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春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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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藥香鑽心撓骨,直叫人渾身發熱!!……油燈驟熄的草屋裏,夜色朦朧。然濃重的喘息聲夾雜在二人之間,隻餘溫熱,隻餘那肌膚相觸,猶如一霎花開的溫熱蔓延……
    無憂眼神迷離地注視著那一對離他幾乎毫厘的眸子,暈眩之餘,覺得那眸子亦是迷離。她嗓子似渴極,燥熱難耐,嗚嗚咽咽地竟發不出一點聲音。雙手就這麽不由得慢慢拂上他的臉頰,一點一點地,一點一點地……他的發,他的眉骨……一不小心,滑落至他的脖頸,甚至他心髒狂跳的胸膛。然後她感受到了他的顫抖。
    如天雷地火,兩片唇瓣纏裹著、吮吸著。他緊緊地擁著她,仿佛要將她揉碎,揉進他的身體裏!
    “朗,朗風……”無憂驚覺口裏翻攪的滑溜之物,頭腦皆是空白,她身子發軟,但聞“嗞啦”一聲,她心內的最後一道防線轟然倒塌。他伏在她身上,停了動作,有些失神地瞅著她。
    無憂被他盯得滿麵通紅,突然揚手遮住了他的眸子。
    “小憂,我要你……”
    幾句耳邊呢喃嗬得她耳根發燙,虛無縹緲地,熾熱激烈地,鑽進了她腦海,烙進了她腦海,好像生生世世,都要這般擁有……
    中原。
    萬毒涯。
    世人傳萬毒涯風光旖旎,收納各類奇花異草。殊不知若要攀上那毒崖之巔,卻是難於渡天!
    眼下兩夥人於登崖口對峙,彼此死傷無數。而空氣中的血腥味濃烈至極,直叫人作嘔。
    “師太,你我素無仇怨,何苦如此糾纏!”
    崖口處一文質彬彬的黃衣公子怒目圓睜,照近一看,周身並無大傷,但麵色鐵青,嘴唇更是十分蒼白。他牙關緊咬,雙眼充血,沒過一會兒,“哇”得噴出一口鮮血,囫圇道,“好一個,好一個大慈大悲掌……”
    “饒你一條狗命,是讓你喊你們家主子來,不是讓你胡言亂語的。”
    那黃衣公子對麵,一寬袍灰衣老尼目光淩冽,字句緩緩而來,自透著一股渾厚內力。話說這彌漫不散的血腥味,卻是招來了不少嗜血毒蟲。然不知怎的,這些毒蟲稍稍靠近那老尼一厘,便頃刻灰飛煙滅而亡。
    “家師雲遊,恕不……恕不從命。”那黃衣男子眼前一黑,幾欲暈倒,他暗自一聲低喝,扒開自己領口,隻見幾個淤紫掌印皆圍繞心口,泛著森然寒氣,這一瞧,大驚之餘,不禁感慨那醜貌老尼的深藏不露。
    “哦?……”那老尼微微一笑,眼有深意。忽而眼底寒光閃過,一掌如疾風寒電般又要向那黃衣公子劈去……
    “慈悲師太,好久不見哪。”
    那老尼之掌離那黃衣公子的心口隻差三分的之際,伴隨著一陣強風,幾聲嘿嘿大笑霎時回蕩在登崖口。那老尼飛身一躍,落至原地,冷冷地看向那逐漸從黃衣公子身後顯現出來的人影。
    “哼,你終於肯出來了。”那老尼道。
    “我再不出來,我這好徒兒的命豈不可惜了。”
    來人笑意盈盈,拍了拍那黃衣公子的肩膀,示意他到一旁。
    “師父……”那黃衣公子麵色猶疑,欲言又止。
    “嘖,師太留你一條命,你還不知好生感恩?一邊呆著去!”
    原這來人就是曾客。
    那黃衣公子唯唯諾諾地應了聲“是……”,遂被人攙扶離去。一時間登崖口再次陷入雙方對峙的局麵,那老尼眉頭一皺,難得露出一絲笑。不過這笑,亦是嘲笑罷了。
    “師太率弟子攻我萬毒涯,究竟為何?老夫記得,好像沒傷過什麽啼紅寺的弟子啊……”
    那老尼點了點頭,突然喚道,“淨衣。”
    一低眉頷首、麵無表情的小尼姑聞聲走至那老尼身前,作揖道,“師父有何吩咐。”
    “你可曾記得,來這萬毒涯之前,我同你講了什麽話?”
    “記得。”
    那老尼將雙手攏進寬袍,閉目道,“說來聽聽。”
    “是。”那小尼表情不改,猶如念經般,一字一句道,“師父說,生死門殘花屠殺向家滿門,奪走慈雲師叔所藏半部《天殘卷》,交歸萬毒涯毒王。此番上崖,是為失落的《天殘卷》。”
    話音剛落,登崖口風停雲滯,即刻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良久。
    “《天殘卷》本是我生死門中物,你啼紅、鬥陽、天音、無名四派強行奪走,瓜分殆盡,我門人取回,有何不妥?”那毒王未語,不知誰莫名搶白了一句,那慈悲老尼聞之輕笑,細眯了眯眼,眸如寒電,道,“當年因一點惻隱之心,我等正派未將你等魔教餘孽屠殺殆盡,現你等奪回《天殘卷》,要卷土重來,再振魔教大一統威勢,削我正派威名,複往昔舊仇,哼哼……不妥?怕是不妥得過分。”
    “既然這樣,師太還廢話什麽。”那曾客笑道。是啊。一向手段淩厲的慈悲師太,竟肯花時間跟妖孽廢話連篇嗎……說罷見那老尼眼角帶笑,且遲遲不動手,忽而心口一緊。莫非……
    “不好!”
