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第74章 義不容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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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晉……”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傳來,正是淳靜站在門外,雙目含淚,她毫不猶豫地跪下了,說:“求王爺、福晉給賤妾一個報恩的機會!”
胤禛皺著眉,說:“好好說話,別動不動就跪!”小成子忙去攙扶淳靜。
淳靜抗拒著,說:“剛剛狗子托人帶口信給賤妾,說是順天府尹重新調查後,隻要三百兩銀子便可以贖笞刑。賤妾,賤妾……願代福晉去繳納贖銀,隻求王爺開恩,救救狗子!”三百兩銀子在淳靜的眼裏,是這輩子也賺不到的。她不敢去求胤禛,隻想等亦蕊獨個人時求求對她最好的福晉。在門外徘徊許久,自李氏撞進門來到餘大夫抹箭毒木汁,她全部聽在耳裏。眼見亦蕊要以身犯險,萬一去而不返,她不知求誰幫助,聽王爺話中的意思是府中隻剩下那一千兩銀票了。她自知說話力薄,隻求立功,以命換弟弟一命。
胤禛恍然大悟,他幾乎已忘了狗子的案子,紙條中寫明讓側福晉去繳納贖款,若讓淳靜成為側福晉,就明正言順了。他親手將淳靜扶起,說:“你真願意?”
淳靜泣道:“賤妾入府來,多受福晉照顧,本就應該報恩。況弟弟若有何不測,母親定不能安心,求王爺……”
胤禛苦笑著說:“趙明,你去順天府領人出來,把那三百兩賬記在本王頭上。”
淳靜大喜,又複行禮。
胤禛沒攔著她行禮,朗聲說:“另外,即日起陳氏冊封為雍親王側福晉,擇日稟宗人府!”
淳靜一楞,忙跪倒在地。
“慢!”亦蕊涼聲說,“王爺,你這是推淳靜去死啊!什麽擇日,她萬一回不來呢?”
胤禛又急又惱說:“那本王也會追封予她側福晉的位份,照顧家人,滿門榮耀。”
淳靜連連磕頭,道:“多謝王爺,多謝王爺!”這個可憐的女子,打出生就是為了弟弟,為了家庭,從來沒有為自己想過。
亦蕊在心中默默地替她悲哀著,仍固執地說:“不,妾身不同意。”
胤禛嚴肅地說:“沒商量,就這麽定了。由淳靜替你去繳納贖款。”
亦蕊跪下,凜然說:“王爺,烏拉那拉氏既為嫡福晉,平日裏眾位姐妹都尊稱一句姐姐,在這危難關頭,怎可臨陣脫逃,將姐妹推入險地。妾身知夫君憐我,不願讓我有所閃失,妾身又何以為報?王爺熟知兵法,自然知將士必臨難不必,身先士卒之道理也。此行雖險,但妾身亦義不容辭。”
胤禛見亦蕊字斟句酌,知她已深思熟慮,隻得答應。
次日巳時,臨出王府。
亦蕊聽到遠處一陣哭喊聲,是弘暉!她猛地回頭,弘暉張開雙臂正向她跑來。不行,她已穿上了那件毒衣,弘暉不得沾身。胤禛立刻抱住弘暉,弘暉哭道:“額娘,你要去哪?是不是很危險?”
宋氏一路小跑地跟了上來,喘籲籲地說:“姐姐,發生如此大事,你怎麽不來和妹妹說一聲。你還有弘暉,你不能去,讓我去!快!”
胤禛臉色已變,說:“你們怎知此事?”
宋氏平息了氣喘,說:“早晨,淳格格來到陶然居小坐,說了這事,妾身與弘暉方才知曉。”
胤禛惱道:“多嘴!”
宋氏不再理會,急道:“淳格格年幼偶見處事不當,但妾身年長,經曆的事也多,膝下又無子嗣,王爺,讓妾身替姐姐去吧!”
