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愛與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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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念人帶領國軍暫編第一師突然趕到了臥虎山,大概有五六千人的樣子,人人穿著整齊的軍裝,清一色的漢陽造,甚是雄壯。
熱血團的人站在一旁看著,個個都是羨慕的眼神,和人家比比,自己的隊伍有穿著爛軍裝的,有著黑色警服的,還有亂七八糟的土匪,看上去就像一支叫花子隊伍。
吳念人把高昌、謝讓等人召集起來,說是按照趙軍長的命令,熱血團作為暫編第一團編入師裏。謝讓沉默了一會兒,說:“吳師長,我們可以改編為國軍,但我們隻打日本人,不打中國人。”
他的意思很明顯,熱血團不會和八路軍為敵的。
吳念人的臉沉了下來:“我們身為軍人,一切都要服從命令,打誰不打誰,我們隻能聽上麵的。”
謝讓還要說什麽,韓辛儀有點不耐煩了:“我們第六大隊堅決支持改編為國軍,改編為國軍了,名正言順,理直氣壯,說起來也有麵子。”
胡克利趕緊響應:“請吳師長放心,我們第六大隊堅決服從,再也不會像土匪那樣了,您指哪俺們就打哪,上刀山下火海,眉頭都不皺一下。”
吳念人和謝讓都去看高昌,高昌的態度至關重要。高昌內心還是偏向改編為國軍的,自己畢竟是一名真正的軍人,不像謝讓,隻是被動卷入了這場戰爭。另外,他比謝讓看得更清楚,吳念人是帶著五六千人的部隊來的,如果不答應,他必定會來硬的,到那時,熱血團就保不住了,隻會被遣散編入其他部隊。
他點了點頭:“我服從吳師長的命令。”他看了一眼謝讓,又說:“我們熱血團本來就屬於國軍,這也就等於歸建了。”
謝讓見大勢已去,自己再反對也沒有什麽用,隻得默默地接受了這個現實。
散會後,吳念人讓高昌留下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說:“老高,你是一名真正的國民革命軍軍人,我也一直都很看重你。熱血團目前魚目混雜,你的擔子很重啊。”
高昌忙說:“請師長放心,熱血團雖然成分複雜,但大家打鬼子的決心很堅定。”
吳念人說:“老高,我給你交個底吧,我這次來,不僅僅是為了打鬼子,還有一個使命就是防共。你別誤會,這不是私人恩怨,是重慶的要求。現在八路軍在敵後大力發展武裝,力量已經很可怕了。一山不容二虎,將來抗戰勝利了,共產黨會乖乖地把軍隊交出來嗎?怕是這一仗是避免不了。既然是這樣,那就不如先下手為強,趁早除了這個心頭大患。”
高昌有些猶豫,說:“吳師長,烏龍山的八路軍還是真心打鬼子的,大敵當前,我們骨肉相殘,這是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啊……”
吳念人打斷了他:“我們又不是現在就要打他們,而是要防備他們。另外,你要注意謝讓,他被共產黨蠱惑,思想赤化,已經走上了危險的邊緣,你要注意拉他一把,別讓他再往下滑了。”
高昌心裏大驚,忙誠懇地說:“吳師長,我和謝副團長共事這麽多年,我很了解他,他是可以放心的。”
吳念人說:“這樣就好,我是說萬一有了什麽事兒,我希望你能記住你是一名國民革命軍軍人,要站穩立場,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你心裏應該清楚。”
高昌沉重地點了點頭,心口突然有些疼。
他告別吳念人後,找到謝讓,說:“謝副團長,你知道吳師長對共產黨的態度,我看,我看謝地還是暫時離開這裏吧。”
謝讓想了想,心裏明白這是高昌的好意,忙點了點頭。
謝地也覺察出了危險,感覺周圍總有人在盯著他。他聽了謝讓的話後,當天晚上就離開了臥虎山,回到了烏龍山。
熱血團全部換上了國軍的服裝,整個部隊看上去清爽多了。剛開始幾天,大家都很新鮮,但沒過幾天,都覺得沒勁。正規軍規矩多,除了嚴格的軍紀,每天還要練隊列,走來走去。
特別是第六大隊,他們哪裏見過這陣勢?整個隊伍稀稀拉拉,個個無精打采,前來訓練他們的教官氣急敗壞,大聲地斥責他們,甚至罵他們是豬腦袋,連簡單的隊列都走不好。他們找到韓辛儀、胡克利訴苦,說這沒意思,走路誰不會,還天天練這個,走得再好,和打小鬼子有什麽關係?
韓辛儀也早就看不下去了,找到教官,質問他:“你練這個幹什麽?是人就會走路,哪裏有這麽多名堂?”
