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危難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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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寺廟的時候,我心更亂了。
本來是來散心的,卻不想這心,越散越亂。
我坐著司機的車回到城裏,突然很不想回賓館去,雖然康家的人隨時可能找到我,但我還是想任性一次,給自己片刻的自由。
我去了東昭淩曾經帶我去過的那片草灘,他說過要在那裏建一座遊樂場,我以前還和安德魯路易斯開玩笑的一起胡亂畫過那裏的草圖,雖然最後都變成了廢紙。
我不知道我的兒子們在哪裏,我不是一個合格的媽媽,我守不住自己的婚姻,就連孩子都守不住。
司機收過屠澤的錢,倒是也不著急送我回去,草灘這裏已經被圍起來了,看起來不知道要建立什麽項目,卻也不再是曾經的景象。
我本還想去君山郡看看,但司機還是將我送回了賓館,屠澤已經在等著我,估計給他打了電話。
看到我回來,屠澤本來有些緊張的表情才終於放鬆了,他穿的很正式,手裏還拿著一隻裝衣服的黑袋子,拉住我的手腕,帶著我往賓館的spa走。
“東昭淩晚上要請我們吃飯,明天我們回江城。”屠澤說完將我和袋子一起塞給了賓館的造型師,我就這樣由著她擺弄了半個多小時。
屠澤開車帶我去了市裏的飯店,看樣子是新開的西餐廳,以前這裏本來是一家很有名的健身中心,都被改造了。
東昭淩已經在了,他穿的很是瀟灑,灰藍色西裝,深藍色襯衣,西裝同色係領帶,一向不喜歡太過奢華的他,如今腕子上的表都越發的搶眼,而身上撲鼻的香水味兒,也不再是以前那股好聞的森木味了。
他身邊帶著一個女人,火紅色的緊身裙,襯托著雪白脖頸的曲線,尖下巴大眼睛,笑起來的時候滿臉都是繾綣,舉手投足間處處透著柔情,就算是揚手擺弄頭發的動作,滿滿的都是戲。
是個漂亮女人,就像所有有錢人的愛好一樣,東昭淩也開始追逐嫩模了。
我尷尬的站在原地,想走,邁不開腿。
屠澤幫我拉開椅子,我坐下來,正好麵對著東昭淩,屠澤坐在我身邊,沉默的點單,他知道我不可能有心情點,便也貼切的幫我點好了。
東昭淩一直都在和那女人低頭打情罵俏,屠澤在桌下想牽我的手,被我躲開了。
這種時候,我不需要任何人來安慰我。
“要我說,你還是應該和這位小姐留在申城,江城畢竟是個小地方,小姐也不是池中之物,在申城興許會有更好的發展。”東昭淩總算願意和我們說話,我感覺自己在座位上已經快要石化了。
屠澤淺淺的笑了一聲,將擺在我麵前的牛排拿走,細心的用刀全部分好,重新放在了我麵前。
我望著那些四分五裂的肉,覺得那就是自己,東昭淩就是那把割肉的刀。
用叉子紮了一塊塞進嘴裏狠狠的咬,咬著肉的時候我還咬破了嘴唇,我疼的擰了眉頭,但還是繼續吃肉。
在這裏,除了吃肉,我是多餘的。
東昭淩和他身邊的女人都沒有動,我抬手抹了一把眼角的淚水,就算再用力的吃東西,妄圖轉移注意力,我還是不爭氣的要哭。
我在徹底失態之前去了衛生間,捂著嘴在衛生間無聲痛哭了很久。
再防水的妝也敵不過這樣的哭,眼睛到底還是變成了熊貓,我終於穩定好情緒,也不可能再用這樣的麵目去見他們了。
我想著自己先走,出去就見到了等在衛生間門口的屠澤,他難過的看著我,就好像能很明白的感受到我心裏有多痛。
我嚐試著對他微笑,卻被他拉住抱進了懷裏。
“我知道,知道你有多痛,對不起,不該帶你來。”他悶聲在我耳邊說話,我心還是疼,任何人都安慰不了的疼。
“打擾你們。”東昭淩的聲音響起,我就像是犯錯的孩子猛地推開屠澤看向他,我還是會下意識的覺得我這樣被別的男人抱住都是非常對不起他的。
