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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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五月中旬,北方天氣逐漸熱了起來。
    文素上次瓊林宴上表現不錯,得了皇帝陛下不少賞賜,便揀了一卷薄綢、幾尺輕紗交與王府內的繡娘做了兩身夏裳,一件給傅青玉,一件給自己。
    聽聞攝政王最近胃口不好,她就將皇帝賞賜的美酒珍饈給送了過去。另外平陽王、趙全,朝中來往的一些官員,甚至是身邊的兩個侍女和府內的管家老媽子一幹人等,幾乎都或多或少的得了些好處。
    一幹賞賜幾乎要被分光了,文素自然心疼,可是這也換來了她的好人緣。
    蕭崢有一日回府晚了,見管家挑著燈籠在等門,甚覺詫異,一問才知道是在等文素。當時他便笑著對趙全說了句:“這丫頭是天生八麵玲瓏,左右逢源啊……”
    對此,得了好處的趙全表示深切讚同。
    青海國與梁國的官方交易尚未完成,三位使臣都還未離去。文素這幾日便早出晚歸的出入戶部,儼然一副高官模樣。
    做戲是很累的,何況對於官場她還是個新人,又是女子,應付起來便有些吃力。
    不過新人也不止她一個,劉珂也是。
    劉珂如今已在翰林院任侍講學士,地位不高不低卻很受皇帝倚重,在朝中倒也有了些地位。
    二人也就在上朝時有機會碰麵,點個頭便過去了。算起來,這幾日說的話加起來還不及瓊林宴那一晚說的多。但畢竟是老相識,話雖不多卻也不覺生疏,加之二人年紀相仿,一來二往便撇去了官銜,直接以名字相稱。
    可即使如此,文素對二人之間的界限還是認得很清楚的。
    那晚攝政王的話言猶在耳,隻要新政還未結束,她就還是攝政王的屬下,就有必要跟劉珂這個保皇黨保持一定距離。
    不過距離是雙方的,她這邊保持著,不代表人家不會主動縮短。
    所以她此刻很想歎氣。
    說來也巧,她剛好準備去驛站陪陪青海國使臣,出門就撞上了前來拜訪的劉珂。
    “朝卿這是從何處而來?”文素微笑,親切的跟他打招呼,卻微微側了側身子拉開些距離以避人耳目。
    劉珂笑的靦腆,“陛下恩賜我擇地建宅,我在城中轉了一圈,未有收獲,恰好經過攝政王府,便來拜會一下王爺。”
    文素當即眼紅了,真是好命啊,哪天她也能混到一幢宅子就好了!
    正說著,進去通稟的管家已經出來,朝劉珂行了一禮,示意他隨自己進去。
    文素本想就此出門,管家忽然又道:“文大人留步,王爺吩咐,請文大人也一並過去。”
    “……”什麽情況?
    拜見的地方不在攝政王的書房,而是湖心亭。這讓文素覺得攝政王跟劉珂之間沒有一點罅隙,如同私友會麵,親切友好。可是朝中稍微有點耳力的都知道當初是攝政王將劉珂從狀元之位上拉了下來。
    於是此情此景便又讓她覺得有些忐忑了。
    亭中石桌邊圍坐著兩人,正是蕭崢和蕭端叔侄。桌上還擺著棋盤,顯然是棋下到一半被打斷了。一邊有人奉茶而立,竟是傅青玉。
    文素有些咂舌,傅青玉這般清高的人物都願意做伺候人的事情,看來確是對攝政王動了心思不假。
    然而攝政王好像對此覺得十分平常,神色間無絲毫異樣,仿佛站在一邊的隻是府中的侍女。
    “臣劉珂參見攝政王,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尚未進入亭中,隻在外沿,劉珂便停下行了大禮,十足的儒生做派,禮數周全。
    蕭端似對此有些不屑,舉起茶盞抿了一口,唇邊綻笑,眼神卻很睥睨。
    “朝卿快請免禮。”蕭崢親自起身相迎,眼神若有若無的掃過他身後的文素。
    劉珂又對蕭端行了禮,方才舉步入亭,愧然道:“微臣來的莽撞,打擾了二位王爺雅興,萬望恕罪。”
    “無妨,”蕭崢擺了擺手,和顏悅色,“朝卿太過拘禮了,坐吧。”說著朝文素也招了一下手,“文卿也過來一起坐吧。”
    文素愣了愣,呐呐的看了一眼傅青玉,後者垂目,看不清神色。
    四人圍坐下來反倒一時沒了話題,蕭崢便笑著問劉珂怎會有空來此。劉珂立即將理由說了,與對文素所言並無二致。
    “陛下是一番好意,不過本王卻覺得有些不妥。”
    蕭崢這麽一說,文素便覺得有些不妙,接下來不會來個不歡而散吧?