教官耐心地給她解釋:“韓大隊長,走隊列是軍人的基本素養,你別小看這個訓練,這實際上也是在培養官兵的命令意識。”
韓辛儀還要再說什麽,見高昌來了,忙大聲地說:“好好好,長官辛苦了,謝謝長官早日把我們的第六大隊訓練成一支響當當的正規軍。”
說完,她忙轉身走了。胡克利跟在她身後,低低地說:“韓老大,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怎麽怕起高昌來了?”
韓辛儀白了她一眼:“我怕他幹嗎?我就是不想聽他在那裏像個嘮叨的老太婆一樣給我講大道理,那比走隊列更讓人受不了。”
胡克利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說:“你說的是,高昌啥都好,就是太嘮叨。”
韓辛儀看了看他,很認真地說:“在這山上都快悶死了,要不,咱們去大元鎮殺鬼子去?”
胡克利愣了愣,回頭看了看正在訓練的部隊,說:“他們都在訓練,咱們把他們帶出去不好吧。”
韓辛儀撇下嘴,說:“算了算了,不和你說了,真沒勁。”
韓辛儀回到房間,胡克利也要跟過去,她立即製止了:“胡大隊長,我困得不得了,要睡覺了,你自己一個人玩去吧。”
胡克利隻得訕訕走了。韓辛儀見他走遠了,立即掩上門,把身上的軍裝脫下,換了一身村姑的衣服,又把兩把手槍插進腰裏,悄悄地拉開門看了看,看看周圍沒人,立即翻過窗戶向山下溜去。要下山就得過哨卡,哨兵奇怪地打量著她,問她:“韓大隊長,你怎麽這身打扮?”
韓辛儀說:“高團長命令我立即去大元鎮一趟,偵察小鬼子的動向。”
哨兵一聽,趕快讓開了,討好地說:“韓大隊長,你可要注意安全啊。”
韓辛儀點了點頭,等過了哨卡,看不到哨兵了,立即加大腳步,向大元鎮趕去。
胡克利轉悠到了中午,到了吃飯的時候,看看韓辛儀的座位一直空著,他有點納悶,問趙慈江:“韓老大呢?”
趙慈江說:“你都不知道,我怎麽知道?”
胡克利覺得不對勁,飯也顧不得吃了,趕到韓辛儀房前,推開門一看,屋裏空蕩蕩的。他腦袋嗡地響了一下,懊惱地拍了拍腦袋,韓辛儀上午給他說要到大元鎮去殺鬼子,不是說要帶第六大隊去,而是叫他和她一起去。自己真是笨得像豬。
他忙跑回自己的房間,換上一身便裝,帶上短槍,飛奔下山。到了哨卡,哨兵奇怪地看著他,問他:“胡大隊長,你怎麽這身打扮?”
胡克利說:“高團長命令我立即去大元鎮一趟,偵察小鬼子的動向。”
哨兵一聽,趕快讓開了,討好地說:“韓大隊長,你可要注意安全啊。”
胡克利走了兩步,回頭問哨兵:“你見過韓大隊長沒有?”
哨兵說:“見啦,她和你一樣,也是高團長命令她立即去大元鎮一趟,偵察小鬼子的動向。”
胡克利心下著急。撒開腳丫子奔跑起來。
韓辛儀到了大元鎮,逛了幾家店鋪,又到一個茶社聽了一上午說書人講的“三國演義”。中午時,到了一家飯店,吃了一大碗自己最愛吃的牛肉麵。吃完飯後,她轉悠著到了日軍在大元鎮設的慰安所,貼著牆瞄了瞄,看到一大群日軍排著整齊的隊伍來了,個個一臉急不可待的樣子。韓辛儀覺得在這裏殺幾個鬼子沒什麽問題,鬼子來慰安所是不帶武器的,隻要把慰安所門口兩個站崗的幹掉,其他鬼子也隻能當靶子了。她抽出兩支短槍,推彈上膛,猛地衝出來,一槍一個撂倒了門口的兩個日軍哨兵。那些正排著隊準備進慰安所的鬼子炸開了鍋,抱頭鼠竄。韓辛儀一槍一個,撂倒了七八個後,大街上響起了尖利的哨子聲,全副武裝的日軍趕過來了。韓辛儀隻得邊打邊撤。那些日軍緊緊追趕,子彈擦著她的耳朵飛過,擊在牆上,火花四閃。
韓辛儀跑過兩條大街,還是沒能甩掉鬼子,更要命的是,對麵也出現了鬼子。她隻得閃身進了臨街一個大院門前,借著牆壁的掩護向日軍射擊。正在這裏,院門嘩地一聲開了,有人拽著她的胳膊把她拉了進去。她回頭一看,驚喜地叫起來:“你這個死貨,不是不來了嗎?”
