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不可思議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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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嘿嘿嘿,聽說,律大少向你告白了!你們決定要交往了嗎?”葉椿在電話那頭發出一連串的怪笑聲。
    蘇惟寧將我那部被陳旭拿走由警察取回的手機還我,我重新為黑屏的手機充電並開機,接到的首個電話竟葉椿打來的,並且,問的竟是這種八卦……
    “你在我身上插了眼?”
    她“八卦椿”的外號並非虛傳。
    “前兩天,我去找你的時候,在你家樓下遇到了蘇惟寧。我們不是好久沒見了嘛,就稍微聊了幾句,然後就知道了嘛。怎麽樣,你們要正式交往嗎?”葉椿問得直接。
    我遲疑,猶豫,支吾:“我、我……”
    “還沒決定啊。”葉椿瞬間了然,“你不要那麽快答應他,想想以前,他是怎麽欺負你的!你記不記得,有次你獲獎,要上台發表獲獎感言,他就招呼他那些小弟在下麵起哄——‘冷麵女王,捧花吃飯,別人有酒,你有冰袋’,這些個調侃話就他們律氏同夥編的。此仇不報非君子。所以,你一定要晾晾他!”
    “……怎麽晾?”我問。
    “他給你信息你不要秒回,他約你吃飯你就說沒空!不虐虐他觀眾都不會允許!你知道什麽叫做錘煉嗎?這樣的錘煉會讓你們之間的愛更加堅定不移。”
    我:“……”
    葉椿頗累贅地解釋:“聽我的肯定沒錯,電視裏都是這麽演的!”
    電視劇……
    “八卦少女,說半天,原來你覺得我的生活就是一出電視劇,你是饒有興味坐沙發上的看客?”
    “星星,我是那種人嗎,我怎麽可能躺在沙發上看你的故事呢,我是端坐在椅子上看的!你和律照川的規格至少得是十六比九畫幅,一零八四清晰度的電影啊!”
    ……這有區別嗎?
    “我掛了。”我說。
    我竟想對二次元少女給的意見認真。我的理智也是被留在宇宙黑洞了。點下紅鍵前,話筒裏二次元少女的聲音愈發嘹亮:“一定記得要晾一晾啊!!!”
    關於葉椿說的“律照川欺負我的那些事”,我沒有印象了。但是,有一件事,是由我自己想起的。
    那個片段反複在我腦海裏出現,隨著時間的推移,我能想起的細節越來越多,記憶也越來越清晰。真的仿佛置身影院,每一副畫麵,都在腦中清晰呈現。
    記憶裏的那片天很藍,像平靜無波的海,雲朵是淌洋海裏的小船。
    我雙耳填塞著耳機,口中含著新鮮的青草杆,悠閑躺在不知何處的草坪上,隨著樂聲搖晃著高高翹起的腿。突然,我腦袋上空,湊過來律照川的臉。他衝著我非常溫柔地一笑,他摘走我一邊的耳機,塞在他自己的耳朵裏。然後在我身畔躺下。就這樣,我們並肩著聽音樂,悠然看天。
    這真是一段不可思議的記憶,每幀畫麵都充滿了“不可能”的因素。無論是在葉椿的回憶裏、我的日記裏,還是錄像帶裏展示的過去裏。我和律照川都是水火不容的關係。我們之間,絕對、不可能有如此和諧的時刻。
    “我的報銷搞定了嗎?”我的領導陳總突然駕臨我麵前,打斷我翩躚的思緒。
    “是的。”我回複。
    雖然隻是個“貼貼發票”的工作,由於近期我過度頻繁且長時間請假、導致陳總的發票堆積無人處理,所以,等我複崗時,劈頭蓋臉先挨了他一頓教訓。
    “你是在小看貼發票的工作嗎?你知不知道有人因為貼發票這件工作成為了總裁首席助理,你知不知道你是在一個很重要的職位上。”
    我垂頭,心猿意馬起來。兩年前,微博上有篇標題為《我貼發票貼成了月薪三萬的高級白領》的勵誌文章,主人公是一位給總裁貼發票的助理,靠著發票,她總結出總裁豐厚的人脈關係,順利躍升總裁不可或缺的左右手,輕鬆領上高薪,人生徹底不同的故事。主人公告誡職場新人需耐得寂寞,懂得發掘細節、不要小看任何一份外表看似簡單的工作。
    文章作者被陳總引為知己,這篇文被他複製並打印成冊,分贈給了每位曾為他貼過發票的職場新人。我也不例外。我仿佛聽出陳總為我造一條平直而上的難得的青雲梯。
    “好好工作,別老想著請假了。”他最後說。
    這時,律照川發來信息說:“我胃好疼,你什麽時候來?”
