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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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所以回來,是因為我看到了電視上的廣告,申城最大的遊樂場開業,投資方是千古集團。
    遊樂場確實就坐落在那時候我和東昭淩去過的空地,他曾對我說過要在那裏建一座遊樂場,我可以和他一起,陪著安德魯和路易斯渡過他們的童年。
    而我,已經缺席了我兒子們的童年。
    我回申城來,就是還抱著一分希望,希望東昭淩是不是記起了什麽,雖然這五年以來,他從來都沒有找過我,哪怕我就一直在他隻要轉身就能看到我的地方。
    康一靖死後,我輾轉回到了理城,客棧關了門,但鎖沒有換過,曾經照顧過我們的老板和老板娘為了孩子上學方便,將客棧出售後搬回城裏了,我們的那家客棧雖然落了灰,但沒有遭過賊,所有的一切還像我們當初離開時候的模樣。
    隻是,灰落的太厚,我曾以為東昭淩來過的念頭也破滅了。
    人就是這樣,離開一個地方時間過長,就會被遺忘,尤其是周圍的鄰居都三三兩兩的換過之後。我不會醫術,更不是獸醫,能讓理城的人記得我的理由,幾乎沒有。
    我花了很長時間打掃衛生,將我和東昭淩買過的所有東西一一擦拭幹淨,可往往是擦了一半,心就疼的無法繼續下去。
    我能記得他和我一起為每一間房間掛門簾時笑起來的樣子,那時候的天氣很晴朗,陽光暖暖的,小家夥們在院子裏啊啊的叫著玩著鬧著,東昭淩幹淨的手指捏著一把錘子,篤篤的往有些老舊的木質門框上敲著釘子。
    而我,就在一邊將門簾上的掛扣縫好,如今,門簾都在,隻是因為長期不清洗,風吹日曬的有些僵化了,我將它們一條一條拆下來,搬著大盆在院子裏清洗了一整天,再一條一條的掛回去。
    我在故意拖延時間,等著一個可能永遠都不會來的人。
    為了生計,我還是讓客棧繼續營業了,也是希望東昭淩無意中若是能看到房源信息,會想到我還在這裏,每次接到預定房間的電話,我都充滿興奮,可到了最後留下的,隻有滿滿的失落。
    這一次來申城,我並沒有帶太多的行李,隨身帶了足夠用的錢,住在火車站附近的賓館,隻是想看看那個遊樂場,然後就回去。
    火車站到遊樂場有直通的大巴,我見到大巴後愣了許久,車身上噴繪著安東酒莊的廣告,代言人,是安娜。她一襲酒紅色長裙,白皙的手臂微舉,手中托著一杯和裙子同色的葡萄酒,笑的魅惑傾城。
    車上的車載電視裏放著遊樂場的宣傳片,我竟已經沒有心情看了,所以一路到了遊樂場,我都不知道宣傳片到底演了什麽。
    排隊買票的人很多,輪到我已經是一小時之後了,周圍都是結伴而來的人群,有情侶,有親子,隻有我一個人,形單影隻。
    對所有的娛樂項目都不感興趣,我也隻是想進去逛逛而已,可是一進入大門,就淚了雙目。
    瞿采巨大的照片就掛在遊樂場最醒目的位置,身後是他曾經的團隊,有工作人員不停的在宣傳著最新的遊戲模式,還提醒著電競遊樂場即將開演,想去看的朋友們要盡快排隊了。
    我最終也沒敢進去,拿了一張宣傳頁,才知道這裏建了一座非常專業的電子競技場,每天都有專門的競技團隊比賽表演,而這裏的收入還是和曾經一樣,會存入電競天使基金,瞿采去了這麽多年,因為他而產生的那隻基金卻始終存在著,也因此幫助了非常多的智障兒童,尋找著屬於他們未來的方向。
    我尋了一處沒人的地方坐下,看著宣傳冊上關於瞿采的所有描述,他當初比賽的照片,還有關於他的勵誌故事,沒有任何浮誇的修飾,句句屬實,我隱約能看到曾經出現在他身邊的我,還有東昭淩,為數不多的幾張照片,瞿采在每一張上麵都笑的那樣燦爛。
    我捏著宣傳頁泣不成聲,很多痛,藏在心裏是無法釋懷的。
    可能是我哭的真的太厲害了,在這充滿了歡聲笑語的遊樂場裏顯得格格不入,一位坐在輪椅上,有人陪著的老婦人都已經經過了我身邊,又重新讓人將她推了回來。
    她遞給我一張紙巾,關切的問我:“姑娘,你怎麽了?”