胡克利叫道:“你又沒說清,我哪裏知道你是來找死的呢?快走吧。”
他說著,拉著她到了牆邊,那裏正豎著一個梯子,他把韓辛儀扶上梯子,跟著翻過院牆,跳進另外一家院子,接連跳過幾家院子,來到一條小巷,小巷的盡頭就是鎮子外麵,兩人一陣狂奔,終於出了鎮子。
回到了青龍山,高昌正在怒氣衝衝地等著他們。看到韓辛儀,他惱怒地說:“你現在是一名真正的軍人了,怎麽連一點紀律觀念都沒有?誰讓你下山的?誰讓你去打鬼子的?”
韓辛儀自知理虧,吞吞吐吐地說:“整天呆在這山上,搞啥子隊列,都快把人悶死了。”
胡克利跨上一步,瞪著高昌說:“是我帶韓老大去的。我就是看不慣你們,一大群男人像娘們兒一樣,走來走去的,有什麽意思?當兵就應該去殺鬼子。韓老大沒做錯,她一個人就殺了十多個鬼子呢。”
韓辛儀瞪他一眼,說:“好漢做事好漢擔,是我自己想去的。”
高昌怒道:“你們還有理了?我們是軍隊,不是土匪!”
高昌喝令立即把兩人關起來,聽候吳師長的處罰。
第二天,吳師長卻讓人把兩人放了。他讓人把兩人帶到自己的房間,笑眯眯地看著他們,說:“聽說你們兩個大鬧大元鎮,還殺了十多個鬼子?”
胡克利忙說:“主要是我們韓老大殺的,我隻是幫她逃出來了。”
吳念人笑道:“好,你們兩個確實是抗日英雄。論功應該獎賞你們,但你們偷偷下山,目無軍紀,當罰。坐了一天禁閉,也算罰了。”
胡克利喜不自勝:“不用關我們了?”
吳念人點了點頭:“幹嗎還要關你們?隻不過,以後可不能再犯了。你們畢竟是堂堂正正的國民革命軍軍人了,又身為長官,要帶好部隊,自己就要以身作則。”
韓辛儀、胡克利忙連連稱是。
吳念人頓了一下,又說:“聽說你們不喜歡八路軍?”
韓辛儀撇下嘴,憤憤不平地說:“豈止不喜歡?他們打著抗日的旗號,說要收編我們,我們不同意,就把我們的人給拉走了。”
胡克利說:“就是,我安排我的部下在稻城保安隊當隊長,一百來人的隊伍,他們說拉走就拉走了,事先也不打個招呼,這不是欺人太甚了嗎?我們和他們勢不兩立。”
吳念人點了點頭,說:“你們能這樣想就對了,八路軍打著抗日的旗號,背地裏卻是偷偷摸摸地拉隊伍、搶地盤,是國家大患。我們遲早要與共產黨開戰。你們兩個也要有點思想準備。”
胡克利大大咧咧地說:“還準備個啥?你說啥時打,我們就啥時打,這一點毫不含糊。”
韓辛儀說:“我早就看不慣他們了,您放心,吳師長,我們聽您的。”
吳念人朝兩人點了點頭,以示讚許:“我最放心的就是你們第六大隊,但你們熱血團有些人受到共產黨的蠱惑,像你們的謝副團長,還有謝天、洪橋、朱燕子,就很讓我擔心。時間長了,怕是你們高團長也要受到影響。”
韓辛儀說:“他們敢投共,我們就和他們撕破臉皮。”
胡克利說:“我聽韓老大的,她說啥就是啥。”
吳念人盯著兩人,說:“熱血團很讓人擔心,但有兩位在,我就放心了,你們要盯好謝讓、謝天和洪橋、朱燕子,如果發現他們想把隊伍拉到共產黨那邊,你們及時報告我,如果來不及就先斬後奏。”
胡克利笑哈哈地說:“如果是高團長呢?”
吳念人的眼睛眯了起來,狠狠地說:“如果高團長想投敵,也是同樣的下場。”
從吳念人房間出來,韓辛儀和胡克利的心情都是天高氣爽,有吳師長撐腰,又有什麽可怕的呢?
