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她情願豎滿利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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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侖之巔,仙霧飄渺中,一路上的青衣弟子見到玉真上人,全都恭敬地立在兩旁,直到她帶著曦和走遠,才如常行動。
玉真上人目不斜視地,直接將曦和帶進了無花宮裏。
碧瓦朱簷下,她突然憑空仍出一本古籍:“這是本門心法,入門弟子都會修行,沒什麽事就不要打擾為師了。”
曦和趕緊伸手接住那本心法古籍,點頭如搗蒜:“徒兒知道了,一定不會打擾師父清修。”
她入昆侖本就是為了尋找雲上仙身,若省去這些禮節製度,正合她意。
見她乖巧聽話,玉真上人看了她一眼,又說了一句,“無花宮裏有空房,你自己選一間吧,有事找你大師姐。”便一陣輕煙般地消失在原地。
玉真上人離開後,曦和便獨自在精巧絕倫的無花宮裏徘徊。
梁枋彩畫、飛簷微翹無不顯示此處的精致與靚麗,紅牆綠瓦、色彩豐富也昭顯著一派富麗堂皇,一看便知是女子居所。
隻是她沿著蜿蜒回廊,走遍了無花宮,滿目蒼翠中竟沒發現半枝花朵。
她疑惑著,整個無花宮的格局,分明是詩情畫意的設計,竟然少了最能點睛的紅白黃藍,真是奇哉!
“你怎麽會在這裏?”突然,一道突兀的嬌斥在身後響起。
曦和還來不及轉身,便見一道鵝黃色的身影飄落眼前。
“顏公主?”她疑惑地看著對麵一臉嫌棄的女子。
“本公主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嗎?”蘇顏柳眉一皺,看著曦和不滿道:“你怎麽會在這裏?有什麽企圖?”
曦和看著她,認真道:“我沒有任何企圖,是師父讓我留在這裏的。”
蘇顏冷哼一聲,“不管誰讓你留在這裏的,你現在趕緊給我滾出無花宮,不對,滾出昆侖山。”
她這話已經是很不客氣了,頤指氣使的模樣將公主的架子擺得十足。
曦和皺了皺眉,解釋道:“是玉真師父讓我留在這裏的。”
“啪!”銀色的長鞭狠狠地打在曦和腳邊,蘇顏玉容頓怒,“大膽,師父的名號也是你能叫的嗎?還不快滾!”
曦和看了看她,不明白這位北齊公主為什麽那麽討厭自己,看了看腳邊時刻準備揮舞到她身上的銀色長鞭,轉身朝內院走去。
惹不起,她還躲不起嗎?
“你給我站住!”見她直接忽略了自己,蘇顏一跺腳,立刻追了上去。
鵝黃色的身影檔在身前阻止了曦和的去路,她垂下眼,冷淡地說道:“顏公主,無花宮是師父讓我住進來的,如果你有什麽疑問,請去問她老人家。”
“你——”蘇顏剛要發作,突然腦海靈光一現,這丫頭口口聲聲說師父,難道……
就在她疑問間,一道纖長的白色身影從內院走了出來,她水波粼粼地看了蘇顏一眼,嗔怪道:“顏師妹,不得無禮,曦兒是師父剛收到門下的,今後是我們的小師妹。”
“什麽?”蘇顏如同聽到什麽晴天霹靂一樣,“師父已經很久沒有收徒了……”
那道娉婷的身影走到曦和身邊,輕輕握住她的手,柔聲道:“小師妹,我帶你去房間休息。”
曦和怔怔地看著眼前白色的身影,眉如彎月,眸似辰星,纖腰皓腕,楚楚風情……
“梵池……”她喃喃地看著眼前熟悉的臉龐,心中某個塵封的角落忽然裂開一角,隱隱生疼。
梵池一愣,奇怪地看著這個師父新收的小徒弟,“小師妹,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蘇顏站在一旁,氣悶地收回銀鞭,“大師姐,你不會認識這個醜丫頭吧?”
梵池搖搖頭,“我也是第一次見小師妹,”她知道蘇顏不喜歡曦和,又說道:“顏師妹你先下去吧,我帶小師妹去她的房間就好了。”
蘇顏瞪了曦和一眼,不甘心地轉身離開。
梵池牽著曦和的手,一邊向內院走去,一邊說道:“顏師妹是北齊的公主,性子難免急躁些,小師妹你別往心裏去。”
曦和看著二人相連的手掌,淡淡道:“我知道,在邊城時和顏公主見過。”
“原來你們認識?”梵池詫異地回頭,似想到什麽,又笑道:“是和洛凡一起下山曆練的時候遇見的吧?”
她的笑容很淡,卻自有一股空穀幽蘭的韻味,又仿似春風細雨,不知不覺便進駐人心。
曦和心中一痛,突然狠狠一甩,將自己的手掌抽了回來。
她力道很大,險些將梵池摔倒。
“小師妹?”