可他呢?好整以暇的望著我,事不關己的表情,嘴角帶著一絲嘲笑,昭示著他的內心。
他是真的,真的不在意。之所以會說話,是因為我們確實擋住了他要去衛生間的路。
屠澤拉著我的手讓開,他驕傲的大公雞一樣走過我們,留下一陣依舊濃鬱的男士香水味道。
我低下頭,望著光亮的地板,感覺一陣陣頭暈。
屠澤帶我離開了,我們並沒有順利吃完這頓晚飯,我坐上去江城的車時,才想起來我連一句道別的話都沒有說。
就算是說了,他也不在乎。
回到江城,我又開始整日的失眠,夜晚跳舞跳的再累,白天都睡不著,身體已經快到極限,可就是無法入睡。
屠澤隻是會來勸我,然後無奈的歎氣。
我不能停下來,在喧鬧的人群以及震耳的音樂中瘋狂的跳舞是我唯一宣泄的方法,而一旦到了白天沒有人陪著我,我就會被傷心欲絕的感覺吞沒。
東昭淩沒有再來江城,一個月,兩月,半年。
我終於被重感冒放倒了,頂著高燒在場子裏跳舞,直到手一滑從鋼管上掉了下來,砸在台子上,我鬆手的一刻看到了本來坐在不遠處的屠澤眼神中的震驚,他朝我跑過來,已經來不及。
我在醫院裏昏昏沉沉,好像把這段時間所有的睡眠都補回來了,夢裏我看到東昭淩,在夜深無人的時候他曾來了,在我床邊看著我,跪下來握著我的手,將眼淚一顆顆滴落在我手心中。
他向我懺悔,希望我原諒,卻不肯真的留下來陪我。
我每次醒來,手心都是濕的。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發燒之後持續咳嗽,本來還算好的身體被我折騰的徹底毀了,咳成了慢性肺炎,稍微受一些風就會再次咳嗽不止。
白天睡不著的時候我開始看書,看所有撫慰愛情傷痛的書,道理每一句我都懂,真的要自己做,做不到。
書上說,用折磨自己來懲罰一個已經不愛自己的人是徒勞,因為你就是將自己弄的再悲慘,他都不會再心痛了。
我曾經對著東昭淩的感情單純的可怕,因為忘不掉,所以不公平。
他已經忘了我。
出院的時候,陽光刺眼,屠澤已經習慣在我不說話的時候保持沉默了,他拿著我的換洗衣服,幫我開了車門,我上車之前望向他,這也是這麽長時間以來我第一次願意認真的看著他。
“怎麽了?”他被我看的有些不自在,我淺笑著低下頭,聲音很輕的對他說了一句:“謝謝。”
我坐進車子後,屠澤很久都沒有幫我關車門,我和他之間的關係就是這樣,他怎樣想的我不知道,而我,到現在還不願意相信他。
可是,我必須對他道謝,謝謝他的陪伴,謝謝他無聲的安慰,可我給不了他任何回應,除了這句謝謝。
好一些了,我要重新回去跳舞,屠澤是堅決不同意的,直到看到我重新出現在夜場,輕巧的跳上表演台,一上來就是一連串的高難度動作。他本來擔心的站了起來,直到我看向他,他眼神中的憐惜,一覽無餘。我知道,他喜歡上我了。
我不知道這種喜歡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是我們這一次的相遇,還是很久以前就埋下了伏筆,這不是我能阻止的,也是我無法回應的。
屠澤還是正常給我發工資,我將這筆錢攢下來,雖然不知道它能有什麽用處,可還是希望在將來的某一天,將它們交給安德魯和路易斯。
第一輪公投的結果出來了,康一靖的父親和另外一位先生進入了下一輪,若是康家再次勝出,那就像屠澤說的,我得再等至少八年。
我也知道了,為什麽康家的人沒有再地毯式的搜查我,是因為所有的心思都在第一輪公投上,而即將到來的第二輪公投,也成為決定勝負的一輪,在開始之前,康家的對手那位先生就被曝出了作風問題。
雖然很快就被媒體澄清了,可我已經聞到了血雨腥風的氣息。
我猜,除了康一靖的父親,另外一位先生也在努力的尋找著可以擊敗康一靖父親的證據。
我生出了一個念頭,若是真的如此,那我若是能將那些證據透露給那個先生,能不能讓康家失勢?
