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第85章 相逢不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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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大夫現出一副諂媚的模樣,用左手輕輕推開青年人的手,嘴裏連聲道:“好說,好說。”
青年人說:“非勞動所得,最好不要眷念,否則你隻會失去得更多!”
徐大夫恭敬地將青年人請入後堂的藥材倉庫,一副歉疚模樣:“並非小人不願去王府檢舉李福晉,前幾日,正好醫館裏資金周轉不靈,小人便擅自作主,挪用了一點點……過段時間,生意好些,定會歸還。”
青年人手中折著一段柴胡,說:“等你生意興隆時,也不知有多少百姓要受病痛之苦。你用了多少金銀,可有變賣首飾?”
徐大夫連連擺手,說:“不曾不曾,小人隻拿了一金去周轉,剩下的首飾金錠還好端端地在箱子裏呆著呢!”
青年人聽聞,忽得執著柴胡,往徐大夫右眼中插來。那動作如閃電般快捷,待徐大夫反應過來時,已感覺柴胡端輕觸到自己的右眼皮。青年人說:“你還要隱瞞?手中有了錢,賭癮又起來了吧!”
徐大夫雙腿直抖,他生性好賭,虧得醫館中有賢妻幫助打理,錢財牢牢管住。青年人找到徐大夫做事時,已談好一個滿意的報酬。但金子在眼前閃閃發光,明知不是自己的,卻忍不住手癢,又賭了一把,足足輸了三金。
青年人手上使勁,徐大夫頓時感到右眼疼痛難忍,卻無法移開身子,青年人猙獰道:“一金換你一隻眼珠,便宜你了。”
此時,一個粗布衣裳的婦人破門而進,她跪行到青年人腳邊,哭喊著:“大人,求您寬恕徐全吧,是我不好,沒看住他。他賭輸的三金,我們傾家蕩產也會賠出來的。”
“什麽?三金?”青年人怒意頓起,略加思忖,他提起徐全,順手抓著一隻石製搗藥杆,用力向徐全嘴上砸去,說:“這次看尊夫人麵子上,保住你的眼珠子,掉幾顆牙齒,算是教訓。把金銀首飾全交夫人保管,若還有差池,你們全家,都會跟著遭殃的!最後,三日後,徐全必須親到王府檢舉李福晉,不得有誤。”說罷,拉開門離去。
徐全衝著青年人的背影狠狠地吐出幾口帶血的唾沫,他如珠似寶地一顆顆撿起打落的牙齒:“一、二、三……六”
徐全老婆溫柔地說:“相公,我去拿碗溫鹽水給你漱口……”話音未落,徐全老婆臉上已落了重重一記耳光,她還沒反應過來,下一記……更多的,啪啪聲如炸雷般回響在窄小的倉庫裏。男人的吼罵、女人的痛哭,正向向我們播放著一幕家庭慘劇。
未到三日,徐全已被應招入雍親王府。
李氏摒退左右,說:“徐大夫,請問這世上,有沒有什麽法子可以留住男人的心?”
徐全一聽這話,便是明白了七分,說:“法子肯定是有的,要看福晉肯不肯花這個代價了?”徐全早就看出李氏不滿於側福晉之位,話語中有意無意地隻以福晉相稱,哄得李氏暗自歡喜。
李氏說:“你也別與我買關子,像合歡散、春意丸,本福晉也不是沒有聽說過。這種藥隻是一時之情,不能持久,何況,我不想再生個笨蛋出來!”
徐全一捋胡須,說:“原來,福晉要得是這個,容在下回去查閱典籍,定為福晉尋得良方。不過……”
“得了得了……”李氏揮揮手,“若真有效,還怕本福晉虧待了你?對了,那天喜丸你再配十枚來,我擔心萬一連續不下去,唉,這真是麻煩!”
徐全離府時,向福熙樓方向望了一眼,心中冷笑道:“要老子賣命,也要分一下誰給的錢多。”
這日,天朗氣清,煦日和風熏得人昏昏欲睡。弘暉鬧著要去園子裏放風箏,亦蕊正在哄勸著,卻見一個身影在門外閃閃躲躲。
不一會,雲雁拿了碟草莓奶凍糕,笑吟吟地說:“暉阿哥,快看,這是什麽?”
弘暉歡呼起來,搶過彩娟手上的盤子,歡快地吃了起來。
雲雁笑著說:“這孩子,老說吃不下飯菜,卻這麽愛吃這些點心。”自弘暉出生起,雲雁便指派專門照顧他,話語中不免帶上幾分母親般的口氣。
亦蕊並不介懷這個,反而笑著站起身,走到門口,扭頭一看,果然,瑤夕正縮在一側,戰戰兢兢地偷聽著屋內的對話。
瑤夕臉唰得白了,跪下連連擺手,說:“福晉,賤妾不是故意偷聽的,我我我……”
亦蕊笑著扶起她,說:“今天的奶凍是你做的?”
瑤夕不敢抬頭,低聲回道:“是!”
亦蕊又說:“那前幾天的桂花雪片糕、玫瑰香梨凍糕、雙色馬蹄糕,也都是出自你手筆嘍?”
瑤夕點點頭,遲疑了一會,答道:“賤妾聽說暉阿哥病了,其他姐姐能送上貴重藥材、食材,賤妾送不起,隻能做幾碟糕點,聊表心意。望福晉不要見怪!”
亦蕊半開玩笑地說:“你都來到福熙樓門前了,怎不進去坐坐?”