看著梵池驚訝的眼,曦和垂下雙眸,“大師姐,我可以自己走。”
“好吧!”短暫的驚愕後,梵池指著一間屋子對曦和說道:“小師妹,那是你的房間,我就住在你對麵,有什麽事就叫我。”
“謝謝大師姐。”
想了想,梵池又說道:“師父平日不住在這裏,就隻有我們幾個師姐妹住在這,除了你見過的顏師妹,還有你二師姐風雪衣和三師姐蘇靖瞳,不過她們目前不在山上,無花宮裏就隻有我和你四師姐蘇顏了。”
她的聲音低低絮絮,如楊柳拂風,曦和一直低垂著頭顱,也不知有沒有在聽。
梵池也不在意,溫笑著又介紹了一遍無花宮裏的規矩,便準備轉身回房。
聽到腳步聲離去,曦和才抬起頭,看著白色的身影打開房門,她站在廊下,終是忍不住問道:“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
梵池回頭,疑惑的看著她,“小師妹,你在說什麽?”
曦和神色惘然,梵池覺得她明明是看著自己,卻又像是透過她在看著別的東西。
“小師妹?”她提醒道。
曦和立即驚醒:“沒什麽,大師姐,我回房了。”
轉身,回了自己的寢房。
關上房門的那一刻,她瞬間滑倒在地上,伸手捂著胸口,目中一片驚慌,喃喃道:“怎麽可能?”
梵池,她沒有看錯,那是梵池仙子!
她怎麽到人間來了?而且好像並沒有九重天上的記憶?
究竟發生了什麽?她——不是應該和華音在一起嗎?
一股莫名的恐慌從心頭升起,曦和緊緊地抓著胸前的衣衫,柔軟的絲綢淩亂地皺在一起,綿密的針線也被她揪得雜亂不堪……
……
曦和是被一陣敲門聲吵醒的,她睜開惺忪的眼睛,發現自己竟然躺在地上睡著了,背後的檀木門有節奏地震動著。
她摸了一把臉頰上的淚水,這才起身開門。
“小師妹,這是幹淨的衣服,你可以先換下。”梵池一臉笑意地站在門外,當看到曦和通紅的雙眼時,立時擔憂道:“小師妹,你哭了?是不是想家了?”
看著她慈悲的臉,曦和突然沒來由地生起一股悶氣,她一把搶過她手中幹淨的衣衫,“不關你的事!”
說完便要關上房門。
“等等——”梵池卻伸手推著門扉,“小師妹,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麽誤會?”
“沒有!”
梵池不解地望著她,“那你為什麽不喜歡我?”
曦和鬱悶地看著對麵的女子,她哪裏是不喜歡她,她隻是不想看到她的臉。
“如果師姐哪裏讓你誤會了,你一定要告訴我……”
“呯!”的一聲,不等梵池說完,曦和就毫不客氣地關上了房門。
如果一個人的臉,時刻讓你想起那些,心心念念想要忘記的東西,那些用盡半生想要抹掉的痛苦,梵池就是再美,對她再好,於曦和來說,也無疑是最致命的毒藥!
她情願將自己豎滿利刺,來躲避那些即將腐亂的傷疤。
將那套淡青色的衣裙放在桌上,曦和看著窗外的一株雪鬆怔怔發呆。
忽然——
“呯!”的一聲,房門被人從外麵踢開。
蘇顏氣勢洶洶地衝了進來,她走到梨木桌前,雙手插腰地看著曦和:“大師姐好心好意給你送衣服,你居然敢將她關在門外?”
聽到她的聲音,曦和覺得好累,她如果知道騰姑給她找的這個師父是蘇顏的師父,她一定會要求騰姑換一個。
“怎麽?說不出話來了吧?”見她不說話,蘇顏伸手就要戳向曦和腦袋。
曦和偏頭躲過,抬起眼簾,淡淡地看她一眼,“四師姐有事嗎?”
“你一個新來的弟子,竟敢對大師姐如此無禮,給大師姐道歉!”蘇顏居高臨下地命令道。
瞥了一眼門外的白衣女子,曦和依舊坐在椅子上紋絲不動,口中卻漠然道:“大師姐,對不起!”
梵池尷尬一笑,“沒、沒關係!”
蘇顏卻被曦和毫無誠心的語氣給氣得臉頰通紅,她一把抓住曦和的領子,將她提了起來,“你父母是怎麽教你的,懂不懂禮貌教養?”
她將曦和拖拽到梵池麵前,厲聲道:“重新道歉!”
曦和抿著唇,不發一言
梵池蹙了蹙眉,看向蘇顏,“顏師妹,算了,小師妹還小,不懂事。”
“大師姐,你好心給她送衣服,她卻把你的手弄傷了,你可不能就這樣算了,必須讓她道歉。”
蘇顏說完又輕嗤一聲,“像她這樣的山野丫頭,一定是耍了什麽手段才會讓師父收在門下的,不乖乖得伺候師姐,竟然還敢如此囂張,就讓顏兒代師姐好好收拾收拾她。”
曦和根本就沒聽見蘇顏在說些什麽,她目光幽深地看著梵池的左手,雪色的皮膚上一道紅色傷痕十分醒目。可她記得,自己雖然關門粗~魯了些,但並未夾到梵池的手。
正沉思著,右邊膝窩裏突然傳來一陣刺痛,她身子一軟,險些歪倒。
蘇顏得意地看著她,又迅速地踢出一腳!
曦和隻覺得左邊膝蓋一軟,“咚!”的一聲,她雙腿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