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心思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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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文看著寧歐上車,驅車離開,立刻拿出電話撥張尋驀的私人號碼。接通之後,不等他開口,他簡單的說了一下現在的情況,還告知他寧歐已經自己駕車離開。
“我知道了。”張尋驀掛斷了電話,立刻撥寧歐的手機的,但是卻在通話中,惹得素來溫文的他忍不住爆了粗口,“該死!”
放下電話,他走入倉庫裏麵,幽暗的光線中血腥蔓延。
一條人影匍匐在地,鮮血從他所在的地方溢開,不知不覺流了一地。
“你們繼續拷問,必須讓他鬆口!”他拿起放在椅子上的外套,披在身上後,對那人視而不見,徑直命令後方的人。
“是。”黑暗中幾聲聲音異口同聲的回答。
一條寬敞的大路上,一輛黑色豪駕靠邊停放,霸氣的車身映在夕陽中透著一股無與倫比的尊貴。每每車輛經過,裏麵的人都忍不住對豪駕投以羨慕的目光,在掠過駕駛室時,看到一張俊美絕倫的臉,他們的羨慕更是節節攀升。
甚至還有大膽的美女主動停車,敲車窗詢問裏麵的人需不需要幫助。
然而沒有等來對方的側目,卻當頭棒喝的被嗬斥:“滾!”
美女隻得悻悻離去。
坐在車內的寧歐握著電話,看著上方的號碼,遲疑了半晌才打出去。
如宮殿般富麗堂皇的匯豪內,曲徑深幽處的專用區域內,尊貴低奢的別墅中,華景笙穿了一件黑色的襯衣坐在沙發上,目光落在毫無阻擋的落地窗,一手拿煙,一手放在交疊的腿上,姿態霸氣而閑適。
墨藍色的眼眸染著血色夕陽,妖冶的紅,冰冷的藍,相應交錯輝映成一片觸目驚心的溢彩。
指間的猩紅侵沒在夕陽中,比血更紅。
出神間,電話突兀的響起,他輕然側目,見到上方陌生的來電,伸手拿起接通。
“華景笙,是我。”那頭的人聲音冷淡如冰。
“你?”華景笙吸了一口煙,煙味進喉輾轉入肺,讓他某處的緊繃漸漸放緩。
“寧歐。”
聽聞對方自報家門,華景笙沁薄的唇角微微一揚,“有事?”
“我想問尹婪在不在你那邊?”不想轉彎抹角,寧歐直接開口詢問。
華景笙眉頭微微一蹙,而後淡漠道:“還有兩天,這兩天我不會過問她的去處。”
“什麽兩天?”寧歐聽聞華景笙的話,臉色一變。
華景笙冷哼了一聲,不再解釋,掛斷了電話。
這時,賽斐出現在了客廳,垂眉低目道:“景爺,阿勝還在昏迷,而芯片根據我們得到的資料顯示,極有可能已經在鷹門的人手裏了。”
“芯片不用管了,就算在鷹門手裏也不重要。這幾天集結一個人手,後天晚上八點,我們就要出發去敘利亞了。”華景笙目光不動,凝視前方。
“那阿勝這邊……”賽斐又問。
“安排專機將他直接送到意大利休養吧。”南興這邊已經風雲漸變,不適合巫勝一個人留在這裏了。
“是。”賽斐點頭,轉身欲走,驀地又頓住,返身道:“景爺,那丫頭呢?她會跟我們一起走嗎?”
一絲青煙從華景笙吐出,撩撩煙霧模糊了他冷硬堅毅的輪廓,讓他的聲音都有幾分飄渺。
“會。”
“那我先去安排了。”聽聞答案,賽斐轉身走了出去。
華景笙將握煙的手放在了沙發邊緣,舉目望著前方一片赤紅,深沉如井的眼波沁在那片霞光萬丈的赤紅中,某些盤踞在深處的,且頑固不化的情緒開始漸漸破冰。
被華景笙掛斷電話的寧歐,五指緊緊握住了手機,似是要將壓抑在心頭的悶氣發泄出來一般。
情緒臨界爆發點,張尋驀的電話衝了進來。他深吸了一口氣,這才接起電話。
“在哪兒?”張尋驀的語氣含著一絲緊張。
“市郊。”寧歐的目光越過碧海翠林,直達深幽處。
那裏是他帶著尹婪來過一次的尹家陵墓,整個南興市這裏會是她必來的地方。
張尋驀聽聞市郊,第一反應便是那處讓尹婪哭得難以自抑的地方,當即叮囑寧歐:“你呆在那兒別動,我去找你。”
“好。”寧歐沒有反對。
掛斷電話,他側目看著映在車窗上的夕陽,如火般荼蘼的豔光含著無法抵抗的霞光直直射入他的眼中,一如尹婪那嗜血而又嬌麗的笑,攝人心魄。
休息了一陣,他踩下油門,車輛並入車道,直竄密林深處。車輛抵達一處寬敞的灰色圓形樓梯空地,緩緩停下。
夕陽的顏色轉變,由血紅轉為了煙藍,白雲也變得不再純粹,如同蒙上了一層灰一般,朦朧淺淡。
寧歐打開了駕駛室的門,邁出了一條腿踏在地麵,另一條腿放在車內,半倚半靠的枕在車椅上,目光靜穆的看著樓梯上方。
靜候了近半個小時,天色由煙藍轉為了墨蘭,幾近夜色。這裏不比市區,天色一暗這裏便陰冷澀寒,加之築起了陵墓,無四周無端的就冷了下來。
一道強光從後方貫穿過來,照在灰色的台階上分外明顯,轟鳴的馬達聲悍若驚雷的刺激著死寂的空氣,呼呼而來。
一直未動的寧歐聽到這一聲巨響,沒有動,放在方向盤上的手輕輕的敲著,目光一直盯著不曾有人出現的樓梯。
一輛白色的法拉利停在了他的車旁,車燈未熄,駕駛室就走下來一道修長的身影,對方穿著同色的西服,燈光餘暉打在那人的側臉上勾映出柔軟溫潤的弧度。
見對方大步朝自己走來,寧歐的目光才挪動了一下,嘴角輕輕一勾,喜悲難辨,“她沒來這裏。”
來人的身影如同影魅照在寧歐的臉上,他重重歎了一聲氣,舔了舔唇,對寧歐道:“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嗎?”
