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無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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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腳底穿梭的靈光散發著一股奇異的熱,映得周遭通明透亮。
    細細打量開來,無憂二人經數十次顛簸深陷的這個地方,也是一處半開口的溶洞。說是半開口,其實就是有底無頂。
    不過有一件事困擾她很久了。
    “你說為什麽懸棺那裏一丁點石塊也沒有?”無憂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來回踱步,兀自說道,“按理來講,剛剛我們掉下來的時候,這個地方應該早就被碎石掩了才是……”
    等待良久,那白發男子依舊是靜默不語。
    “你怎麽不說話?”無憂滿麵莫名其妙地盯著盤坐在地上那人,諷道,“你不想出去了?”
    一絲苦笑驀然綻開在那白發男子的唇角。
    “出不去了。”他淡淡道。
    無憂聽罷一愣,笑說,“你怎麽知道出不去了?那照你這樣說,我們倆要一起死這兒了?”
    那白發男子輕輕地點了點頭,斂眸像是調息,不疾不徐道,“風窟的結構,類似於一個巨型蜂巢。一洞塌陷,全窟覆滅,一環扣一環。”
    無憂嗤了一聲,將趴在男子身旁百無聊賴的小窮奇抱在懷裏,一邊搔逗一邊說道,“我能問一個問題嗎。”
    那白發男子眼神一滯,說,“什麽?”
    “你是如何找到那隻鳳凰的?”
    “當時水窪裏有一個小漩渦。”
    無憂恍然大悟似地點了點頭,撇嘴道,“原來你也是誤打誤撞。”她“嘿嘿”一笑,繼續說,“同是水窪裏的入口,你去了有鳳凰的溶洞,我卻去了有蛛蝶和骨靈蟲的溶洞。這說明什麽?”其實遠遠不止這些疑點。
    “你的意思是,每一個溶洞都是可以移動的?”那白發男子不可思議道。
    “如果不這麽解釋,你還有更好的解釋?”無憂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他,隨意說,“真像你說的那樣一環扣一環,說不定我們就是繞了一圈,回了起點。”
    “這……”那白發男子騰地起身,忽覺眼前一黑,嘴唇煞白至極。
    無憂眉頭一皺,欲要上前去扶,突然一陣顧慮,問道,“你……沒事吧?”
    那白發男子隨即擺了擺手,咳道,“年紀大了。”
    無憂笑了笑,說,“我也覺得我想得太玄了。”眸光一閃,小心翼翼地問說,“你積雪湖裏救了我一命,又幫我逼出了九幽鬼蠱……不知前輩怎樣稱呼?來日我也好報答報答你。”
    那白發男子一怔,訕笑道,“我哪能算是什麽前輩……”思索一會子,佯正經道,“你叫我風叔吧。”
    “風叔?”無憂心口一震,定定地注視著那對麵具下的眸子,強笑說,“風叔,敢問風叔家鄉何處?”
    “家鄉……”那白發男子眼底一黯,聲如蚊蠅。
    “風叔可知不夜城與白銀城交界處一個喚作七裏鄉的村莊?”
    此話一出,二人盡皆身軀一震。
    塵封的記憶似被開了閘般洶湧流瀉……
    無憂眼眶泛紅,笑道,“風叔不知?七裏鄉是個很美的地方……”
    “小憂姑娘……”那白發男子幾番欲言又止。
    “你舍命救我,我猜想啊,要麽你認識我,要麽有人要你認識我,”無憂頓了頓,一個彎腰放下了懷裏的小窮奇,接著說,“你是晉家人吧?”
    話音一落,那白發男子不由地一怔。
    “晉家當年被逐出不夜城,生世不得返,而今……”無憂笑了笑,滿麵無可奈何地說,“我是不懂這些爾虞我詐,也不想懂。寒水門說白了也是給五族子弟建的,不是嗎?”
    她剛說完,整個溶洞忽然劇烈一顫!頭頂殘石斷峰轟然墜落如雨。
    那白發男子下意識地拉起身前人往那十二懸棺裏跑去。
    一陣陰風夾雜在煙塵裏。
    無憂冷不丁打了個噴嚏,渾身哆嗦。刺骨寒意,霎時遊走在她五髒六腑之間。
    仿佛置身事外的十二懸棺,赫然漂浮在一片咒文遍布的古樸石台之上。
    莫名的心慌,莫名的恐懼。
    無憂失神地盯著近在咫尺的一副棺槨,隻見棺木黑金發亮,似被吸引了一般,她竟怔怔地伸出雙手,想要觸碰那棺上篆刻的詭秘文字……
    “別碰!”
    已經晚了。
    無憂登時反應過來,滿眼震驚地倒退幾步,指著那紋絲不動的棺槨道,“假,假的!!”
    那白發男子幹脆利索地脫掉自己的一身外衣,塞到了無憂手裏,疑惑道,“什麽假的?”
    無憂咽了咽口水,忿忿道,“那個棺槨根本就摸不到!”
    幾乎是滿腔的怒火。
    那白發男子置若罔聞地盯著她,問道,“小憂姑娘,方才我就想問,你進了這個溶洞之後……怎的變得這般偏激?”
