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和正太叔聞的親密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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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扔個石頭把我砸死吧!
究竟出了什麽事啊啊——
如果這個崔叔聞是一直呆在這裏的,還是個十三歲大小的小男孩,那我我遇到的那個崔叔聞……又是什麽人?
總不可能是,這裏有一個生病躺了許多年的崔叔聞,而我來的那個地方有個一直在找我的崔叔聞,而兩個崔叔聞長得像,像得就像是同一個人——發生這種事情的可能性,未免太小!
可是,如果剛才我看到的小崔叔聞就是我在另外一個地方遇到到的,成年的崔叔聞,難道是他會分身術,一邊在這裏躺著一邊到處找我?
這……又怎麽可能?!
好容易素羽把朱德皓他們兩個打發走了,我又在瓦上趴了半天,確定下麵沒人了之後,才敢再伸腦袋出去。果然街上空蕩蕩的,我這才留意到,這樓的門口掛的那盞燈籠,大得可以跟天安門城樓上麵掛的那幾隻一較高下,不一樣的是,這燈籠是翠綠色的,綠得像是剛剛在雨水裏洗過的竹葉。
上麵的字也和別處不太一樣,是龍飛鳳舞的三個大字:淩霄閣。
看看周圍,確實是這樓的屋頂最高。怪不得會這麽大口氣,素羽還敢對朱德皓不搭不理。
但是我現在最關心的事情是:這裏麵的崔叔聞到底是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崔叔聞?!
平心而論,我所知道的那個,和剛剛看到的那個——管他是不是同一個人吧,長得也確實很是標致,往門口一站,就是一張活招牌。
突然想到了這裏是什麽地方,我頭皮一麻。他……既然那麽標致,以後會不會被素羽……強逼賣身?!
想想他那個傻不拉磯神經兮兮的樣子……還是算了吧。讓他去“伺候”客人,他上去嘰裏呱啦亂說一通,還不把客人都氣死!
不知道為什麽,我突然想起永敬來。
咳咳,他和崔叔聞一定親熱過吧?
——而且絕對是親熱過很多次了!換了是他,一定不高興崔叔聞在這種地方做事。
我一步步爬到屋脊最頂上,想著接下來怎麽辦。
本來我就打算出來看個究竟,就回蘇美人那裏去……可是好像又不能丟下崔叔聞不管。話說回來,我也答應過要對他好一點的。現在發生了這種怪事,我不能袖手旁觀。
我用爪子掀起一片瓦片,隻見下麵是個普通的空房間,沒啥特別。於是又給蓋上了。蓋完了就聽到旁邊一個有點幸災:“什麽都沒看到,是不是很失望啊?”
我拔腿就跑,飛速往前躥了兩三丈遠,才一個急刹車停了下來,回頭看看身後。
隻見居然就是剛才還在送客的素羽。他就坐在剛才我趴著的地方,手裏拿著一隻小小的酒壇子,仰頭往嘴裏倒酒——真的是倒,一氣不停地全喝下去。倒完了,手一揚,那酒壇子就飛了出去,“啪”的一聲落在遠處了。
我嚇了一跳,再抬頭,卻見他已經站了起來,迎風站著。身上的衣服和頭上的發帶都翻飛起來,映著身後被朝霞染透了的天空,還有頭頂上仍在閃閃發亮的啟明星,居然有了那麽些超凡脫俗的氣勢。
他看過來,對著我笑說:“你盡管暗罵我亂丟垃圾罷!少爺我每年給他們交那麽多稅,他們給我打掃門口也是應該的!”
