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愛無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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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隊進行了休整,把在大元鎮俘虜的偽軍分散編入各個大隊,每天進行訓練,倒也沒什麽事兒。
這樣過了兩個月,一個八路軍交通員突然出現在了熱血團。原來,日軍調動了稻城、小店鎮、大元鎮等兵力要圍剿烏龍山八路軍根據地。他受何思運的委托,前來聯絡熱血團,準備在半路伏擊日軍。
何思運的建議是,在進攻烏龍山的必經之路太子山那邊,左右都是山坡,山下是一條公路,八路軍和熱血團埋伏在兩座山坡上伏擊日軍。
高昌和謝讓細細地看了地圖,都覺得這個方案切實可行。
熱血團按照約定時間出發了。經過一個岔路口時,一條是通往太子山,一邊是通向大元鎮,高昌卻突然命令部隊向大元鎮進發。謝讓愕然:“咱們不是和何團長說好要去太子山伏擊日軍嗎?”
高昌麵無表情地說:“重慶來了命令,讓我們編入趙軍長的暫編第五軍,番號是暫編獨立第一團。既然我們歸趙軍長指揮,我自然要把這次作戰計劃匯報給他。他命令我們趁日軍圍剿烏龍山,後方空虛,攻占大元鎮。”
謝讓叫道:“你怎麽現在才給我說?”
高昌說:“我本來想早點告訴你,但你傾向於與八路軍聯合作戰,再說,趙軍長的意思也是借此機會讓日軍與八路軍交戰,互相消耗。”
謝讓急道:“如果我們眼睜睜地看著鬼子攻打八路軍而不施以援手,我們會成為曆史罪人的!”
高昌不高興地看他一眼,說:“謝副團長,你話也不要說得這麽絕對。現在是抗戰,抗戰結束後,國共如果爆發戰爭,共產黨還是我們的敵人。”
謝讓痛苦地說:“就說將來共產黨是我們的敵人,但他們現在不是,他們現在是在打鬼子,說好的我們聯合行動,我們失信於八路軍,讓他們單打獨鬥,陷他們於不利環境,這不是落井下石嗎?”
高昌不耐煩地說:“謝副團長,攻占大元鎮,這是趙軍長的命令。”
胡克利正好路過,站著聽了一會兒,斜著眼睛看著謝讓,說:“謝副團長,你怎麽總是向著八路軍?你是不是和共產黨有勾結?”
謝讓憤怒地叫道:“如果是勾結起來打鬼子,你們就說我是勾結共產黨吧。”
高昌痛苦地皺著眉頭看著謝讓,說:“謝副團長,你不要意氣用事,咱們攻打大元鎮,同樣是打鬼子……”
整個隊伍浩浩蕩蕩地向大元鎮開去,謝讓心裏明白,木已成舟,不可能再改變了。他隻得退了一步:“那好吧,我服從命令,但我們至少應該派人去通知一下八路軍吧。”
高昌點了點頭,說:“你如果想派人去通知,那你就派吧,我沒什麽意見。”
謝讓找來謝地,把高昌所講的給他詳細講了一遍,謝地大驚,說:“看這時間,怕是來不及了,我趕緊趕到太子山去通知何團長。”
朱燕子忙道:“謝大哥,你不要去,這個什麽趙軍長又把手伸向熱血團了,誰知道他操的是什麽心?你留在這裏,我去。”
謝地想了想,覺得她說得也有道理,情不自禁地拉著她的手,說:“燕子,你路上一定要小心。”
朱燕子堅定地點了點頭。
何思運帶領著八路軍埋伏在山坡上,對麵應該埋伏著熱血團。他舉著望遠鏡仔細地察看著,對麵沒一點動靜,也看不到一個人影。他的臉上浮出笑容,熱血團的戰鬥素質越來越高了,偽裝得連一點動靜都看不出來。政委卻有點懷疑:“老何,你說說,會不會熱血團耍我們,根本就沒來?”
