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語·魔王的女戰士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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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火焰籠罩了琅琊的全身,燃燒的越來越旺盛,仿佛在透支著他最後的生命力般。
“哈……”低沉的呼吸聲急促的響起。
琅琊與薰的目光接觸在一起,彼此都是同出一轍的冰冷,這樣的畫麵曾經多少次出現在夢中,最後,終於還是成了現實,兩人之間永遠有一條無法跨越的溝壑,魔族王子和七武士。
可笑的幻想,輕易的粉碎。
“焰影!”搖頭甩去了雜念,琅琊輕輕彈動手指,蔓延在手臂上的黑焰頓時像得到了命令的獵犬,猛的朝前撲去,黑焰急馳而來的速度很快,但薰早有準備的架起伸縮刀在身前,準確無誤的一刀,被砍中的黑焰頓時零散的飄散開去,之後,薰壓低身軀,朝前俯衝而去,身體的重量在這一刻好象不存在,再多的詞語都無法形容薰的速度。
“嘶”琅琊險險的側過了頭,麵頰上留下了一道淺淺的傷痕,而薰已經掠過了他的身邊,浮在了半空。
“血鳳竟然還可以這麽使用,讓你和林若月那女人修行,看來是我犯的最大錯誤了……”不在意的擦去了麵頰淡紅的血跡,轉過身,直麵向空中的薰,“隻是,可以砍傷和可以砍死我是不同的概念。”“不用你說我也知道,下一刀,將會是結局。”薰在半空中轉出了一個詭異的圈,像隻靈巧的飛燕,接著是瞬間的加速,從空中俯衝下來,黑焰在同一時間朝前湧出,交錯出了一條條凶猛的火龍,隻是薰實在太過靈巧,從火龍的縫隙中不斷穿過,越來越接近琅琊,伸縮刀在最佳的距離揮出,暴起的刀風令人心寒,所有人都聽見了,被斬裂的聲音,血從琅琊胸口噴出,像是廣場中央那尊噴泉般壯觀,黑色的繃帶與黑焰在這血雨中慢慢剝落和熄滅……
薰從容落地,回過頭去,身後的琅琊也在慢慢的將身體轉過來,兩人再一次麵對麵。
誰也沒有說話。
一邊觀戰的軒夜鏡詫異的皺起了眉頭:“薰的速度固然很快,但是為什麽琅琊不使用哈帝斯的力量,如果使用的話,薰在接近他的刹那就會被抹殺掉存在……他不像是那種會遵守那種無聊約定的男人……”“哈哈……就如南宮家的千金所說,那小子已經動搖了……看來薰這個女人的重要性還是遠遠超過了我們的想象……”從廢墟中艱難站起身的空羽身體還帶著幾分搖晃,之前琅琊對他的攻擊顯然造成了嚴重的傷害,眼裏卻不停的閃爍著驚訝的目光,“但是,即使如此,這個結局也太過讓我意外了吧……”那個剛才還所向無敵的琅琊此時隻保持了一半的屍鬼妝姿態,身上的繃帶還在不停的剝奪,黑焰的勢頭也越來越小,鮮血不停的流淌而下,但他渾然不在意的望著薰,聲音依舊冷酷:“咳……我可還活著啊,戰鬥並沒有結束,直到我們中的一個倒下,才是這場戰鬥的終點……”
薰望著渾身是血的男人,慢慢放下了伸縮刀,淡然問道:“你後悔過嗎,殺害了那麽多無辜的人。”
琅琊的眼中交錯過複雜的光芒,隨後笑了起來:“為什麽要後悔,魔族人殺死人類不是很平常的事情嗎?你難道忘記了,我可是魔族王儲,人類在我眼中,隻不過是家畜、道具和垃圾,殺掉那麽一點我還嫌不夠,如果你不在這裏殺掉我,等我成為了魔王後,我會殺掉更多的人類,多到數不清……我……咳咳……”猛的咳嗽起來,琅琊感覺不到痛楚,但也知道自己的身體已經接近崩潰,時間不多了。
做出一個了結吧。
“你撒謊。”薰冰冷的結論卻是打亂琅琊計劃般的突兀響起。
