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大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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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裏是淮河之水的南岸,是倉山之巔,此處以西是東秦屬地,向東靠近的則是昔日的北魏,如今的柔然,淮河之水,自西向東,蜿蜒而至。
    一片山脈接天蓮葉無窮碧,到處都是鐵蹄之聲,幾座城池處的周圍都是北魏的軍將莽莽枯草間掩映乍現。
    “那東秦實在可惡,燒了我們幾處囤糧之地,如今是逼著我們同他們決一死戰啊!”
    張其華冷聲笑道,但是顯然他壓根沒把東秦的放在眼裏。
    “便是決一死戰我們也無妨,如今宇文翊已經死了,東秦還有何懼?”蕭謹瑜自然認同了他的說法,他轉身瞧著韓子婿,隻是見他神色淡然,沒說過什麽,隻是眼中流露出的是些許鄙夷。
    “東秦之心,歧是他們這些人可以摸的透的。我如今出兵隻是為了奪回本來屬於我的東西,而那蕭、張兩人不過是巧取豪奪的強盜吧了?”
    東方鈺冷聲赫然,忍不住低聲笑道,“屬於你的東西?我還真不知道這世上有什麽是屬於你韓王的!”
    “我留你一命,你竟如此不知感恩?你在這許久,你的主上可來尋過你?你心心念念的青幫,如今置你於何處呢?”
    東方鈺默然,良久道,“子婿,你知道當初我為什麽離開你嗎?”
    “是你見我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你以為我知道那蕭謹奕的下落,”眼眸沉沉,夠了勾唇角,“所以你不過時青幫幫主的一條狗。”
    “不,我離開你,是因為我們不是一類人,道不同不相為謀。”
    “我不懂,有你助我,天下一定是我的,青幫主管各路水路糧運,為何你偏偏不懂我?”他伸手一把抓過東方鈺,隻是見他身上的傷,他心裏疼的厲害,卻有不得不這麽做。
    “主上,也是一個奇謀之人,可是即便布局千裏,卻還是知道人命關天,百姓為先,而你……為了一己私利枉顧沿城百姓的生死,我為何要助你成就帝位?”東方鈺看著這個自己曾經愛的人,如今剩下的隻不過是個模糊的影子而已。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你以為宇文拓的手沒有沾過鮮血,普天之下的帝王誰是幹淨的,那些書上講的賢德之君,不過是他們說給自己的聽的笑話罷了。”
    “韓子婿,你還不明白,你喜歡的隻是坐擁天下的至高無上的權利,而真正的帝王心係百姓,即便你得到了東秦,總有一日也會失去的。”
    韓子婿伸手押著東方鈺,將他脫出帳外,“你看看……如今東秦是怎樣的天,他們已經沒有什麽可吃的了,再過幾日他們怕是隻能吃自己啦!”他忍不住哈哈大笑,韓子婿就是希望證明自己是對的,他就是想證明隻要有權利誰都會臣服。
    “韓王,不好了……淮河水岸處忽然停了許多商船,這船上一個人都沒有。”
    東方鈺一聽,心中一動,水岸上的商船?是主上……他嘴角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你們去派人看看,這商船來的詭異,此事可有稟明蕭謹瑜?”
    “回韓王,此事瑜王並沒有說什麽,隻是告訴韓王,淮河水岸是屬韓王管轄他不便過問。”
    韓子婿冷聲道,“好你個蕭謹瑜!”他轉念一想,“派幾個柔然人去看看,若是有什麽不對抓緊來報!”
    韓子婿手下清一色的柔然兵,他們手中高舉的是韓王的大旗,三千鐵騎在淮河水上沉默地矗立,野風呼嘯。
    “這船裏有些穀粟不知從何處運送過來的,莫不是這些糧食是送給東秦的?也不知是哪兒個糊塗將領把這些船放到了我們這?”柔然的一名將士忍不住哈哈大笑,實在是覺得東秦人愚蠢。
    韓子婿聽罷也覺得有趣,便叫人把船拉到岸邊,叫人把船艙裏的糧食都搬上來,這糧食不多,一隻船也就十幾袋而已,可是眼下這有五艘大船,實在讓他不解。
    “韓王,想是這船是從別處飄過來的,這船又大又好,比我們在沿城的不知道好上幾倍。”
    “那便留下,你去同瑜王借些兵,你們一同將船拉上來,他們聚在河道中我有種不祥的預感?”
    可是蕭謹瑜聽聞,便是勸他不要貪圖這小便宜,這船來曆不明,實在不應該留下,應該一把火燒了,可是那韓子婿怎麽會聽,他們因長居沿城水路之戰他最清楚,這些船將來往來此處和沿城兩地一定會派上大用場。他沒有聽蕭謹瑜的話,當下便命人將船拖到岸上來,將船連在一處。
    可是剛剛入夜,緊急號角陡然在寂靜的夜空淒厲吹響,如同索命的急號一聲聲向四麵八方急促蔓延,韓子婿手下的兵將迅速起身,營地之外戰馬咆哮,火把燃起,韓子婿和東方鈺站在河岸邊眼前的一幕讓他們目瞪口呆,連在一起的船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光連天,一瞬間燒了半個軍營。東秦軍不過是派了一個不過百人的兵隊就端了他韓子婿的鐵蹄之師,待蕭謹瑜殺來救助之時,顯然已經晚了。
    最可恨的是這些人不是死在戰場之上,卻是死在了睡夢之中,連韓子婿的亞父也因葬身這大火之中,十裏外的東秦營寨方向如同風雷滾滾,殺聲震天,他們呼嘯著大聲呼喊著,就是在不停地嘲笑韓子婿的愚蠢。
    “我不明白,我們明明是無人可擋的虎狼之師,是必勝之局,可是為什麽?”