何思運自信地搖了搖頭:“高團長對咱們是有點偏見,另外,那個韓大隊長,還有胡克利,對咱們也有意見,但熱血團裏有謝讓,再加上謝天、謝地、洪橋等人,即使高團長有什麽小動作,他們也不會同意的。你放心,他們肯定會來的,說不定早就來了。”
到了午後,遠處騰起了大片大片煙塵,感覺就連身下的地皮也在微微顫動。大批的日本鬼子過來了。看看鬼子全部進了伏擊圈,何思運大喊一聲:“打!”機槍、步槍、手榴彈向鬼子頭上砸去。百忙之中,何思運看了看對麵的山頭,那裏卻仍然毫無動靜。何思運眼前一黑,看來,政委說對了,熱血團沒有來。
鬼子在最初的忙亂之後,很快組織反擊。這仗本來就是打的突然性,趁鬼子沒有反應過來,左右夾擊,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這下好了,突然襲擊變成了被動防禦。鬼子的炮彈在陣地上爆炸,傷亡越來越大。政委急了,衝著何思運大喊:“團長,這仗不能這樣打了,快撤退吧。”
何思運痛苦地看了看對麵的山頭,搖了搖頭:“再等等,萬一是熱血團來晚了呢?咱們走了,熱血團被鬼子纏上了怎麽辦?我們不能失信於人!”
政委焦急地說:“他們這時候沒來,那就肯定不來了……這些王八蛋,根本就靠不住!”
在何思運的堅持下,八路軍寸步不退,死死地阻擊著敵人。
鬼子慢慢地占了上風,戰士們被炮火壓製得抬不起頭。正在這時,朱燕子來了,她找到何思運,大聲叫道:“何團長,謝副團長派我來通知你們,熱血團來不了了,你們快撤吧。”
何思運隻得組織部隊邊打邊撤。等到脫離了日軍,他這才有空問朱燕子:“明明說好了,熱血團為什麽又不來了?”
朱燕子說:“熱血團現在被改編為暫編獨立一團,歸趙軍長指揮,趙軍長不讓我們和你們一起作戰,讓我們趁機攻占大元鎮。”
何思運痛苦地皺起了眉頭,趙軍長是搞國共摩擦的老手,熱血團若被他控製,怕是將來要給八路軍帶來麻煩了。
朱燕子臉有些紅,喃喃地說:“何團長,真對不起了。謝副團長一再要求過來和你們一起打仗,無奈高團長不接受他的意見。”
何思運勉強地笑了笑,說:“謝謝你了,朱姑娘,你辛苦了。你回去了,代我向高團長、謝副團長問好,這次沒打好,我們以後還有的是機會。”
朱燕子愣了愣,按說,熱血團失信於八路軍,何團長應該大發脾氣才是,他不但沒有生氣,反而還要向高團長他們問好。這是多麽寬廣的胸懷啊。
朱燕子敬了個軍禮,轉身就要走,何思運又叫住了她,低低地說:“你見了謝地,告訴他要注意安全,如果情況不對,要及時回到八路軍來。什麽事情都不要強求,順勢而為。”
朱燕子忙點了點頭。何團長如此關心謝地,她心裏暖暖的。她在心裏說,你放心吧,何團長,我會用我的生命保護謝地的,他不會有事兒的,永遠都不會有事的!
熱血團趕到大元鎮,大元鎮除了鎮公所門口站了幾個偽軍,連日軍的一個影子都沒有。逮住這幾個偽軍一問,鬼子全被調走攻打八路軍去了。
謝讓心裏很不好受,朱燕子還沒有回來,八路軍到底打得怎麽樣?損失大不大?想想何思運三番五次地帶著八路軍幫助熱血團,而他們需要熱血團了,熱血團卻給他們挖了一個坑,這是恩將仇報啊。最重要的是,人家八路軍這是在打鬼子,熱血團的行為,說輕了,是不義,說嚴重了,是在幫助敵人。
他正在胡思亂想,洪橋跑來報告,謝副團長,你快去看看吧,胡克利帶著第六大隊在鎮公所搶劫呢。
謝讓大吃一驚,趕忙跟著洪橋趕過去,隻見胡克利把鎮公所所有職員集合在一起,正讓手下搜身,把身上的金戒指、銀元、手表什麽的沒收了。還有幾個兵們手裏拿著也不知道從哪裏搶來的項鏈和鬧鍾什麽的。
謝讓火冒三丈,衝到胡克利麵前吼道:“住手!你在幹什麽?”