日軍強征了稻城周圍的老百姓忙了幾個月,在小店鎮建造一個飛機場。二十多架日軍的戰鬥機飛了過來。
吳念人聽了洪橋的匯報,召集高昌、謝讓等人開會,準備把日軍的飛機場打下來,至少要把這二十多架飛機炸了。
吳念人的意思是,謝讓帶領第二大隊,也就是主要由警察組成的部隊完成這個任務。
洪橋有些吃驚:“師長,根據我們的偵察,日軍守衛機場的至少有一個大隊,再加上外圍的,應該不下一個聯隊的兵力。謝副團長他們隻去一個大隊,怕是很難完成這個任務。”
高昌也充滿疑惑地看著吳念人。
吳念人指著地圖,嚴肅地說:“謝副團長去攻打飛機場,隻是我們這個作戰計劃的一個小小環節,我們這是在下一盤很大的棋,重點不是打飛機場,而是要打援。謝副團長帶領第二大隊一打響,稻城的日軍肯定會前去增援,我們就在半途伏擊日軍援軍。”
高昌沉思了一會兒,說:“那麽,謝副團長他們實際上是誘餌,是佯攻,也就是說,吸引住鬼子的注意力就行,而不必要真的強攻飛機場……”
吳念人打斷了他:“我們既然要打日軍的援軍,那謝副團長帶領的第二大隊就要弄假成真,全力攻打飛機場,這樣才能吸引日軍來援,如果隻是在外圍小敲小鬧,鬼子是不會上當的。”
高昌有點為難地看看謝讓,謝讓正在緊張地思考著,吳念人的這個作戰計劃確實不錯,如果稻城的鬼子上當,吳念人傾全師兵力攻擊,說不定能重創日軍。想到這裏,他站起來,大聲地說:“第二大隊堅決服從命令!”
吳念人衝著謝讓讚許地點了點頭:“謝副團長有這個決心就好,就這麽定了,大家準備執行吧。”
散會以後,高昌小跑幾步追上謝讓,低低地說:“謝副團長,鬼子守衛飛機場的兵力雄厚,你們一個大隊進攻,我覺得不妥……”
謝讓說:“隻要能打鬼子,再艱難的任務我們也要想法完成。”
高昌憂心忡忡:“我還是覺得吳師長的安排有些欠妥,依我看,攻打飛機場至少需要咱們一個團的兵力才行。”
謝讓笑了笑,安慰他說:“高團長,這是一次大規模作戰,你正好帶著咱們熱血團跟著大部隊好好打一仗,對部隊也是一個鍛煉。”
高昌看了看他,說:“老謝,你也要注意安全,如果實在不行,還是要保存實力,不要做無謂的犧牲。”
謝讓點了點頭:“老高,你放心好了,我會見機行事的。”
謝讓帶隊出發後,吳念人也帶著部隊按計劃趕到了小店鎮與稻城的必經之路,他們埋伏在山上,聽著小店鎮方向傳來激烈的槍炮聲,靜靜地等待著。高昌坐臥不寧,一會兒就要站起來,往稻城方向看看,再往小店鎮的方向看看。小店鎮方向的槍炮聲愈來愈密,火光映紅了半個天空,稻城方向卻沒有一點動靜。高昌焦急地對吳念人說:“吳師長,稻城的日軍也許不會出來了,咱們要不要分出一部分兵力去支援謝副團長他們?”
吳念人搖了搖頭:“咱們這次主要就是打援軍,要沉著氣,再等等。”
再等等,小店鎮方向的槍炮聲慢慢地稀落下來了,稻城方向的大路上還見不到日軍的一兵一卒。高昌急了:“吳師長,大部隊還埋伏在這裏,我帶著我們熱血團的兄弟去救援謝副團長吧。”
吳念人嚴厲地瞪他一眼,說:“高團長,你是一個軍人,難道還不知道服從命令嗎?你們走了,稻城的鬼子來了咋辦?”
高昌隻得退下去了。小店鎮方向的槍炮聲慢慢沉寂了。高昌心急如焚,謝讓他們怎麽樣了?有沒有炸毀日軍飛機?能不能安全脫離戰場?
一直到太陽要下山了,稻城的日軍仍然沒有出動。吳念人隻得無可奈何地決定收兵。高昌著急地說:“吳師長,我帶熱血團向小店鎮方向推進,去接應一下謝副團長他們。”
吳念人痛苦地搖了搖頭:“稻城的日軍沒有出動,小店鎮方向的槍炮聲也停止了,謝副團長他們很可能失利了,所以稻城的日軍也就不用來救援了。你們去了又能怎麽樣?”
