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兵權,反將一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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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龐丞相閉了嘴巴。
    “皇上,龐丞相這話錯了。”信陽侯走出來,看向龐丞相,笑說:“龐丞相的記性不太好吧。司徒老夫人乃是山匪之女,即便她全身散發香氣怡人,也無人願娶。一個山匪的女兒,除了司徒老將軍中計,迫於無奈娶入家中。試問還有誰也冒天下大不為,娶一個門不當、戶不對的女子為妻。”
    “信陽侯這話錯了。”司徒善開腔,深情款款地看向站在一丈之外的妻子,瞬時笑得連皺紋都堆在一起,“我的老太婆可是當年元太後都稱讚不已的女英雄。天下間,能與我的老太婆一戰的人屈指可數。”
    “老頭子,你又說我愛聽的話。”杭氏走過來,伸出手握住司徒善的手,“好漢不提當年勇。我呀,若年輕十歲,定要親自領兵去收複貝州城,哪裏還輪得到西都國的小丫頭。”
    “對對對,你比她強多啦。”司徒善笑嗬嗬的哄著老太婆高興。
    杭氏果然一臉傲嬌地揚揚眉,咕噥:“算你識相,當年不顧家裏人反對,執意娶我入門。”
    “唉,別提了。”司徒善握住杭氏的手,“為了娶你,我差點被我爹用軍棍打死。”
    “還好公爹手下留情,不然我上哪兒去找你這樣的好夫君。”杭氏同樣感慨,笑眯眯地走近一些,雙手握住司徒善的一隻手。
    溫馨的一幕感染了在場的每一個男人。他們也娶妻,納妾,生子,生孫。可仔細想想他們這一輩子與正妻的生活卻沒留下什麽感動,更多時候留戀在妾室和外麵的紅顏粉蝶。正妻,於他們而言,那是個擺設。
    “司徒老將軍,我可羨慕你啊。”一個年紀相仿的同僚堆著一臉的笑,無羨慕的感慨。
    司徒善嘿嘿一樂,手握得更緊。杭氏雖然年紀大了,但也禁不住嬌羞地低下頭偷笑。
    朝堂裏,朝臣們紛紛向司徒善和杭氏說著恭維的話。
    龍椅上,安括盯著司徒善和杭氏相握的兩隻手在愣神。那是兩隻飽經風霜的手,他們曾經並肩作戰,擊退北契國的侵犯,將西都國的散兵趕出南晉國邊境,還曾經一起血戰東楚國的大將燕伍(東楚國大將軍燕增的父親)。
    “退朝。”
    沒由來的,安括回神,大喊一聲便起身離開,嚇得眾朝臣皆是一愣。
    杭氏疑惑,“哎?這就退朝啦?老太婆的話還沒有說完呢。”
    司徒善悶聲笑,“走吧。你也鬧夠了,還想怎樣。”
    杭氏狡黠地眨眨眼,對著司徒善豎起大拇指,壓低嗓音,“老頭子,睿智!”
    “你啊,聰明。”
    司徒善哈哈大笑,拉著老太婆的手往宮外走去。
    不用猜也知道,老太婆這一鬧,皇上中計啦。
    天牢。
    才短短相隔兩個時辰,再次回到天牢的院子裏,安括的心情很低落。他想告訴扶柔公主,他後悔了,他不想將她賜婚給一個死人。可他是一國之君,一言九鼎。
    再次相見,雖猜不出皇帝的來意,從挫敗到糾結的神情看來,他還沒有決定下旨賜婚的事情。或者說,他在玩拖延的把戲。
    白天的秋風很硬冷,木寧夕選擇一個迎風的位置站好。而陳公公讓人將龍椅擺在背風的位置。
    如此,風從安括的背後吹過,直吹向木寧夕。惡臭味兒也會隨風而動,不會臭到他。
    “皇上又來看臣女,是準備宣旨嗎?”木寧夕含笑如花,語氣輕鬆的調侃。她似乎並不急於知道結果,這個問話不過是隨口的話題,不至於因為無話可說而尷尬。
    安括微斂失落的心緒,坦然道:“朕想反悔。”
    “嗯。”木寧夕笑容仍掛在臉上,沒有什麽起伏變化,但總有些說不明的距離,而且越來越遠。
    安括不確定地問:“你生氣了?”
    因為在意,所以小心翼翼。
    試問他一生之中,曾幾何時對一個女子如此謹言慎行過?沒有,連他念念不忘的初戀李淩容也一樣沒有過。
    木寧夕站得累了,走到一旁的花圃石台上坐下,仰望天空刺目的太陽,心緒平靜。
    “皇上,你為何會喜歡臣女?因為臣女年輕,有活力?”
    “朕也不知道。”
    安括搖搖頭。若說因為扶柔公主是李淩容的女兒,他才會心動的。可是他明明知道麵前的扶柔公主是假的,又為什麽會喜歡呢?
    木寧夕指著天空中的太陽,說:“皇上,天上隻能有一個太陽和一個月亮,白晝太陽為王,黑夜月亮為主。它們交替出現在人間,可誰又能日日見到日月同輝的奇象?”
    “你想說什麽?”安括定定地看著木寧夕。
    木寧夕放下手,嫣然而笑,“皇上,你想要江山,還是想要臣女?”
    安括乍然驚醒。難道……
    “你想要朕的江山?”
