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泛濫的邪惡(10)

字數:6980   加入書籤

A+A-




    ,最快更新詭案組外傳 !
    樂軒的身體微顫抖,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說:“我經常會做類似的噩夢,在夢中我會站一個像古代行刑台一樣的台階上,周圍有很好穿戴整齊,但樣子非常醜陋的男女看著我。他們實在太醜陋了,眼睛、鼻子、嘴巴都扭在一起,就像怪物一樣。這些怪物熱情地向我鼓掌,但我卻總覺得它們是在等待看我出醜。”
    :“掌聲過後,是讓人畏懼的死寂,靜得非常可怕,周圍的怪物在沉寂漸漸變成一副副骷髏,穿戴整齊的骷髏,他們的眼睛都閃爍幽幽的綠光,貪婪的綠光……”他的聲音漸漸變小,當詩琦凝神靜聽時,他又突然提高聲調說:“突然,有一副穿西裝打領帶的骷髏對著我吼叫‘還不開始’。接著所有骷髏都起哄了,一起高叫嚷,有的叫‘快開始’,有的叫‘滾下來’。”
    “我突然發現手裏拿著一把刀,一把細長的刀……”著拿起放在餐桌上用來割肉扒的餐刀。詩琦的心髒猛然跳了幾下,兩人之間隻隔著一張小小的餐桌,如果對方突然發難,一刀刺過來,她根本來不及躲避。
    然而,樂軒並沒有把刀口指向詩琦,他提起左手,把餐刀壓在臂彎上,隔著衣服緩緩拉動。他眯著雙眼,樣子似乎很陶醉,像夢囈般說:“我就這樣在一群骷髏麵前,用刀割自己的手臂。我不停地割,那些骷髏則在胡亂地鼓掌,用他們白森森的手骨鼓掌。手骨互擊的聲音很難聽,聽得我心煩意亂,於是我停下來,不再割自己的手臂,對著這些骷髏吼叫,叫他們全部都滾出去。”
    樂軒把手中那把讓詩琦心驚膽戰的餐刀放回桌麵,繼續說:“吼叫過後,所有骷髏都安靜下來,他們沒有再用白森森的手骨鼓掌,也沒從失去聲帶的喉嚨中發出任何聲音。死寂再次降臨,當我想繼續用刀子割自己的手臂時,卻發現我的手臂已經斷了,已經被我割斷了。手臂就落在我腳邊,慢慢地變成白森森的骨頭……”
    五、又聞小夜曲
    ……
    人如天上的明月是不可擁有
    情如曲過隻遺留無可挽救再分別
    為何隻是失望填密我的空虛
    這晚夜沒有吻別
    ……
    夜深,樓上又再傳來憂傷的旋律,仿佛在延續昨夜的憂愁。
    詩琦又再失眠了,但這次使的失眠的是疑惑——到底是誰在拉小提琴呢?
    是樂軒嗎?似乎不是,但除了他,還有誰能在他的房間裏拉小提琴呢?難道,他真的夢遊了?
