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心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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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婪抓住機會,屈膝翻滾,毅然壓住了他的身子,抓起他手中的針劑,奮力扔到了很遠的地方。這才放下了緊繃的心神,垂眉看著身下的溫斯,那雙淡紫色眼眸如同水晶般剔透,迷人。
“溫斯。”她輕喚了他一聲,而後狀似不經意的將手放在了他的心口,淺笑道:“我從來沒有對敵人以外的人有過殺心,你是第一個。”
當尹婪的手觸及他心口的時候,他渾身一僵,而後無謂的放鬆了,狀似愉悅道:“那我應該覺得幸運嗎?總算在你的眼中,我具有了不同的角色。”
尹婪指尖輕輕按住了他的心口,看了看四周正殺得火熱的人,餘光捕捉到後方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身影,低聲道:“告訴我,六音還活著,是不是?”
饒是她的聲音已經盡可能的發緩,但是手卻還是有著細微的顫抖。
溫斯的手被她的腿壓住,移動不了,但是十分敏感的心卻感覺到了那一絲顫栗,他凝目,“他死了。”
尹婪表情一僵,呼吸卡在了胸腔,聲音壓低:“你騙我。”
溫斯看到尹婪臉上的痛色,突然展顏笑了起來,“你自己去看啊!我的身體不如你,但是槍法卻是精準得出奇!”
尹婪心頭的期望瞬間覆滅,一股隱忍已久的衝動從心底竄起,。她厲目怒容的起身,一腳踏在溫斯的腹部,似是要將他的內髒全部從體內擠出來一般狠厲。
溫斯被她一腳踢得吐出了酸水,疼痛讓他的臉都扭曲了。
尹婪彎曲了腿,隔著衣料,隔著腔骨,抵住了溫斯的心口,目光狠厲,指骨因為攥緊他的衣襟而泛起蒼白,“溫斯,我現在很後悔當初救了你!”
溫斯咬牙忍耐著疼痛,淡紫色的眼波因為尹婪的這句話掀起了驚濤巨浪,他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齒,愉悅中藏著極濃的憂傷,“後悔救了我的,何止你一個人!”
“所以你根本不應該活在這個世上,你的出現根本就是一個錯誤!”尹婪憤恨的說完,扔下了溫斯,疾步朝六音那邊走去。
溫斯被放開後,喘著氣艱難的起身,一腿彎曲,一腿伸直地縮著身子保持著平衡,淡紫色轉為了深紫,泛起了似有似無的憂傷。
尹婪飛快的步伐再越接近六音的時候,不自覺的放緩。懷著不穩定的呼吸,她走到了樹影下,這才發現,六音之前還有一道身影,因為他的身形比起六音要高大,倒下之後將六音的身影蓋住,讓她之前沒有看出來,以為這邊隻有一個。
她越過前麵那道匍匐的身影,走到裏麵去看斜躺在地麵的六音,利落的寸頭,白皙的五官,那雙死寂的灰瞳被緊閉的眼簾遮蔽,再也看不到。
“六音。”她的目光一處一處的掃視他的身體,想到之前他不管不顧的要拉自己走,說這裏危險,她的心就忍不住泛疼。
她一直以為她與六音之間是敵人多過了知己,她從未想過他會告訴自己某一個地方很危險,讓自己趕快走。她更沒有想過六音為了保護她受傷,甚至因為保護她而死去。
她,真的從未想到過。
這種感覺,就像當初眼睜睜看著方元淅死在自己麵前一樣,難受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六音。”她的手放在了六音的身上,伸手輕輕拂過,濕透了他衣服的鮮血便無孔不入的沾染上了她的手。
不期然,手下的身軀顫動了一下。
尹婪麵色一滯,而後躬下身,靠近了他,再次喚道:“六音!六音!”
“尹婪。”低低的聲線虛弱得仿佛風吹都會散。
“我在。”尹婪大聲的回應他。
“快……華……華景……笙……利用……你……走……”六音的聲音斷斷續續,含著焦急,含著擔憂,含著不忍。
尹婪聽聞這一句斷斷續續,幾乎不成調的話,心仿佛被什麽東西狠狠打中,難以置信,思緒全消。
六音費力睜眼,拚盡全力,咬牙死撐,最後看了一眼眼前的人,細致的眉眼,柔媚的臉龐,一如初見那般驚豔了他的暗古之心。
尹婪看到六音撐開了眼,嘴唇蠕動了幾下,卻沒有發出聲,而後含著一份極淡的笑意再度閉上了眼。
這一閉,便是渾身癱軟,生氣全無。
尹婪緊緊的抓住他的衣服,這才發現一道彈孔打入了他的心髒,她側目看向那一道擋在六音身前的身軀,發現對方的身上同樣的位置亦是血肉模糊,似被貫穿。
想必這就是溫斯說得,準得出奇的槍法!
竟然可以貫穿人體,打入另一個人的體內!
的確,準得出奇!