    “若皇上執意對臣女傾心,臣女當然不會錯過稱霸天下的第一個好時機。”木寧夕傲氣地揚高下巴,站起來,睥睨著對麵的坐在龍椅上的安括,“臣女已說,稱霸天下不過是想給百姓一個安穩生活。若皇上是明君聖主,又何懼臣女的稱霸天下呢。”
    “你說的對。”安括點點頭,“如此,你決定嫁給一個死人,是為什麽呢?你的稱霸天下又如何實現呢。”
    “臣女也說過,嫁入司徒府,為了是毀掉幻月山莊。”木寧夕眼中泛出濃濃殺意,讓曾經久經沙場的安括亦感到恐怖。這個女子,沒有她表象的那般純粹。
    安括心緒不寧,不知為何對她“稱霸天下”竟覺得非玩笑話。她是認真的,而且比任何人都野心勃勃。
    “好。朕答應賜婚,但是……朕也有一個條件。”安括穩坐龍椅之上,氣定神閑。此刻,他是天子,是掌控南晉國的帝王。
    木寧夕微微一笑,表情淡淡的,“皇上請說。”
    安括比出三根手指,肅目道:“朕要你訓練出三十萬精兵。”
    “可以。”木寧夕迎風而立,秋風吹亂了她烏黑的長發,像一簾飛瀉的黑色瀑布。她目光熠熠,櫻粉唇瓣微微翹起,貝齒開合之間,清亮的嗓音說出讓安括瞪圓眼睛的要求。
    “皇上,臣女收複貝州城有功,此軍功的賞賜……就用貝州城兵權來賞賜臣女吧。”
    “好大的口氣。你想要貝州城的兵權?”安括啞然失笑,他堂堂南晉國的兵糧重鎮竟要一個小女子來領兵駐守,說出來還不被人笑掉大牙。
    木寧夕平靜地含笑,說:“若皇上賞了臣女,臣女會送皇上一份大禮。”
    安括饒有興味地睨著對麵的小女子,問:“什麽大禮?”
    “瓦、朗、關。”
    三個字出,漫不經心的安括再一次瞪大眼睛,“你說真的?”
    “比金子還真。”木寧夕淺笑依然。她料定瓦朗關是塊肥肉,皇帝一定會垂涎三尺的。
    安括心思一動,“好。朕準了,賞貝州城兵權,直到你死之日,朕再收回兵權。”
    木寧夕冷笑,“皇上錯了,臣女所要的貝州城兵權,要隨臣女一同嫁入司徒府。就算三十日後臣女毒發身亡,貝州城兵權也會留在司徒府。”
    “憑什麽?”安括怒了。這不等於白忙活一場嗎?他命龍隱殺去混水摸魚的暗殺司徒天逍為的什麽啊?當然是為了借機收回貝州城兵權。哪知道司徒天逍死了,扶柔公主又跑來要兵權。
    木寧夕長長舒出一口氣來,“因為貝州城兵權是臣女的軍功賞賜,是臣女的東西。”
    “不行。”
    “五十萬。”
    安括簇眉,“五十萬什麽?金子嗎?你當朕是什麽?賣官鬻爵嗎?”
    木寧夕伸出纖細的五指手掌,“五十萬精兵和一座瓦朗關,換貝州城兵權。”
    “成交。”
    安括毫不猶豫,直接答應。
    他能不答應嘛。南晉國有一百六十萬兵力,而其中僅有一半能上戰場,餘者都是吃空晌的皇親貴戚。
    “等臣女嫁入司徒府,回貝州城之後,會在貝州城等著皇上派去的五十萬大軍。”
    這意思太明顯。不賜婚,不賜兵權,掌不到帥印,休想讓她幫忙練兵。
    安括撫額,這小女子真精明。
    “好。朕答應,明日便下旨,賜、婚。”
    最後兩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裏蹦出來的。安括起身,瞟一眼迎風而立的少女。收斂僅有的一絲不舍,他重整龍袍,坐到龍輦上,由轎兵扛上肩。
    “木寧夕,你有沒有對朕……心動過?”
    背對著她,說出最後的一句話。安括有點後悔,他突然不想聽答案。
    木寧夕沒有看向他的背影,仰起頭望向天空飛掠而過的鳥兒,平靜地說:“皇上,臣女的心早已給了那個人。”
    雖然已料到她的回答,可親耳聽她說出來還是別有一番苦滋味。安括閉上眼睛,任一滴清淚滑出眼角。
    “來人,將她杖責五十。”
    “是。”
    陳公公尖銳的嗓音兒答應著,回頭心有不舍的看一眼木寧夕。打從第一眼見到她,陳公公就覺得她很熟悉,像是多年熟識的人一般。
    皇帝之命,誰敢違逆。
    縱然陳公公是皇上身邊的大紅人,也不過是個奴才。
    “來人,皇上口諭,杖責五十。”
    “是。”
    天牢的獄卒拿出長凳,杖棍在旁邊等候。
    木寧夕脫下狐裘鬥篷,脫下有些髒汙的襦裙,僅穿單薄的裏衣走在瑟瑟秋風裏。
    身體冷,但心是熱的。她的計劃很順利,正一步一步實現。
    趴在長凳上,沉重的杖棍毫不留情地打在身上,木寧夕咬緊牙關硬生生挨著板子。
    陳公公看她實在可憐,拿出自己的絹帕讓她咬著,“新的。”
    “謝謝陳公公。”木寧夕淡淡一笑,張口咬住疊好的絹帕。
    一板!
    二板!
    三板!
    ……
    眼前一黑,隻聽見壽王的怒吼聲。
    之後,世界安靜了,詭異的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