高昌舔了舔嘴唇,不甘心地說:“那至少讓洪橋帶些兄弟去看看吧。”
吳念人有些不耐煩了,說:“你自己看著辦吧。”
高昌立即叫來洪橋,讓他帶一個排,另外再帶上舒林兒,準備好足夠的急救包,向小店鎮方向搜索前進,任務就是接應謝讓他們,千萬不能讓鬼子發現。如果找不到謝讓他們,也要及時趕回臥虎山。
高昌徹底難眠,一直等到天快亮時,洪橋等人才一臉疲憊地回到了臥虎山。他告訴高昌,他們到了飛機場外圍,日軍戒備森嚴,根本就進不去。附近村莊的老百姓講,前來攻打飛機場的國軍打得很英勇,一度打到了飛機場邊,但大批日軍趕來,最後把他們都消滅了。
高昌眼前一黑,他強自支撐著,追問洪橋:“那些村民可曾見到謝副團長等人的屍體?”
洪橋搖了搖頭:“我再三詢問那些村民,他們也不知道,隻是一個勁地說,他們看著國軍打進去了,但卻一直沒見到他們再出來,想必都已經戰死了。”
舒林兒看了看高昌,喃喃地說:“高團長,我們還沒有見到謝副團長等人的屍體,說不定,說不定他們吉人自有天相,萬一逃出來了呢?”
洪橋憤憤不平地說:“讓謝副團長帶一個大隊強攻鬼子重兵把守的飛機場,這不是分明讓謝副團長他們去送死嗎?”
高昌心裏一動,卻嚴厲地瞪了洪橋一眼:“你不要亂說。”
洪橋忙閉上了嘴巴,但滿臉憤憤不平之色。
高昌痛苦地說:“洪大隊長,隻要有一絲希望,我們就不能放棄,這段時間裏,你繼續帶人在小店鎮周圍尋找謝副團長他們。”
洪橋應了一聲,吃過早飯,立即帶著舒林兒等人出發了。
謝讓確實還活著。他們被日軍包圍後,謝讓果斷指揮第二大隊突圍,撕開一道口子後,第二大隊邊打邊撤,但鬼子始終緊緊咬著,無法擺脫,最後隻剩下二十來人。眾人且戰且退,到了一處懸崖邊,下麵是一條河流。鬼子越來越近了,眾人的子彈也打光了。
謝天一臉決絕地看著父親,說:“咱們就和鬼子拚了吧。”
謝讓痛苦地搖了搖頭,說:“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能跑幾個就是幾個吧。”
能跑的地方隻有跳崖了。在謝讓的帶領下,大家跳下了懸崖。河流湍急,脅裹著他們向下流衝去,有的被河水衝著,腦袋撞在石頭上,當場死亡。謝讓掙紮著向岸邊遊著,無奈河水太急,他身不由己地撞到一塊石頭上,暈了過去……
一直到第二天上午,謝讓才緩緩醒來,他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河邊,身子一半還浸在水裏,他蠕動著想從水裏爬出來,渾身一身劇烈,他不由得呻吟了一聲。他艱難地打量四周,周圍還躺著第二大隊的幾個人,但都毫無動靜。他焦急地到處察看,終於在不遠處看到了謝天,他的身子被岸邊一棵倒下的大樹擋住了,一動不動地倚在那裏。謝讓喊了他幾聲,他也一聲不吭。謝讓心裏猛地一緊,拖著腿艱難地向他身邊爬去。
正在這時,他突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了腳步聲。他心中大驚,鬼子在搜山嗎?他看看了四周,身邊沒有任何武器。他隻得抓住一塊石頭,如果鬼子來了,那就同歸於盡。
那人的腳步更近了。謝讓痛苦地閉上了眼睛。那人卻突然大聲地叫起來:“快來,快來,謝副團長他們在這裏!”
那人正是洪橋的手下。聽到叫聲,洪橋和舒林兒趕忙跑過來,兩人攙著謝讓坐了起來,謝讓指了指謝天和那些躺在岸邊的,急急地說:“我沒事,看看他們……”
舒林兒急急地跑過去,把手指放在謝天的鼻子下麵探了探,欣喜地叫道:“還在呼吸,謝大隊長還活著。”
謝讓心中感到一陣輕鬆,腦袋不由一歪,竟暈了過去。
等到謝讓醒來時,已經身在熱血團的救護所裏,高昌趴在他的床邊睡著了。顯然,他一直等在這裏。舒林兒忙趕過來,輕輕地把他扶了起來。他急急地問道:“舒姑娘,我們第二大隊還有多少人活著?”
舒林兒沉重地說:“我們隻找回二十多人,活著的也就隻有十一人了。”
謝讓感到心裏一陣鑽心疼痛,每個人都是跟隨他多年的兄弟,每個都像親人一樣。他不由呻吟一聲,捂住了胸口,眼中湧出了大顆大顆的淚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