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解語/他們叫我作風信子的女郎(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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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送走了?”
“是,顧小姐吩咐,送她回崇州了。”葉錚嘴裏答得不動聲色,心裏卻暗自納悶,怎麽沈菁的事情讓虞浩霆這麽上心?還打發自己一個大男人去聽牆根兒?要是個翩翩才子還勉強說得過去,一個女人跟顧小姐說說話有什麽要緊的?
“她們兩個人……剛才說什麽?”虞浩霆臉上沒什麽表情,聲氣裏卻仿佛有一絲煩躁。
哈,還真問?可聽牆根兒也是軍令啊!葉錚隻好一本正經地答道:“也沒說什麽。就是顧小姐問那個姓沈的以後什麽打算,她說要回崇州家裏。顧小姐說以前看過她的畫展,還說對她的什麽事情匪夷所思,後來還說了些學校、教書的事,那女人是個畫畫兒的。”
他一路說著,睃了睃虞浩霆的臉色,卻見總長大人神情肅然:“她們沒說到我嗎?”葉錚一愣,仔細想了想,說:“反正我聽的時候沒說到您。”
匪夷所思?沈菁的事讓她覺得匪夷所思,那他呢?
“這樣無恥的話,軍長也能說得如此坦然。”
“除了仗勢欺人,你還會什麽?”
“你和馮廣瀾有什麽分別?”
他暗自歎了口氣,想起她在他手心一筆一畫寫的那句“如此良人何”,那現在,總歸是不一樣了吧?
顧婉凝的行李都丟在了廣寧,她身上這件淺杏色的旗袍,是駱穎珊在附近尋的,袖子和腰身略有些空,襟前到腰際輾轉出杏林春燕的紋樣,透著幾分舊時女子小家碧玉的清麗討喜。和軍裝嚴整的駱穎珊在一起,一個英氣颯爽,一個嬌柔婉轉,兩個人燈下憑窗,剝著橘子嘀嘀咕咕有說有笑,一看見虞浩霆進來,駱穎珊立刻便斂了笑容行禮告辭。
婉凝傷後初愈,臉色仍是有些蒼白,一雙眸子就格外清澈,小扇子一樣的睫毛向上一揚,看得虞浩霆心裏更多了兩分忐忑:“你們剛才聊什麽,說得這麽開心?”
“穎珊給我講她家裏的事,她家裏有四個哥哥呢!”顧婉凝且言且笑,把手裏剛剝好的橘子遞給他,瑩亮的眼波悠悠凝在他臉上,“你該多笑一笑的。穎珊很怕你,她說,葉錚他們也很怕你。”
虞浩霆接過橘子,還沒吃,心裏就是一股清甜,眼中的笑意愈發溫軟:“葉錚可不怕我。”說著,心思一跳,探詢地望著她,“那你怕不怕我?”
婉凝笑著搖了搖頭:“以前怕,現在不了。”
虞浩霆靠著桌案挨在她身邊,聽到這一句,這半日的忐忑都放下了,隨手剝了瓣橘子往嘴裏送:“為什麽?”
“我以前怕你去抓我家裏人,還怕你不讓我去學校。我現在知道,就算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你也不會怎麽樣的。”她一五一十說得認真,虞浩霆在旁邊聽著,嘴裏的橘子卻越來越苦——原來是這麽一個不怕他了。
什麽叫“就算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你也不會怎麽樣的”。他也不會怎麽樣?是,他還能怎麽樣?他不想讓她怕他,可她這麽說出來,怎麽都讓他覺得不舒服。
“婉凝,是不是……”
“什麽?”
“是不是如果朗逸沒有騙你到錦西來,你就再也不會見我了?”虞浩霆盯著手裏的橘子一動不動,語速極快,聲音也很輕。
婉凝一怔,恍然醒悟大約是今天他見了沈菁,又勾起了之前的舊事。倘若沒有邵朗逸那一番動作,她是不會來見他,可是,她一定要躲著他的卻是一個她無論如何也不能說的緣故。
她許久不肯答話。有些話,不說,就是說了。
“我明白。”虞浩霆澀澀一笑,把婉凝拉進懷裏,手指輕輕繞著她的辮梢,“這兩年,我總在想,要是當初我少混賬一點,你就算是傷心,也不會就那麽走了。我知道是我不好,你要是還氣我,打我、罵我怎麽樣都成,就是別再說‘不想和我在一起了’,行嗎?”
他俯下身子,輕輕抵著她的額頭,“寶貝,行不行?”
他一番軟語溫存,如同macaron香甜綿軟的內核,一嚐就黏在了心尖上,顧婉凝飛紅了麵孔不肯看他,心思一轉,卻是低著頭“撲哧”一笑。虞浩霆被她笑得頰邊一熱,手臂箍了箍她的腰:“好笑嗎?”
婉凝兩手撐在他胸口,眉眼彎彎地抬頭望著他:“我不是笑你,是你這些話倒跟我學的戲有點像。”
虞浩霆聽她這樣一說,倒來了興致:“對了,你還沒跟我說你怎麽學起戲來了,和誰學的?”
“仲祺有個哥哥叫韓玿,我跟他學昆腔。要不是耽擱在這邊,我那折《佳期》也差不多學好了。”她說著,卻見虞浩霆麵上掠過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你跟韓玿學戲啊?”
“你也認識他?”
虞浩霆點點頭:“他唱得不錯。”眼風一飄,笑得就有些壞了,在婉凝手背上低頭一吻,“他教你學《佳期》?裏頭那支《十二紅》你學了沒有,你唱唱看?”
顧婉凝被他看得有些心慌,連忙搖頭:“我還沒學好,我先學的是《思凡》。”
《佳期》?《思凡》?韓玿還真是個妙人,專撿著風月撩人的戲碼教他的寶貝,要是別人,他弄死他的心都有了。不過,韓玿嘛……學就學吧!