換作是在平時,我就應該這麽想了——亂扔垃圾還這麽理直氣壯的,這人也算是極品了。
但是在他轉過來的瞬間,我腦子裏還真隻剩下了“極品”兩個字。
極品的美人。
我承認我錯了。他那繡花的紫袍子還有頭上那一大把的絲絛,要是出現在別人身上確實會很俗氣,可是在他身上,不知怎的,就是剛剛好——合襯的就好比綠葉長在花後麵,耳朵長在腦袋兩邊,天經地義。
好吧,如果非要比一比的話,崔叔聞好比水仙,蘇青溪好比空穀幽蘭,眼前這一位……當之無愧是朵正在盛放的牡丹,國色天香——美得不像是凡人。
我決定先陪一陪這個美人,再想辦法解決崔叔聞的事。
——反正他是崔叔聞的老板,如果我想幫崔叔聞脫身的話……對他有禮貌一點,還是有好處的吧?
我絕對是為了崔叔聞才留下來的啊——
我抬腳走了過去,在離他半丈遠的地方坐了下來。他轉回頭去,不知道是自言自語還是在對我說話:“我已經很久沒有看過日出了。”
——剛才送朱德皓時的那把柔媚的聲音,居然變得有些低沉沙啞,仿佛已經曆盡滄桑。
我伸爪子指指自己,搖搖腦袋:我也很久沒看過日出了。
不知道他能不能明白。不能明白就算了,兩個生物體之間互相不能溝通的狀況,才比較正常。誰知他居然笑了,問:“那你看不看夕陽?”
我猛點頭。
我平時喜歡睡在高高的樹上,通常一覺醒來的時候,正好是夕陽西下的時候。我正好伸個懶腰,再眯著眼睛看餘輝從天地間一點一點隱去。一直呆到天全黑的時候,才會一棵一棵樹地爬過去找果子吃。
倘若不是每個月變成人,這樣的日子簡直賽過神仙。
唉……
突然他抬起手,一根纖長的手指指著露了一半腦袋的紅日,然後緩緩劃了個圈。就在那一瞬間,太陽不見了,雲彩不見了——天上就像突然落下了一塊帷幕,遮蔽了半個天空!
我正在發愣,他已經施施然轉了個身,往西邊的天空一指,又劃了個圈!
剛剛才東邊天空上消失掉的太陽,就好像被仙人的手摘了下來,又掛到了西邊的天空上,還在緩緩下沉!
我目瞪口呆。
這,這,這算什麽?魔法?幻術?法術?太神奇了吧?!
看來這個既沒有電燈也沒有抽水馬桶的世界……還是挺有意思的啊。
隻見素羽又向著那太陽坐下了,膝蓋曲起,手肘支在上麵,用食指和中指撐著下巴。他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太陽落下去,臉上的表情很是愜意。
等到那太陽終於全都落到遠處的一帶青山後麵了,他才又朝我看了過來,歎了口氣說:“雖然也很漂亮,但就是不如雲嘉的好看。”
啊?雲嘉……又是哪裏?
他居然張口便說:“雲嘉,是奚國的國都,比這離京不知繁華幾倍。”
——簡直就像能一眼看出我心所想似的!
他說著揚起兩手,揮著寬大的衣袖在半空一劃——天地間一下子又亮了起來!隻見那太陽又回到了東邊的天上,已經爬上去一根竹竿那麽高了。
天啊……
我正想揚爪子比劃下問他是怎麽做到的,他卻沒有再看我,隻是喃喃地說:“你看,它還在那裏,我不過是令你相信你我看到的是夕陽罷了。世間多少事,何嚐不是這樣的自欺欺人!”
他說完,兩腳在屋頂上一點,張開雙臂沿著屋脊跑了過去。風吹起他的衣袖,恍如一隻巨鳥在飛。他跑到了屋簷邊,足下輕點,然後一躍跳了出去!
不要——
我一聲驚叫,飛速躥了過去,在邊上一個急刹車停下了,頓時火冒三丈!