亦蕊此時已淚流滿麵,望著寶貝兒子卻連碰也不敢碰,抽泣道:“這段期間,請宋姐姐替我好好照顧弘暉,我一定會平安回來的。很快!很快!”說罷,她不敢再看弘暉那流淚祈求的雙眼,拔腿向外跑去。
宋氏自知攔不住,隻得與弘暉抱頭痛哭。
城西拒馬河碼頭
這真是個絕“佳”的交贖地點,周邊一覽無餘,連棵茂盛點的樹都沒有。河麵寬敞,水流湍急,幾個輕點便可以進入快水河道,逃之夭夭。且碼頭邊有個漁民集市,萬一打鬥起來,以胤禛的性子定會有所避忌,而賊人則更易逃脫。
亦蕊下轎步行,她一身香色通繡九蟒五爪朝服,頭戴紅寶頂熏貂吉冠,不怒自威,貴不可言。碼頭來往的都是漁民、漕運工人,攤販。已近午時,不少百姓席地而坐,大嚼幹糧,閑話家常。他們見亦蕊華貴絕色,卻孤身行走,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亦蕊心中忐忑,想從眾人中分辨出胤禛安排的內應,她用帕遮著額角,假意欣賞著春色,暗中打量著。
轉眼間,午時已過,亦蕊急不可耐,賊人卻毫無動靜。隻聽“嘩啦啦”集市裏傳來一陣吵鬧聲,還有一個淒苦的哭聲雜夾在內。亦蕊不由側目相望,隻見幾個彪形大漢圍著個老婦人,一個不停地用腳踢著籮筐,一個將撒落在地上的蘿卜茄子踢進水裏,那老婦人頭發花白、牙齒幾乎掉光了,苦著臉,搶著扯著,可是身子卻挨了一腳。
那些大漢見老婦人受痛不堪,大笑起來,其中一個漢子狠踢一腳,籮筐飛了起來,正好落在亦蕊的腳邊。亦蕊拾起籮筐,麵無懼色地走到老婦人身邊,輕輕地拾起地上散落的果蔬,對那老婦人說:“婆婆,剩下的都爛了,要不得了。”說罷,從手上褪下一枚金鐲,小心地塞進老婦人手中。亦蕊不想惹事,幫了忙後,便想要離開。但她鮮入世事,真知人心險惡。那群大漢,本就是碼頭一霸,欺淩弱小。他們見亦蕊儀表不凡,覺得她大有來頭,倒不敢造次。但那金子是大家都認識的,如此輕易地給了那老婦人,賊心又起,紛紛圍了上來。
“小姐!”其中一個頭戴花皮帽的賊人,嘻皮笑臉地說,“我們都是被生活所逼,其實我們都是好人,你看你看,快快,把婆婆攙起來!”一邊的惡人手忙腳亂地扶起了老婦人,又幫著收拾著籮筐。
“嗯!”亦蕊點頭道,“你們這樣做才對,棄惡從善,為時不晚!”
花皮帽涎著臉說:“我們家中上有老,下有小,都要靠我們養活,求小姐施舍點金銀珠寶!”
亦蕊再不通世事,看到這一雙雙貪婪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也明白了,她氣惱地說:“個個身強體壯,做苦工也能養家,卻要搶劫乞討度日,無恥!”
花皮帽臉冒出一陣殺氣,幾個漢子一擁而上。
亦蕊提聲道:“我是雍親王嫡福晉,誰敢犯我!不想要腦袋了嗎?”
花皮帽輕視地說:“你是嫡福晉,憑什麽?”
亦蕊理理朝服,說:“這身朝服唯嫡福晉才能穿著,另外,這是禦賜福晉金印。”她從頸項中掏出一段絲絛,係得枚銀製金飾印章。
花皮帽嘿嘿笑道:“就算你真是福晉又怎樣?不留下個買路錢,休想離開!”
“你!”亦蕊氣極,眼見惡霸越逼越近,她急切地四下打量,希望胤禛能派出援手。
胤禛正與伊裏布喬裝成扛米的工人來往於碼頭米船間。伊裏布心急火燎地問:“王爺,福晉有難,要不要出手支援?”
胤禛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說:“再觀察一陣。”
亦蕊想起自己的毒袍,心中強勢了幾分,又複挺起胸膛,說:“你們再敢過來,小心死無葬身之地!”
花皮帽怎會信她,左右兩個漢子便撲了上來從後扭住了亦蕊的胳膊,另一個去褪她脖上的朝珠。花皮帽狂妄地笑道:“這身衣服挺不錯的,給大爺扒下來,賣給戲班子!”
亦蕊拚命掙紮著,哪裏還顧得上是否要將毒汁往惡人身上抹擦。
遠處觀望的胤禛忍耐不住,打了個手勢,欲上前營救。
“夠了!”一個蒼老而威嚴的聲音響起,那些漢子立馬住手,肅手在側。亦蕊感覺腕上一鬆,定神一看,開口的居然是那老婦人。老婦人說:“你們也做得太過份了,我平日是怎麽教導你們的?”剛才惡狠狠的漢子這會全變成了溫馴的小綿羊,低頭恭聲道:“姥姥,我們錯了!”
“嗯!”那老婦人不再看他們,對亦蕊說,“原來你才是真正的福晉,那被我們抓走的那個姑娘是誰?”
亦蕊從驚訝中恍過神來,說:“她是我的一個婢女,請婆婆不要為難她。”
老婦人用讚許的眼光看著她,說:“為了一個婢女不惜以身犯險,不錯不錯。剛才是為了證明你的身份,還有看看有沒有埋伏,特地設的局。可見你這人還有幾份良心……”
亦蕊暗幸,胤禛他們沒有冒然衝了過來,隻聽那老婦人說:“把銀票拿出來,我們自然會放了人質。”
亦蕊忙把銀票遞給那老婦人,老婦人稍稍一翻,對亦蕊笑笑,正要開口。忽地,那群漢子中的一人捂著雙眼,就地打滾起來。
花皮帽單膝跪地,說:“小虎,怎麽了?”
“我,我眼睛好痛,好像什麽都看不見了!”小虎的眼中流出兩道血線,襯得疼痛扭曲的表情更加可怖。
小虎便是剛剛去扯朝珠之人,定是手上沾染了毒汁,又揉了眼睛,造成暴瞎。亦蕊心善,見眾人並無實質加害自己之意,又不忍見小虎痛苦如此,連忙掏出解藥,倒出三顆,說:“快,快給他服下。”這樣一來,等於承認毒是由她所下。
花皮帽給小虎服下藥後,不見好轉。亦蕊臉色發青,餘大夫當時隻說誤食後出現麻痹可解,眼中無毒並不講明,自己也是抱著試試的心態。那老婦人低沉地說:“帶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