寧歐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垂下,望著被暗色覆蓋得看不清楚顏色的地麵,“阿驀,我現在都控製不了自己。”
“但是尹婪不是你的良人,她的背景,她的性格,她的能力,這些都不可能是你未來要選擇的人!”張尋驀聽寧歐的回答,登時再度動了氣,“而且天擎是死在她那邊的人的手裏,就算她沒有親自動手,這件事也與她脫不了幹係。”
寧歐垂下的目光倏的抬起,示意張尋驀解釋。
“你不是說讓我去查那天晚上為什麽天擎會冒險去匯豪嗎?我查到了。”張尋驀說著,溫潤的眉目間流動著暗色,“天擎是聽聞方元淅說那晚華景笙要見一個重要人物所以冒險前去的。”
“跟她有什麽關係。”
張尋驀見寧歐不到黃河心不死,無聲低笑,“天擎的手下說當時得到這個消息時懷疑過,但是方元淅似乎很相信這個消息,他潛入過方家正好就見到方元淅帶著尹婪從外麵回來,兩人呆在一個房間裏很久,之後就沒有再懷疑過了。難道這不能說明,尹婪在其中也起了作用嗎?”
“就算這樣,她要對付的人也是方元淅。”寧歐斷然否決。
“是嗎!”張尋驀卻不那麽認為,“阿歐,你是真的認為她是清白的,還是你自己不敢想。方元淅喜歡尹婪多年,這一次雖然是為了找尋我們來的,但是他的心思始終都以尹婪為重,而且尹婪我雖然不知道她到底怎麽想,可是你自己很清楚當時的她到底是什麽樣。加上你一心想要保護她,她卻不領情對你一再漠視,一再忽略,我可以很確定她的心裏沒有你。”
“夠了!”寧歐撐著車門站起來,對張尋驀怒吼。
“阿歐!”張尋驀難以置信素來沉穩得體,持重有當的寧歐會有這樣是非不分,執迷不悟的一天,痛心疾首道:“你真的著魔了嗎?明知道她不可能如你待她那般待你,你還是一意孤行!”
寧歐墨眸如夜,濃黑得不見任何顏色。
張尋驀見他這般堅決,試圖敲醒他,“你知道隻是在南興就有多少人因她而死嗎?許文霆,方元淅,還有她的助理吳晴,和今天突然燒死在自己家的方瑜秀,更不要說她之前殺的那些人!你真的了解她嗎?她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鬼,是冷血無情的惡魘,她是沒有心的!”
聽著張尋驀對她的批判,寧歐墨眸瞬間一厲,露出鋒冷的暗芒,語氣素凝道:“她是許錦鬆的女兒,是許錦鬆與尹之婉的女兒。”
張尋驀疾言厲色的臉色一頓,之前還翻覆在眼底的憤慨瞬間凝固,“許錦鬆與尹之婉!”
當初那場尹家大火眾多皆知,甚至到了今天還會被他的父親提及,惋歎。之前他也懷疑過,但是截然不同的麵目與幾近相悖的性格,讓他無法把尹婪與尹之婉和許錦鬆相匹配。
沒想到真的是!
那她是怎麽活下來的?又是怎麽……怎麽……麵目全非的?
死裏逃生,改頭換麵,就是為了等待有足夠能力對付許家的這一天!
滿腔的震撼回蕩在胸口,他突然覺得自己沒有資格批判尹婪了,除開在南興的這三年,前麵的那十年她是怎麽過的?一個富家小姐,一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千金,是怎麽死裏逃生的!又是經曆什麽才放棄了本我變成了一個連自己都覺得陌生的人!
不期然,那一天她筆直的跪在尹家的衣冠塚前,哭得無聲無息,卻又聲嘶力竭的模樣浮上眼前。
登時,讓他沒了批判她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