    一邊的蕭端也挑了挑眉,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劉珂倒沒那麽敏感,隻是好奇的問道:“王爺覺得有何不妥?”
    “朝卿在京中沒有住所,朝廷撥款建宅本是應當,但如今大梁正是養精蓄銳之時,無論是購地還是動土,都是一筆不小的花銷啊……”蕭崢故作歎息,端起麵前的茶盞,眼神卻緊盯著麵前的人。
    劉珂怔忪了一瞬,麵露赧色,“王爺所言不假,是微臣未作深慮,慚愧慚愧。”
    蕭崢淡淡一笑,對他這不驕不躁的反應很滿意。
    文素的眼神在兩人身上滴溜溜轉了幾個來回,暗笑自己想多了。
    以劉珂的溫順脾性,定不會輕易翻臉。而以攝政王的深沉,更不會將對人的情緒在麵上表露出來。
    頓了頓,蕭崢又道:“不過總要找處宅子安身才是,依本王看,不如在城中擇一舊宅,翻新一下即可,一切費用由本王出。”
    劉珂慌忙起身,行禮道:“王爺所言極是,但微臣萬萬不可讓王爺破費啊。”
    蕭崢笑了笑,“不礙事,本王給你留意著,看有哪間宅子空著便給你盤下來便是。”
    劉珂還要婉拒,被他揮手阻止,隻好不再推辭了。
    就這麽不著痕跡的給了好處,攝政王可真是有手段。文素暗暗思忖了一番,忽而想起攝政王府斜對麵便有間閑置的宅子,離此處極近,幾乎步行就可到達。
    她抬眼看了看劉珂,正打算明說,忽然對上攝政王的視線。
    陰冷,幽深,寒光四射。
    文素頓時倒抽了口冷氣,冷靜啊王爺,下官不說還不成麽?
    誰知她這邊不說,那邊卻有人開了口:“王爺,王府斜對麵不是正好有一處宅子麽?還是半新的呢,正適合劉大人啊。”
    文素頭皮發麻的看向傅青玉,眼神滿是擔憂。小心翼翼的去看蕭崢的眼神,好一陣電閃雷鳴風雨交加,不過麵上還是一如既往的沉靜。
    “傅修撰的話倒是提醒本王了,不過本王居住的地方本就偏僻,上下朝多有不便,朝卿常侍君側,還是擇個離皇宮近些的地方吧。”
    劉珂是個老實人,哪裏聽的出蕭崢的弦外之音。隻覺得離此處近些便可多與文素接近,心中自是歡喜無比,當即便回道:“王爺關愛,微臣感激不盡,豈敢再做挑剔?隻盼王爺莫要嫌棄微臣這個鄰居才好。”
    蕭崢反被這句話給噎了一下,悶聲道:“豈會?能與朝卿這樣品德高潔的才子做鄰居是本王的榮幸才是。”
    文素悄悄去看攝政王的神色,強忍著笑意,肩膀直抖,憋得滿臉通紅。
    王爺,遇上這種一根筋的,您也沒轍啊……
    劉珂又坐了一會兒便起身告辭了,文素提心吊膽到現在,終於等到個和平結尾,心中大安。
    蕭崢吩咐趙全送劉珂出府,後者禮貌,忙說不用。他也不堅持,指了指文素道:“那就請文卿代本王相送吧。”這回劉珂不再推辭,眼神閃爍了幾下,臉紅著同意了。
    這麽一來,連蕭端也察覺到了其中蹊蹺。
    文素將劉珂一路送到門口,二人竟然一路無言,一直到即將離去,劉珂才終於道:“素素,其實今日前來,我還有一事要與你說。”
    “嗯?什麽?”