那個孔雀一樣的家夥,居然毫發無損地站在下麵的院子裏,連頭發都沒亂幾根!他朝我看上來,還吹了聲口哨,這才大步走到樓裏去了。
然後我聽到崔叔聞的聲音說:“少爺,早餐備好了。”
這家夥……這麽乖巧伶俐,還真不像和我胡混的那個時候……
我決定下去探個究竟,好決定要不要幫他脫身——隻是脫身啊,可別再指望我去回心橋!我還要回去看蘇美人呢,哼。
左右看看,我腳下的這棟樓,前麵是大街,後麵是幾重草木深深的院落。我先跳到了旁邊一個矮些的屋頂上,再跳到了一棵柳樹上,然後蹲在樹枝上透過那樓的後門往裏麵看。
隻見一架高大的屏風把裏麵的東西都擋住了。那屏風上麵,畫的正是一隻昂首傲視的孔雀!
那孔雀站在百花叢中,非常出挑,非常紮眼,簡直就像是照著素羽的樣子畫的!
我看得出神,突然屏風後麵一陣腳步聲,有個身材……嗯,嬌小的影子落在了那屏風上麵。看上去像個小姑娘,但是……小姑娘的胸口,怎麽會這麽平?
那個影子一轉身,從屏風後麵走了出來。
原來,正是那個縮水版的崔叔聞。
我用力敲敲自己的腦袋。無論如何,這件事已經超出了我理解能力之外。
我安慰自己——沒準這家夥不是崔叔聞……沒準他隻是碰巧和崔叔聞很像而已……
這時有個衣裝打扮跟他差不多的少年從屏風後麵追了出來:“叔聞,等等我——”
我再自我催眠:這家夥不一定就是崔叔聞……不一定……
隻見那個崔叔聞應了一聲,回頭伸手在那少年身上摸了一把,邪笑說:“喲,又結實了許多——趕明兒就讓少爺給你做身花衣裳,上前堂見客去吧!”
那輕佻的口氣,那滿不在乎的、又有點邪惡的神情,的的確確是崔叔聞獨家所有,別無分號!
我蹲在樹上,看著崔叔聞和剛才跟在他後麵的那少年飛快地從樹下跑了過去,又從後門進了主樓,然後我聽到崔叔聞的聲音說:“少爺,床鋪好了,請去歇息吧!”
素羽的聲音說:“好。叔聞羅簡你們也睡去吧,別到了晚上又沒精神。”
那兩個齊聲說“是”,隻見素羽大步流星走了出來,又進了方才崔叔聞他們出來的那棟小樓。崔叔聞和那個羅簡關了正樓的那扇後門,又跟著素羽進去了。沒多久兩人出來,穿過這院子的小門進了另一個院子。
我想了想,抱著樹幹無聲地滑落到地麵,跟著他們兩個進了那個院子。
那裏麵就一片平地,沒什麽花花草草;院子中間架了幾根線,上麵掛著一排排花花綠綠的衣裳。院子裏的房子也是普通的平房——看樣子是仆人丫頭什麽的住的地方。
崔叔聞和羅簡各自推開一扇門進去了。我直追著崔叔聞,又躥到了他房間後麵,才蹲到窗戶底下偷聽。隻聽到裏麵一陣水聲,然後就沒動靜了。看樣子這些人跟我差不多,都是夜裏才出沒的動物啊。
我又蹲了一陣,才從窗戶跳了進去。
崔叔聞的房間小得可憐,一張床貼牆放著,床對麵一張小小的桌子,床頭一隻小小的櫃子,床底下一口旁邊破了個大洞的箱子——再沒別的東西了。床上麵掛著的帳子雖然沒有打補丁,可也舊得不行。我跳到桌子上,就看到崔叔聞穿著貼身的小衣,擺成一個“大”字形仰八叉地躺著,腦袋歪在一邊,嘴邊還淌著一滴口水。
我記得我們還沒被衝到這裏的時候,我到他“家”的第一夜,他就是這麽躺著的。
這人就是我認識的那個崔叔聞沒錯。
可我無論如何都想不通,如果他一直在這裏,生病,昏迷不醒……那麽我是怎麽在“那邊”看到他的?哪怕他們就是一個人罷,為什麽這裏這個會那麽小,我看到的卻是成年人模樣的崔叔聞?