胡克利斜他一眼,說:“你說我在幹什麽?我在處理這些漢奸啊。我隻是沒收他們的財產,沒有槍斃他們就是好的。”
謝讓吼道:“誰讓你這麽幹的?你們是國民革命軍,不是土匪!”
胡克利把玩著手裏捏著的手表,撇了撇嘴:“老子就是因為是國民革命軍才這麽幹的,要不是這個啥子革命軍,老子就直接把他們崩了,把他們的老婆和閨女們搶到山上去了……”
謝讓忍無可忍,突然一個耳光扇在了他臉上。胡克利猝不及防,被打個正著。他叫了起來:“你居然敢打老子?”他扔下手表,撲了過來,抱住謝讓摔在了地上。第六大隊的士兵把兩人圍在中間,拍著手嗷嗷叫好。洪橋趕過來要把兩人拉開,哪裏能拉得開?謝讓翻了個身,又把胡克利壓在了身下。但沒過一會兒,胡克利又把他壓在了身下。兩人在地上翻滾成了一團。
洪橋趕緊跑出去找到了高昌,高昌趕過來,叫著讓兩人住手,但誰也不聽他的。高昌拔出手槍,朝著天空開了一槍。兩人這才分開了,身上都掛了彩,不是嘴巴出血了,就是臉破了。
胡克利狠狠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媽的,居然太歲頭上動土,簡直找死!”
高昌憤怒地吼道:“謝讓是你的長官,你目無軍紀,毆打長官,完全夠得上執行軍法了。”
胡克利湊上來一步,叫道:“你執行啊,你有本事你執行啊,你先問問第六大隊的弟兄們同意不同意。”
第六大隊的兵們或蹲或坐,或抱著膀子,嘿嘿地笑著,甚至還帶著嘲諷看著高昌和謝讓。
高昌回頭衝著洪橋叫道:“來人,把他給我抓起來,關他五天禁閉。”
洪橋帶著兩個兵撲上去,把他帶走了。還好,第六大隊的兵們雖然滿臉惱怒,但看著高昌憤怒的目光,沒人敢動。
高昌把謝讓扶到房間,用毛巾蘸了水,要給他擦臉上的血跡。謝讓忙接了過去,笑了笑說:“我來吧,我還沒那麽嬌貴。”
高昌憤怒地說:“老謝,這幫土匪實在不可救藥,就是一幫害群之馬,幹脆把他們趕走算了。”
謝讓愣了一下,看看高昌,沉默了一會兒,說:“老高,你不要太衝動了,這幫土匪雖然瘋狂,卻也是打鬼子的好手。他們真心抗日,也有與鬼子血拚到底的決心,這是最難得的。”
高昌還是氣呼呼的:“你看看這個胡克利,他居然連你都打,眼裏還有沒有軍紀了?”
謝讓自嘲地搖了搖頭,說:“這件事兒我也有責任,我太急了,不應該當著他部下的麵先動手給他一耳光。換了我,也是掛不住的,怕是反應比他更激烈。”
高昌又好氣又好笑:“你看你看,你還為他說好話呢。我要是晚去一步,這是要出人命的。”
兩人在這邊說著,那邊韓辛儀從街上回來了,聽了第六大隊的兵們一講,覺得好玩:“他們兩個真打起來了?”
兵們七嘴八舌地說:“打起來了,打起來了,咱們胡老大可不是吃素的,說啥也不能白挨他那一耳光。”
韓辛儀饒有興趣地看著他們:“他倆到底誰吃虧了?”