這讓琅琊兩道眉毛擰在了一起:“為什麽認為我在撒謊……”“直覺,我知道,剛才的不是你心中想要說的話,沒有理由,沒有根據,我隻是如此的堅信著,琅琊,並不是我的敵人。”薰認真的話語讓軒夜鏡猛的站了起來,“薰,你離開神之根,不回來我們都可以容忍,但是你剛才說的話是認真的嗎?竟然說不是敵人?那家夥可是魔王的孩子,擁有那麽可怕的力量,遲早會毀滅掉一切的!他是我們的敵人,這點你要記清楚!”激動的呐喊讓軒夜鏡痛苦的又彎下身去,身邊的餘念爾趕緊的扶住了比自己大出半個個頭的同伴,然後用無比困惑的眼神望向薰,大概是想詢問,為什麽薰還認為琅琊不是敵人。
“他說的對……你這個蠢女人,除了吃就沒有別的思考能力了嗎……我擁有的力量足夠毀滅掉這個世界,你知道我活下去的後果嗎!毀滅,毀滅,毀滅,毀滅,毀滅……我將會殺掉你們所有人……”殺了我吧,已經夠了,隻要殺了我,都能夠結束。
你依然是七武士,而不會成為魔族人的同伴。
你,不應該活在叛徒的汙名之下。
“夠了!”琅琊的瘋狂終於被一聲嗬斥製止,一雙溫暖的手從後抱住了自己,緊緊的不肯鬆開。
“不要再說了,已經夠了!”帶著哭音的哀求,琅琊聽出了聲音的主人是南宮芷卉。
“你在做什麽,快從我的身邊走開……”琅琊身上的黑焰在那一刻消失殆盡,也許琅琊本能的不想傷害到這個本該是普通人的女人。
“如果你還要和薰戰鬥,就先燒死我好了!”少見的頑固,不,應該說,南宮芷卉一直都是如此的自說自話,“可笑,你以為我不敢殺了你嗎?”琅琊想要動手,卻發現又一道身影撲了上來,抱住了自己的腰,坎蒂絲顫抖的身軀進入了自己的眼簾,“殿下……已經夠了……”一直對自己冷漠無禮的副官少女,此時卻像是在強忍著沒哭出來般。
“你在做什麽啊,坎蒂絲,我命令你,放開手……”琅琊憤怒的命令道,坎蒂絲隻是微微顫抖了一下,然後繼續用力的抱緊了琅琊,“即使是命令,也不能遵守,讓殿下悲傷,讓殿下痛苦的事,我無法做到……”“悲傷,痛苦?我不明白你想說什麽……”不要再逼迫我,已經可以結束了……
琅琊不停的在心中呐喊。
“已經不需要再折磨你自己了……”鷥雅不知道何時已經站了起來,凝視著琅琊,被刺穿了的她正邁著虛弱的腳步,不斷朝這邊前進,不要過來,你會死的,你的傷很重,琅琊想要這麽喊,可是無法喊出口……
為什麽,這些家夥一個個都是如此的不可理喻?
明明隻要自己死了,大家都會相安無事,不是嗎?
“你一直都痛苦著,我感受的到……”南宮芷卉不知道是什麽樣的表情說出如此的話,“你的痛楚,為什麽要獨自一人擔負,你為什麽想要一個人承擔一切的死去……沒有你的世界,你以為我們會歡樂的活下去嗎?”“至少,你們還活著……而且,我可不是那種會尋死的人,放開我……”琅琊還想掙紮的時候,薰也走到了自己麵前,放下了伸縮刀,接著張開雙臂,從正麵抱住了自己。
“秋水姐告訴過我,治愈痛苦的人,用擁抱就可以,因為這樣我們彼此就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心跳,感受到最原始的想法……你不是無惡不作的魔王,你是琅琊,夜梟琅琊。”聲音不帶感情,卻比任何話語都有效的讓琅琊停止了躁動,當自己第一次暴露了魔族人身份的時候,自己曾經這麽問過薰。
“我是誰?”
“你是夜梟琅琊。”
同樣的答案,卻是完全不同的心境。
為什麽,自己好不容易下定了決心,用自己的死來為這場鬧劇畫上句號,為什麽你們又要讓我再次動搖?
“啊……啊……啊啊啊啊……”壓抑以久的咆哮,琅琊隻能用單純的呐喊來發泄自己心中的矛盾。
自己是沾染了無數鮮血的凶手,自己一邊喊著不殺人的口號,一邊收割著無數人的生命,自己甚至失控到想要毀滅掉身邊最重要的人……
為什麽這樣的自己還活著?