再看看崔叔聞的房間,我突然有些奇怪。一是……那個素羽怎麽看都不像個會做賠本生意的主兒,怎麽可能白白養著一個重病昏迷的仆人?
二是,不知道崔叔聞是原來就住在這裏呢,還是住在別的房間?如果他是一直住在這裏的話,這間房就太幹淨了——沒有藥味,沒有病人因為洗澡不便身上發出的異味……什麽令人不快的味道都沒有,這裏麵的空氣簡直就像是被抽出去過濾了一遍似的。
這兩件事,怎麽想都於常理不合。
我靈光一閃,突然想到:要知道這個崔叔聞是不是真的就是我在文明世界遇到的那個,直接站到他跟前,看他認不認識我不就知道了?崔叔聞自己說過的,他的記憶隻能保持半個月那麽久——可是現在離我們分開才過了不到十天,他一定還記得我。
我後腿一蹬,用力跳到了他的床上,直接蹲在了他腦袋旁邊,然後用尾巴上的毛刺了刺他的鼻子。
三秒鍾之後……
“啊——嘁!!”
崔叔聞翻個身,抱著被子睡得酣暢淋漓。
我翹起尾巴在他臉上掃過去,左掃掃,右掃掃……
他隻是撇撇嘴,伸手在臉上撓了撓,繼續睡他的大覺。
話說,縮水版的崔叔聞看上去……好可愛。整張臉都小了,變得異常的精致——鼻頭小小的,嘴小小的,臉上的皮膚嫩嫩的,偶而還會露出一點古怪的表情,不知道是在做夢還是在……
突然他大喊一聲:“救命!救命啊——救命!”
嘴裏喊著,兩隻手還到處亂抓——仿佛一個溺水的人,拚命地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抓來抓去,最後突然抓到了我身上。一隻手臂橫過來,然後把我整個攬到了懷裏。
我使勁用爪子去掰他的手,然而隻掰了幾下,就停住了。
我看到崔叔聞臉上驚恐的表情已經消失不見,但是那個仿佛劫後餘生的樣子,不知怎的,很是令我……心疼。
算了,就先讓他抱一會兒吧。反正我昨天夜裏也沒怎麽睡——要我睡那是違反我的生物鍾啊——不如現在補一覺?反正看看這家夥,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
我就地換個舒服的姿勢趴好了,閉眼去會周公。
再睜眼,外麵天已經有些黑了。崔叔聞的手——毋寧說是爪子——還是在我背上壓著。我翹起尾巴掃掃他的臉,反正這時候也該起床了。
突然外麵一陣腳步聲往這邊來,羅簡的聲音大聲喊:“崔叔聞!崔叔聞起床了!”
他大爺的這時候跑來幹什麽?我還想等崔叔聞起來給他個驚喜呢!可是我又不想給那家夥看到……我左右看看,周圍實在沒什麽可以藏著的地方,索性跳下去,藏到了床底下。
房門砰的一聲被踹開了,我想都沒想,就從床底箱子上的洞口鑽了進去。
——那洞口不大不小,正好夠我通過。要不是那邊緣的木頭明顯是被蛀蟲蛀爛掉了,我簡直懷疑它是特地為我鑿的。
箱子裏麵是些軟軟的衣服,上麵一股奇怪的香味。
我聽到羅簡很大聲地走了進來,然後是一陣掀被子的聲音:“崔叔聞起床了!快起來!”
崔叔聞哼哼唧唧半天,總算說了句:“天還沒黑啊……”
羅簡說:“夏天日頭長,你要等天黑客人都滿了!快起來去伺候少爺!”
崔叔聞哀嚎幾聲,終於給羅簡硬拖起來,穿衣洗漱出去了。
等他走遠了我才想起來:回來啊,我還沒給你看看你認不認得我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