其實,失勢並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另外一位先生,能不能保我平安的送我離開康家的搜查範圍。
不能冒這樣的險,在我還沒有徹底的把握之前,我也不能讓自己成為權力爭鬥的炮灰。
我已經快要一年沒有見過東昭淩了,江城的夜場生意越來越好,方圓百裏內深知是申城的客人有時候都會來這裏玩。
江城的房租沒有申城那麽誇張,監管部門也會申城也容易打點,所以屠澤開始將店周圍的幾條街進行改造,想將這裏徹底打造成隻屬於夜晚的不夜城。
跳鋼管舞的女人也越來越多了,我也不需要再像以前一樣撐整場,偶爾停下來時我會去屠澤身邊喝酒。
我迷上了喝酒,跳舞之前會喝幾口,跳完之後也會喝很多,喝多了才能睡著,睡的昏天暗地,什麽也不知道。
我還學會了抽煙,這好像是夜場必備,雖然屠澤極力阻止過我,但我想做的事,他也攔不住。
不帶著麵具的時候,濃妝豔抹也成為了我的習慣,偶然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有一種撲麵而來的風塵氣,還有化不開的滄桑感。
我已經不像以前一樣哭了,眼淚都已經流的差不多了,想讓他看到眼淚的那個人,再也沒有來。
我隻是偶爾能聽到服務生之間討論另一個老板姓東,隻是每月從這裏抽成,卻從來都不肯露麵。
屠澤忙著開其他的分店,他本來想幫我租套房子,可我這樣的若是不住在賓館,沒人照顧,保不準喝酒喝死在屋子裏都沒人知道,他不放心。
夜班下了,已經快三點半,屠澤按例讓司機送我回去,我卻突然很想吃街角的油糕。
之前司機也習慣了,我跳舞之後會餓,偶爾會買幾塊油糕,這裏距離賓館很近,我買好之後就會自己走回去,也從來沒有過什麽事,今天便也將我放在油糕攤邊上,自己先開車走了。
賣油糕的是夫妻兩,有兩個孩子,在他們賣油糕的時候就在不遠處的出租房裏睡覺,她們就賣後半夜,天亮了就走,雖然辛苦,可夫妻兩個人互相扶持的樣子,總是讓我淚目。
捧著熱乎乎的油糕,付了錢打算走,街巷的另一邊突然嘈雜起來,又大聲嚷叫的聲音,還有門被劇烈摔上的聲音,以及酒瓶的碎裂聲。
“打架了。”夫妻倆先反應過來,趕忙將自己的推車向路邊更貼牆的地方拉,還沒拉到位,那邊已經有人滿臉是血的跑了過來,接著身後的人也跟著跑過來,有人被踹倒,有人起身繼續打。
我也站在牆邊看著這群瘋狂的少年,都很年輕,血氣方剛。
有人跑過我身邊突然停下來,雙目血紅的看向我,手裏還握著帶血的長刀,他接著回頭大喊了一聲:“哥!這女的好像是剛才那個場子裏跳舞的!”
我穿著黑色的大衣,裏麵確實是我跳舞的衣服,這邊也不會有人認出我,我都是回賓館了再換的,罩一件大衣基本看不出來,何況我還都是帶著麵具跳舞的。
已經跑出去幾步的一個男人猛的回頭,我心一緊。
這男生剛才在場子裏確實鬧過,非要請我喝酒,屠澤那會兒還在,替我擋了,他一起的幾個男生還到我台子邊上大聲吼叫起哄過。
我隱隱後退了一步,手裏的油糕已經被捏變形了。
我剛想打電話,肩膀上的包卻被第一個認出我的那個男人拽走了。
“給你臉不要,喝杯酒有那麽難麽?你不問問我哥是誰,江城有幾個人敢惹他的?”
被誇獎的男生已經走到我麵前,渾身的酒氣撲在我臉上,我凝眉的時候他一把捏住了我的下巴,目光直白的看著我,從我的鼻尖一路看下去,停在我的胸口。
“還挺有料。”他說著甩開我的臉。
他身邊總共有五六個人,剛才被他們追著打的男人已經被人扶著跑開了,看樣子我成了新目標。
我打不過他們,身邊的油糕夫妻更不可能幫我,就算他們願意,我也不能將他們扯進來。
這樣的場麵大多數是屠澤幫我處理的,我卻也是見慣了。
都是順毛驢,不能逆著摸。
我平靜的笑望著被稱大哥的那個男孩說:“小哥哥,怎麽稱呼?”
我尾音故意帶著魅色,他突然就笑起來了,對身邊的人說:“看,我說的吧,夜場的婊子都這樣,就沒個弄不到手的!”
“你剛才為什麽不和我哥喝酒?”又一個少年發問了,看樣子他喝的尤其多,走路都不穩當了。
這樣幼稚的問題,我還是笑著回答了:“喝酒就不能跳舞了。”
“不急,現在去喝,去哪兒你隨便挑!”他們叫哥的那個男生沒大沒小的將我一摟,拉著我就走。
“你還沒說,你怎麽稱呼。”我繼續問他,他倒是自信,更是自大的說:“告訴她!”
“我哥是劉局的公子,說大了不怕嚇死你,他伯伯就是鄭國良!”
“悄逼,別提我伯伯!”摟著我的男生突然吼了一聲。
鄭國良,我心跳都漏了一拍。如果我沒記錯,他是康家的另一個公投競爭對手。
“去哪兒喝,我們有車,隨便你去哪兒!要不換個城市!”摟著我的男生還在耍大,我拍拍他的手說:“劉公子,喝多了就不要再喝了,跟我去賓館吧。”
我這一句說出來,他們全愣住了,接著周圍人就開始起哄,嗷嗷的叫喚。
“不成,我跟你去,你萬一趁著我睡著了弄我怎麽辦?”
