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死者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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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入冬的風有些大,吹落樹梢上的雪花,隱隱像是又下起雪一樣。
緊張的工作沒有給我一絲喘息的機會,王明沅的案子剛結束就又來了一樁特案殺人案件。
市裏大怒,市治安工作是怎麽做的?這才過去沒多久,怎麽就又發生一起殺人大案?消息一經傳到省裏,震怒四座,於是省方麵下令一星期內必須徹查此案,如果做不好從上到下一並追究瀆職責任。市長急了,馬院長也急了,就紛紛把電話打到我手機裏。
當時。
我正坐在酒吧裏麵喝酒,一晃已經好幾天沒有去上班了。
接到電話的時候我隻是哼哈答應,放下電話又磨蹭了很久才緩緩回到檢察院。在馬院長辦公室我聽到白建業質疑的聲音,他問馬院長,是不是檢察院沒有人呢,還是覺得他不行,為什麽非得讓一個法醫去破案?
他覺得這是對他能力的否定。
馬院長左右逢源,也是無可奈何。畢竟白建業在檢察院摸爬滾打這麽多年,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所以他安撫著白建業說破案不礙於職業、等級和身份,隻要能破案規矩是可以改變的。馬院長又轉變態度稱讚白建業是一個抓捕罪犯的好手,也是檢察院的大功臣,就是做事魯莽了一點,而且心眼小。恰好可以和我互補,如果我們倆聯手,怕是沒有破不了的案子。
一直站在門口偷聽的我輕蔑一笑,讓我和他聯手不覺得很可笑嗎?
白建業立馬回絕,說他就是看不慣我這幅趾高氣昂,目中無人的樣子。
摸著良心說,我真的沒有,白建業對我有偏見。
門開了。
白建業從裏麵走出來,看到我先是一驚,然後蔑視地瞪了我一眼,狠狠地撞開我揚長而去。
“徐起,來啦,快進來。”
走進去以後馬院長親自給我倒茶遞水,這讓我再一次感覺到如履薄冰。他對我的好對於別人而言是一種偏袒,自然會讓其他人心裏麵不舒服。所以我建議馬院長以後能一視同仁,再說他一副廳沒有理由給我一個副處端茶遞水,哪怕非要這樣做也應該體諒一下別人的心情。
馬院長哈哈一笑,說我宅心仁厚。
“我剛才說的話你都應該聽到了吧,我和你們丁局一樣隻看重能力,省市同時下令,一個星期之內必須把凶手揪出來。”說到這裏馬院長和我提及白建業性格上的缺陷和他的業務能力,“白建業這個人做事沒有分寸,容易激動,也比較魯莽,但他抓捕逃犯在市裏麵和徐起一樣是首屈一指的,是把好手,光是小偷和劫犯的逮捕人次就有三百多,算上經濟犯罪、詐騙受賄和在逃凶犯算在一起沒有一千也快了,說句到家的話沒有功勞還有苦勞,雖然王明沅的事兒他做的很過分,但還是可以將功補過的。”
王明沅的案子已經過去了,人死不能複生多說無益。
他的罪孽可以用過往的功勞來洗禮,王明沅的冤屈又要用什麽來補償呢?
