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訣別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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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正是下班時間,來來往往的員工很多,那一巴掌扇下去的時候,整個大廳內傳來一陣清脆的回聲,頓時讓其他員工駐足。可是很快,他們又低著頭快速移動起來,沒有人敢看大老板的笑話。
我也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氣,隻是整隻右手已經麻痹地失去知覺,而周然的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清晰的五個手指印大剌剌地掛在他的左臉上,狼狽而可笑。
周然用舌頭頂了頂臉頰,目光幽深的望著我,低聲道:“這裏是公司。”
我僵硬地朝他擠出一個笑容,冷冰冰地說:“是啊,那又怎麽樣呢?”
周然頓時說不出話來,隻是朝我身後使了個眼色,讓保安將許悠弄走。許悠立刻尖叫起來,透過地麵的反光,能看到她在劇烈掙紮,口中不停喊著林飛揚的名字,偶爾也會冒出詛咒我的話。
我麻木地聽著她的咒罵,心裏竟然一絲波瀾都沒有,也不知道怎麽的,心髒好像突然就被人掏空了,對外界的一切刺激都沒什麽反應。
周圍的人來來往往,我也不想在這裏讓人看笑話,稍微整理了一下頭發,而後轉身就走。
周然從我身後追了過來,低聲說讓我跟他上車,我直接將他的話當作耳旁風,從他身邊一閃而過,快速地衝進人流中,跟著許許多多的下班族一樣,擠進了公交車。
周然的電話打了過來,我直接掛斷,而後關機,將一切外界的信息全都屏蔽在外麵。
回到出租屋,我鎖上門,也顧不上吃飯洗澡,直接將自己扔在床上,抓起厚厚的被子蓋在頭上,閉上眼睛就開始睡覺。
這一天真的特別累,渾身的力氣仿佛被掏空了,耳邊還環繞著許悠尖銳的哭訴聲,更讓我頭皮發麻,每一根神經都被高高吊起,扯到了極致,隨時都有崩斷的可能。
我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在不斷加速,就像是以前熬夜趕項目,淩晨兩三點還沒睡覺的時候一樣,連呼吸都覺得困難。心髒似乎隨時有爆炸的危險,我告訴自己,趕快睡覺,好好休息,可是眼睛閉上了,心裏卻亂的一塌糊塗。
林飛揚的臉總是在我麵前浮現,不是如今的他,而是當年那個在護城河邊不幸落水的少年。
那麽多年過去了,我本以為早已將當年的事拋之腦後,再也不用擔心,可是此時此刻,當我聽說他死了的時候,第一個想起的竟然是當年那個場景。
就好像你心心念念等了漫長時光,跋涉千裏歸來的遊子終究還是要離開。
那條寬闊的護城河,硬生生在我心裏撕出一條口子,這麽多年過去了,傷口依然沒有愈合,如今終於找準時機,給了我致命一擊。
我將被子掀開一條縫隙,艱難地喘著氣,企圖讓鼓噪的心跳聲恢複正常,然而生理性的反應卻根本無法控製,心跳聲反而越來越急促。
我慌了,連忙爬起來,將浴缸裏注滿冷水,直接跳了進去,將腦袋埋在裏麵。
“咕咚”一聲,當冰冷的水花將我吞沒的時候,我能清晰的聽見心跳聲沿著流水衝入我的耳中,胸腔更是不停地起伏著。
呼吸越來越困難,耳朵裏進了水,鼻孔裏也是,惶恐與痛苦同時將我攫住,在我快要溺斃在水裏的時候,猛地用兩手撐住浴缸兩側,“嘩”一下從水中鑽了出來。
我長長地吸了一口氣,感覺即將超速的心髒終於開始緩慢地減速,已經衝上腦門的血流開始慢慢回落,腦袋不再像原來那樣疼痛。
從冰冷的浴缸裏爬出來,身上已經濕淋淋的,沿著我走過的地方,地板磚上全都是水漬。
我將衣服扯下來扔在地上,隨手拿了個毛巾擦了擦身體,而後又倒回床上。大概是冷水將我身上炙熱的溫度降了下來,我感覺舒服了很多,至少能正常呼吸,閉上眼睛以後,終於有了一點困意。
本來以為自己會徹夜難眠,可是沒想到很快就沉入了睡夢中,而且這一覺比我想象中還要漫長。當我再次醒來,翻開手機的時候,才發現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天,而手機裏闖進來無數條電話和短信,全都是周然的。
我看了眼時間,沒有理會他的消息,轉手翻到了許悠的號碼,才發現她被拉進了黑名單,除了周然,沒有人能幹出這樣的事。
我不知道周然為什麽要這麽做,也無法想象錯過了最後一麵,究竟對我意味著什麽。可他私自做出的這個決定,讓我深惡痛絕!