這個就說不清了,有的說謝讓吃虧了,有的說胡老大吃虧了。韓辛儀聽煩了,擺了擺手,說:“算了,算了,我還是自己去問吧。”
韓辛儀到了禁閉室,看守的兵是洪橋的手下,他還不想讓韓辛儀進去。韓辛儀急了,一把把他拔到了一邊:“去去去,到一邊去,老娘急了,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一刀結果了你。”
那個兵一聽,雖然氣呼呼地撅著嘴,卻也乖乖地讓開了。
韓辛儀開口就問胡克利:“你和謝讓打架,你們誰打贏了?”
胡克利硬了硬脖子,說:“當然是我打贏了。”
韓辛儀繃著的臉這才綻開笑容:“那就好,你沒吃虧就好,你要是吃虧了,老娘去替你揍他一頓。”
胡克利笑嗬嗬地說:“韓老大,你對我這麽好,是不是喜歡上我了?”
韓辛儀呸的一聲,說:“我喜歡你?得了吧,咱都是土匪,你要是吃虧了,就太丟咱們土匪的人了。”
胡克利說:“我能文能武,咋會吃虧呢?你放心,這一輩子你跟著我,誰也欺負不了你。”
韓辛儀撇下嘴:“你管好你自己就行啦,看你這德性,都關起來了,嘴巴還硬。”
胡克利有些不好意思,說:“辛儀,我看這熱血團也沒啥意思,規矩太多,一點都不爽快。咱倆還是把隊伍拉到臥虎山吧,吃香喝辣的,有事沒事咱就到稻城打打鬼子,閑下來了咱就清泉濯足,花下曬褌,背山起樓,燒琴煮鶴,對花啜茶,鬆下喝道,你說好不好?”
韓辛儀的眉頭皺了起來:“你從哪裏弄來的這些文縐縐的詞?”
胡克利得意地說:“謝天讀書時,我從他那裏聽到的,怎麽樣,我能文能武吧。”
韓辛儀抿著嘴笑:“你知道這是什麽意思嗎?”
胡克利說:“不就是在小溪裏洗腳,在花下麵曬褲子,在山腳下蓋座樓,用琴煮鶴吃,賞花飲茶,樹下喝酒聊天,多文雅呀。”
韓辛儀忍不住放聲大笑,笑得揉著肚子喘氣:“笑死我了,笑死我了,你太好玩了。”
胡克利瞪著眼睛看她:“你笑什麽?我說錯了嗎?”
韓辛儀說:“這是宋朝一個叫胡仔的人在他的書《苕溪漁隱叢篆集》中引用《西清詩話》的文章,說是唐朝李商隱寫了一本叫《義山雜纂》的書,裏麵記載的都是他的所見所聞所想。其中有一條說的是大煞風景的事情,就是你說的這幾種,用清冽的泉水洗臭腳;在漂亮的花叢下麵曬內褲;在山的背麵蓋房子;把琴劈了當柴火煮仙鶴吃;賞花時沒有酒,隻能喝茶,既聞不到花香,也品不到茶味;在清靜幽雅的鬆林裏漫步,忽然官老爺前呼後擁呼喝而過。你說說,這些事哪件文雅?想想都讓人掃興。”
胡克利的臉騰地紅了,他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說:“還是你有文化,我是大老粗……辛儀,咱們還是帶著隊伍回臥虎山吧,我給你當跟班都行,打仗時我衝在前麵,你在後麵指揮,不打仗了,你就教我學文化吧。”
韓辛儀搖了搖頭,很認真地說:“我卻覺得熱血團蠻好的,是正規軍,高昌和謝讓其實也不錯,沒有那些當官的臭毛病,我看他們順眼。再說了,咱在熱血團,人多力量大,能好好地給鬼子幹仗。要是回臥虎山,就咱們這百十號人,也隻能偷雞摸狗小敲小鬧地打鬼子,不過癮。我勸你還是老老實實在這裏呆著吧,高昌和謝讓其實已經待你不薄了,你自己也不要總把自己當土匪,有些壞毛病也該改改了。就像你搶鎮公所那些職員的手表戒指啥的,那是一個軍人幹的事兒嗎?”