    無憂本氣得胸腔起伏不已,聽完這一席話語,突然麵色一震,脊背發涼。她不經意地撇見了那被埋在碎石間鮮血淋漓的窮奇獠牙,猶如五雷轟頂般,頭腦是無邊無際的空白……
    一絲絲偶掠心頭的憤恨,嫉妒,暴戾……仿佛都被放大了。大到充斥她整個頭顱,大到除了恨、妒、怒……再憶不起其他。
    “南疆黑巫,最擅以邪術迷亂人心。這個溶洞裏擺的十二副棺槨,應是十二祖巫的衣冠塚,雖是衣冠塚,但靈力仍是不能小覷。”那白發男子說罷頓覺喉頭一股腥甜,強壓著繼續說道,“窮奇乃上古至邪凶獸,由它看守的衣冠塚……”
    “風叔……”無憂亦是胸口一陣氣血翻湧,喉頭一甜,拉起身旁人就往棺槨外衝,道,“這裏有古怪!”
    前腳一出,漫眼烈火驟燃!
    萬裏南疆。
    一望無垠的湛藍蒼穹,仿佛什麽都不曾發生。
    而蒼穹底那三名各懷心事的男子,屏息望著那萬頃殘樹、鳥獸橫死,頓覺滿目瘡痍。
    人聲嚎啕,不絕於耳。
    “大師兄,楊師弟他們……怎的還未出來?”樓展皓眉頭一皺,心酸不已。
    蕭肅搖了搖頭,道,“雲景。”
    這一喚,那一直默不作聲的少年忽而一笑。
    “大師兄,你怎的不喚我石前輩了?”樓雲景失神地仰頭望著那湛藍蒼穹,眼前倏然浮現起一雙月牙兒般的笑眼,心頭似萬劍穿刺,劇痛不已,喃喃道,“為什麽是我……為什麽……”
    樓展皓怔了怔,瞪著身旁失魂落魄的人兒,喝道,“你胡說八道些什麽?”
    樓雲景聞罷麵色一震,淚眼看向樓展皓,目不轉睛地喚道,“哥……”
    “怎,怎麽……”樓展皓不解地盯著蕭肅,說,“大師兄,我剛剛就想問你,那巫女到底對雲景施了什麽法術?你為何要喚雲景什麽前輩……雲景他……”
    蕭肅重重地咳了幾聲,臉頰潮紅,道,“石瑤用尋風珠將我們送至風窟,篤定我們會摘了續命草,毀了定風之物。但我沒想到的是,她居然知道有人會殺鳳取麟。”
    樓展皓和樓雲景身軀一顫,但聞蕭肅繼續說道,“鳳凰乃遠古靈獸,世所罕見。鳳凰一死,續命草一斷,風窟必毀。風窟一毀,勢必激發巫族為護風窟所設的巫靈陣。她千方百計,不過是為了盜靈。”
    “盜靈?”樓展皓反問道,“盜誰人的靈?”
    蕭肅深深地看了樓雲景一眼,黯然道,“白巫族長,石懷瑾。”
    “石懷瑾”三個字一出,那樓雲景眼波突然一顫。
    樓展皓觀察著跟前二人的神色,似乎猜到些什麽,他一把抓住樓雲景的肩膀,瞳孔驟增,顫抖著說,“雲景,你……你……沒事吧?啊?”
    蕭肅將二人輕輕分開,擋在那樓雲景身前,拍了拍樓展皓肩膀,安慰道,“展皓,石前輩他答應不會影響雲景的,你放心吧。”
    話音一落,樓展皓滿麵震驚地連連倒退,頭腦一陣空白,道,“大師兄,你平常不是個喜歡開玩笑的人啊……”
    幽幽地一聲歎息。
    樓展皓強自定了定心神,繞過蕭肅,走至那樓雲景跟前,眼眶泛紅,道,“雲景,哥帶你回不夜城吧?好嗎?”
    樓雲景似沒有聽見,失神地揚了揚嘴角,喃喃道,“瑤,瑤瑤……”
    “雲景……”
    那蕭肅見樓展皓凝噎至此,於心不忍,欲要再安慰,但聞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碎石殘樹,幾乎擋住了三人的視線。
    未及他蕭肅反應過來,隻見劍光一閃,數十名持劍的青衣男子不知何時將三人團團圍住!
    殺機,殺氣!
    樓展皓本能地將樓雲景護於身後,即刻拔劍而出,冷冷地掃視著周遭橫眉倒豎的一行人。
    奇怪的是……
    “敢問諸位可是無名派無量真人門下?”蕭肅麵帶微笑,深作一揖道。
    那一行青衣男子聽完麵麵相覷,不知誰說了一句,“生死門狂徒,死期將至,又想耍什麽心眼!”
    蕭肅哈哈一笑,擺擺手道,“諸位,我們並非生死門狂徒。我姓蕭名肅,是此番寒水門造訪無名派的領頭大師兄,沒曾想能在南疆先行遇到無名派人士,真是幸會了。”說罷又作一揖。
    “你既然這樣說,有何證據?”一豐神俊朗的青衣男子霎時收劍,打量一番三人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