    劉珂垂著頭,臉更紅了,“無淵即將外放為官,我與觀遠兄約在明日為他餞行,不知你可有空前來?”
    文素愣了一下,無淵便是探花郎齊簡。她不明白,三甲相聚,她這個半生不熟的外人跑去做什麽?
    “這個……明日我還要招待青海國使臣,怕是不得空啊。”
    劉珂失望的垂了眼,點了點頭,告辭離去。
    文素看著他寂寥的背影,微微不忍,可是也沒辦法,誰叫你的主子是皇帝呢?
    轉身回去,剛踏上回廊便撞見要回住處的傅青玉。隻見她對文素招了招手,神秘的道:“素素,你來,我有話與你說。”
    文素正好也想把剛才的事情跟她提個醒,便走了過去,還未開口就被她一句話給驚得差點摔倒。
    “素素,你可看出榜眼對你的心思了?”
    “……啊……哈?”
    “那日探花郎來翰林院尋他說事,無意中說到了你,我留了心,聽到了些話。”傅青玉說著,湊到文素耳邊低語了一陣。
    文素一陣風中淩亂。
    她也留意到劉珂有時看她會臉紅,有時說話會吞吞吐吐,有時叫她名字會手足無措……
    可是那難道不是因為他害羞靦腆的性格麽?你看平陽王那臉皮就不會嘛!
    然而傅青玉卻給她給了她這麽個震撼的理由,而且還說的有理有據。
    文素怔怔的聽完,默默轉身朝南,抬頭望天。
    爹啊,你女兒居然有人看上了啊……
    青海國是佛教國家,上至王族,下至平民,俱是虔誠信佛之人。三位使臣來到梁都日久,覺得荒廢了禮佛大事,心中難安,便想去城郊的相國寺拜佛上香。攝政王知道她們人生地不熟,自然不會怠慢,便吩咐文素好生作陪。
    可惜文素對京城也熟不到哪兒去,正在苦惱要怎麽安排,來串門子的平陽王毛遂自薦,這才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哪知深宮中的皇帝陛下最近也正有出遊之意,聽了這消息便拍板說要一起去。
    蕭崢覺得這段時間一直跟小皇帝劍拔弩張也不是個事兒,也許出遊是個緩和矛盾的好時機,便點頭同意下來。
    皇帝此次打算微服出遊,隻宣了新科三甲伴駕,不過攝政王是肯定要陪同的。文素見攝政王府幾乎傾巢出動,幹脆連傅青玉也捎上了。以致於出行當日皇帝自馬車內揭開簾子看到外麵站著的眾人,頓時朝天翻了個白眼。
    有這麽隊伍龐大的微服出遊麽?
    一行人分乘了三輛馬車才終於啟程,趙全帶著喬裝的王府禁衛兵嚴密守護,速度自然很慢,一路趕到相國寺時已是中午。
    雖說是微服私訪,可是攝政王既然答應了帶皇帝出來,哪能不做些準備?寺中早有人備好了齋飯,幾人入了寺院便直接吃飯,路上的一點疲憊經過休整頓時一掃而空。
    有個小沙彌過來做向導,引著幾人在寺院中小逛了一圈。東德卓依不感興趣,就帶著兩個隨從去禮佛,還要虔誠的誦經,估計沒一時半會兒走不開。
    眾人覺得無趣,便自尋樂趣去了。
    大雄寶殿內有大師坐鎮解簽,皇帝陛下去求了支簽。文素見了,覺得十分新鮮,便也拉著傅青玉去求了一支,然後就樂顛顛的跑去請大師解簽。
    那大師約摸七八十歲了,胡須花白,一副老態龍鍾的模樣,給皇帝陛下解了簽,說了一通天花亂墜的好話後就坐在案後假寐,弄的文素覺得他很不靠譜。
    傅青玉先把簽遞了過去,大師睜開眼睛閑閑的掃了一眼,不痛不癢的說了一句:“心境通達,事在人為。”而後繼續合眼假寐,與之前對待皇帝的態度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傅青玉低聲咕噥了一句:“您都沒問我求什麽呢?”