胡克利把脖子硬了硬,說:“我還不是想著弄塊好表好戒指好項鏈給你嘛。”
韓辛儀愣了一下,直直地看著他,臉突然紅了一下,狠狠地朝他呸了一下:“我才不要你的東西呢,哼。”
說完,急急地轉身就走,胡克利急得大聲地叫:“韓老大,韓老大,你幹嗎要走呢?我說的可都是實話!”
韓辛儀好像沒有聽見一樣,腳步愈來愈快,眼中已經是淚花閃閃。
日軍一個中隊又開進了大元鎮。櫻井兆太郎的挺身隊也隨即跟來,他發誓要剿滅熱血團,為女兒櫻井裏沙報仇。當熱血團得知櫻井兆太郎駐在了大元鎮時,也磨刀霍霍,準備攻打大元鎮。謝讓想起櫻井兆太郎當年在北平的囂張跋扈,新仇舊恨湧在一起,也主張攻打大元鎮。特別是胡克利,他設在稻城的眼線由於櫻井裏沙的原因,被櫻井兆太郎一網打盡,全部處決了。這個仇當然要報。
熱血團正在準備著,烏龍山的八路軍派來一位交通員,說是根據地下黨的情報,日軍準備集中重兵圍剿青龍山,讓他們暫時放棄青龍山,向烏龍山靠攏。
胡克利一聽就急了:“有什麽重兵?大元鎮才隻有鬼子一個中隊,這麽好的一個機會,不打可惜。還有青龍山,是咱們的老窩,怎麽能放棄?我看八成是八路軍的陰謀,他們眼紅咱們的地盤,這是調虎離山,他們好來搶占青龍山。”
謝地氣極,說:“你不要誣蔑八路軍,我們八路軍都是為了熱血團好,一切都是為了更好地打鬼子。”
胡克利哼了一聲:“什麽打鬼子?你們一切都是為了挖牆腳,不但挖了韓老大的牆角,還把我的手下李牧原也挖走了,你們還不夠狠嗎?”
謝地還要說什麽,高昌眼一瞪,吼道:“都少說兩句行不行?大敵當前,不好好想想如何對付敵人,自己先窩裏鬥,像話嗎?”
兩人這才氣呼呼地不吭聲了。
高昌帶著詢問的眼神問謝讓:“謝副團長,你如何看?”
謝讓說:“我是相信何團長的,他既然讓咱們放棄青龍山,說明這一次鬼子是下了血本,誌在必得,咱們應該好好考慮一下。”
高昌皺著眉頭,捏著額頭,痛苦地思索著。謝讓有些奇怪,事情明擺著的,有什麽可想的呢?高昌有些為難地說:“謝副團長,實不瞞你,我對八路軍還是有點疑惑的,胡大隊長的話雖然不中聽,但我們也不能不做防備。你可能還不知道,重慶方麵的方針很清楚,我們既要抗日,同時也要防共。何團長肯定也早已經知道了,趙軍長那邊已經有所動作。山雨欲來風滿樓啊。我怕就怕在何團長可能會先發製人,把我們熱血團解決了,然後再騰出手來對付趙軍長他們。”
謝讓搖了搖頭:“以我對八路軍和何團長的了解,我覺得他不會這樣做。”
高昌說:“將心比心,如果換了我在何團長的位置上,我就會這麽做。他即使先發製人,我也理解他。”
韓辛儀冷笑一聲,說:“那很簡單,我們就先發製人以毒攻毒,將計就計去烏龍山,然後把他們解決了。”
胡克利看了一眼謝地,有些著急地對韓辛儀說:“咱們身邊就站著一個八路軍,你這話隻能私下裏說啊。”
韓辛儀看了看謝地,又看了看謝讓,不以為然地說:“打仗總要死人的,心不狠不行,無毒不丈夫,隻要和八路軍撕破臉皮了,我相信謝副團長也會大義滅親,他不忍下手的話,我可以代勞。”
她就這麽當著謝地的麵大大咧咧地說著,謝讓愣愣地看著她,不知道她是說真的還是開玩笑的。坐在一邊的朱燕子忍無可忍,騰地站起來,大聲吼道:“你這個女人,心太狠了!”
韓辛儀卻看著她很嫵媚地笑了:“哦,我倒把你給忘了,怎麽了?還沒拜堂裏,可知道護著自己的男人了?”