林間深處,傳來了一小隊腳步聲,細細碎碎的踏破了月光,朝著裏麵行進。
溫斯坐在地上,動了動身,卻遲緩的半跪在地上,緊鎖著來人的方向。
尹婪靜默的藏身在樹影下,仿似對周遭的一切漠不在意。
寧歐被莫爾糾纏著,好不容易從中脫身,就見到張尋驀領著一小隊人過來了,立刻朝他召喚。
張尋驀溫雋的臉因為跑得急,染上了一層細汗。看到寧歐正在被一個人纏著,立刻朝後方打了一個手勢,一群人衝入了混亂的戰局。
莫爾見張尋驀一行人加入陣局,衝撞了已經趨於穩定膠著狀態的隊伍,扭轉了整個局勢。麵色一沉,邊打邊退,朝溫斯靠攏。
寧歐卻快他一步,身影突然如一陣風從那邊卷了過來。
莫爾見狀,想要追上去,但是張尋驀看穿了他的意圖,立刻衝身而上,將他的去路封死。
寧歐便得以突圍而過。
幽白的月光照在黃沙上,是溫暖的銀色,但是落在樹林中,卻成為了黯淡的白色,慘白的白,深黢的黑,加之匍匐在樹影中的身影,整個林間充斥著淒然的悲涼感。
“尹婪!”寧歐進去之後就看到了她,纖細的身影被暗色模糊勾勒,仿佛是被侵吞了一般。
尹婪充耳不聞,繼續保持著自己的神態。
寧歐見狀,心有擔心,便主動走了過去。
突突兩聲槍響,一前一後,阻止了他的前進。
前麵是尹婪,後麵是溫斯。
“不要過來。”尹婪的聲音像極了回蕩在林間的風,飄渺得沒有溫度。
“不許過去!”低沉的嗓,含著清冷的音,字字清晰。
寧歐被威脅著,目光來回在兩人身上,而後淒楚一笑,“那你開槍打我好了,我不會停下的。”
溫斯驚愕的看著寧歐,如他自己說得那般,他真的無所畏懼的邁開了步伐,朝尹婪走去。
他到底是不怕死,還是認定了尹婪不會開槍?
他撐起身想站起來,但是身體一動,兩處疼痛便活躍了起來,讓他呼吸不暢,無力動彈。驀地,他抬頭看著寧歐,眼中的怨恨無以複加。
趁著寧歐前行,他舉起了槍。
尹婪聽著寧歐的話,原本枯坐著的身子,突然間站了起來,握著槍的手指骨森白,喉嚨因為激動劇烈顫抖,以至於將她的聲音都變得哽咽。
“為什麽你們一個個都要逼我!為什麽我說什麽你們都不在意!為什麽!為什麽!”
寧歐的強勢與華景笙如出一轍,不願緣由,不願因果,隻順著自己的心,隻如著自己的意。
為什麽沒有一個人問過她,這一切到底是不是她要的!
寧歐看著這般激動的尹婪,震驚的站在了原地,怕刺激她,不敢再前進,柔聲道:“你怎麽了?”
溫斯聽聞尹婪那般失控的聲音,即將開槍的手兀自止住了。
她,是在哭嗎?
尹婪看著寧歐那雙溢滿了關切與溫柔的眼睛,忍住了要脫框的眼淚,淒涼一笑,“我怎麽了!我也不知道我怎麽了!”
到底她犯下了多大的錯,才會讓命運揪著她不放,恨不得將世界上所有的悲劇都聚在她身上,將她折磨到體無完膚,支離破碎,才罷休。
自己想要珍惜的人總是毫不顧忌的傷害著自己,想要珍惜的自己的人不是死前才肯吐露那份隱晦的心思,就是自己不敢相信。
總是,錯過。
三人陷入某種怪異的僵持。
突然,一道力壓夜色,碾碎月光的刺眼白光從另一頭竄來,攜著眾人無法抵禦的光芒,晃花了眾人的眼。
光線過強,所有人都不得不閉上了眼。
然而閉上眼,才是真正的噩夢降臨。
一聲聲聵耳欲聾的機關槍聲,接連不斷,此起彼伏的響起,每一聲槍響後便是一聲臨死的呐喊,白光未退,呼喊聲,痛呼聲,慘叫聲,已經連成了一片,瘋狂而又淒厲。
槍聲如同困住人的牢籠,將人死死鎖在其中。血腥如同死神的手,翩然來襲後,留下了一地的死亡。
白光未退,尹婪強行睜開了眼,白光絕烈而盛大的在眼前鋪開,灼燒著眼睛。在陣陣白光中,一道道銀色的軌跡如同脫離母體的種子,飛射到各處,肆虐的展開了單方麵的屠殺。
橫衝直闖,肆無忌憚。
讓她心寒,讓她心顫。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而這個黃雀,就是華景笙。
白光消退,留有一片迷蒙之色,如煙似霧,而後漸漸消失,留下那一地的屍體與血腥,以及無言的淒苦之色。
“阿婪。”死寂的環境中,一道清冷的,平緩的,鎮定的聲音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