當初死去的不該是薰,而是如此醜陋不堪的自己。
眼前逐漸黑暗……好累,也好困……
如果可以這樣永遠不醒來,那該多好……
帶著如此的想法,琅琊閉起了雙眼。
“想不到那幾個丫頭都察覺到了大概,我實在是小看她們了。”林若月看著琅琊昏迷在了薰的肩膀上,終於鬆了口氣,一直看似鎮靜的她其實也無法確定,薰會不會真的殺了琅琊,如果是那樣,就一切都無法挽回。
“到底是怎麽回事,你能解釋下嗎,林若月,琅琊的異常就好象存在著兩個人格一樣。”在安靜的廢墟上,空羽的聲音讓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投到了林若月身上,這位一直帶著強悍色彩的女人第一次出現了內疚的表情。
“是我和路瑤害了他,琅琊不殺人的原則其實是我和路瑤為他設的,那是他第一次錯手殺人後,也是第一次正式使用暴君的力量,他失控了,在極度的恐懼之後,他變的興奮與殘暴起來,初次殺人後,會有兩種反應,一種是活在恐懼裏,另一種則是成為了殺人機器,沉浸於殺戮的快感中,琅琊是個特殊的例子,兩種反應一起出現在他身上,產生了矛盾,恐懼與亢奮不斷的碰撞著,如果任由他這麽下去,他一定會崩潰,所以我和路瑤對他進行了暗示,也就是催眠的一種。”“對他進行了怎麽樣的催眠?”秋水也不知道琅琊的過去竟然發生過這樣的事,不由追問起來。
“你隻殺了一個人,害怕的話,從此就發誓,無論是在怎麽樣的戰鬥下,都不可以殺人。”林若月還記的路瑤如此催眠琅琊時的表情,似乎帶著幾分不安,也許她早就預料到這不是什麽安全的辦法,“事實上,那一天,琅琊殺了六十五人,都是被他暴走中卷入,琅琊相信了那個事實,他隻知道自己錯手殺了一人,從此便再也不殺人,可是,我和路瑤都在之後發現了一個可怕的事實,我們的催眠或許並沒有成功……”“那麽,琅琊他……”南宮芷卉望著身前昏迷的男人,張開了嘴,可能是想到了答案。
“真正催眠了琅琊的人,正是他自己,在之後漫長的人生裏,不斷的進行著自我欺騙,即使殺了人,他也催眠自己並沒有發生過那樣的事,所以,根本不存在什麽兩種人格,你們所看到的暴走的琅琊也是他真實的一麵,如果我估計的沒錯,北冥烈和南宮昂就是被琅琊殺掉的,完事後他對自己進行了催眠,忘記了這些事。”“他殺了……我哥哥?”薰和南宮芷卉一起說道,不過兩人對於死去的兄長都沒太多感情,所以也隻是一言帶過。
“不斷的催眠,造成了另一個渴望殺戮的自我在暗處不斷膨脹,薰的死,成為了導火線,令琅琊壓抑住的黑暗一麵徹底爆發,這一切,都怪我和路瑤當初所選擇的辦法,我們隻是想著讓他可以不必承受痛苦的活下去,事實上卻是將他丟入到了無盡的痛苦裏。”林若月走到了琅琊的身邊,抬手撫摸著那滿是汗水的頭發,“對不起……”人生的第一聲道歉,送給了自己的徒弟。
路瑤死後,其實林若月頭次產生了恐懼,她不知道該如何安慰自己這個對世界絕望的徒弟……
很害怕,自己最後的一個徒弟,也會自暴自棄的死去。
自己真應該感謝薰她們,因為有了她們,琅琊才可以逐漸獲得新生。
“說了那麽多,也無法改變他造成的惡果,琅琊,他不能存在於這個世界上。”軒夜鏡握住了影牙,衝著那堆女人喊道,身邊的餘念爾有點猶豫著是否要繼續戰鬥,被琅琊狠狠打了一頓的空羽倒是沒太多的怒氣的聳了聳肩,“有林若月在這裏,你恐怕沒辦法殺掉他吧。”“你想和世界為敵嗎,林若月?”軒夜鏡自然清楚最大的麻煩是誰,如果不能讓這個怪物一般的女人改變立場,今天是不可能殺掉琅琊了。
“我同意還不行哦,現在要保護那小子的人可不隻我一個。”林若月做出了很是無奈的表情,在琅琊身邊,薰,鷥雅,坎蒂絲和南宮芷卉自覺的將昏迷的他保護在中間,薰更是站在了最前麵。
“放他走。”薰不客氣的要求道。
“不可能!薰,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看看周圍這片可怕的景象,都是你身後那頭怪物的傑作!而且,就算我們今天放過了他,不久以後,神之根的大軍必然會湧來這個城市,為了殺掉他!到時候,你也會被當成叛徒處刑!”軒夜鏡不能理解,為什麽沒有感情的薰會如此維護琅琊?
“放他走,琅琊,由我來守護。”薰不知道這是什麽感覺,當自己重傷的時候,聽到了琅琊那熟悉的聲音,自己也因此沒有了遺憾。
琅琊在雨中抱起了自己,那一刻,很是溫暖,一種奇妙的感覺讓自己很是放鬆。
“你……想與神之根為敵嗎,不,站在他那邊,你將會和全人類為敵!”軒夜鏡再次的重複了一遍。
沒有感情的薰也就算了,為什麽連那個九組組長,南宮家的千金臉上也看不到一絲的畏懼,他們明白站在琅琊那邊的後果嗎?
“即使世界背叛了他,我也不會背叛他……我會撕碎他的所有敵人……”虛弱的鷥雅卻凶光畢露的威脅著七武士,這樣的畫麵著實讓人覺得可笑……
幾個弱小的女人,卻為了一個世界之敵而站到了全人類對麵。
這是愚蠢?還是勇氣?
許久之後,軒夜鏡放棄般的哼了一聲,帶著餘念爾,轉身離去。
“你們一定會後悔的。”留下這句話,消失在了街頭。
“結束了嗎?”南宮芷卉有幾分腿軟的想要坐下,可是所有人都沒有回答。
林若月望著熟睡的琅琊,發出了嘲弄的笑聲:“接下來,才是最大的難關呢,等他醒了以後,帶他逃走吧,逃去魔界……”
短暫的見麵之後,又將是分離。
但是林若月知道,隻有這樣,才能保住琅琊的生命。
隻有如此……
“或許會很殘忍。”黑暗中,黑衣客望著遠處的那群人,喃喃自語著,“但是為了拯救薰和其他人,沒有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