朱燕子的臉騰地紅了:“你,你、你……”下麵卻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高昌忙擺了擺手:“韓大隊長隻是開個玩笑。我相信八路軍的情報是真的,但他們建議咱們放棄青龍山,到烏龍山去,我覺得這萬萬不可。”
除了謝讓、謝天、謝地和朱燕子、洪橋等人,其他人都頻頻點頭。
謝讓隻得退了一步,說:“這樣吧,咱們兵分兩路,我和高團長各帶一路,一路人馬堅守青龍山,一路人馬在外圍埋伏,如果日軍真來攻擊,咱們就前後夾擊,即使無法殲滅日軍,但也可以互相照應,見機行事。”
看看也沒其他更好的法子了,高昌也隻得同意了。最後決定,高昌帶領第一第二第三大隊守在青龍山,謝讓帶餘下的三個大隊埋伏在外圍,如果日軍前來進犯,就相擊攻擊日軍側後,盡可能消滅日軍。
散會後,謝地小跑幾步追上了謝讓,說:“我總是有點不放心,日軍這次是重兵來犯,這樣的打法雖然暫時給日軍造成困擾,但日軍一旦反撲,後果不堪設想。”
謝讓心情有些沉重:“高團長既然這麽決定了,我們就想想如何盡可能地多殺傷敵人,保存自己吧。”
謝地說:“我想立即趕回烏龍山,向何團長匯報一下。”
謝讓點了點頭:“這樣最好,如果何團長能來支援,那就可以把損失降低到最低。如果何團長他們不來,也怪不得他,他已經仁至義盡了。你代我向何團長問好,很慚愧,我沒能讓熱血團采納八路軍的建議。”
謝地飯也顧不得吃,立即動身前去烏龍山。
到了烏龍山,何思運聽了謝地講的,大吃一驚,看了看地圖,又走了幾個來回,果斷地說:“我們獨立團必須立即向青龍山出動幫助熱血團,希望現在還來得及。”
日軍的進攻之快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他們全力進攻青龍山。日軍炮火轟擊後發起衝鋒,高昌帶領的三個大隊借助險要地形拚命抵抗,打退了日軍一次又一次進攻。
眼看青龍山就要頂不住了,謝讓立即帶領部隊向日軍側後發起攻擊。日軍似乎早有準備,立即兵分兩路,一路繼續向青龍山進攻,一路向謝讓反撲過來。
胡克利本來時刻關注著韓辛儀,唯恐她有個閃失。可打著打著就忘了,他一見這麽多日軍湧上來了,他的勁頭上來,扭頭對寸步不離的趙慈江說:“你帶幾個人跟著韓老大,千萬不要讓她有個什麽閃失,她要是身上少了一根毫毛,我就要你腦袋。”
趙慈江有些為難:“老大,我的使命就是跟在你身邊,保護好你。”
胡克利一腳踹了過去:“保護我有個屁用!保護好韓老大就是保護我,她是我的命。”
趙慈江忙點頭哈腰:“好好好,我去我去,老大,你也要保護好自己啊。”
胡克利拿著步槍,打了一會兒,覺得不過癮,就把機槍手的機槍奪過來,抱著機槍朝鬼子射擊著,嘴裏還大聲地罵著。
青龍山險象環生,一部分日軍衝上了陣地,高昌隻得命令部隊邊打邊撤。
謝讓的情況更嚴重。他們出現在日軍側後,隻能依靠丘陵、土坎掩護,部隊傷亡越來越大。謝讓舉起望遠鏡,看看高昌他們撤得差不多了,就命令部隊立即撤退。
哪裏能撤得下來?日軍咬得緊緊的,根本就無法擺脫。部隊很快就被日軍包圍,眼看包圍圈越來越小,日軍側翼突然響起嘹亮的衝鋒號聲。謝讓心中大喜,八路軍來了!