    大師也不理她,直接招呼文素將簽給他。
    文素有些不放心的遞過簽去,誰知他老人家看都沒看就放下了,然後掀了一下眼皮子掃了她一眼,道:“麵含貴相,一生和順。”
    於是文素笑了。
    其實她壓根不介意他老人家看的是麵相還是簽文,她隻要權威人士的一句話,好似一句保證,叫人心安。
    誰知剛要離開,那大師忽又問了她一句:“施主年方幾何?”
    文素停下腳步,微帶疑惑,“快滿十八了,大師問這個做什麽?”
    大師半眯著眼神情莫測高深,看著卻像是根本就沒睡醒,“姑娘你今年便要紅鸞星動啊,而且極有可能那人就在身邊呐……”
    文素張著嘴,仿佛聽見自己的下巴咯噔一聲掉了。
    我有說自己求姻緣麽?大師您睡昏了?
    站在旁邊的幾人都聽到了這話,頓時齊刷刷的投來了視線。
    攝政王身著白色常服,烏發垂係,風姿卓然。淡淡的掃了這邊一眼,麵色無波,隻是眼神微微閃了閃,不知在想什麽。
    旁邊的蕭端與他一樣白衣寬袍,卻要顯得瘦弱些,聞言隻是笑,黑亮的眸中滿是戲謔。
    周賢達和齊簡覺得有趣,齊齊看向劉珂,後者早已臉頰緋紅,目光閃爍,不知道的還以為要紅鸞星動的人是他呢。
    眾人皆處於沉默狀態,皇帝陛下左看右看了一陣,十分誠懇的問道:“何謂紅鸞星動?”
    文素一個激靈清醒過來,打哈哈道:“啊,少爺,咱們出去逛逛,外麵的風景肯定十分的好啊……”
    皇帝得不到答案很不滿,走到蕭崢跟前道:“叔叔你說。”
    可能是不滿那聲“叔叔”,蕭端幽幽的看了小皇帝一眼,眸中寒光閃爍。
    蕭崢看了一眼文素尷尬的臉,微微一笑,“沒什麽,隻是形容人要交好運罷了。”
    “哦?那朕……我什麽時候紅鸞星動?”
    “噗……”文素捂嘴,身子笑的發抖。
    陛下你真是可愛啊可愛。
    相國寺背後有朝廷作支撐,自然建的宏偉壯觀,背靠雄山,占地極廣,花草樹木也多為名品。
    文素出了大雄寶殿就四下轉悠,好轉移剛才解簽帶來的尷尬。可是想到那日傅青玉說的話,再聯想到劉珂就在身邊,心中總覺得有些異樣。
    那大師說的紅鸞星動……莫非對象就是他?
    文素不知道,此時有人心如鹿撞,惴惴不安,情緒比她還強烈,正是劉珂。
    平日裏倒還能說些話,融洽相處,經過剛才那一事,他對文素反而忸怩起來,連叫她名字的勇氣都沒了。
    “朝卿兄,有花堪折直須折啊。”齊簡從他身後走出,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文素,臉帶取笑之意。
    “無淵,莫要胡說。”劉珂低垂著頭,眼神閃避。
    “愚兄倒覺得這花還是不折為妙。”周賢達手執折扇,儒衫翩翩,走至二人身邊。
    劉珂呐呐的抬頭,“觀遠兄何出此言?”
    周賢達手中折扇收起,朝前遙遙一指,“你自己看啊。”
    劉珂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文素雖然一個人緩緩走著,但卻始終跟在攝政王後麵,幾乎寸步不離。
    一行人各懷心思,自然逃不過蕭崢的眼睛。趁著福貴伺候皇帝坐下休息,他招手喚過文素去一邊說話。
    文素一直留意著攝政王的動靜,見狀趕緊跟了過去。
    傅青玉在一邊看得清楚,心下黯然。
    二人穿過回廊,避開了其它人,在後院一棵榕樹下停了下來。蕭崢左右看了看,見四下無人才開口道:“那大師的話文卿切莫相信,他見誰都這是這副說辭,本王也被說過,很不可靠。”
    文素一愣,“不可靠?”
    “不可靠!”
