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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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晶姐,你看那大海多美啊,我有好久沒有出來了”,應晴與許晶裹著厚厚的棉襖,坐在海邊一處高高岩石上,相依在一起,寒冷的風吹著應晴細發飛舞,夕陽映染了半麵大海,望著這碧波萬裏的海洋,應晴依偎在許晶的懷裏,無限的貪念落日黃昏美景。遠處的海浪拍打著兩岸,濺起巨大的浪花,如無數的大小玉珠撒落在這藍色的海洋裏,沙灘上沒有人。隻有海浪拍打兩岸的聲響,太陽慢慢下沉,留下最後一抹紅暈遲遲不願褪卻,輕撫著微波如鱗的海麵。
    不知坐了多久,許晶關切的說“應晴,坐了好久了,我們回去吧。”
    “許晶姐,你就讓我再坐一會吧,也許這是我最後一次看這外麵的風景了,我感覺現在身體越來越差了,我不知道哪天”,許晶連伸出手,輕捂住應晴的嘴巴,不讓她再說下去,許晶疼痛的說道:“你不要這樣想好嗎,堅強點,沒有你,我也是沒有辦活下去的,你不可以這樣放棄自己。”
    “許晶姐,對不起,你為我做了這麽多,我卻——”,應晴不久前得知,原來捐給自己腎的人就是許晶姐,應晴大受感動,她沒有想到許晶姐為了她,做出了這麽大的犧牲,就怕是親姐妹,真夫妻也無法做到這一點。應晴近來感到身體狀況越來越糟,且發燒持續時間越來越長,越來越難以掌控。正因為這樣,應晴才苦苦哀求許晶,要她帶她出來走走,應晴覺得如果再不出來走走,自己恐怕沒有機會再見到大海了,應晴喜歡大海,喜歡落日的海景。
    “晴兒,不要說了,你看這夕陽景色多美,雖然時光短暫,卻永遠留在了我們的心裏,你就是我生命中最美的夕陽,你給了我最大的快樂和感動,這比什麽都重要。”
    “許晶姐,你說上天為什麽要這樣對待我們,我不豈求能與你走在陽光下,隻望能多陪你一程就是我最大的心願了,但上天似乎連這個機會也不給”,應晴還沒有把話說完,就一陣劇烈的咳嗽,許晶輕撫著應晴的額頭,依然燙得很,應晴這次發燒有近十多天了,總是時高時低。
    “晴兒,我們真得要回去了,再吹,你身子骨更是受不了”,看著許晶滿眼的焦慮,應晴點頭同意。
    許晶扶起虛弱並有點昏沉的應晴,攙撫著她走回車內,應晴的主治醫生對許晶說,應晴這次恐怕很難撐過這一關,並叫許晶盡早做好心理準備,聽到此消息,許晶的心理無比的悲痛,但她卻不敢流露出一絲悲傷的表情來,她要讓應晴在最後的日子裏,留下快樂回憶,應晴再次提出來看海,許晶這次就答應了她。
    病房裏,應晴的呼吸越來越微弱,罩著氧氣的麵容出現了少有的潮紅,許晶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緊緊的攥著應晴越來越冰涼的手,一秒不離的注視著。
    應晴微微睜開了眼,微笑的注視著許晶,牆上的鬧鍾“嗒——嗒——嗒”地響,應晴的眼皮隨著這嗒嗒的秒針聲慢慢搭落下來,閉眼那會,笑容殘存.....
    許晶坐在在床邊椅子上,頭伏在應晴的身上,緊緊的攥著應晴早已疆硬冰涼的手,久久不肯鬆開,任由眼淚浸透被子......
    許晶坐在桌前,呆呆地望著自己與應晴的合影相片出神,應晴離開了她,永遠地離開了。
    已經半個月了,許晶一直沉浸在哀痛中,魂魄也隨著應晴入土,化作一縷清煙飄散於黃崗山墳前上空。
    “許醫生、許醫生,你快過來看呀?聽胎音,好像越來越微弱了,要不要趕快實施剖腹產呀?”進來的護土一陣急促的叫喊,驚醒了失神呆若的許晶,許晶聽了,立即變得神色凝重,急忙跟著護士進了產房,叫潘靈的產婦還在氣遊如絲的痛苦呻吟,許晶忙從護士手裏接過聽筒,貼在大肚子上,壞了,基本聽不到心跳,許晶立即意識到不妙,急忙叫在場的幾名醫生和護士,趕快把產婦推到婦產手術室去,並吩咐趕快做好剖宮術準備。
    潘靈的家屬在手術門外焦急的等待著,當手術室的門打開時,許晶用十分悲痛的語氣告訴她的家屬,小孩缺癢窒息,停止了呼吸。
    潘靈的父母聽到這個消息,目呆呆的跌坐於椅子上,其他幾個家屬聽了,憤怒得抓著許晶的前領,眼裏都要冒出火來,大聲怒吼道:“你這醫生是怎麽當的?小孩怎麽會窒息腹中,開始檢查說,胎音不是很好嗎,產婦的身體也很好嗎?怎麽就會窒息呢,你說?你說?”
