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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章 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等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欒媽臉色一變，像趕著去報喪似的，拔腿便往棲心苑跑。那速度快的，都要趕上被燎了毛的耗子了。
    清歡居門口，羅青桃站定了腳步。
    “怎麽了？”君漓一怔。
    羅青桃皺眉：“我已經到了，王爺若無別事吩咐……這就請便吧。”
    “你不叫我進去？”君漓高高地挑起眉梢，臉色有些難看。
    羅青桃皺眉道：“我要補眠。有你在，我怕睡不著。”
    君漓硬是被她給氣笑了：“睡不著？剛才在馬車上，你可沒說睡不著！先前我不來，你哭著鬧著求我來；如今我來了，你卻要趕我走？”
    “此一時，彼一時。”羅青桃堵住了門口，冷冷地道。
    君漓站了好一會兒，見羅青桃沒有妥協的意思，終於沉下臉來：“你這是要為老七守身如玉麽？”
    羅青桃皺了皺眉頭，靠在門框上站定，沒有應聲。
    君漓竟也不走，站在門檻前與她對峙。
    羅青桃心下煩躁，冷笑道：“自我嫁進王府，你便說我不幹淨，碰一下我的手都要拿汗巾子擦半天；如今我真跟了旁人，你倒不嫌我不幹淨了？我這屋子裏的桌椅床榻、花鳥草蟲、貓貓狗狗，隻怕沒一個是幹淨的，你何必到這肮髒地方來！”
    這番夾槍帶棒的話，毫無懸念地激怒了君漓。
    但讓羅青桃感到意外的是，他竟沒有發火，而是攥緊了拳頭，死死地盯著門上的“喜上眉梢……”雕花，竭力克製著怒氣。
    僵了許久，君漓長長地歎了一聲：“我不進去就是了。你在外麵跟我說說話吧。”
    羅青桃將信將疑，君漓已轉身走到廊下，坐在了羅青桃自己常坐的石凳上。
    “兩年前你嫁過來的時候……我其實是高興的。”君漓輕歎一聲，緩緩開口。
    羅青桃遲疑了一下，走過去在他對麵坐下。
    隻聽君漓繼續道：“那時人人都以為你會選四哥，可你卻選了我，我沒有不高興的道理。隻是……”
    “隻是我不該搶了梅落雪的位置！”羅青桃冷冷地接道。
    君漓苦笑搖頭：“跟雪兒無關。”
    羅青桃想起他在馬車中說的話，皺眉追問：“是因為旁人對你說了什麽？該不會是睿王吧？他說我什麽？說我跟瑞卿表哥不清不楚，或者又說我在軍中不知檢點？”
    君漓怔了一下，默默點頭。
    他這麽輕描淡寫地認了，羅青桃反倒有些不知所措。
    她實在不願相信，君漓冷待她兩年之久，竟然僅僅是因為君澈對他說過幾句捕風捉影的話！
    兩年時間，她受了多少委屈、挨過多少苦楚，並不是因為她不夠好，甚至不是因為他的心中早有了梅落雪，而是因為一件完全子虛烏有的事？
    所以，她這兩年的謹小慎微忍辱負重，到底是為了什麽？
    如今想起來，真是一場笑話了！
    羅青桃呆坐許久，忽然勾起唇角，扯出一個似哭似非哭、似笑非笑的別扭表情。
    君漓伸出手來，羅青桃沒有避開。
    君漓麵上一喜，接著又是一歎：“遠卿說你跟他的時候尚是清白之身，我才知道誤會了你，可是……”
    “可是我已跟了他。所以，這些事也便不必再提了。”羅青桃冷冷地道。
    君漓攥緊了羅青桃的手，急道：“要提的！桃兒，我提起這件事，就是想告訴你，我的心裏並不是……並不是完全沒有你！從今日起，我們把那些不愉快的事都忘掉，重新開始，好不好？你是我的王妃，難道你當真要把我攔在門外一輩子嗎？”
    次日，管家楊叔叫人送來了新的屏風、盆景、紗幔、床帳……花團錦簇，滿滿當當地堆了一屋子。
    七八個婆子滿臉堆笑地蹭進來，鋪床掃地抹桌子，忙得滿頭大汗。
    羅青桃看著心煩，隨意換了件清爽些的衣裳，便要出門。
    楊叔恰好帶著十來個小姑娘走了進來，見狀忙陪笑道：“這幾個丫頭都是咱們府裏最聰明乖巧的了，請王妃看看還能入眼麽？按照規矩，清歡居這裏應該放四個大丫頭，八個在屋裏使喚的，另外再留幾個在院子裏跑腿……一時湊不齊那麽多，老奴已經叫人到外麵去買了……”
    放眼望去，十幾個小丫鬟齊齊福身行禮，一水兒淡綠衣衫，鶯聲嚦嚦，分外可人。
    羅青桃隻是冷笑，看得楊叔心驚膽戰。
    過了好一會兒，纖雲從廂房裏奔了過來，急問：“今兒這是怎麽了？”
    羅青桃冷笑道：“來得正好。幫我看看這幾個丫頭，有能用的就留下。旁人巴巴地送到咱院子裏來，咱們總不能不識好歹不是？”
    楊叔鬆了一口氣，忙陪笑道：“正是呢，王爺一番好意……”
    羅青桃沒等他說完，已昂首走了出去。
    這次她也沒叫人預備馬車，徑去馬廄裏牽出自己的馬，揚鞭出門。
    這王府，原本便不是她的家，如今更是越來越住不下去了。
    她習慣熱鬧的時候，清歡居冷冷清清如同牢獄；如今她已習慣了冷清度日，這莫名其妙的“恩寵……”偏又忽然落到了她的頭上，實在夠諷刺！
    隻是可惜得很，她到底還是要辜負君漓的一番“好意……”了！
    天亮之前，君漓黑著臉從清歡居出去，多半是直接上朝去了。
    想到他說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話，羅青桃便覺得胸口煩悶得厲害。
    重新開始？虧他說得出口！
    便是泥菩薩，也還有幾分泥性子呢，他真當她是可以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不成？
    昨夜的清歡居廊下，麵對君漓期待的目光，羅青桃絲毫沒有給他留麵子，硬邦邦地以“覆水難收……”四個字堵了回去。
    不是他拋棄了她，而是她放棄了他。
    她不是那等拖泥帶水的女人，她說過不給自己留退路，便絕不會回頭！
    策馬揚鞭在清晨的街道上疾馳了一陣，羅青桃終於感到神清氣爽，煩惱為之一空。
    京郊二十裏外，是羅家軍的練兵場。如今赤營僅剩的五千精兵，便駐紮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