他倒是還有點腦子。
我笑了笑指指他身邊另外兩個男生說:“我一晚上最多三個,多了不伺候。”
他們又開始鬼叫了。
我挑了兩個弱一些的,一個就是喝的特別多的那個孩子,這樣的三個人,我帶回去,興許還能治得住。
現在這個時間了,屠澤也不知道回去了沒有,不管怎麽說,我把他們帶回我住的地方,也比被他們不知道綁到哪裏去強。
這位劉公子還將他的車給我開,捷豹的跑車,我不會開,他們也坐不下,我便打了車,在司機及其不滿的情緒中,一起回了賓館。
他們跟著我一起回的房間,我故意說話聲音比較大,屠澤那邊沒有任何動靜。
他們一進屋就撲我身上了,倒是配合默契,一個人鎖門兩個人來扒我衣服,我一邊推拖著一邊想勸服一個去洗澡,可他們根本不聽,三個人一起撲了過來,我還不能立刻動手,畢竟沒有特別好的契機。
本想著能弄一個進去鎖了內間的門,製服了再處理另外兩個,可他們三個喝多了腦子也沒完全迷糊掉,一心想著上我,根本不給我任何反抗的機會,其中一個趁著我不備還抓住我在我鎖骨上咬了一口。
我實在忍不住出了手,想先將最瘦的那個放倒,沒想到他居然速度特別快的躲開了,我這一出手就暴露了,也隻能硬拚,我萬萬沒想到的是,他們三個人,都特別能打,劉公子和那個最瘦的男孩兒絕對是練過的,尤其是那個瘦猴,上手就擰我胳膊,速度和力度都非常準。
若不是我也打過泰拳,這一下就廢了。
雖然沒被卸了胳膊,可也被擰的生疼,我這一反抗,他們獠牙也都露出來了。
“我就知道你沒那麽簡單,但你以為我們為什麽跟著你來?沒點本事能來麽?還想擺平我們?你找操!”劉公子說著就將我脖子掐住了,瘦猴又要擰我另一隻好著的胳膊,我一擺脫,劉公子伸手就在我胸上狠狠的捏了一把。
我一疼想躲,瘦猴順勢一推,將我放翻了。
我以前吃過自信的虧,泰拳教練不止一次說過,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永遠不要輕視一個你認為不會打的敵人,這些,今天都應在我身上了,我隻能大聲喊叫,可酒店的房間本來就做過隔音處理,他們連堵我嘴都不屑。
身上的衣服已經幾乎完全被撕開的時候,他們的褲子也脫的差不多了,我閉著眼絕望,門砰的一聲,驚著了他們,我聽到劉公子喊了一句你他馬誰……後麵的啊還沒有喊出來,就是一聲悶哼。
接著啊啊幾聲慘叫,屋裏又恢複了安寧。
我身上被蓋了被子,我這才緩緩睜開了眼睛。
這樣的身手,也隻有屠澤了吧。
我心跳的離開,好久都說不出話,他還在屋裏,我知道。
這樣狼狽的樣子被他看到,他依舊保持著沉默,就和平時一樣,我還是應該對他說一句謝謝。
“屠澤,謝謝你。”我很虛弱的開口,卻沒能將被子拉的更下一點。
我聽到了一聲很不屑的笑聲。
這笑聲……這笑聲,分明是東昭淩的。
我猛的坐起來,他就坐在我麵前,看不出情緒的望著我。
他怎麽會在這裏?
我還沒能開口,他已經先給了我答案,就像是忙著解釋一樣。
“我就在隔壁,你叫聲太大了,來看看,沒想到啊,你倒是風流。”
我腦子是不能轉的,也無法思考他話裏的意思,隻知道他雖然幫了我,說話的時候還是這樣的不留情,讓我差點就燃起來的希望又一次破滅了。
我突然想起和他初見的那段日子,瞿天差點羞辱了我,他也曾對我施以援手,卻絕對不是現在這樣。
“都說你是屠澤的情婦,看樣子他對自己的情婦也不怎麽關注,你差點給這些狗崽子日……”
“東昭淩,如果你不知道該怎樣說人話,你就閉嘴!”我終於忍不住,怒了。
我不相信,曾經那樣溫柔的男人,會說出這般不堪下做的話來。
他被我罵愣了,也可能是我的怒氣太過濃重,他終是沒有再說一句話,將地上的三個男人拎著衣領一個個拖出去,關了我的房門。
他關門的時候,是非常用力的,將我已經麻木的神經都震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