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豹·箭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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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豹·箭洞
    這算是個什麽情況?先後有兩支箭從傷口裏穿過?
    我望向放在屍體旁邊的那支已經被取出來的箭,箭頭和大部分的箭身都被血染紅,箭尾的一小部分則保持著原有的黑色,在靠近尾羽的箭柄上鐫著小小的一個“田”字,正是田幽宇的箭。
    狗官聽了嶽清音的話後亦大步走了過來,立在我的身旁低頭查看這箭,摸了下巴邊思索邊道:“即是說,真正致特使於死地的是第一支箭,而非我們麵前的這一支……如此一來田都尉的嫌疑便徹底洗清了,或者說,我們已經掌握了令田都尉無法再咬定自己便是凶手的決定性證據——特使是被人在遠處放箭射殺的,身中第一箭後便已倒地死亡,無論這一箭是不是田都尉射出的,他都不可能再放第二箭射中倒在地上的屍體的心髒。而若第一箭果真是他放的,他就沒有必要再放第二箭,因此,放第一箭之人絕不可能是田都尉。”
    “他之所以要拔出特使身上的第一箭並重新插上自己的箭,正是為了隱藏證據——凡是參與狩獵的官員必須采用刻了自己姓氏或名字的箭,這是方便狩獵結束按績行賞時,那些負責收集獵場內被射死獵物屍體的下人們區分哪個獵物是哪位官員所獵的憑證——參與狩獵的官員們當時射殺獵物後並不是立即撿取的,以防作弊,因此各人的箭便都留在各人所射殺的獵物的身上。”
    “然而,也有可能真凶在殺死特使之後便取走了箭、田都尉為了避免查案之人懷疑到此人身上,便將自己的箭插入了死者體內。而真凶若要取走射殺了特使的那支箭,必定會在現場留下腳印,如果是此種情形的話,結合現場隻有十四雙腳印的實際狀況,那真凶必定就是鞋印上有甪端紋理的、與田都尉在現場說了幾句話的那另一個人。除此之外,為兄便想不出還有何種原因會令田都尉在屍體的致命傷口上再補上一箭了。”
    狗官說罷便偏頭望向嶽清音,似是在等他最終確認他的推理的正確性,卻見嶽清音亦偏頭望向他,兩個人中間隔了一個我,眉來眼去了一個回合後,嶽清音淡淡地道:“有一點需注意——第一支箭並不是由胸前被拔出的,而是由背部取出去的,或者,亦有可能是直接穿體而過。”
    狗官這下愣了愣,眨巴著黑亮亮的狗眼兒微偏了頭想了一陣兒,道:“倘若是直接穿體而過,那麽在箭穿出身體至落到地上的這段距離內必定會有血跡,凶手收回箭時應會注意到這些血跡,從而會想辦法將血跡掩蓋掉,但如此一來便又會在這段距離內留下足印,為兄方才仔細看過了屍體四周的地麵,既無此人的足印亦無血跡,更沒有為了掩蓋什麽印跡而造成的地麵上的土的鬆動,可見這箭並不是穿體而過的,而是如同這第二箭一般,穿透了死者的身體,卻停留在死者的體內。既然這箭並非由前胸拔出的,那便是由身後拔出的了,但是這樣的話,拔箭之人便會沾得一手的鮮血,而該箭也必會整個地染上了血水,先不說凶手隨後若要騎馬逃離現場就會將手上鮮血沾到馬的韁繩上,就是處理這支血箭也是件難事。因這箭從頭至尾皆被血所染,一不能隨意丟棄,二不能當場燒毀。隨意丟棄恐被他人所撿,當場燒毀又怕引來附近之人。且凶手箭法高明想必在參與狩獵的人中不是秘密,若無緣無故地弄丟了一支箭反而更易引人懷疑——既是狩獵比賽,每個人的箭數便是相等的,亦是以防作弊之舉,最後一一點起數來說不得要露出馬腳。且凶手若果真拔了箭必定會沾到手上和馬韁上血跡,而這血跡也必定會在最後集合時被旁人發現,但既至今無人提到此事,便證明當時參與狩獵之人的手上和馬的韁繩上並無一個帶血,可見這第一支箭凶手並沒有親手去拔,然而這箭亦不是田都尉拔的,否則他手上若帶血的話,用箭射殺特使一說便不成立了。那麽,這支箭究竟去了何處呢?”