    “亂世之中,哪兒有什麽必勝,你隻是運氣不好,一子下錯滿盤皆輸而已。”蕭謹瑜歎了口氣道,這三人本就麵和心不和,韓子婿的兵是他最忌憚的,可是如今卻也是敗的最一塌糊塗,他心裏清楚即便不攻不退就地畫城,這韓王也是最大的敵人,如今他到是樂的不錯,有人替他出手解決了他。
    “瑜王,不好了……我們的糧草被人燒了!”
    “什麽?”
    蕭謹瑜勒緊韁繩調轉馬頭,身子向外一探,眼見自己城池糧倉之中燃起了大火,他快馬加鞭,迅速的趕回自己的營地,可是一切都晚了,就在他去‘幫助’韓子婿時有人調虎離山,毀了他歸屬城中的糧草。
    糧食的燒焦味飄散在夜風之中,這種味道就像是羞辱,他站在城牆之上俯身而視,他雙手握拳,一夜之間韓子婿折損了半數的兵馬,而自己丟失了近一年的糧草,到底是誰?他的目光穿透了層層森冷的夜色,隻是一瞬間暗夜之中,一襲白衣。他的目光停在那個人的身上,所有的過往順著時間的洪流一起湧入蕭謹瑜的腦中,風發出嗚嗚的悲鳴聲,那白色影動,如黑夜之中最美的白月光,恍然令人心頭一緊。
    漆黑的夜如化不開的墨,星光在戰火下顯得暗淡,隻是張翼遙他騎在馬上,微微揚起頭,眼眸透著光,靜靜的注視著那個前世他最愛的人。
    整個戰場上一片死寂,張翼遙不過是領著幾路兵馬,卻有赫然的王者之氣,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陣仗嚇的不敢說話。他默默的注視著看著他的蕭謹瑜,
    終於,北魏大軍如潮水般衝了上去,刹那間,騎兵齊刷刷的亮出了弓箭,隻待一聲令下便把張翼遙射成塞子。
    “住手!所有人統統後退!”張辰祈騎著駿馬奪命似的從城內跑出來,他眼見自己的兵將怒發衝冠,恨不得殺了張翼遙,他伸手勒緊韁繩道:“北魏將士聽我命令,不許傷人!”
    蕭謹瑜不明白,那個一心想要致張翼遙死地的人,如今為何卻一而再的想要放過他。
    張翼遙冷眼看著張辰祈,輕聲道了一句,“沙亦要?”
    是啊,他的這張臉張翼遙早就認不得了,他轉念一想:“張翼遙,此番是北魏和東秦之戰,與你何幹?你若是硬要衝上來,豈不是自取滅亡?我勸你速速離去,否則休怪我們新仇舊恨一起算!”
    張辰祈說的這番話當真是讓眾將士有些疑惑,看似是警告,實在是在提醒張翼遙離開,那北魏都城就毀在柔然的手上,他的這位聖皇居然不想著複國,還想要放過敵軍國主。
    “聖皇,我們不能放過他,如今他隻帶了幾隻兵隊,正是拿下他的最好時機啊!”
    “是啊!若是放了他,我們便再也難有機會!”
    蕭謹瑜站在城樓之上不語,隻是暗中觀察著張辰祈的異常,急促的北魏軍戰馬咆哮,他卻一副十分焦灼的摸樣,他額頭已然滲出些許汗滴。
    張翼遙看著他們口中喊著聖皇的人,他忽然驚覺,“原是這個所謂的沙亦要,應該就是與他命線相連的張辰祈。”
    “沙亦要,豈不是就是殺翼遙!”張翼遙忽然哈哈大笑,此番當真是自己愚蠢。“張辰祈,本王絕不管你們居心為何,我限你們三日投降,結束這場仗!如今北魏和柔然合二為一,北魏的將士們,你們的父母、妻兒如今都生活在柔然的那片白雲下,他們可以吃飽穿暖,隻要有柔然守護,無論是北魏人還是柔然人,都是我張翼遙的子民。”
    那些北魏的將士聽的糊塗,半信半疑,他們不相信任何國君可以善待亡國的臣民。
    忽然張翼遙的身後燃起了火光,騎兵排開一陣,退到一旁,隻見那些拿著火把的人站在北魏將士們的麵前,歌聲緩緩響起,悠揚的魏國小調,皆是鄉愁別緒。這歌唱的荒腔走板,卻也情深質樸,奈何聲聲入耳卻無奈聲聲處處別離。
    “兒子,你在哪兒,和娘回家……”
    “相公,你在哪兒?”
    “爹,我想你了!”
    這燃起的火光映著北魏的百姓麵龐,他們一個個都輕聲喚著自己的親人的名字,張翼遙眼睛盯著這城牆,便是任你如何堅固也抵不過這一個情字。
    每個人都期盼著,希望在這黑夜裏尋覓出自己的親人,他們手中的弓箭再也舉不起來,這場仗他們打的太疲憊,他們已經不知為何而戰。
    蕭謹瑜心中一陣慌亂,好個攻心之戰,先是燒了我的糧草,又想動搖北魏軍心,此計好生歹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