    詩琦越想越糊塗,一點睡意也沒有,想著想著就想起幾個小時前那頓愉快的晚餐。樂軒很有風度,也很幽默,是個很不錯的男生,和他用餐是一件快夢中所見的可怕情景時,那仿佛著了魔的模樣,又讓她有點心寒。
    樂軒的噩夢與此刻的琴聲是否有關聯呢?他拿餐刀隔著衣服割自己手臂時的姿勢,不就正是拉小提琴的姿勢嗎?也許,他現在正在夢遊中拉著小提琴。要證實這個猜測,最好方法就是到樓上敲門。
    詩琦不是膽大的人,但好奇心是最好的狀膽藥,她很想知道真相,而真相就在樓上。她花了些時間換衣服,又花了些時間化妝,她不怕會因此而耽誤時間,因為根據之前的經驗,琴聲在淩晨兩點之前是不會停止的。
    淩晨一時十八分,詩琦步出家門,沒入黑暗的梯道中。梯道沒有窗戶,而且照明的電燈早就壞了,就算在白天也很陰暗,晚上就更別說了,黑得不見五指。
    在這淩晨時分,漆黑的梯道之中,也許隱藏著無數未知的危險——人狼、吸血鬼、幽靈、僵屍,也許這些幻想產物太過虛無縹緲,但劫匪、強奸犯、變態狂魔,甚至喝醉酒流浪漢卻非常實在。以現在的治安環境,也許下一刻就會有一個渾身酒氣健碩漢子從後撲出,把詩琦緊緊抱住,強行親吻她嫩滑的臉蛋、白皙的脖子,撕破她單薄的衣裳,粗暴地搓揉她身體最私隱的部位。她會放聲大叫,但驚恐的叫聲隻會使她的鄰居緊窗閉戶,也許會有人撥打110,但以巡警的效率,在他們到達的時候,她已經衣衫藍縷,倦縮在牆角流下屈辱的淚水。而巡警此刻的作用,隻是以冰冷的語氣詢問剛才發生可怕的事情,讓她脆弱的心靈再一次受到傷害……幸好,這種不幸並沒有發生在詩琦身上,但是在黑暗而寂靜的梯道之中也許隱藏著更多可怕的不幸。短短的梯道,她仿佛花了很長時間才走完。她上到四樓,來到402室門前,淒惋動人的樂章就從門後傳出,她能肯定。
    詩琦伸出白嫩纖手,輕輕敲響堅固的鋼門。敲門聲打斷了憂傷的旋律,她仿佛看見門裏的人停止了原來的動作,停止了用刀子割自己手臂的動作,右手依然拿著刀,尚有一點皮肉連接的左手搖搖欲墜,隨時也會掉到地上,慢慢化成白骨。
    門後傳來由遠而近的腳步聲,他正朝門口走來,但“他”會是誰呢?是夢遊中的樂軒,還是一個陌生的男人?答案馬上揭曉,但詩琦此刻卻有點膽怯,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防盜門後的木門無聲開啟,透過防盜門縷空的地方可以看見裏麵同樣是漆黑一片,但黑暗中有一雙血紅眼睛,猶如野獸一般的眼睛。
    “是樂軒嗎?”詩琦很想尖叫,但她忍住了,以蚊子般的聲音問道,同時又不自覺地退了一步。
    “不是。”對方的語氣很冷漠,但明顯是樂軒的聲音。
    “那你是誰?我,我找樂軒。”詩琦的身體微微顫抖,說話有點結巴。
    “樂軒已經睡了,我是他弟弟。”對方的語氣依舊冷漠。
    一個人住的嗎?難道他弟弟,就是防盜門後這個人是晚飯後才過來的?但之前幾晚的琴聲……空想不如發問,於是詩琦壯著膽子說:“剛才是你在拉小提琴嗎?”
    “是。”“之前幾晚也是你在拉嗎?”“是。”對方的回答,讓詩琦更感疑惑,她突然想起白天那個借口,便說:“我的小提琴弦斷了,你能借我一條嗎?”