    狗官這時的思維跳躍有些快,害我拚命轉動腦子跟著一路想來,才剛理清思路,便聽得有人敲門,進來的是衙役頭李佑,向狗官稟道:“大人,屬下已經查過了案發現場附近方圓一裏之內,除了原屍體倒地處的諸多足跡及一行從北而來的馬蹄印、一行從南來又回南去的馬蹄印和一部分從東來又回東去的馬蹄印外,便再無其它痕跡了。”
    狗官問道:“沒有血跡麽?”
    “回大人,沒有。”李佑答道。
    狗官便道:“北來的馬蹄印是田都尉的,從南來又回南去的馬蹄印是那個人——也就是凶手的,從東來又回東去的是那十二個人和前去自首的田都尉的。唔……”
    “哦……原來這位地麟國的特使大人並不會騎馬呀。”我輕輕地插了句嘴。
    “對呀!”狗官忽然一拍狗爪,賊亮賊亮的一對眸子閃閃地望在我的臉上,唇上綻起個大大的笑容:“多虧靈歌妹妹提醒了為兄!這地麟國的特使自然會騎馬,可他的屍體附近及案發現場方圓一裏內並沒有他的馬的蹄印,這豈不奇怪得很麽!——李佑,速將地麟國特使的兩位親隨請來,本官有話要問他們。”
    李佑立刻領命去了,狗官則又望著我笑,道:“靈歌妹妹發現的這一線索說不定還是破解此案的關鍵所在呢!為兄真不知要怎樣謝謝妹妹才是了!”
    我慌忙搖手,低了頭道:“燕然哥哥謬獎了,靈歌不過是隨口胡謅罷了,不當信的!”
    狗官眨著眼笑了笑,沒有再多說,慢慢踱回椅子上坐下,托著腮靜靜思索。嶽清音則轉身整理特使的屍體,我便仍在旁看著,見這特使身材矮小、四肢有力,黑色的短打衫子配上豹皮坎肩兒,倒真像個專業獵戶,隻是他做夢也想不到的是,自己有一天也會成為別人的獵物。
    待嶽清音最後將一塊白布蓋在特使的屍體上後,驗屍程序便徹底完成了,此處已沒有什麽可查的,狗官便引了我們回至他的書房,要我們隨便坐,並令一名小衙役奉上茶來,而他自己則在書架子旁翻來翻去地找書看。
    李佑很快便將特使的親隨請了來,由於特使是遭人殺害的,這兩位親隨的臉色十分難看,想必天龍朝的官員若不給出個明確答案的話,他們回到自己國家去也很難交差。
    狗官請親隨們坐下之後便開門見山地問道:“敝官請二位前來是有一事相問:貴國狩獵的習慣可與敝國有什麽不同之處麽?”
    親隨之一便答道:“倒也沒有太大的不同,隻我們國多山林,敝國君主的獵苑便是建於山林之中,是以我等隨駕狩獵時一般很少騎馬,皆是徒步狩獵。”
    唔,這便解釋得通為何現場沒有特使所乘之馬的蹄印了。
    “敝官看特使身上穿了件豹皮做的坎肩兒,這豹皮可就是雲豹的皮?”狗官又問道。
    “正是,”那親隨答道,“敝國山林內多有此種猛獸,因其毛皮上的紋理並非如金錢豹和普通豹身上的錢紋或梅花紋,而是如片片雲朵之形,故而得名。此豹體形靈巧,多棲於樹,常常由樹上撲下捕食從地麵上經過此樹的獵物。”
    “這麽說來,貴國的獵手對於捕獵雲豹有著頗為豐富的經驗了,”狗官摸著下巴邊想邊道,“通常會怎樣狩獵雲豹呢?”