    許晶一言不發,她知道,這次小孩窒息而死,自己逃脫不了責任,如果自己不遊魂般的發呆,能隨時隨刻的密切注意產婦情況,也不至於擔誤時間,延誤剖腹產時機,導致胎兒窒息,許晶很內疚,行醫的十年裏,第一次出現了診治失誤,家屬的怒斥,許晶無以反駁,任由他們撕扯、謾罵,家屬的叫罵聲,引得其他病房患者、科室醫生、護士也紛紛跑出來,手術裏的醫生和護士被家屬堵在門口出不來,婦產手術室的大門口頓時亂成了一窩粥,哭喊聲、叫罵聲、言論聲不絕於耳。
    “你們這些醫生是怎麽當,這樣草殲人命?你們還有人性嗎?不給個說法,我們把這給砸了?”拎著許晶胸前工作服的家屬氣憤難當的說道。
    “是呀,怎可這樣啊,你們做醫生的要有點良心啊,不能這樣泯著良心做事,開個處方殺豬似的,強盜也沒有你們那麽狠,現在更不得了,把人都給弄死了,你們還是人嗎?”人群中有人憤憤不平叫喊道。
    “是呀,就是呀,是要討個說法,這些年,醫院也太不像話了,醫德也太差了,實行了新農合,說農民得了實惠,但住院的費用年年水漲船高,都把我們這些患者當成了榨錢的機器了,現在還弄出了人命,是要好好治治”。
    “真不知這些醫生怎麽當的?”
    “這個許晶醫生本來是蠻好的呀,她醫術很精湛啊,怎麽會出這等事呢?”
    “嗬,好呀,你聽說了嗎?她是個同性戀。”
    “同性戀,不會吧,怎會是同性戀人?”
    “許晶是同性戀,在醫院裏都傳開了,你沒聽到那幾個值班醫生天天嘀咕她呀,背後老議論她,說她不要臉,為了給戀人減免手術費,居然還色誘院長,結果被人家老婆當場抓住。”
    “沒有,會有這樣的事情啊?”
    “這是千真萬確的,院長老婆還找到醫院扇了許醫生一耳光呢,我親眼在走道裏看到呢?”
    “她戀人是誰呀?”
    “不就是二樓6號病房那個清清瘦瘦的女子嗎?原來不是經常可以看到她到園子裏走動嗎,已經死了,就是前半個月的事情”
    “我說呢,許醫生近段時間,怎麽老是發呆呀,一言不發的坐在辦公室裏,有時走道上與她打招呼,她都沒反應。”
    門口一夥人正在七嘴八舌議論、嘀咕時,不知哪個大叫了一聲:“陳院長來了”
    陳副院長到了現場,潘靈的家屬和圍觀的人紛紛圍了上去。
    “陳院長,你來了,你給個說法,這事怎麽處理?”,撕扯著許晶的一名家屬轉向質問道。
    “各位患者、家屬,我代表院方,向大家說聲對不起,這個事情,我們一定會好好處理的,請你們相信,但現在聚居在產房門口,這麽多言論,我們怎麽能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也不利於事情的解決呀,我希望大家都回到各自房間裏去,誰是患者的家屬,我想請你們派個代表到我辦公室詳談,我想細致的了解事情的前因後果……”陳副院長經過一番努力勸解,才穩住患者家屬激動情緒。圍觀之人在醫務工作人員勸解下紛紛散去,陳副院長把幾位家屬叫到了自己辦公室。
    兩個星期後,院方通過與潘靈家屬的反複協調,終於達成了統一協議:院方賠償潘靈15萬元,潘靈一家今後不再以此事吵鬧、上訪。
    院方也對許晶做出了處理決定:給予許晶院內行政處分,扣除當年全部獎金。
    許晶對此沒有作出任何申辨,從與院長苟且之事被暴光後,許晶感覺自己就成了醫院裏的老鼠屎,人人都用嫌惡的眼光看著她,背後總有人三三兩兩湊在一起議論她,有點利益衝突的同事在公眾場合含沙射影譏諷她,這些許晶都可以不在乎,但應晴的死,徹底讓許晶心灰意冷,從別人看她的怪異神情中,許晶也猜出來了,別人早已懷疑她與應晴的關係非同一般。
    許晶閉上了眼睛,潘靈那哭得失聲的表情,深深的刺痛著她,傷心、悲痛、自責、絕望一起湧上心頭,許晶又拿起了與應晴的合影,用手輕觸著相片裏應晴纖巧的眉毛、白皙的臉龐,臉上微浮出一絲笑意,喃喃自語道:晴兒,你走了,我也跟著你走了,我這個沒用的肉身留在塵世間,都討人厭,晴兒,你想我了吧,不用著急,我馬上就來陪你來了。
    許晶走到梳妝台前,清洗了下臉,並施了淡淡的薄粉,用眉筆勾勒出彎曲狹長的眉梢,塗上紫紅的唇彩,輕抿一口,唇豔如花,許晶滿意的離開梳妝台,來到了床邊,拉開床頭的抽屆,從裏麵拿出一瓶裝了69粒安眠藥的罐子,捧著應晴的相片於胸前,躺在床上,揭開罐子,一顆一顆的塞進嘴裏、一顆一顆的倒水咽下......
    許晶這幾天沒來上班,醫院裏議論紛紛,什麽猜測都有。
    傑瑞打不通許晶的電話,很奇怪,女兒周末回到了家,吵著要見媽媽。家裏、單位,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找了,所有能問的地方也問了,就是沒能找到許晶,許晶的父母、親人、朋友都心急如焚。
    兩天後,城關的一家旅行社發現一具女屍,死者正是已停止呼吸兩天的許晶。
    許晶死了,江海市人民醫院的全體員工都驚呆了,他們不敢相信,早兩天還是鮮活的生命,轉眼就與塵土為伴?
    醫院裏的人這次都靜默了,他們不再像原來一樣三五成群湊在一起,談論著許晶的種種,這次,所以的人都似乎回避著許晶名字,深思著自己在她死的行程中扮演著什麽角色,是否都在她死亡的召喚中推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