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訣別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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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快更新你還欠我一個吻 !
    所有上班的心情都沒了,我也不敢太早回周家,怕周然知道,就在外麵的商場裏找了家咖啡店,坐在角落裏,點了杯咖啡,抱著杯子發呆。
    殯儀館的名字被我一個一個刪掉,按下刪除鍵的時候,我的手指一直在發抖,好像這些名字消失以後,周正也會從我的世界中徹底消失一樣。
    可是最終,我還是硬著頭皮將所有的名字都刪的幹幹淨淨。
    這麽痛苦的東西,還是不要留下任何痕跡比較好。
    當天晚上,周然回來的時候給我帶了一身衣服,從頭到腳都是黑的,是為了周正的葬禮準備的。我捧著那輕飄飄的衣服,心裏沒著沒落的,特別空,讓人無端生出一種恐懼感。
    周然說:“別多想,周末兩天好好休息,葬禮上你要撐住了。”
    我點了點頭,眼眶卻突然熱了起來,分外難受。
    周然怔了片刻,抬手揉了揉我的頭發,低聲問道:“想哭就哭,沒什麽的。”
    我搖了搖頭,將眼淚咽回去,仰頭望著他問道:“林阿姨那邊呢,會通知他們嗎?”
    周然道:“林清揚可能會來,他媽不會來。”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有些咬牙切齒的意思。
    我遲疑了一下,終於還是將心底深藏已久的疑惑問了出來:“你跟林阿姨到底有什麽過節?”
    周然低頭望著我,神色有些複雜,良久才道:“我跟她差了將近二十歲,能有什麽過節?不過是長輩的事,有些牽扯而已。”
    他這麽一解釋,我反而不相信了,要真是長輩之間有過節,周董事長為什麽會收林飛揚當自己的幹兒子?除非……
    陡然想到一個可能性,我頓時嚇出一身冷汗,嘴角哆嗦著,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如果兩家早有過節,周董事長卻義無反顧地收了這個幹兒子,而且還在人前表現出一副很是喜歡他的樣子,那根本就是為了麻痹外人的眼睛。
    恨一個人,卻對他百般示好,隻等合適的時機來到,再給他致命一擊,這不就是周家人的做法嗎?
    就像周然對待林清揚一樣,並不直接打壓,而是像貓捉老鼠一樣,享受其中報複的快感。
    我震驚地望著周然,手指顫抖,差點將衣服掉在地上。
    “怎麽了?”周然關切地問道。
    我趕緊搖頭,勉強衝他笑了笑,說沒事,就是困了,先去睡覺了。周然沒再說什麽,抬腳讓開麵前的路,我卻感覺身後仿佛有隻野狗在追一樣,回到臥室以後,“砰”一聲關上門,將自己與外麵隔絕。
    胳膊抬起,手掌緊緊貼在胸口,心跳聲急促地仿佛會從嗓子眼裏蹦出來一樣。
    參加葬禮的衣服被我隨手扔在一邊,我艱難地吞咽著唾沫,趕緊給自己倒了杯水,咕咚咕咚喝了下去,隻是身體還在顫抖,實在是被剛才的猜測嚇到了。
    坐在沙發上,我不停安慰自己,周家不會這麽做的,就算與林家不對盤,也沒有嚴重到要去殺人的地步。我不敢這麽胡亂猜測,自己嚇自己。
    接下來兩天過得提心吊膽的,本來是周末,能夠好好休息一下,結果兩天時間一過,我的臉色反而更差,臉上也上火,長起了痘痘。
    周然看我慘不忍睹的樣子,皺眉道:“在家裏呆著你怎麽還能弄成這樣?胡思亂想什麽了?”
    我搖了搖頭。
    他突然嘿嘿笑了起來,十足的不懷好意。
    我偏頭望著他,皺眉道:“你笑什麽?”
    他看了看前排的司機,朝我湊過來,低聲道:“我看你是內分泌失調。”
    “什麽意思?”我茫然地問道。
    周然聲音壓得更低:“就是擼多了。”
    我:“!”
    這一瞬間,我真是連掐死他的心都有!
    我凶巴巴地瞪著他,毫不留情地“呸”了一口,鄙夷道:“你以為人人都像你那麽無恥?”
    周然道:“追求快樂那是天經地義,怎麽能叫無恥?你敢說你從來沒有自己動過手?”