    “可以。”對方說著轉身走進房子深處。其實詩琦到現在也沒看見對方的臉,甚至沒看見對方身體,隻看見一雙血紅的眼睛懸在黑暗之中。
    “眼睛”很快就回來了,他沒說話,隻是把防盜門打開,伸出一隻慘白的左手,手中拿著一根琴弦。雖然看見對方的手,但詩琦還是看不見對方的身體,也看不見他的臉。然而,詭異的氣氛已使她的好奇心飛到九霄雲外,此刻的她隻想盡快離開,安全地離開。她突然後悔問對方借琴弦,她怕在接過琴弦那一刻,會被對方拉進房子裏。而房子裏麵隻有一雙血紅的眼睛和一隻滴著鮮血的左手。
    良久,詩琦也沒敢接過琴弦,對方也沒收回伸出的左手,這隻手仿佛是懸浮在空中,過多久也不會覺得累。長痛不如短痛,與其待在黑暗之中受恐懼的煎熬,不如來個痛快的解決。她猛然伸手,幾乎是以搶奪的形式取得對方手中的琴弦,掉下一句“謝謝”,就往梯道狂奔。身後傳來一句冷漠的“別客氣”,接著是關門的聲音。
    六、另一個他
    琴弦是普通的琴弦,不是一根長長頭發或者蜘蛛絲,也沒沾有血跡,跟詩琦之前見過用過的琴弦沒什麽區別。唯一讓人感到不安的是,它來自一隻左手,一隻看不見主人身體的左手。
    詩琦呆呆地看著這根琴弦,徹夜未眠。
    充足的睡眠是最有效的美容方法,失眠當然是容顏的大敵。近幾天都睡得不怎麽樣,詩琦早上梳洗的時候幾乎被鏡子裏的自己嚇倒,於是連忙翻出麵膜往臉上貼。至於,那些讓她煩惱了一整晚的疑問,全都暫時放下,沒什麽比自己的臉更重要的。
    貼麵膜、擦護膚品忙了一個早上,直至中午才勉強完成整個護膚工程,此時肚子又開始發出抗議的聲音了。巧逢此刻,敲門聲響起。
    門外的是樂軒,他想請詩琦共進午餐。
    還是那間餐廳,還是那張小餐桌,是巧合?是緣分?還是命運的安排?天曉得。
    詩琦心中有無數疑問,但她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或者說她害怕說錯任何一句話,甚至用錯任何一個詞語。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她終於還是發問了,她還是以旁敲側擊的方式發問:“你昨晚睡得好嗎?”
    “不太好啊,又做噩夢了。好像搬過來後,就一直做噩夢。”
    “還是之前那個噩夢嗎?”
    “昨晚的噩夢有點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呢?”樂軒喝了口水,思索了片刻後,說:“開始時,還是和之前一樣,站在台階上用刀子割自己的手臂,但在快要割斷的時候,突然聽見打雷的聲音,接著就有一道閃電從黑暗的天空中落下,把所有骷髏都打散了。”他頓了頓,露出一個不太自然的笑容,又說:“很奇怪哦,先聽見雷聲,之後才看見閃電,正和現實相反。更奇怪的是,在夢中看見的閃電是鮮紅色的,像血一樣鮮紅。”
    “所有骷髏都被閃電轟散,遍地都是骨頭,白森森一片,很嚇人。前方突然出現一麵巨大的鏡子,黑色的鏡子。我不自覺地往前走,走到鏡子前麵,看見鏡子裏有個模糊的影像。影像漸漸變得清晰,是一副骷髏,白森森的骷髏,在漆黑的鏡子裏,它白得很嚇人。”樂軒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又繼續說:“骷髏突然開口,說我的手快斷了。我低頭看自己的左手時,正好看見左手從身體中掉落,落到地上慢慢化成骨頭,與遍地的白骨混在一起,讓我分不清那一條才是我的。骷髏又再開口了,說它的手骨斷了,問我能不能借它一條。我答應了,就在遍地的白骨中尋找自己的手骨。我找了很久也沒找到,突然聽見骷髏說謝謝,抬頭一看,看見鏡子裏的骷髏正拿著我的手骨,一下子就不見了,而在鏡子前,站著另一副骷髏對著鏡子說,別客氣。那副骷髏突然轉過身來對著我笑,笑得很陰森,我發現它並沒有左手。”
    雖然的夢境,與自己昨晚的經曆有很大出入,但也是有跡可尋的,因此詩琦幾乎能肯定對方患有夢遊症。為證實自己的猜測,她必須再問一個問題,她說:“你有弟弟嗎?我昨晚看見一個人挺像你的。”
    :“我們這代人都是獨生子女,那會有兄弟姐妹呢!”