就在我開機的短短兩分鍾內,周然的電話又打了過來,我立馬掛斷,再次關了機,縮進被子裏繼續睡覺。
不知道是睡的時間太長了,還是有點不舒服,身體一直熱烘烘的,整個人像是掉進了大暖爐裏,皮膚上全都是汗珠子。
現在已經是秋天了,天氣轉涼,不可能那麽熱,大概是發低燒了,然而我也懶得出去買退燒藥。
我總覺得,再睡一會兒吧,再睡一會兒可能就好了,再睡一會兒可能……就能將這場噩夢忘掉。
在我暈暈乎乎再次沉入夢鄉時,出租屋的門突然被捶的震天響,吵得我腦子都要炸開了。我煩躁地扭過頭,朝著大門的位置叫道:“誰呀,給我滾!”
已經太長時間沒說話,一張口,喉嚨便像撕裂一樣疼,我立刻控製不住地咳嗽起來,嗓子頓時癢的受不了。
震天的敲門聲還在繼續,我聽到一個低沉的聲音說了聲什麽,緊接著就聽到“哢嗒”一聲,門開了。
我慌忙爬起來,看到走進來的那個身影時,一時間愣住了,兩手呆呆地撐著床板,睜圓了雙眼望著他,幾乎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然而很快,這個身影走到我麵前停下,低頭望著我,我瞬間清醒過來,眼眶一熱,又重新倒回床上。
剛剛那一刹那,周然逆著光朝我走來,身形高挑,麵龐冷峻,我幾乎以為……以為是另一個人來找我……
“起來。”周然微微彎下腰,伸出碰了碰我的肩膀。
我肩膀一扭,抓過被子蓋住了腦袋。他直接將我腦袋上的被子揭開,手指毫不客氣地在我頭頂上按了一下,聲音也嚴厲了很多:“該起來了。”
我用力將臉頰埋在床單裏,悶悶地嘟囔道:“滾!”
“陳小雪,”周然的聲音冷了下來,硬邦邦地說,“兩天了,你也該鬧夠了。”
我安靜地趴在床上,不想聽他的廢話,我不覺得自己在鬧,我隻是想安靜地呆一會兒,誰都不要來打擾我,尤其是他周然!
現在,我誰都不想見到。
見我沒有動靜,周然大概是生氣了,直接將我的被子掀開,我頓時嚇了一跳,慌忙用一條手臂環繞住關鍵部位,另一隻手趕緊去抓被子。
周然毫不客氣地抱住我的腰,朝開門的房東喊道:“把她衣服拿給我。”
房東太太驚訝地望著我們,一臉的害怕。我控製不住心底的火氣,叫道:“他耍流氓,房東你別聽他的,我根本不認識這個人——”
可是我的話完全不管用,房東直接從我衣櫃裏拿了套衣服扔過來,然後匆匆跑走了。
周然一隻手將我按在床上,另一隻手拿起衣服強行往我腦袋上套,我被折磨地連氣都喘不過來,喉嚨裏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音,特別痛苦,難受地跟他求繞道:“你……你放手……我自己來……”
周然手上的動作一頓,問道:“你確定?”
我慌忙點頭,他又警告我說:“好,我鬆手,你要是敢刷幺蛾子,別怪我不客氣。”
我的手腕都被他捏疼了,根本不敢再跟他硬著來,他一鬆開我,我立刻鑽進被子裏,手忙腳亂地將衣服穿好,而後抱著被子,瞪著兩隻眼睛望著他,沉聲問道:“你想幹什麽?”
周然氣憤地笑了一聲,質問道:“你身為員工,兩天不上班,我這個當老板的難道不能問問?”