    “唔……是。”
    蕭崢要說的說完,瞥了她一眼便轉身離去。
    文素鬱悶的跟著他走回,誰知剛出了後院就撞上了劉珂。她本就因那大師的話覺得尷尬,加之攝政王又在前麵,於是當即掉頭就走。
    劉珂早已看到了她,剛要開口便見那身淡青襦裙從遠處隱去,心中十分驚愕,想也不想就跟了上去。
    攝政王見狀停下腳步,袖手以觀。
    文素轉身看到跟在後麵的劉珂頓時無語凝噎,早知道還不如大大方方的走過去了,這下可真是欲蓋彌彰了。
    也許是怕驚其它人,劉珂也不敢叫她,隻希望加快腳步快些追上她,問清楚剛才究竟是怎麽回事。
    文素覺得有機會一定得給他介紹個大夫,一根筋是病,得治!
    後院榕樹後有個假山,靠著圍牆而建,文素提著裙角衝到那兒,眼見劉珂就要趕到,幹脆丟了淑女形象,手腳並用的爬了上去。
    劉珂一介儒生,腳程不比文素快多少,到了跟前已不見文素的蹤影,頓時摸不著頭腦了。
    文素擔心他一根筋又犯了,便想從假山旁的圍牆翻出去,再繞到前麵就好。誰知剛爬上牆頭就懵了。
    難怪這假山建在牆邊也不怕引賊翻入,下麵竟然是懸崖峭壁!
    “素素,你要做什麽?!”
    文素正頭皮發麻的想要回到假山上去,下麵突然傳來劉珂的驚呼聲,驚的她一個哆嗦翻了過去,多虧手攀在牆頭上才沒摔下去,不過也被嚇的不輕,立即鬼哭狼嚎的叫了起來。
    劉珂沒想到會弄成這樣,一時間呆住,竟不知該如何是好,最後還是文素自己叫他去喊人才把他的魂兒給叫回來。他忙不迭的轉身,卻見遠處已有道白影迅速掠來,不多時已經躍上假山。
    “把手遞過來。”
    文素嚇的額冒冷汗,顫悠悠的道:“王爺,我不敢鬆手啊……”
    蕭崢麵露不悅,這丫頭平日裏挺機靈,怎的今日這麽不穩重?他轉頭看了一眼下方一臉焦急的劉珂,心道莫不是因為這書呆子?
    他踏上牆頭蹲了下來,伸出一隻手拉住文素的手腕,另一隻手卻遲遲沒有動作,隻是看著她滿頭大汗可憐兮兮的回望他。
    “朝卿,去叫其它人來幫忙。”
    “哦,是是是!”劉珂回過神來,趕忙轉身去了。
    蕭崢將他支走,這才悠閑的看著文素道:“文卿這是在做什麽?”
    “……王、王爺,我們能上去聊麽?”
    蕭崢勾唇,手微微往下一送,嚇的文素“媽呀”一聲叫了出來:“王爺,王爺,您別撒手啊,千萬別啊……”
    “那你無事翻牆頭作甚?”
    “嗚嗚,王爺,下官是被逼無奈啊,為表對王爺赤膽忠心,寧願落崖也不跟劉大人私下會麵啊……”
    蕭崢聞言微微一笑,將她往上提了提,文素趕緊用另一隻手攀住他的胳膊,雙腳用力往上蹬,卻忽又聽他道:“本王還以為你是因那大師的話而害羞呢。”
    呃,王爺我們上去說吧,求您了!
    見文素不作回答,蕭崢又要將手往下送去,文素心中一慌,攀著他胳膊的那隻手猛地用力,整個人都撲到了他身上。蕭崢一愣,手一鬆,她另一隻胳膊便順勢環住他的脖子,口中哀嚎不斷:“王爺,下官不敢了,您可千萬別把我丟下去啊……”
    “你……”蕭崢尷尬不已,正要說話,反應過來的文素從他頸邊轉過頭來,電光火石間有什麽碰到了他的唇瓣,柔軟溫暖,似有什麽呼嘯著從心頭碾過,叫他渾身一震。
    文素也愣住,兩人近在咫尺,四目相對,皆是雙眼大睜,驚愕非常。
    “你們……”
    旁邊忽然傳來傅青玉的聲音,文素慌忙轉頭,就見下方齊刷刷站了一排的人,十足的強勢圍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