    “那表兄弟或者堂兄弟呢?”“有是有,但他們都不在這個城市,所以不可能讓你碰見。”
    所有疑問似乎都已經得到了答案,昨晚那個自稱是樂軒弟弟的人,那雙血紅的眼睛,那隻蒼白的左手,其實都是樂軒,是夢遊中的樂軒。
    “你知道嗎?你患上了夢遊症。”詩琦嚴肅地說。
    樂軒臉上的笑容突然僵化,良久之後才說:“你見過‘他’。”
    “誰?”“另一個我。”
    七、封塵的記憶
    樂軒在小提琴方麵很有天賦,小小年紀就拉得一手出色的小提琴,但他並不喜歡演奏那些所謂的經典名曲,隻喜歡一些流行曲。如果是自娛自樂的話,拉什麽曲子也沒所謂,但當眾表演,尤其是些正規的比賽,就一定得演奏那些他所厭惡的“老掉牙”曲目。
    因此,樂軒非常討厭參加比賽,但他又必須參加比賽,為的隻是滿足他母親的虛榮心。他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母親為了向別人證明自己的能力,一再強迫他參加小提琴比賽。出眾的小提琴技巧使他屢獲殊榮,但也使他更厭惡當眾表演,正確來說是厭惡當眾表演他討厭的“老掉牙”曲目。
    終於,在一次盛大的表演賽中,年少的樂軒盡情地釋放出心中的情感,沒按照大會的安排演奏克萊欺勒的《愛之喜悅》,而是渾然忘我地演奏出一曲《月半小夜曲》。以演奏技巧來說,他這次演奏絕對能得滿分,但演奏過後,他所得到的並非熱情的掌聲,全場鴉雀無言。靜,死一般的沉靜。他站在表演台上,猶如等待行刑的犯人,他很害怕,很想離開,很雙腳卻不受大腦支配,像長了根一樣。
    良久,刑罰終於要執行了,喝倒彩的噓聲排山倒海而來,當中還雜夾著不少難聽的漫罵,猶如一顆顆子彈穿透樂軒的胸膛,把他擊倒。
    這次的經曆給樂軒的打擊很大,自此之後他就不再願意拉小提琴。但數月後,母親在某天半夜竟然又再聽見熟悉的琴聲,開始時她還以為兒子對小提琴重拾信心,但很快她就發現事情並不簡單。
    樂軒隻會在半夜才拉小提琴,而他此時正值發育時期,睡眠不足對身體成長很不利。當母親勸說他早點休息的時候,卻發現他像完全變了個人似的,變得異常冷漠,而且自稱是樂軒的弟弟。
    母親被嚇壞,帶樂軒去找心理醫生。經診斷後證實,他患上了雙重人格。白天的他跟往常一樣,沒任何異常之處,但晚上,當他睡著之後,另一個他就會蘇醒,爬起床默默地演奏淒惋動人的旋律。而對白天的他來說,另一個他所做的一切隻是一場噩夢。
    經過長時間的治療,樂軒的病情已經有很大的好轉,另一個他出現的次數越來越少,近兩年更幾乎沒有出現。但是可怕的夢境依舊困擾著他,他還是經常做噩夢,以致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純粹做噩夢,還是“弟弟”蘇醒了。
    八、詩琦的小夜曲
    ……
    仍在說永久想不到是借口
    從未意會要分手
    但我的心每分每刻仍然被她占有
    她似這月兒仍然是不開口
    提琴獨奏獨奏著明月半倚深秋
    我的牽掛我的渴望直至以後
    樂軒決定搬走了,他認為是環境轉變致使舊病複發,所以要搬原來的住處,雖然他與原來的房東關係並不好。
    樂軒搬走後,詩琦的生活又回複平靜,平靜得像一潭死水。無聊中,她從封的琴盒取出仍保存完好的小提琴,演奏出憂傷的旋律。就眼淚灑落琴麵的時候,手機響起了,屏幕上顯示出一個熟悉的頭像,是丞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