我兩手環抱著膝蓋,小聲道:“我請假。”
周然說:“誰同意了?再說了,你跟誰請的假?一聲不吭就不上班,也不跟我說一聲,電話不接,短信也不回,陳小雪,你翅膀硬了,準備跟著對著幹了是不是?”
我抿了抿唇,被他的質問弄得腦袋生疼,一瞬間心底湧起一陣火氣,想要質問他關於周正的事,然而話已經到了嗓子眼,卻又硬生生地吞了回來。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往常脾氣那麽暴躁的一個人,此時此刻竟然連跟他吵架的心情都沒有,就覺得特別累,幹什麽事情都提不起來勁,甚至還覺得特別無聊。
我止不住地想,人活著是為了什麽呢?
像周然這樣的,有權有勢有錢,那是為了享受這個世界上數不盡的快樂。
那我呢?
生在一個窮山村裏,從小到大一直被人罵“掃把星”,為了區區一點錢,便能將我賣給城裏人當童養媳,好不容易碰到一個喜歡的人,最終卻已這樣的事情收場。我自生下來便注定了會遇到無數苦難,那老天爺又為什麽要讓我降生下來?
大概是因為我太笨了,這些問題死都想不明白,這讓我十分泄氣。
我歎了口氣,忽然有點同情周然。他拿我當朋友,我卻成天跟他惹麻煩,真是對不起他。
我緩緩吐出一口氣,仰頭望著他,低聲說了一句:“對不起。”
周然的瞳孔驀地緊縮了一下,臉上帶著驚訝的神情,顯然沒想到我會先開口跟他道歉。
周然不放心地問道:“你沒事吧?”
我搖了搖頭,我能有什麽事?我好的很。
我將被子扔到一旁,正要爬到浴室去洗漱,周然忽然按住了我的肩膀,我茫然地望著他,他伸手將我臉上的頭發撥到兩邊,手掌緊緊貼著我的額頭,而後又抽回手,忽然彎下腰來,直接用額頭抵著我的,末了著急道:“身上這麽燙還說沒事,你到底燒多長時間了?”
我懵懵地望著他,再次搖了搖頭。
我已經不記得體溫是什麽時候升高的,隻是當周然的手掌抓著我的手臂上時,涼涼的,很舒服。
周然氣不打一處來,直接將我拖起來,拽著我就進了車,然後跟不遠處的房東說:“這間房子我們退了,裏麵的東西你隨便處理。”
我頓時懵了,想要阻攔,又覺得沒意思。
這個地方其實也沒什麽可留戀的,周然想怎麽樣,那就聽他的吧,我已經懶得動腦子去思考。
司機直接將車開回了周家,周家的私人醫生要給我做全麵檢查,我一看到那麽多的儀器,就覺得惡心,胃裏一陣翻江倒海,立刻搖了搖頭。
大約是為了顧忌我的心情,這一回周然沒有強迫我,隻是讓醫生給我開了一點退燒藥,喝完藥以後,我就覺得犯困,想上樓去休息。
周然領著我去了二樓,帶著我進了一開始給我的那間臥室。前兩天還蓋著的防塵布如今已經全都揭開了,床單和被罩也換了一套,顏色鮮豔,讓人看了心頭都舒服了不少。
我點頭跟周然道謝,周然說用不著,隻要我別再糟蹋自己的身體就行。
我愣了一下,搖了搖頭。我根本沒糟蹋自己,我隻是犯困,想好好睡一覺。不過周然可能不相信,我在他麵前已經沒什麽信用可言。
周家別墅這邊環境好,不像出租屋那邊吵得很,連空氣都幹淨很多,屋子裏的開了空調,溫度剛剛好,讓人躺到床上就能睡著。
我感覺自己並沒有睡多久,可是周然已經過來敲門了,說是傭人做好了晚飯,讓我下去餐廳吃飯。
我點點頭,爬起來將衣服穿好,跟在他身後下了樓,老老實實地坐在餐桌上。
大概是怕我胃不好,傭人晚上特地給我熬了粥,我拿著勺子慢吞吞地吃起來,期間一直能感覺到一束目光打在我身上,是從對麵發出來的。
良久,周然歎了口氣,朝椅子上一癱,皺眉問道:“珠珠兒,你到底想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