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到此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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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婪側頭望去,就見窗簾與陽光交疊的陰影處,一道身影靜謐蟄伏,那雙眼眸逆光下淬著點點冷光,淩厲非常。
    “你把我帶回來的?”她輕然一笑,柔媚的五官宛若花開。
    看著尹婪此刻的笑靨,寧歐眼前浮現的卻是之前她了無生氣的躺在冰冷地麵那渾身是血的模樣,輕轉輪椅,他將自己從陰暗中拔出。
    “你遇見了誰?怎麽會傷得那麽重?”
    “自然是仇殺。”尹婪並不想告訴寧歐過多與自己有關的事,輕描淡寫的帶過。
    驀地目光一頓,外麵的天是沒黑?還是已經亮了?
    寧歐聽聞尹婪有所保留的回答,俊美桀驁的五官立刻逼出了鋒淩的冷光,“你是不方便說,還是不願說?”
    尹婪側眼望著寧歐,不明白他這一身的戾氣是從哪裏來的。
    “我不知道,可能是許家的人,可能是其他看不順眼我的人。”
    想到與六音交手後突然出現在那裏的一夥人,尹婪心頭升起了一絲殺氣,在南興那麽久,她還不曾被人這般放冷箭。
    要麽就是許錦鬆知道李總監的事是她指使的,要麽就是許文霆與許清雅不死心,想要一絕後患。
    不管是他們中的哪一個人,這筆賬記都在許家身上。
    她會還回去的!
    “許家的事是你做的。”寧歐看著眼底泛起殺意的尹婪,語氣肯定道。
    尹婪見寧歐看穿了她的把戲,浮現在嘴角的笑意翩然飛揚上眼角,“對,是我做的,而且這場好戲還沒有落幕,所以你打算怎麽做?”
    畢竟兩人提前訂婚的消息已經人盡皆知,現在的寧氏與許氏之間已經是同榮共辱的一條戰線了,她這樣大幅度的打擊許家,必然讓寧家也被波及。
    雖然寧歐對她微有縱容,但是與寧氏相比怕是微不足道。
    “你忘記了我的話!”寧歐淬染著冷光的眼底再度覆上了一層薄霜,本就冷意涔涔的臉此刻更是冷淩迫人。
    尹婪起初不甚明朗,而後想起遇到六音前寧歐說他不娶許清雅那句話,笑意更甚。
    “沒有忘記,隻是剛剛沒想起來,你不娶許清雅,那你是打算與許家劃清界限了?”
    縱然現在劃清界限,也為時過晚。
    許家一旦不足為懼,接下來的便是寧氏。
    “尹婪。”一聲隱含鄭重的輕喚從寧歐的嘴裏溢出。
    尹婪動了動坐得有些僵的身子,將目光投過去。
    隻見寧歐那俊美妖冶的五官在晨光的包裹下愈發冷貴鋒淩,但是那貴氣逼人的眉目卻在四目對視中漸漸斂去了淩厲之色,散發著如同璞玉那般溫潤柔和的色彩。
    “之前你說你喜歡我,想要留在我身邊,我現在給你答案。”
    尹婪聽聞寧歐突然變柔的語調,笑容倏地凝注,她隱約猜到寧歐的意思。
    “寧歐,”她出聲打斷寧歐的訴說,腦子一片混亂。在思緒極端混亂下,她的目光觸及了白天明亮燦爛的陽光,頓時清明:“現在什麽時候了?”
    是天沒黑?還是天已經亮了?
    “你擔心什麽?”寧歐如夜魅的那雙墨瞳深諳似不可觸及的深淵,牢牢鎖住了她。
    事已至今,她還是不肯告訴自己關於她的一星半點嗎?
    尹婪見寧歐晦暗的目中含著一份審視,不確定寧歐的用意,隻是道:“我不是擔心是什麽,而是我還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
    “你還有什麽事沒做?許家現在被你打擊得連喘息之機都沒有,加上媒體的肆意報道,現在的它不過是瀕死的困獸。”寧歐剛退下的鋒銳寸寸回到眉間,“還是說你還有什麽比對付許家的事要去做。”
    很重要!
    重要到她連聽他說話的時間的都沒有!
    “寧歐。”尹婪聽聞寧歐意有所指的話,再度將目光聚焦在他身上,“你想說什麽直接說,不要繞圈子!”
    華景笙是黑道權貴,同樣也是一名頗有聲勢的企業家,他紆尊來到南興的事就算是有意想瞞也不可能瞞得住,再加上匯豪那邊的動靜,恐怕現在整個南興的上層圈已經知道了這個消息。
    那寧歐也該知道了,隻是寧歐說出的話讓她有些不安。
    尤其是他那雙墨瞳沉靜如水,卻鋒芒似刃,仿佛是看透了她隱藏在內心深處的秘密一樣。
    “你和華景笙什麽關係?”
    尹婪聽聞寧歐平淡不驚的聲音,頓時心跳如鼓。
    雖然她有不好的預感,但是卻沒想到他真的查到了這一層。
    見到尹婪眼中遮掩不及的震驚,寧歐盡是鋒芒的眼中驟然卷起了驚濤駭浪,一股難以名狀的情緒衝上心尖,堵得他心口發緊。
    尹婪淺淺一笑,“你查到的是什麽?”