瑤夕以為亦蕊還在責怪,說:“賤妾不敢。隻是想看看暉阿哥喜歡不喜歡這種口味,就心安了。”
亦蕊親熱地挽起她,說:“別左一句賤妾,右一句福晉了,都是服侍王爺的,以姐妹相稱就行了。以後常來福熙樓坐坐,快進來!”
二人剛剛坐定,還沒說上幾句,奴婢來稟,胤禛到了。亦蕊忙率福熙樓眾人前去迎接,弘暉拉著胤禛的手說:“阿瑪,兒臣這有美味的糕點,阿瑪快來吃!”
胤禛下朝回來,著實有些餓了,一連吃了三塊,疊聲叫好,說:“蕊兒,你的手藝又長進了……真是美味!”
亦蕊笑道指向瑤夕:“功臣不是我,是她!”
胤禛又往嘴裏塞了一塊糕點,說:“賞賞賞,對了,蕊兒,這丫頭留在你房裏可憐了,賞她去廚房,以後專門負責王府糕點製作。”
亦蕊聽著有點懵,雖侍妾格格地低卑微,但總比廚子地位高些啊,這不是賞,反而是罰了。她不明白地問:“王爺,你這是什麽意思?”
“讓合適的人做合適的事,蕊兒,你不會小心到不舍得一個奴婢吧!”胤禛笑著說。
亦蕊睜圓了眼,說:“王爺,你以為她福熙樓的奴婢?”
胤禛又看了一眼瑤夕,普普通通的相貌,腦海中完全沒有印象。瑤夕雙眼通紅,強忍著不讓淚珠掉下來,她知道自己身上的衣裳穿得還不如常跟在亦蕊身邊的凝秋、彩娟,誰知道今日會遇見胤禛呢?
亦蕊提醒道:“瑤夕,還不快參見王爺!”
瑤夕端正行一萬福禮,唱道:“賤妾鈕祿祜。瑤夕,參見王爺,願王爺萬福金安!”
胤禛搔搔頭,拉過亦蕊,俯耳說:“她是本王的侍妾?”亦蕊點點頭。胤禛忙說:“起來,起來,本王公務繁忙,疏忽了疏忽了……”
瑤夕控製不住,眼淚“巴嗒”一下掉下來,她不敢去擦淚,緊張地又跪下了,說:“賤妾失態,請王爺見諒!”
胤禛笑道:“沒事,你下去吧!以後多做些美味的糕點送來福熙樓給福晉、弘暉品嚐就是了。”
亦蕊心中暗暗責怪道:“這不是還把人家當奴婢嘛!”她忙挽著瑤夕的手,說:“你這份情誼,比送貴重藥材還要寶貴,我和弘暉都領了。做糕點太辛苦,以後讓奴才們做就是了!”
亦蕊不知,她這些話,在瑤夕耳裏卻形成極大的諷剌。但她不敢表形於色,低頭說:“隻要王爺、福晉和暉阿哥喜歡,辛苦點也值了。”
亦蕊正想再推卻,又想起弘暉極愛吃瑤夕做的美食,欣然道:“罷了罷了,我若再推辭,也太不識好人心了。凝秋,到綢庫挑幾匹好料子,送到棠梨院。”
胤禛突然插話道:“靈妍居還住得下麽?前段時間蕙蘭苑不是修葺好了麽?讓她先住過去唄!”
亦蕊知胤禛想做補償,靈妍居住了八個格格,兩人合住一間屋子,著急有些擁擠了。亦蕊笑道:“瑤夕,還不快謝過王爺!”
瑤夕心花怒放,忙下跪磕頭。隻聽亦蕊說:“瑤夕一人住在蕙蘭苑未免太了,要不讓淳靜也住過去,做個伴!也不至於壞了規矩。”
胤禛點頭:“還是蕊兒想得周到。”
亦蕊將瑤夕扶起,溫柔地說:“若缺了什麽,盡管來福熙樓裏說話。暉兒還等著吃你手製的糕點呢!”
瑤夕點點頭,恭敬地行禮退下了。
靈妍居
幾位格格聽說瑤夕、淳靜要搬,都圍過來看鬧,
淳靜隻在剛入府時,侍寢過一晚,便連胤禛的人影都鮮有見過。靈妍居從她一人獨居,到八人合住,她並不因此怨天憂人。靈妍居雖有幾個下人,要不就是年老不頂事的嬤嬤,要不就是剛進府學工的小奴婢,起不了什麽作用。她在家做活慣了,覺得隻要自己照顧好自己的日子是逍遙輕鬆的,畢竟在家鄉為奴為婢的生活更加辛苦。她從不多舌,隻聽不說,又常幫其他格格做些浣衣灑掃之事。格格中有幾個是來自官宦人家的女兒,常常擺架子欺負她,但她都默默受了。得到的賞賜,淳靜從不為自己添置什麽,能寄回去都寄回去了。聽說胤禛給狗子安排了個打更的工作,每月又兌現往家鄉寄生活費的承諾,任何苦難冤屈都化成零了。
瑤夕則不同,她進府時,是康熙帝正兒八經地指婚,隻是胤禛一個心縈繞在亦蕊身上,打她入府半年多了,竟然都未曾侍寢,這已成為靈妍居的笑話。她照著銅鏡,鏡中樸素平庸的臉,不要說比起擁有絕色嬌容的亦蕊,相較起玉格格、琪格格,也自愧不如。娘說:“娶妻娶淑女,不是嗎?”她自我安慰道,收拾完最後的東西,與淳靜一起,平靜而坦然地承受其他六名格格羨慕、妒忌等眼神形成的利箭,離開靈妍居。
蕙蘭苑寬敞是寬敞,隻是遠了些,繞過一叢蘭花壇,就是綠綺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