    那曾客心內暗自一聲低喝,連忙飛身要回毒崖頂。誰料他腳尖剛離地麵,但覺背後一道淩厲疾風劈頭蓋臉,那慈悲老尼連連大喝,雙掌間金光流連,道,“來都來了,還想走!!!…”
    要說登這毒崖難,是因山間遍布萬毒王所布機關毒物,若非修為高深,誤吸一口薄瘴便能一命嗚呼。除了這登崖口可直達毒崖頂,另有一條路,順著崖口攀援而上,時刻暴露在萬丈毒淵之中,險峻異常。那萬毒王曾客匆忙出崖,差心腹護送風吹雨下山,料想今日慈悲老尼萬事俱備,定血洗萬毒涯!不曾想竟一腳跳進了那老尼的圈套……
    要血洗萬毒涯,怎會在登崖口耗費這麽長時間!看來今日除了啼紅寺,還有其他人了。那曾客翻身一轉,落回地麵,一臉冷笑地盯著那胸有成竹的老尼,道,“我說師太怎麽不親自動手朝我們掌門要回《天殘卷》,原是找了幫手啊……”言語之間頗為嘲諷。
    那老尼甩了甩寬袖,麵不改色地置身一派刀林劍雨中,望了望對麵一動不動的小尼姑,輕歎了口氣,沉吟道,“風吹雨大限已至,他欠的,終歸要還。我念你當初行醫時救過慈雲一命……”
    那曾客“嘿嘿”一笑,亦歎道,“想不到師太如此念舊情。”
    “你一念之差誤入毒門,如今難以全身而退。慈雲泉下有知,定要我饒你一次,你走罷。”說完揚手走向那小尼姑。
    “師太……好生做作。”那毒王滿眼厭惡道。
    “你說什麽!”那老尼聞言怒目圓睜,像要吃人一般。
    “師太與慈雲姐妹情深若此,為何當年還要將慈雲逐出師門?”那毒王頓了頓,冷笑說,“師太不喜向六拳,他與慈雲生米煮成熟飯,師太不恨?亦或是說……師太不妒?”
    話音一落,那老尼身後的一群小尼皆是麵色一震。
    “向六拳雖是出身卑微,但卻是玉樹臨風、品貌非凡哪……”
    那毒王仰天大笑,冷冷注視著那老尼鐵青之臉,哼道,“你自己親手造下的罪孽,竟全然推托他人……”
    “歹人,你休再胡說!!”
    說時遲那時快,那老尼兩手一揮,身後一群小尼盡皆大喝,口中念經,烏七八糟。那萬毒涯的人已然吃虧,怎敢懈怠,趕忙操起毒針毒匕,隻等毒王一聲號令。
    出奇地,那毒王氣定神閑,忽而頭一歪眼一閉地鼾聲連天,打起了瞌睡。當下萬毒涯眾人麵麵相覷,隱隱有後退之勢。
    可那慈悲老尼如何等得!但見她腳尖一點,麵目漲紅,朝那毒王之軀飛劈而去!
    “啪嗒啪嗒……”幾聲,像是牆體剝落,聲音之微,幾乎難以察覺。那慈悲老尼全力擊掌,心內狐疑,暗道這毒怪又耍什麽鬼名堂,分神之餘,忽看那佝僂之軀微微一顫,繼而“嘭”得一聲,無數黑體飛蟲似被炸開一樣迸散一團,直逼那老尼麵門!
    “師父小心!!!”
    那慈悲老尼急忙收手,喝道,“好一個金蟬脫殼!!!”
    那淨衣飛身而來,不知從哪帶出了一把劍,於那毒蟲裏亂劈亂砍,緊緊護著身後人。
    “你與師妹們留守在這,我去捉那老毒怪!”
    一個“是!”字尚未出口,再回頭看去,那老尼早無蹤影。
    “快跑……”
    “快跑快跑……”
    那萬毒涯眾人見那群小尼被黑錢蟲所纏,紛紛四散而逃,很是狼狽。然有一人,卻是款款而回。
    那淨衣一眼瞥見那突然現身的黃衣公子,心下狐疑,一個翻轉揮劍指向那黃衣人,冷言道,“回來找死?”
    那黃衣公子微微一笑,咳了幾聲,道,“有人臨走前,差我問你一句話。”
    那淨衣眉眼一怔,默然不語。
    “他要我問你向躍冰,倘他不是生死門人,倘他沒殺你生父,你可願……”
    然那黃衣公子話沒說完,那淨衣小尼忽而急刺,額頭青筋暴漲,道,“告訴你們殘花副使,今生我不殺他,來生作鬼也不放過他!!”
    原來,已經相恨至此了嗎……
    那黃衣公子閃躲之下,將那淨衣引至崖口深處,繼而眼底一笑,說,“這句話,你親自對他說吧。”
    撲麵一陣粉末,迷亂了她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