    “我要聽你親口告訴我!”寧歐雖然坐在了輪椅上,但是整個人的氣勢卻不容忽視。
    尹婪明白寧歐已經知道了,當即從床上走了下來,不顧被牽痛的傷口,屈身蹲在了寧歐身前,雙手輕輕覆上了他的膝蓋,聲音含著一份從未在寧歐麵前展現過的低柔。
    “寧歐,我喜歡你,到現在我都喜歡你,之前我說過我不曾騙過你,現在我也不會騙你。”
    寧歐聽著尹婪的手,手不自覺的伸向了尹婪。
    “我是華景笙的……”尹婪想到那兩個字,驀地心口一抽,然後又不加掩飾的說了出口:“情婦。”
    情婦兩個字刺痛的寧歐,之前自欺欺人築起的安慰與假象被這兩個字蠶食得一幹二淨,一股比欺騙還更為揪心的暴怒從心底席卷而來。
    把他剛要握住尹婪的手瞬間轉為了揮,尹婪放在他膝上的手立刻就被他嫌棄的打了出去,厲聲對她吼道:“你滾!現在就給我滾!”
    尹婪跌坐在地,看著寧歐的表情,聽著他的話,淡笑著起了身。
    人心、人性,不過如此。
    這樣一來,她內心的那份不安與抽動瞬間消失,恢複如初。
    她轉身緩步走了門前,伸手握住門把,又道:“寧歐,我們的合作到此為止。”
    說完,她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從此刻起,她與寧歐將站到各自不同的立場,各自為敵。
    房內的寧歐聽聞尹婪似將兩人的關係畫上句號的話,額頭乍起青筋,俊美的臉上盡是駭人的霜色與暴怒,情緒反複抑製不下,他隻能放彎脊椎緊緊靠著椅背。
    扶著輪椅的手,指節根根泛白,他閉上眼不想再想,但是尹婪的音容卻揮之不去。
    他總算懂得了為什麽尹婪總是在他靠近的時候撤退,為什麽總是在他想要握住她的時候將兩人推入冰點!那麽她口口聲聲說的喜歡,主動貼近的依靠又算什麽!
    是欺騙,是利用,還是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尹婪走出別墅之後,才發現自己的手機不知所蹤,而且身上穿著的還是不知道誰給她換上的睡裙,這個樣子自然不能去見華景笙。
    走出別墅所在的區域,來到路邊,放眼望去四周皆是茫茫綠海,空曠山景,一望無人。
    就在她考慮要不要露出個大腿攔車的時候,一輛白色的保時捷從彎道那頭開了過來,而且不等她做好準備就已經停在了她身前。
    她盯著駕駛室裏的人,認出是張尋驀,便跟他揮了揮手主動跳上了車。
    “麻煩你送我回市區。”係好安全帶後,她主動報了目的地。
    張尋驀看著穿著睡衣,手臂上和臉上還留有淤青的尹婪,沒有說什麽,驅車往前駛去。
    尹婪與張尋驀交集不深,而且想到之前他處理那兩個槍手的手段,她對他不由生出了戒備心。
    “尹小姐,你與阿歐……”
    張尋驀剛開口,話就被尹婪打斷。
    “張先生,難道希望寧歐和我在一起?”
    他們在一起?
    張尋驀看了看平視前方,目不斜視的尹婪,輕薄的光暈在她臉上暈開,描摹著她柔媚秀美的五官,讓人很容易被她的美麗所蠱惑。
    “不希望。”
    但是她身上有著太多的疑團,有著太多的迷霧,而且加上她用在許家人身上的手段,讓他不得不清醒的告訴自己,這樣的女人很危險。
    “那不就是了。”尹婪得到了自己滿意的答案,為這個話題作了終結。
    張尋驀聽聞尹婪滿不在乎的語氣,不由側目掃了她一眼,“既然是這樣,那尹小姐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麽要招惹寧歐?”
    尹婪聽聞這個詞,不由輕笑,招惹,這個詞用得好!
    張旭莫見尹婪隻笑不語,又問:“你是為了打破兩家聯姻,還是為了打擊許家?”
    “為什麽你的問題越問越刁鑽?”尹婪將頭靠在椅背上,看著前方擁擠的車流。
    “那是因為我問的問題越來越臨近你的底線。”
    尹婪聽聞,輕輕側頭,對上了張尋驀審視的目光,而後淺笑:“我招惹寧歐,隻是想試試另一條出路,但是很可惜,我沒有那條出路。”
    “什麽意思?”張尋驀蹙眉。
    尹婪的手握住了車門把手,搖頭道:“沒什麽意思,你們認為我戲弄寧歐也好,欺騙了他也好,我和他已經正式劃分了界限,你們也不用在擔心他了。”
    張尋驀驚訝的盯著她,溫潤的眉目間湧起一抹尹婪看不透的深沉。
    既然看不透,她也不再去看,距離景爺抵達的時間不多,容不得她去住處換衣服了。
    “那就再見了。”說著她打開了未上鎖的車門,跨步走了下去。
    張尋驀反應不及,就見尹婪已經扭著腰肢穿梭在車輛間了,她的秀美,加上她玲瓏的身段,引得等待信號燈的司機紛紛側目。
    但是她無所畏懼,淡然自若的走著。
    張尋驀的手搭在車窗上,輕撐著額頭,恐怕她與寧歐之間做不到和平的好說好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