    我低著頭搖了搖,向她道謝後起身想走,卻聽到她身邊的人喊了她一句:“沈夫人。”
    她喃喃自語的說著,這樣大的遊樂場,是哪裏的氣氛不對,為什麽能讓遊客哭成了這個樣子,而她身邊的人繼續說的話像是閃電一樣的擊到了我:“東總就在前麵,9d體驗館今天人也很多,東總親自體驗員工的工作。”
    “安德魯和路易斯呢?”問過我話的老婦人又開了口,聽到這兩個名字,我的心跳都快停了。
    “小少爺們也在園內,都穿著工作製服,暫時也不知道去哪兒幫忙了,但東總答應過他們,要他們今天好好過一個體驗日,也有人專門跟著負責他們的安全,您不用擔心。”
    “那就去9d那邊看看吧。”
    他們走開了,並沒有在意一直站在他們身後,背對著的我。
    晴天,我隻覺得陽光照的我一陣陣眩暈,腳下輕飄的快要紮不住。
    我的安德魯和路易斯,也在這裏。
    我像是瘋了一樣的在園中四處奔走,每一個男工作人員我都會很認真的去分辨,我實在是太想他們了,想見到他們……
    老天好像就是喜歡和我開玩笑,直到黃昏漸近,我都沒有找到想找的人。
    我一直是不喜歡下雨的,卻在此時下起了雨,尚未離開樂園的遊客們開始四處躲避,工作人員也貼心的四處送著雨傘,我又回到了電競場附近的休息長椅,任由傾盆而下的雨將我渾身都淋濕。
    這種心疼的感覺,真的是很難用言語形容的。
    雨天,天黑的也快,盡管路燈亮起,遊客們也漸漸沒了蹤跡,保安拿著手電開始巡察,問到我需不需要幫忙,我隻是麻木的起身,朝著樂園的出口走去。
    我身邊開過一輛車,在黑暗的夜雨中絕塵而去,許是沒看到我,帶起的泥水濺了我一身,我也不在乎了。
    從樂園中走出來,我就像是將魂也弄丟了。
    這些日子看林依晨演的電視劇,她說的所有初老症狀我全部中招,我越來越害怕麵對未來,很多時候隻能依靠回憶支撐著所有的情緒,我不能讓時間倒流,卻也找不到任何能夠直行的前路。
    樂園畢竟不在繁華鬧市,經曆這樣一場大雨,出租車都很難打,而樂園自己的班車更是人滿為患擠不上去,我記得一直順著筆直的馬路走下去,就能到比較熱鬧的街區,許是到哪裏才能打到車。
    我順著路走,雨下的更大了,拍打著睫毛都變的潮濕厚重,而風也沒放過機會,吹的雨絲肆虐。
    手指都已經凍的快沒有直覺了,腿還是不能停下來,一直向前奔走著,路上的車越來越少,我想可能直到天亮,我都走不到想到的地方。
    不過也沒什麽可著急的,沒有人在等著我,我也對旁人沒什麽期待。
    實在是累,我坐在路邊休息,直到有車停在了我身邊。
    車門打開後,許久也沒見人下來,我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已經分不清是雨還是淚了。
    “瞿禾。”
    我以為自己幻聽了,摸了摸額頭,發現自己並沒有被大雨淋到高燒,可為什麽我會聽到東昭淩的聲音,淡淡的,就像在理城客棧裏的時候,他專注於忙著什麽,會偶爾叫一聲我的名字。
    我聽到了雨傘撐開的聲音,卻生怕這是個夢,隻要我一抬頭就會醒了,有人朝我走過來,雨傘替我遮住了發了瘋的雨滴,我看著立在自己身邊的黑色皮鞋,手指顫抖。
    “瞿禾。”這聲音又響起,我終於忍不住緩緩抬起了頭,看到握著傘的人,那張我思念了太多年的容顏。
    “是我。”他平靜的望著我,眼神中流轉著微光,帶著我看不懂的情緒。
    雨已經不再落在我臉上,可我臉頰還是濕的越來越厲害,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比雨水還嚴重的落下來,我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委屈,如果這是夢,我可能早晚會將自己哭醒。
    他俯身下來輕輕握住了我的手臂,手心的溫度熨燙了我,這不是夢,這是真的。
    我幾乎一瞬間就跳了起來,太多年了,我都已經快要忘記和別人接觸的觸覺了。
    我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他的手指微蜷起來,將手又收了回去。
    天知道我有多害怕,他重新恢複到之前的樣子,完全不認識我的時候,我真的再也承受不了任何打擊,如果他不認識我,我寧願此時此刻從不曾和他相見過。
    我抬手不停抹著眼角的淚水,他就這樣幫我撐傘,看著我。
    “是我,東昭淩。”他終是說著走到我麵前,單手將我攬緊,風太大了,他鬆開了手中的傘,將我抱在懷裏,不停的在我耳邊說:“是我。”
    我哭濕了他的外套,雨也沒有留情的給著他洗禮,我就這樣靠在他身上,一遍又一遍不停的問:“你想起來了麽,想起來了麽……”
    他默不作聲,隻在我終於累了問不動的時候,聲音沙啞的對我說了一句:“我從來都不曾忘記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