兢兢地說:“奴才不敢!”說罷,撿起亦蕊丟在他麵前的幾張紙,看了看,說:“福晉明鑒,這些都是王爺交待付的銀兩。”
亦蕊怒道:“胡說,這三百斤大米、二十匹綢、三十匹緞、家什擺設……王爺買這些做什麽?也沒見府裏多出這些東西!”
趙明苦著臉說:“米店、綢店老板拿著王爺的手令來取得銀兩,用在哪奴才真的不知啊!不過,奴才就算再蠢,也不敢拿王爺做擋箭牌啊!”
亦蕊冷靜下來,狐疑道:“或許真是我錯怪了你,你把王爺買的但沒有帶回府的物品清單列舉出來,對了,也把王爺從賬房中支的銀子列出來。”
趙明唯唯應了,執了筆、算盤和賬簿,就在一邊羅列起來。不一會完整的清單,便呈現在亦蕊麵前。令她吃驚的是,胤禛在城郊買一座別院,想必那些物品便是別院居住的人所用的。細看物品,不乏女子之物,定不會為奴婢買如此名貴的首飾,那在別院中住的人倒底是誰呢?
清音閣
遲朝正向胤禛匯報著情況:“微臣問了許多現場目擊的路人,當時陳狗多看了幾眼姑娘,蘇色卻以為他動機不良,大肆責罵。陳狗不懂官話,講不通雙方就動手了。要說傷,陳狗傷得遠比蘇色嚴重。”
胤禛怒道:“居然是她,她不是在別院待著嗎?怎麽會和太子的人出去了?”
遲朝麵露慚色,說:“微臣沒能保護好姑娘,請王爺責罰。”
胤禛哼一聲,說:“又是個水性揚花的,她自己要出去,肯定會想方設法,裏應外合,之前真是小看了她!”
遲朝說:“微臣已將別院提到一級布防,這種事情不會再發生!”
胤禛說:“太子該問的都問了,她已沒有利用價值,才會放她回來。”
遲朝說:“微臣也覺得她不知情,否則在軟硬兼施下,應該早就招了。”
胤禛說:“走,與我去別院看看她。”
胤禛與遲朝走後,一個瘦弱的黑影從清音閣的暗角裏走了出來,那人竟是淳靜。原來,她擔心弟弟安危,便大著膽子來找胤禛。可當胤禛與遲朝進入閣中,淳靜卻莫名來的害怕,找了地方躲起來,倆人的對話也聽不完整。二人走後,淳靜不加思量,便悄悄尾隨,可是府中女眷未得王爺福晉手令不得外出,在門口就被攔了下來。淳靜隻得折回去,將聽來的消息回報給亦蕊。
這對亦蕊來說並不算是新鮮消息,隻是讓她的好奇心更上一層樓。可惜淳靜並沒有聽到那姑娘的名字,究竟是誰?連太子都關注她?將陳狗流放,除了逞威風外,還有防止消息外散之功。
忽然一個人名竄上心頭,亦蕊不由與凝秋緊張對視,雙雙脫口而出:“年立言!”能使胤禛如此魂牽夢縈的,金屋藏嬌的也隻有她了。挫敗感一湧而上,亦蕊像泄了氣的皮球般坐在椅中,鼻頭酸楚不已。
凝秋忙勸道:“福晉,這隻是猜想而已,不做數的。”
亦蕊兩眼空洞,懵懵地說:“他倆大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塊,何必背著我?弄得我像個狠毒的女人?”說罷,眼噙不住,落了下來。
凝秋連使眼色,說:“淳格格還在這呢?福晉……”
亦蕊拭了拭淚,說:“妹妹先回去歇著,你弟弟的事我們再做商議。”
淳靜聽這話裏,亦蕊似乎已無心幫她籌措,慌忙跪下,泣道:“福晉開恩,賤妾與弟弟自小相依為命,若弟弟有個三長兩短,賤妾怕母親承受不住打擊。”
亦蕊心頭亂緒,隻是不住嗯嗯著。
淳靜見無計可施,求道:“至少,讓賤妾去見他一麵,他這遠去流放,不知何時歸來,衣服也不知夠不夠……”
亦蕊同情地說:“這樣也好。妹妹,待王爺回府後,我再問問他。”
半個時辰後,兩個穿著普通奴婢服飾的女子從王府後門溜了出來,哧溜一下鑽進了備好的輕便馬車中,車夫一揚馬鞭,馬車向城郊駛去。
車子駛出太保街,兩名女子不約而同噓了口氣,褪下風帽。一個風華正茂,一個容貌端祥,正是亦蕊與凝秋。亦蕊手中執著一張地圖,西城郊的那個紅點便是胤禛的別院,也是她們的目的地。
亦蕊前腳離開王府,胤禛聞得太子要來拜訪,便匆匆趕回府中。還沒來得及喝杯茶,太子儀仗已抵門口。胤禛忙出外相迎,太子不像平日裏總戴著嘻嘻哈哈的笑麵具,一臉肅穆,快步進了王府。見太子凶神惡煞的樣兒,奴才隨從們大氣都不敢喘,隻怕惹禍上身。胤禛一臉平淡,將太子迎到上首,自己大咧咧地坐下了。太子陰惻惻地盯著胤禛,殿內就像經曆著無形的寒霜冰鋒,奴才們能退則退,不能退則依牆貼著站好,似乎怕沾染了一點殺氣。
胤禛見狀,笑道:“太子,無事不登三寶殿。奴才們都膽小,別嚇殘了幾個。”
胤礽說:“老四,到現在你還能這麽鎮靜,不錯,是個好漢子!”
胤禛不以為然道:“我又沒做什麽背良心的事,慌什麽?”
“謀反、不孝、淫亂……不算背良心的大罪嗎?”胤礽從牙縫裏甩出這幾個觸目驚心的罪名。
胤禛向紫禁城方向一拱手,說:“愛新覺羅。胤禛從沒有做過不忠於大清或皇阿瑪的事,這些個罪名我擔不起,也不敢擔!”
胤礽說:“你自知母家無依靠,就勾結榮妃宗親馬佳氏,欲除本太子而代之,實乃謀反。身為皇嗣居然開妓院娼館,敗壞清名,實乃不孝。在別院金屋藏嬌,沉迷風月,實乃淫亂。”
胤禛握緊拳頭,怒道:“你!”
二人怒目相視,殿內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這頭雍王府內的鬥爭蓄勢待發,那頭別院早已刀光劍影,血流成河了。
亦蕊與凝秋未抵城郊別院,便已聽到金屬碰撞之聲,小心翼翼地轉出頭去,卻見一個血肉模糊的士兵,胸口中箭迎麵撲來。二人嚇得掉頭就跑,卻見一群黑衣人成半圓形圍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