    “雲豹白天休息,夜間捕食,因此若於白天狩獵的話,無需騎馬四下搜尋,隻要查看高高的樹幹之上,雲豹便臥於那裏休息。”親隨答道,“雲豹因體形較之其它豹類小了許多,所以極少攻擊人,即便有人由其所棲樹下經過,它亦不會主動發起攻擊。敝國獵手在白天狩獵雲豹時,隻需找到雲豹所棲之樹,潛至弓箭射程內,藉由樹幹或低矮樹叢掩護不使雲豹警覺,再拉弓射箭便可。”
    “特使的弓箭兩位已經收回去了罷?”狗官最後問道。
    兩位親隨點頭稱是,之後狗官便將二人送走,回過身來從袖口內掏出那張寫有參與狩獵人員的名單看了看,唇角勾起個淺淺的笑,向我和嶽清音道:“為兄還需再往逐鹿獵苑走一趟——果然不認真是辦不成事的。二位稍待,為兄很快便回來。”說罷徑直大步邁出房去了。
    跟嶽哥哥大眼瞪小眼地在狗官的書房裏坐了好大一陣兒,直到幾乎要被嶽哥哥同化為一隻木魚的時候那狗官才回來,臉上帶著滿是深意的微笑,大紅袍的袍角上還沾了些土。
    “清音你猜為兄這一次去,在現場發現了些什麽?”狗官一屁股坐到自己的那張大書案後,端起麵前已經涼了的茶喝了兩口,而後衝著嶽清音鬼鬼地笑。
    “大約是雲豹留下的痕跡和那第一支箭罷。”嶽清音淡淡地道。
    “那麽,清音來猜猜看,那第一支箭被藏在什麽地方?”狗官接著笑問。
    “不知。”嶽清音幹淨利落地答了兩個字。
    狗官像是早便知道嶽哥哥懶得多說似的,緊接了他的話尾笑道:“為兄一直覺得奇怪,那特使既然自告奮勇參加了狩獵比賽,為何不騎馬呢?經由那兩位特使的親隨一說方才知道這源於地麟國的狩獵習慣。於是為兄便仔細查看了特使被殺附近的楓櫟樹,果見其中一棵的樹幹上有不少新的獸爪痕,且還有一兩撮或黃或黑或灰的獸毛,經核實,此獸毛正是雲豹所有。為兄便大膽揣測:案發當時,這位特使因發現了現場附近的楓櫟樹上棲有雲豹,便徒步悄悄潛至其後來被殺處的那叢低矮紫杉後,準備張弓射箭獵捕楓櫟樹上的那頭雲豹。正在此時,凶手由遠處一箭射來,正中其胸,貫體而入——這位特使之所以會中此箭,固然是因為不曾料到有人會在此時此地殺他,還有一個原因是,他與凶手之間隔了那道矮紫杉樹叢,兼之他當時又全神貫注於樹上的雲豹,所以才在毫無防備之下當場斃命。”
    狗官說至此處時,眼睛裏忽然閃現出亮亮的神采,微微一笑,道:“因我國並沒有雲豹這種野獸,甚至其它豹類都極罕見,且獵苑裏的雲豹自從被地麟國贈來後便一直放於獵苑內任其自行生長,因此當日去參加狩獵的武官們在此之前沒有一人見過這獸,沒有一人知道此獸的習性,更沒有一人了解地麟國的人狩獵此獸的方式。加再上那位特使身上穿的便是件毛茸茸的豹紋的坎肩兒,以及他當時正躲於密密地紫杉叢後……為兄想,是不是可以認為那用箭射殺特使的凶手……其實是將特使當做了雲豹而誤殺掉的呢?”
