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珂忙著搞定網上評論，順勢就出了幾個惡意帶風向的。

    郝正直和韓冰則是一身輕鬆，忙著看戲。

    關係在變，立場在變，被狠虐過的郝正直有感而發，“原以為小姑奶奶鍾情於武力解決一切，認識久了才發現，她是文武雙全，這嘴皮子，嘖嘖嘖，沒誰了。”

    韓冰砸吧砸吧嘴，“這都小意思，你是沒見她在汽貿城那會兒……”

    兩人眼睛忙著看戲，還要分出嘴來尬猛料，尚珂懶得理這倆二貨，隻是當韓冰纏著她問有沒有更熱血的場麵，韓冰若有所思，半晌才道：“熱血都是用血肉換來的，時間久了你就知道，她這人護犢子，護得厲害——”

    尚珂抬頭看了看數米外那一桌，顧漣漪的不痛快全寫在臉上——眉心聚攏一邊眉尾斜挑著，唇角微垂，雙臂環胸。

    對麵那老男人幾乎手腳並用，連說帶比劃，焦灼的解釋著、討好著。

    事情發展到這裏，那孕婦的事情似乎已經不是顧漣漪關注的重點，連崢的才是。

    尚珂視線一偏，恰好瞄到連崢正一臉寵溺的望著顧漣漪，爪子也沒閑著，把玩著她垂落腰後的發尾。

    眼睛眯了眯，暗自嘀咕了句什麽，韓冰追問什麽她也不說，訕訕的低下頭在手機上點點劃劃。

    尚珂總結不可謂不精準。

    顧漣漪對身邊的朋友近乎無底線的縱容，胳膊肘從不往外拐，但凡誰碰了她的人，觸了底線，她暴力的一麵，毒舌的一麵，便會毫無保留的展現，即便麻煩纏身，惡評爆棚。

    連崢此刻就對這一點感受頗深。

    被自己媳婦兒維護的感覺並不差，新奇，欣慰。

    有他坐鎮，別說她句句在理的指責詰問，就算她無理取鬧無中生有，陳友翰也得乖乖受著。

    “……他跟你很熟嗎？或者跟我小舅很熟？”

    連崢無比配合，搖搖頭，“不熟，生意上有過來往，僅此而已。”

    “……嗯，知道了。”頓了兩秒，顧漣漪摸摸鼻子掩飾自己一瞬間的失神。

    搞什麽，這男人。

    眼神萌萌的，亮亮的，濕漉漉的，粘豆包一樣熱切的望著她，看著怪可愛的。

    一句話明確劃清界限，陳友翰甚至分不清楚，到底是此舉對他造成的衝擊較大，還是親眼見到金城連爺乖順賣萌帶來的震撼更強。

    ……

    陳友翰妥協道歉是必然，顧漣漪的目地在於讓這一家爛人長記性，願意囂張一邊囂張去，沒人吃飽了撐的，但吹牛借勢借到連崢頭上，那就別怪她出手教他們做人。

    名為柔柔的孕婦沒有跟陳家人離開，陳家兒子也不強求，臉上的果泥風幹了，他煩躁的用手搓著，搓不掉，他滿心不滿又隻能憋著，沒膽子，他瞄著她已經隆起的肚子，“柔柔，你想好了？”

    也是難為那孕婦，明明慘敗著臉色泫然欲泣，卻不得不打起精神振作起來，謀個出路，做個選擇，為自己，也為肚子裏的寶寶。

    “思成，我要留下這個孩子，你如果不同意，不想留，那我們，思成，我們分手。”

    ……

    淩隆讓人送走孕婦，韓冰趁著連崢和淩隆在一旁抽煙交談，拽住了欲上車的顧漣漪，“那個柔柔剛才把你拉到一邊單獨說話，都說什麽了？”

    顧漣漪搖了搖頭，“問路而已。”

    “……問路？大半夜的上哪兒去，不回家嗎？”

    滿臉問號的韓冰被尚珂一把撈走，“好奇心那麽旺盛呢？再不趕緊走，你就自己溜達回去。”

    “別介呀。”韓冰嘟嘟囔囔的上了郝正直那輛眼熟的白綠牌照小車，顧漣漪招了招手讓他們先走。

    車門隔絕了濕冷空氣，擋風玻璃上還掛著水珠，路燈打在上麵，一點一點的，閃亮而晶瑩。

    兩道頎長身影立在街邊，顧漣漪默默注視著，他們似乎在談什麽為難的事，連崢的表情從她的角度看不清，但肩背緊繃，淩隆小舅則是顯而易見的煩躁，眉頭皺得緊緊的，失了平日嬉笑怒罵的輕鬆。

    她移不開眼，即使放眼望去，隻看得到連崢的背影。她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連崢似有所感，回頭看向她所在的方向，然後回頭對淩隆說了句什麽，將指間的煙熄滅，隨手丟進路邊垃圾桶。

    當他邁開長而筆直的雙腿朝她走來，空曠了整天的一顆心髒，小幅度的震了兩下，餘震遲緩，清淺的向四肢百骸蕩漾開來。

    “冷不冷？”連崢關上車門。

    “還行。”

    檢查了顧漣漪的安全帶，再係上自己的，連崢習慣動作，握住她左手。

    掌心微涼，連崢默默捏緊了些，“不回公司了，回家住。”

    “回你家？”顧漣漪問。

    連崢深深看了她一眼，說道：“今晚去你那兒。”

    “……”這對話有哪裏怪怪的。

    然而連崢沒有給顧司機上高速的機會，“那個女人跟你說什麽？”

    同樣的問題。她不跟韓冰說，韓冰就永遠不會知道，但她瞞不過連崢，也沒想要瞞著。

    “她問我有沒有熟悉的私人診所，婦科的，我理解的是，能做人流的，安全一點兒的，不會有就診記錄的那種。”

    “問你幹什麽？”連崢回想不起孕婦的樣貌，本來完全無感的人如今惹得他反感，問這些莫名其妙的問題，為什要問他家小孩兒。

    “大概，覺得我經驗豐富。”顧漣漪自嘲一笑，回想起孕婦那幾句耳語，那人儼然已經在心中斷定她和連崢之間，更像是小寵物與大金主那種短暫的玩樂關係。

    為什麽問她，這問題她當時就問了，而那柔柔的回答有意思，“就是，哎呀你別多想，我就是覺得你長得好看，這麽好看的人，肯定，肯定見多識廣。”

    見多識廣——顧漣漪在心裏咀嚼這幾個字……所以說，中文真是特麽的博大精深呢！

    顧漣漪兀自彎唇。

    然而連崢笑不出來，薄唇微抿，他後悔剛剛對陳家從輕發落，隻斷了陳家所有生意往來。

    物以類聚，白瞎了他家小孩兒的善舉。

    “她不是想留著，才跟那個陳家兒子分的手？”

    顧漣漪側首看著窗外迷離夜色，極淡的情緒，啟口道：“孩子對她來說是籌碼，賭輸賭贏她都已經想好了出路，她意思是，賭注下的大，她不舍得下桌，但是喝茶休息的功夫，發現隔壁桌牌麵還不錯——”(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