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回不去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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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藥泉和各種名貴藥材,薛亦晚的傷恢複得很快,臉上兩道傷漸漸隱去,氣色也好多了。
    隻是她整日寡言少語,不是看醫書就是和忘憂穀的神醫探討醫書。
    三天後,忘憂公子從穀外回來,薛亦晚得了消息立刻往忘憂公子的院子趕去。
    她走到門口就被穆子越攔住了,穆子越聞到了極濃的血腥味,自然薛亦晚也聞到了。
    “哥哥!”
    薛亦晚一把推開了門,沒想到地上橫七豎八地躺了幾十具屍體。
    忘憂公子手裏的劍血跡斑駁,他棄若蔽履地丟下了劍,對一旁的侍從道:“收拾幹淨。”
    說完他已經用帕子擦拭了手,眼中的肅殺也化作了溫柔,“跟我走。”
    薛亦晚抿著唇跟了上去。
    穆子越倚在牆上,瞥了眼那地上的屍體,那些人用的劍可不是一般的劍,都是皇宮侍衛所用,這些人都是宮中的侍衛。
    這時候,薛亦晚跟在忘憂公子的身後走過一條條的小路,最後在一座祠堂停了下來。
    “這是哪裏?”薛亦晚看著眼前這肅穆的地方,心裏一瞬間緊張起來。
    忘憂公子回頭看著她,“明家的祠堂。”
    薛亦晚怔怔地看著眼前的祠堂,直到被忘憂公子拉著走了進去。
    肅穆莊重的祠堂內一塵不染,一看就知道時常由人清掃,牌位皆是上等紅鬆所鑄,泛著一股清雅的木香。
    一旁的長明燈燈光溫和,照得屋子內亮堂十足。
    “那裏是爹,還有娘,你從沒有來過,去吧,告訴爹娘,你回家了。”
    薛亦晚看著最中間的兩塊牌位,與生俱來的親情聯係著她和從未見過的父母。
    她鼻子一酸,跪在了蒲團上。
    在薛家的時候她從來沒有資格進祠堂,也不屑於去薛家的祠堂,而現在,一種從沒有過的歸屬感環繞著她,讓她莫名地安心。
    “爹……娘……”話音落下已經泣不成聲。
    忘憂公子點了一炷香遞給了她,隨後自己也跪了下來,“爹,娘,兒子發過誓會找回妹妹,現在晚兒已經回來了,你們在天之靈也能寬慰了。”
    從祠堂出來,薛亦晚又跟著忘憂公子去了一處竹樓,樓上的屋子精致優雅,擺滿了畫像。
    “這是爹的書房,這些全都是娘的畫像。”
    薛亦晚看著最中間的一幅畫,花叢間露出半個側臉,傾城絕色,輪廓間同自己有幾分相似。
    一種難以克製的感情在她心底湧出。
    這就是她一直以來最大的遺憾。
    走到了畫卷前,看到了剛勁有力的落款,明初時。
    畫卷中的婦人豔壓群芳,笑意溫婉,連發絲都刻畫地栩栩如生,看得出,作畫之人的情意。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明家會變成這樣?”薛亦晚回眸望著忘憂公子。
    忘憂公子站在窗口,望著湖麵的眼睛卻平靜不下來。
    “十五年前,昭文帝為求長生不死瞄上了明家珍寶,況且南陵皇室對明家一向忌憚,於是聯合五大世家中的柳家,對明家進行了一次圍捕。”
    忘憂公子握緊了拳,“那時候,娘親剛剛生下你,身體虛弱,爹為了轉移族人被圍在了懸崖邊,為了保住明家的秘密,娘親抱著你和爹跳下了懸崖……”
    薛亦晚身體一晃,臉色也瞬間失去了血色,這就是明家和南陵皇室勢不兩立的原因……
    昭文帝……她捏緊了拳。
    如果不是這樣,她是不是就無憂無慮地活在明家,父母疼愛,哥哥寵著,像所有的女子一樣。
    忘憂公子苦笑了一瞬,“而我,早已對爹發過誓,這一世都要守住明家剩下的這些族人,我不能一死了之,必須苟延殘喘地活著,日日活在仇恨中。”
    忘憂公子按住了窗沿,“可當我去懸崖下時,卻沒有發現留青和你的蹤跡,我翻遍了懸崖下的每一寸地方,我一直不願意相信你就這樣消失了,我一直在尋你,也在爹娘的牌位前立下了誓言,一定要找到你,把你帶回家。”
    薛亦晚緩步走到了忘憂公子身後,伸手按在了他的手背上,“一直以來,我都以為自己是個可悲的人,父親視我為棋子,而出生便沒了母親,我不過是個可憐可悲的外室女,注定低人一等……”
    她輕輕一笑,“沒有家人的保護,活在勾心鬥角的世界裏,把自己磨礪成堅不可摧,但心裏總是空了一塊,就算是那些算計過我的,被我算計過的人,我也會嫉妒她們,她們有父母疼愛,有兄弟依靠。”
    忘憂公子輕輕擁她入懷,“晚兒,再不會了。”
    “直到醒來,直到此刻,我依然覺得自己在做夢,我害怕一覺醒來我還在冷宮,或是在縣主府,亦或是在普天之下的任何一個角落,不管在哪裏都是一樣的,我不想醒過來,哥哥……”
    忘憂公子溫言道:“你回家了,再不用一個人麵對,有哥哥在。”
    薛亦晚破涕而笑,如萬千個平凡少女一般,“哥哥。”
    出了竹樓,薛亦晚也擦拭幹了眼淚,她問道:“方才院子裏那些人是什麽人?”