    一語驚醒夢中人啊!我們都太執著於故意殺人這一種可能性了,而完全忽略了誤殺這第二種可能!天龍朝的人不了解雲豹,甚至金錢豹及其它豹類都接觸甚少,大概以為雲豹就如獅虎一樣通常在地麵遊蕩捕食,而很少會想到雲豹白天的時候實際是棲於高高的樹幹之上的。正因有了這一先入為主的觀念,加上穿著豹皮衣服的特使又藏於密密的矮灌木紫杉叢後,遠遠地看過來,其黑色的衣服在紫杉的遮擋下並不顯眼,反而是身上的豹皮金黃乍眼,透過枝葉的縫隙隱隱約約晃動之下,可不正像一頭潛伏在那裏的豹子嗎?
    可是……田幽宇射出的第二支箭卻又是怎麽回事呢?
    狗官仿佛聽到了我心中的這個疑問似的,繼續含笑說道:“為兄在特使倒地之處仔細檢查了三遍,最後發現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靈歌妹妹還記得後羿盛會的第一場比賽田都尉是如何贏的罷?”
    我隻得點點頭,那一場田瘋子完全是靠射箭的超強力道力壓賀蘭慕雪拔得了頭籌的,不愧是瘋人有瘋勁兒。
    狗官便笑道:“我們所見的田都尉射箭的力量隻怕僅僅是十成中的三成而已——為兄在那特使倒地之處的地麵上,發現了小小一個洞,此洞的洞口處灑有血跡,乃特使被箭射穿身體向後倒向地麵後,箭尖在土地上戳出的洞眼。然而正是這一枚洞眼騙過了我們所有人的眼睛——若不循著這洞眼再向下挖掘,我們隻會以為這隻是淺淺的一個箭洞,而永遠不會知道這個洞內實際上……正深深地藏著真正將特使置於死地的第一支箭!”
    這一番話著實令我吃了一驚而後又恍然大悟,將第一支箭藏匿於這箭洞中的確是非常高明的一個手段,從外表看來隻會讓人以為是特使倒地後穿出他後背的箭尖在地上戳出來的一個淺洞,兼之被血覆蓋,很容易令人從主觀上忽略這洞的深度,更不會想到這洞內還有一支箭的存在。
    狗官一笑,繼續說道:“而將此箭埋入這箭洞中的方法更是匪夷所思,令人拍案叫絕:為兄將這第一支箭取出來後查看了一番,發現在箭尾處有一個被尖銳器物紮成的凹痕,細細一想——原來這特使中了第一箭仰麵倒地身亡後,穿身而過的箭尖正戳在地麵上,田都尉行至屍體麵前,張弓引箭,對準第一箭的箭尾射出,這一箭不但絲毫不差地順著第一箭造成的傷口穿透了屍體,而且還將第一箭深深地頂入了幾尺深的地下,不可不謂田都尉的箭法已用至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我一時間是瞠目結舌,看來這田瘋子不但有勇,而且有謀,這樣神鬼難料的藏匿凶器的方式也虧他想得出來!
    既然找到了真正的凶器第一支箭,那麽箭身上刻著的箭主的姓氏或名字便足以做為鐵證來指明凶犯究竟為何人了。我不禁眨巴著眼睛望向狗官,心說小狗子你該把真凶到底是誰向組織坦白交待了吧!