在八路軍的掩護下,謝讓很快帶著部隊突出重圍,向臥虎山方向撤退。
何思運看看謝讓帶領的部隊安全了,就立即命令部隊交叉掩護撤退。
眼看就要到臥虎山了,謝讓停下來清點部隊。胡克利懵了,韓辛儀不見了!
他一腳朝趙慈江踹去:“媽的,我再三交待,讓你帶幾個人跟著韓老大,韓老大現在在哪裏?”
趙慈江喃喃地說:“我一直跟著韓老大,可打著打著,我就找不到她了。”
胡克利拽過一挺機槍就往回走,洪橋趕緊拉著他:“胡大隊長,你現在不要回去,鬼子說不定還沒走,太危險了。”
胡克利把洪橋的手一下子甩掉了:“別他媽攔我,就是危險我才回去找我們韓老大,不危險我還回去個屁啊。”
謝讓一看,忙過來對趙慈江說:“你立即帶個小隊跟著胡大隊長回去,能找到韓大隊長更好,如果找不到,也立即趕回來,盡量避免和鬼子交火。”
趙慈江點了點頭,帶了一個小隊緊緊地跟上了胡克利。
謝讓又讓舒林兒帶上急救箱跟著一起去,舒林兒剛要走,洪橋趕上來了,對謝讓說:“謝副團長,我也跟著去吧。胡大隊長脾氣急躁,萬一遇到鬼子了,我也能幫幫他。”
舒林兒自然知道他其實是不放心她,心裏感激,卻也不敢看他。
一行人向青龍山趕去,一路上不斷遇到戰死的士兵的屍體,胡克利都細細地察看了,看看不是韓辛儀,這才長長地鬆口氣。
終於趕到了戰場,日軍已經不見蹤影。胡克利和趙慈江等人細細地察看著。胡克利正蹲下來查看一個臉朝下的死屍,就聽到不遠處有一處微弱的聲音:“你他媽的在那裏幹啥?老娘在這裏呢。”
正是韓辛儀的聲音。胡克利急忙奔過去,隻見韓辛儀肚子上中了一槍,手捂著那裏,手上全是血。她臉色蒼白,聲音遊若細絲。胡克利一下子眼睛紅了,扶著她靠在胸前,著急地問她:“儀兒,你怎麽樣?”
韓辛儀蒼白的臉上浮現出紅暈,她伸出一根手指晃著,艱難地說:“你叫我什麽?儀兒?真他媽肉麻。你他媽的是不是喜歡上我了?”
胡克利把臉貼在了她臉上,淚水流了出來:“儀兒,你他媽的要好好活著,你要是活不了了,老子也不活了……”
韓辛儀喘著氣,笑道:“別膩歪了,老娘活得好好的呢。”
正說著,舒林兒趕了過來,她拿出酒精,要給韓辛儀清洗傷口。她輕輕地對韓辛儀說:“韓大隊長,有點疼,你要忍住。”
韓辛儀咬著牙,低低地說:“舒姑娘,你放心好了,我受得了……謝謝你了。”
在洪橋和胡克利的幫助下,舒林兒很快給韓辛儀清洗了傷口,仔細地包紮了。胡克利彎下腰,要背著韓辛儀走。韓辛儀剛趴在他背上,擠壓著了傷口,不由得“唉喲”一聲。胡克利忙把她放下來,扶著她坐下來。趙慈江湊過來,討好地說:“老大,我讓弟兄們砍些樹枝做個擔架吧。”
胡克利罵道:“你他媽的笨得像豬,有我在,做什麽擔架?”
他彎腰把韓辛儀抱了起來,韓辛儀倒是很配合,摟住了他脖子。趙慈江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我是豬,我就是一個豬腦袋。”
舒林兒看著兩人,眼神裏不由閃過一絲羨慕,還夾雜著落寞。她看了看洪橋,喃喃地說:“胡大隊長其實也算是一個有情有義的人……韓姐真幸福。”
洪橋低低地說:“我也會這樣對你的……”
說完,他臉騰地紅了,突然加快了腳步,大聲地說:“弟兄們,趕快走啦。”
舒林兒看著他的背影,不由得抿嘴笑了。這個男人,看上去膽子很大,其實還是個靦腆的大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