    忘憂公子臉色微暗,“是哥哥安排在宮中的人。”
    “全都殺了?”薛亦晚回頭看著忘憂公子,有點錯愕。
    “辦事不利,讓你受了傷,他們該死。”忘憂公子沒有半點猶豫。
    薛亦晚抿了抿唇,“那朧月郡主……”
    “她想死也不會簡單的,晚兒,你放心,欠你的人,哥哥一筆一筆幫你加倍討回來,這世上,沒有人可以輕易欺負我明忘憂的妹妹。”
    這就是不需回報也不用多想的親情吧,薛亦晚抿嘴一笑。
    隨後她卻又不可克製地想到了穆君毅,她現在有了哥哥,可穆君毅卻始終是一人。
    但是想到穆君毅,她驀地想到了和明家有著血海深仇的穆家。
    張了張嘴,她還是沒有開口詢問。
    忘憂公子帶著她在忘憂穀轉了轉,告訴穀內所有的人,這才是真正的明家大小姐。
    薛亦晚看著冷清,卻進退有度落落大方,比紫蘇更得人心。
    “小晚兒!猜猜這是什麽?”穆子越捧著個黑布蓋著的大竹籃,笑著湊到了薛亦晚的麵前。
    薛亦晚心事重重,托著腮坐在石桌旁,低低地應了一聲。
    穆子越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真不看?那我可扔了啊,你的追影可是餓了好幾天了。”
    薛亦晚一抬眸,“你說什麽?追影?!”她伸手就要去扯黑布,穆子越身形一轉,竹籃已經到了另一邊。
    薛亦晚下巴微揚,“穆子越!你給我!”說完就追了上去。
    穆子越笑得燦爛,放慢了速度在院子裏跑著,“追到了就給你!”
    薛亦晚一時沒注意腳下,被石塊一絆差點撞在了柱子上,穆子越竹籃一扔,伸手拉住了薛亦晚。
    薛亦晚氣急,“我沒摔到,你別摔到追影!”
    穆子越訕笑著回頭,誰知道那竹籃都翻在了地上。
    薛亦晚連忙過去扯開了黑布,竹籃倒蓋在地上,擋住了一隻羽毛還沒長全的小鷹隼。
    薛亦晚連忙抱起了追影,鬆了一口氣,“還好沒事。”
    說完她懷疑地看向了穆子越,“你怎麽把它帶來的?”
    穆子越笑而不語,勾了勾嘴角,“誇我一句,我就告訴你。”
    薛亦晚瞪了他一眼,“我去問哥哥。”
    “有了哥哥就是好,現在我都不敢欺負你了。”穆子越晃晃悠悠地跟著她走進了亭子裏。
    薛亦晚確定追影沒事,這才放心,“我知道你和外麵還有聯係,能告訴我外麵的情況麽?”
    穆子越看著她,“你想知道什麽事?”
    穆君毅這三個字在她口中轉了轉,最後還是暫且放下了,既然當初朧月郡主設了這個局,她一定不會讓穆君毅真的出事。
    她垂下了眼簾,“如意呢?還有任寒,還有縣主府,我出了這樣的事,是不是南陵盡知?”
    穆子越無所謂地笑了笑,“如意和任寒沒事,好著呢,至於我們私奔的事嘛……”
    “穆子越!”薛亦晚瞪了他一眼。
    穆子越求饒般笑道:“好了不打趣你了,通緝令已經滿天下了,我們可真是回不去了。”
    薛亦晚目光微黯。
    回不去了麽?
    這個時候,明宅的一處偏殿外,幾個丫鬟聚在一起說著進來的事宜。
    “你剛才去那裏了?猜我看見誰了?”
    “賣什麽關子嘛,我們天天在這守著大小姐,哪能輕易出去啊。”
    “還敢亂叫,上回喊錯了的阿蘭被公子攆出穀了!”
    “啊?”
    “你不知道,真正的明家大小姐回來了,這裏麵這一位,恐怕是不可能再出來了。”
    砰地一聲,裏麵重重地桌子砸地聲響起。
    幾個丫鬟臉色一變,可剛要忌憚地離開,那個說事的丫鬟拉住了她們,“你們怕什麽,現在公子對大小姐是寵得不行,你見過木芙蓉嗎?那可是十年一生的珍貴藥材啊,庫房就這麽空了,你們猜用來幹嘛了?”
    “哎呀別兜圈子了!快說呀!”
    “全拿去給大小姐泡澡了!今天公子還帶著大小姐去祠堂祭拜了,聽說大小姐長得和公子很像,一定是個大美人!”
    ……
    外麵的聲音像是一把把匕首捅在了紫蘇的心裏。
    她最怕的事情就這樣悄無聲息毫無預兆地發生了!
    而她卻隻能被關在這屋裏,日夜等著哥哥來,可是薛亦晚來了!她已經回來了,還頂去了自己的位置!
    哥哥不會再來了,不會再多看自己一眼了!
    紫蘇猛地將剛剛推到的桌子一掌劈開,尖叫著宣泄著心裏的嫉恨,她次次敗在薛亦晚的手下,最後還被薛亦晚占去了自己的位置,她現在一無所有了!
    可是,她不會就這樣認輸的,就算死,她也要拉著薛亦晚一起下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