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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別摁了，一會摁壞了。”我嘴上說著，心裏卻想著剛才莉莉講得那個詭事。
    “沒事，這電梯就這樣，好幾回了，估計是感應器壞了。保修好些天了，也沒見這有人來修，這辦事效率真是差勁。”莉莉又重重拍了幾下，終於門慢吞吞地合上了，“看吧，這樣就好了。這玩意兒就是欠拍。”
    電梯緩緩上升，我緊靠在一個角落，露在衣服外的皮膚，卻感覺到一陣又一陣的涼風，吹得我汗毛都立了起來，“怎麽……突然涼了起來。”
    “估計是開冷氣了吧。”莉莉本是漫不經心地回了我一句，說完整個人都愣了住，瞪著眼睛機械地從手機中抬起頭。
    這部電梯哪有什麽冷氣！
    冷氣裝置早就被拆了！
    那這頭頂吹來的冷風，是從哪來的！
    我閉了閉眼，示意她不要亂動，這接二連三的遇鬼，早就讓我有了一套對付它們的辦法。
    那就是——裝作看不見聽不見感覺不到。
    莉莉硬著脖子，點了點頭，微微轉了個身子側對著我，眼睛緊盯著地麵。我的兩隻手握在身前，一隻手摳著另一隻手的指甲，都快摳爛了，卻感覺不到疼。眼睛餘光偷偷撇向電梯門的一側，看著上麵半天才動一下的電梯數，嘴裏默默念叨著，希望它快一點再快一點。
    如果此時電梯突然停在某一層，有人能看見我們，估計都會覺得我們是兩個神經病。我與莉莉各自站在兩個角，一語不發，臉色蒼白，雙腿發抖，差點腳軟跪在地上。
    我微微轉過頭看向莉莉，也不知打她是怎麽了，頭竟然一點一點低了下去，整個身體都差點彎曲成鞠躬的狀態。她的額頭滴著汗，眼睛微微半睜看向我，嘴裏不敢發出聲音，隻能一張一合。
    它，在，我，頭，頂！
    我半天才看明白她的嘴型，但我不能輕舉妄動，隻能用眼神示意她，安靜一點，馬上就到了。電梯已經到了九層，還有一層門就要打開了。你要挺住啊，你可是八婆們的首領，怎麽能就這樣戰敗呢！這一刻我竟然希望自己要是能有心靈感應多好，至少我能給她勇氣，她就不用一個人硬撐著恐懼。
    我看見莉莉頭頂上的東西是什麽了！
    是個身著白紗的女人，但我看不見她的臉。她這時候懸浮在莉莉的頭頂，調皮著用嘴向著她的脖領吹著氣，毫無溫度的氣，甚至還能隱隱約約看見白霜，就像在冬天室外呼出去的哈氣一般。
    “嘀咚，十層到了。”
    這部老電梯終於不再是累贅，反而成了我們的救命稻草。我牟著勁站直身子，用腳蹬地為身體助力，反手拉著低頭哈腰的莉莉，倆人衝出了電梯。跑了不到五米，莉莉就雙腿發軟，連帶著我跌坐在地上。
    “不……不行了，腿……腿……站不住了。”她因為恐懼害怕而粗喘著氣，短短的五米，卻像個世紀長跑。
    她不敢看電梯裏的一切，隻能低頭看著地麵自己的虛影。身前的電梯門，依舊在開開合合，裏麵卻空空如也，它好像就站在電梯門口看著我們。
    十層的一個病房護士，環抱著病例單，從我們身側經過。低頭皺著眉毛俯視著我們，走進了電梯。她站在正中央，手摁了幾次門都沒有關上，但她並沒有放棄，跟當時的莉莉一樣，又對著摁鍵重重拍打幾下。
    “不！”
    我看見它了，它此刻就站在那個護士的身側，毫無血色如白紙一般的臉上，卻畫著似塗了嬰兒血的嘴唇。它輕蔑地對我笑著，直到電梯門一卡一頓地慢慢關閉。
    我的聲音回蕩在半空，卻沒能讓塞著耳機的她聽見。從門之間的縫隙可以看到，電梯已經上升，掛在牆上的電梯數牌，幾乎是我們剛才速度的雙倍快速上升，很快別到底了頂層。
    電梯停在頂層很久，我暗暗鬆了一口氣，她應該平安到了吧。
    我正心裏這麽想著，卻見電梯數牌突然發生了變化，電梯正在高速地下降，電梯內由遠到近傳來一陣刺耳的尖叫，四五個人，四五個男女老少此刻在電梯內。
    它升到高層的同時，還順帶接上了幾個想要下去的人。一個不夠，遠遠不夠，它需要更多的人，更多的無辜者。
    而我與莉莉是此事中唯一的幸存者們，至少我們還活著。
    幾秒？從頂層墜入一層需要幾秒？
    好像很長，又好像很短。
    聽見“砰”地一聲巨響後，便什麽聲都沒了。所有人都衝出病房，有的人胳膊上還掛著輸液袋。他們好奇地彼此看著，一頭霧水，又散了去做各自的事情。
    醫生護士病人親屬，他們都忙碌著，根本不在意這場危難，這場沒發生在他們身上的危難。
    電梯一旁牆體上的宣傳小電梯，原本的錄製好的畫麵，猛然間變成一堆雪花，然後慢慢地變成黑白。
    我仔細地看著，待看清後，胃裏一陣作嘔。
    那是電梯內的視頻，它就站在剛才的中央，一動不動。周圍的牆壁上，都是噴濺得血，地上躺著七零八碎缺胳膊少腿的屍體。不，稱不上屍體，應該說是屍塊，
    它故意將這一切拿出來讓我們看到，如果我們沒逃。那一地屍塊中，估計也會有我們的身體部位。
    我一隻手扶在胸前順氣，視線又重新回到畫麵，她的臉看向監控，從這張冷冰冰的臉上，我看不出她的表情。
    她的腦袋歪著常人歪不到的角度，嘴長大著，好像在笑。嘲笑，奸笑，心滿意足的笑。她笑我們的懦弱我們的渺小，她笑自己的惡作劇得逞，她更是笑有這麽多人替她陪葬。
    畫麵變回原樣，就像一切沒發生一樣。莉莉終於從驚嚇中緩過了勁，慢慢睜開眼站起了身，順便拉了我一把。
    還好她對這件事現在並不知情，剛才的畫麵她也沒有看到，否則我不知道她會做出什麽事，或許整個人會崩潰發瘋吧。
    “喂，你們倆個幹嘛呢！還不快去七號房！都等你們半天了！”十樓的護士長總是凶著臉，不知道是因為家庭不幸福，還是更年期提前，反正就是沒給過別人好臉。
    我和莉莉相互對視一眼，她故意扯了個笑容給我，似乎想要告訴我她沒事。我擔心地點了點頭，畢竟她從沒見過這樣的事情。無論怎麽說，我至少還有那麽個獵鬼靈的媽，早就對這些耳熏目染有了免疫，而她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