“似露滴牡丹開,香恣遊蜂采。”他想一想就覺得渾身發燥,耳鬢廝磨地俯在她耳邊,“《思凡》?《思凡》也好,你唱給我聽聽。”孤枕獨眠,好不淒涼人也——她懂了嗎?她要是懂,那她想他嗎?別的心思都丟開了,他托起她的臉龐就親了上去,另一隻手已扣住了婉凝的腰。
這一下變故突然,顧婉凝腦子裏“嗡”的一聲,怎麽上一秒還在說她學戲的事情,下一秒他就壓開了她的唇?她還在猶豫要不要唱一段給他瞧瞧,他就這樣……那她還怎麽唱?這個人真的是沒有邏輯,她的舌頭都麻了他才放過她,手指在她頸子後頭沿著脊柱虛虛劃了下去,在她身上激出一道電流:“寶貝,你可真甜。”
甜?她剛剛吃了橘子,當然是甜的。她夾在他和桌案之間,他迫著她,她就忍不住後退,眼看就要硌在桌沿上,卻被他一把撈了起來,捧在懷裏就往臥室走,笑微微地把她放在床邊,一麵探身去親她,一麵解了自己領口的衣扣。
他們兩個人什麽都有過,她不是不諳人事的小孩子,他這個樣子,她當然知道他要做什麽,她覺得自己的臉像要燒著了一樣,期期艾艾地擠出一句:
“我……我給你唱那支《風吹荷葉煞》吧。”
虞浩霆解了外套撂在一邊,攬了她靠著自己胸口,在她眉間發上柔柔吻著:“好,你唱,我給你打拍子。”說著,兩根手指在她腰間輕輕點了兩下,另一隻手也不肯閑著,徑自去解她旗袍的紐子,她猶猶豫豫地去按他的手:“你幹嗎?”卻被他捉住了送到唇邊,燦若星光的眼眸裏閃出一串串火花,嘴裏言不由衷地哄著:“寶貝,乖,我看看你的傷。”
婉凝雖然被他調戲得有些頭昏,可腦子還是清楚的,當即扁了嘴:“你才不是要看我的傷,你是想要……”
“我想要什麽?”虞浩霆嬉笑著湊過來,“嗯?我想要什麽?你說,我聽聽你說得對不對——”
旗袍的盤扣並不好解,她自己平時也要認真擺弄,在他手裏卻一顆接一顆繳了械。他還真是先去“看”了她的傷處,縫合的印記還在,新愈的粉紅色傷痕叫人心疼,他的舌尖熨在上頭,像安撫又像是撩撥,沿著她的鎖骨蜿蜒而上,噙著她頸後幼細的帶子輕輕一扯,他倒是很久沒有見過女孩子穿這個了。是了,她的衣裳行李都丟在廣寧,這是駱穎珊給她出的主意嗎?
衣襟裏露出一角櫻桃紅的緞子,粉白嫩綠花葉葳蕤繡的是桃花嗎?襯著她的瑩白剔透,讓人看一眼就血脈賁張。他的手從散開的衣襟裏探進去摸索她背後的繩結,手掌下的柔軟滑膩瞬間戰栗起來,她蹙著眉頭嗚咽著扭了扭身子,似乎是不太滿意,原本攀在他肩上的手都依稀是在推他了,他隻好低聲誘哄:“乖,不怕,和以前一樣的。別推我了,讓我好好親親你。”
以前?一樣?
顧婉凝原本昏昏沉沉的情緒突然被他這句話點醒了。和以前一樣?她想她能記得起來“以前”,他說的“一樣”是什麽意思?他記得的是一樣的嗎?她想讓他停下,話到嘴邊卻又不敢,不管怎麽樣,有件事卻是“一樣”的,她怎麽樣他都不會停下的,她撒嬌也好,裝死也好,什麽都沒用,她唯一反抗他的那一次卻是個不寒而栗的教訓,“發情期”的人是沒有道理可講的,她這樣想著,雖然已經決定“慷慨就義”了,可還是忍不住覺得委屈。
虞浩霆卻不知道自己隨口一說,竟然叫她轉了這麽多念頭,他隻覺得她推在自己胸前的手更倔強了,拉過她的手十個指尖挨個親了一遍:“不許再推我了。”握著她兩隻幼白纖細的腕子往枕上一掀,整個人都覆了上去,在她頸間耳畔輕輕哈著氣,“寶貝,你再不要我,就出人命了。”
卻發覺懷裏的想軟的身體驟然一僵,他抬頭去看她,卻見顧婉凝竟像是有些要哭的意思:“我不推你了,你別綁我。”話裏猶帶著一絲驚懼。
虞浩霆一愣,慌忙鬆了籠著她腕子的手:“我怎麽會……”轉念間便想起,他們之前那一次,她推得他煩了,他扣了她的腕子隨手用襯衫纏了上去,可他不是存心要綁她,連結都沒打,她掙一下就散了,大約她是被嚇住了,根本就沒敢動。
他撐起身子側到一邊,探手把她攬起來,在她背脊上來回摩挲著撫慰:“我怎麽會綁你呢?都是鬧著玩兒的,我以後再不這樣了,好不好?寶貝,你別怕。”
顧婉凝一放鬆下來,積存了許久的委屈無聲無息地滲了出來,抿了抿唇,很認真地搖了搖頭:“你不是鬧著玩兒的,你說和以前一樣。”
“我說的不是那個,除了那一次……”當真是自作孽,不可活!熾烈的欲念拱得人難受,她軟軟地偎在他身上,讓他的按捺越來越勉強,“以前我們多好啊,是不是?你喜歡怎麽樣就怎麽樣,寶貝,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