我還是堅持著,白建業不可原諒。
“我知道你的意思,是讓我和白建業合作。”我淡淡一笑,固執搖頭,“不過我想告訴你,我自己一個人也可以破案。”
馬院長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去解剖室吧,家屬已經簽字了。”
我輕輕嗯了一聲,離開院長辦公室就去了解剖室,看到平放在解剖床上的一具冷凍女屍。
在解剖室裏做後續工作的幾名年輕法醫見我進來就開始做起準備工作,我和死者家屬簡單溝通了幾句又稍微安撫了一下他們的情緒。在我準備屍檢的時候,死者的丈夫和我說,希望我能輕一點,因為,她媳婦連打針都不敢,怕疼……
這句話聽得我心裏一酸,點頭答應。
在我們眼裏死人和活人有著本質區別,但在家屬眼裏親情無關生死。
開始屍檢。
女屍身上布滿切創,在通過對死者侵染血液的衣物觀察發現,應該是生前遭到過凶手的淩辱,恐嚇,最後導致失血性休克,死亡。最具有案件代表性的創傷在死者生殖器上,死者陰部出現妊娠後的擴張反應,同時陰道內有非常明顯的撕裂創,這麽嚴重的創傷應該是快速、強力將胎兒從宮內拉出造成的,而不是正常妊娠可能會出現的反應。
“胎兒找到了嗎?!”我問他們。
“在這。”其中一名年輕法醫將一個托盤端到我麵前,打開上麵的黑色塑料袋以後我看到了一具八個月大的紫色嬰屍。
窒息性死。
“多大了?”我問旁邊的一個姑娘。
“二十四,我剛畢業。”
“剛畢業就在檢察院工作不簡單啊。”被我這麽一誇她有些不好意思,但我隨後的一句話她就有些大驚失色,因為我讓她親自主刀切開死者的生殖器以及子宮。
對於一個女孩來說,切開另一個女人的生殖器的確是一件很難為情的事兒。但對於一名男法醫而言,這種難為情對死者而言卻是一種恥辱。
她顫顫巍巍走到屍體麵前,問我,她該怎麽做?
“第一次解剖?”我反問她。
她慌張搖頭,說她在學校裏解剖過很多屍體。也就是說,出了學校門這是她的第一次。我安慰了她一下,不要害怕,就把這裏當成是自己的學校。先從死者子宮開始以矢狀麵縱向切開分成左右,主要檢查死者的羊膜破裂是否存是人為造成。我懷疑死者宮羊膜破裂,羊水流出,胎兒在體內吸收不到養分從而窒息死亡。在醫院裏孕婦生不下孩子時,醫生也會用這樣的方式加速生產過程,將手伸進陰部破碎羊膜讓羊水流出。但如果還是生不下來就隻能剖腹產,不然的話不管是孕婦還是孩子都有生命危險。
她開始下刀,手法還算不錯。
為不給她製造壓力,也是為了尊重死者,我把空間留給她自己,拉上隔簾以後走到外麵,吸煙。
半個小時。
結果出來了。
她說。死者羊膜屬於非正常破裂。正常的羊膜破裂是隨著宮縮、宮口擴大而產生的完整性破裂,就像是一隻透明水氣球遭到擠壓一樣。然而死者的羊膜隻有下端存在一個豁裂口,即便是早產或者異常破裂也不會出現這種情況,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人為造成。
“我在死者胃裏發現了藥物殘渣,我懷疑是一種劣性的墮胎藥。”她說,“藥理學中有記載的,墮胎藥是不提倡使用的,而墮胎藥隻適用於懷孕五十日以內的孕婦,一旦胎兒形成在使用墮胎藥的話無異於是自尋死路。”
“你叫什麽?”我問她。
她回答說,她叫米娜。
“不錯。”我說,“這樣來說凶手先給死者喂食了墮胎藥,然後再強行將胎兒從死者腹部拉出,造成子宮內的大出血。”
我又回到了解剖室裏,死者身上的刀傷一共有一百多處,全都都不屬於是致命傷。而死者頭部、頸部、手臂和腿部呈現大量的淤傷,已經在明顯不過了,這是一起令人發指、變態、凶殘的虐待孕婦案件,一殺兩命,對於一個孕婦而言要承受的不止是身體和心靈上的屈辱,還要眼睜睜看著孩子被從體內拉出,這遠比任何痛苦都要痛。
離開解剖室以後家屬將我們圍得水泄不通,我以為他們會像蓮花鎮殯儀館的那些家屬一樣衝動,刁鑽,但讓我意外的是他們一起求我幫他們抓住凶手,看到我手上沾滿女兒和兒媳的鮮血,兩個母親幾次哭到昏厥,死者的丈夫更是跪在我麵前求我。
一個等待新生命降臨的,本可以幸福美滿的家庭,卻因為凶手的殘暴而變得支離破碎,那種失去盼望和生存欲望的痛苦沒有經曆過的人永遠都不會明白。
(ps:麵對死者的怨和家屬的痛我突然痛恨自己的文字是那麽的蒼白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