    狗官也衝著我眨了眨眼,笑眯眯地道:“當為兄看到第一支箭箭身上刻著的姓氏後,此案的一切疑團便都迎刃而解了。於是為兄當即找到這位真凶問明了事情經過,卻原來……”
    卻原來這位真凶乃天龍朝響當當的神箭手、在後羿盛會還沒有形成“嫦娥新娘”這一求賞慣例之前連續十屆奪魁的、當時百姓及兵士心目中的後羿般的英雄、更是田幽宇那神般箭法的授業恩師、現任護國大將軍——端木良。
    “護國大將軍”聽來威風,實則隻是個名譽官銜,端木良早已年逾七旬,田幽宇是他的關門弟子,授業時都已近六十歲了。人生最淒涼之事莫過於英雄遲暮、美人色衰,老人家不甘被年輕人超越,事事愛逞強,這般年紀了,遲遲不肯退休,因此皇帝老子才給了他這麽一個有名無實的官銜掛著,於是便常常有那年輕不懂事的家夥在背後甚至當麵譏笑老人家的體弱力衰。老人家胸中惱火,一賭氣便強求了皇帝老子允他一同來參加今年的秋狩,因年年秋狩都有狩獵比賽,老人家一心想在眾人麵前證明自己的寶刀不老,所以不論是集體圍獵亦或是單獨狩獵,老人家總是拍馬彎弓衝在最前麵。
    直到皇帝那道比獵雲豹的聖旨一下,老人家更是打起精神意欲重展昔日雄風,於是獨自騎了馬往那片密密的楓櫟林而來。老人家雖做了幾十年的神箭手,這雲豹卻不曾見過,因此並不知曉此獸白天通常隻在樹上睡大覺,正騎在馬上搭了箭四下裏尋找,忽見一叢紫杉後隱約有野獸潛伏,不禁心中暗叫個好字,心道自己再現當年神勇的時候到了,一時顧不得細看,舉弓便射,但見那箭穿過樹叢哧地一聲正中那獸身體,還未待他在心中歡呼,卻聞得那“獸”一聲悶呼,竟似人聲,登時整個心神如遭雷擊,暗道壞了,難不成那不是什麽雲豹,而是個大活人?
    這念頭加上他本就複雜的情緒,使得他一時半刻愣在了馬上,待回過神時忙忙地跳下馬來,快步奔至紫杉樹後查看,見自己射中的果是個人,且還竟是那地麟國的特使。這下老人家心知自己闖下了大禍,重振雄風不成反而因老眼昏花誤殺了人,若就此傳將出去,他還有何麵目再苟活於世?
    胸中一時百感交集、鬱忿難平,恰田幽宇因擔心恩師年事已高難以對付凶猛野獸而尋了過來,見眼前情景立刻明白了原由,毫不猶豫地行至已倒地氣絕的特使身前,將自己的箭射入了屍體,並將端木良的箭同時頂入了地下隱藏起來。
    端木良此時早已被胸中萬千情緒鬱塞了心智,隻聽得田幽宇對他道:“恩師先走,徒兒會處理好一切,暫莫對外人言說此事。”
    老人家渾渾噩噩地上了馬沿來路返回,後被幾名隨駕侍奉的太監看到,見他麵色蒼白神情不對,以為是上了年紀禁不起過激的活動犯了病,連忙叫來老人家的隨從將他接出了獵苑徑直回了自己的府邸。老人家畢竟年事已高,經了此次刺激一時昏迷在床不醒人世,直至今日早晨方才慢慢蘇醒,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愛徒為自己抵命之事。聽過狗官的來意後,老人家連忙將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講與了他聽,並且答應親自去大牢將田幽宇接出來。
    末了,狗官笑著道:“為兄方才將端木老將軍送進牢去,由他師徒兩個自行解決此事,看來……已無需勞動靈歌妹妹了。”
    事情至此便算了結了,雖然真相大白,卻總令人無限唏噓。英雄遲暮美人色衰,這便是生命的殘酷之處,倘若每個人都能泰然地對待衰老,每個人都能夠尊重理解老去的人,是不是生命也會顯得更美好更溫柔一些了呢?
    架不住狗官賴皮狗似的盛情邀請,嶽哥哥最終答應帶著我留在太平府衙裏用了午飯。從府衙裏要出門回家的時候,聽得李佑帶來一個消息:護國大將軍端木良,剛剛死於府衙外不遠處星河廣場的無字天碑旁,那是他第一次在後羿盛會上奪魁之處。老將軍死時是站立著的,雙腳呈箭步,身軀筆直,左手持弓,右手抬於胸前,而在那塊厚逾三尺、高達三丈的大石碑正麵的頂部,豁然有一枚小小的箭洞,在它的背麵,一枚箭尖破石而出,陽光下閃著歲月浸透的寒芒。
    這是這位昔日的神箭手射出的最後一箭,這一箭用盡了他平生最後一股力量最後一道真氣。為箭而生,為箭而亡,老將軍當無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