    我立即蹭地從椅上彈起,舉手報告:“陳總,我要請假……”
    頂著老板焚天的氣焰,我拔腿飛奔,神速趕至醫院,一進病房就見律照川蜷縮在床,他見到我,立即小聲向我抱怨:“你怎麽總把我一個人丟在醫院。我等了你很久。”我頓時愧疚不已。他說,這附近有家名為“霖記”的粥,老板把粥做得特別香濃軟滑,他十分想念。“我這就去買。”說著我立即起身,飛奔下樓。
    因對路不夠熟悉,我繞了好大圈才抵達“霖記”,買到律照川點名要的清粥。
    待我氣喘籲籲提著粥歸來,正要進屋,聽病房內蘇惟寧對律照川說:“陳旭和林暄妍事你打算怎麽辦?”
    我動作一滯。
    緊接著,我聽到律照川發出一聲冷笑:“他既然敢動我的人就要付出代價,想和解?他出得起價嗎?”
    蘇惟寧冷靜回複:“明白了。”
    我提著粥站在門外,心頭一片迷惘。
    明白什麽了?
    我尚未思索出個所以然,蘇惟寧已切換聲調,很調皮的聲音問道:“我說,你在醫院混得也夠久了,也該出院了吧。”
    “我傷還沒有好。”
    “你少騙人。我親耳聽醫生說,你可以出院了……哦,是因為姐姐吧,你假裝病患,就可以使喚姐姐主動來醫院來找你。真夠陰險。”
    “我不否認……你說我陰險這件事。她最近請假頻繁,她那位老板也該煩了,想辭退她了。”律照川的聲音永遠都是這麽的冷靜。
    毫無準備聽到這些的我,卻無法冷靜。
    他受傷嚴重的事情根本瞞不住,高秘書得知他重傷住院的消息,匆忙趕來,在他病床前抹淚不停。當時,律照川一直在安慰高秘書,他還拜托高秘書為他保密,高秘書都答應了。高秘書走前,與我長談許久,高秘書最後說:“雪州小姐,少爺就麻煩您多照顧了。”我當即指天發誓,我一定會照顧好病人。
    我原以為,律照川很快就會出院。但不知何故,他的恢複突然變得緩慢。彼時的我完全覺察不出當中的異樣,日夜焦心著他病情是否反複,為此我擔心到失眠。
    現在才知道,原來他所謂的病情,全是他主觀意願呈現的結果!
    躺病床上的是假病人。
    我還真是個白癡!
    思忖至此,我抬指輕敲病房門,得到“請進”的允許後,我提粥施然入內。
    “粥來了。”我說。
    蘇惟寧調皮:“哇,愛心粥來了!”然後,他一副很懂事的模樣,假意說著要去問問律照川的主治醫生,谘詢一下律照川何時能出院。說完,他腳步輕快地出去了。
    病房裏剩我和律照川兩人。
    律照川歪靠在病床上,用他那狹長的幽深雙眸鎖住我,他用乏力的聲音大言不慚道:“我的手抬不起來。你喂我。”
    我抿唇,提著粥走到他麵前,小心掀開碗蓋,舉碗送至唇邊。然後,我當著他的麵,將這碗原本是給他買的粥自己喝掉。因我迷路繞遠,此刻,粥溫熱,正適口。我毫無阻礙地喝完粥,又氣怒未消地將空碗底部亮給他看。
    “不好意思,我剛剛就在門外,你說的話我都聽到的了。”
    “所以?”他一片淡然。
    “我不伺候假病人!”我大聲宣告。
    律照川並不惱,靠在床上,悠哉莞爾:“原來你這麽迫不及待想做我女朋友。”
    “什麽?”
    這是什麽邏輯……
    “之前,我和你說過,我出院時我們就正式在一起的。”
    我急聲:“你明明不是這樣說的……”
    “意思一樣。”
    我閉嘴了。論狡辯,他比我勝上好幾百分。我燒紅著臉,憋了又憋,終於喊出自認為最嚴厲的措辭:“你做夢去吧!”
    說完,我奪門而出,身後是他毫無忌憚的爆笑聲。
    啊啊啊啊啊!
    我心中狂吼著,一氣衝出醫院大樓。亟需傾訴的我掏出手機給葉椿打電話。電話通了葉椿的手機彩鈴是段我很熟悉的音樂。
    我猛地扶住了腦袋。
    我想起來了。在我那段不可思議的記憶裏,我和律照川當時聽的是——吉姆·莫裏森!
    沒錯,是他!
    那是我第一次路過張濟帆的花店時,因飄入耳的音樂而停了腳步。我當時還懷疑,為何我在鯉城時未曾聽過這音樂,我卻順利喊出了作曲家的姓名。
    就是這麽奇妙。
    此刻,葉椿的彩鈴已循環了第二遍。
    “小羽。雖然這是一首洶湧澎湃的樂曲,但如果你把聲音放低,它和你的心髒聲音頻率一致時,就覺得是心在說心事。”
    腦中驀然跳出這麽一句話。
    律照川喊的那個名字,不是路參商,也不是星星。
    是的。
    他喊的是,小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