    什麽話不好說,偏偏跟我在這插科打諢,我頭皮發麻,心裏泛起輕微的惡心,低聲道:“沒有。”
    也許是因為小時候的遭遇,對於我而言,性這種東西是可恥的,也是肮髒的,我盡量避免去談論這個話題,更加不可能跟別人去討論。
    隻要一想到跟異性的接觸,我就總是控製不住地回想起王海那副醜陋的嘴臉,還有林清揚毫無顧忌地侵略與征伐,這兩個人總是讓我惡心地吃不下飯。
    唯一讓我能敞開心扉的,隻有周正。為了他,我可以嚐試著放開心結,去接納他,可是如今,連他也不在了。
    周然顯然沒想到我會這麽嚴肅,神情有些怔愣,訕訕地退回去,靠在椅背上,終於老實了。
    我閉上眼睛,感覺到車子在平穩行進,車裏溫度適宜,沒一會兒我就昏昏欲睡。也不知走了多久,周然推醒我的時候,我一看,車外的場麵十分壯觀,竟然圍了那麽多人。
    我沒想到周董事長會把一個幹兒子的葬禮辦得這麽隆重,可是等我下車一看,就察覺事情不是我想象的那麽簡單。
    那些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個個身材魁梧,麵色嚴肅,訓練的很整齊,根本就不是周家的客人。這麽多人圍在一起,場麵竟然一點也不混亂,根本沒幾個人敢大聲說話。
    我小聲問道:“怎麽回事?”
    原本我以為隻有跟周正親近的幾個人才會過來,可我萬萬沒想到會麵對這樣的局麵。
    周然蹙著眉,低聲道:“不清楚,父親沒有交代我。”
    他說著拉住了我的手腕,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沿途碰到的人全都向他點頭示意,反而將我嚇了不輕。
    周然帶著我走到了中間的位置,我第一眼就看到了擺在桌子上的骨灰罐,鼻子瞬間一酸,差點在大庭廣眾之下哭出來,還是周然按了按我的手腕,我才強行將眼淚憋回去。
    我以前沒見過周然的父親,隻是看到一旁有個中年人,穿著黑色的中山裝,臉上滿是鋒利的棱角,一眼就覺得他就是周正那個幹爹——除了氣勢,還有相貌,他竟然跟周正有些相像,怪不得願意收他當自己的幹兒子。
    周董事長看到我,眼神淩厲地轉向周然。
    周然抓著我的手腕向前走了一步,介紹道:“父親,這是我女朋友。”
    他一句話就把我說愣了,我張了張嘴想要反駁,可是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又不好駁了他的麵子。
    他是周家大少爺,現在這樣的場麵,要是讓他丟了臉,回頭他一定不會讓我好過。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葬禮的緣故,周董事長穿的特別肅穆,森嚴的目光往我身上看過來的時候,我下意識打了個寒顫,心裏頭陡然升起一股畏懼,毫無來由。
    他說:“今天是什麽日子,你帶著個女人過來添亂是不是?”
    我懵了,本想打聲招呼,可是現在話卻被他堵在了喉嚨裏,完全說不出來,窘迫地站在那裏。
    周然的臉色也很不好看,僵硬地說:“父親,珠珠兒認識周正,這次葬禮她也就是過來一趟,不會給您添麻煩。”
    說到周正認識我,周董事長才紆尊降貴看了我一眼,隻是臉上依舊冷冰冰的,沒什麽別的表情。看得出來,在這個父親麵前,周然有些拘謹,還有些不滿。
    以前我隻知道周然手中有權有勢,卻不知道他跟他父親的關係會這麽僵硬,與其說是父子,不如說是上下級關係,一點親切的感覺都沒有。
    周然有些不甘心,似乎還想說些什麽,我趕緊扯了扯他的衣袖。他回頭看了我一眼,我搖了搖頭,示意他別再說話,拖著手臂將他帶到外頭。
    今天既然是葬禮,想來周董事長心情並不好,周然囉嗦一大堆,除了讓他爸爸心煩之外,並沒有任何好處。
    方才被周董事長訓斥了幾句,周然的心情明顯滴落了下去,臉色也不太好看。
    其實他已經二十六七了,這個年紀的人,又在商場打滾,應該早就成熟了才對,平日裏看他處理事情,也能察覺到他的果斷和氣魄,隻是沒想到到了他父親麵前,他還像個等著糖吃的小孩子一樣,迫切地想得到父親的關注。
    我偷偷看了眼周然,心裏止不住地想到,他小的時候,應該也沒有得到多少來自父親的關愛,所以才會這麽急切地想要得到肯定。
    周然沉默地站了片刻,而後讓我老實在外頭呆著,他去他爸那邊看看。
    我自然不能攔著他,立刻點了點頭,說我會照顧好自己。周然走進人群,很快便被那些高高大大的身影擋住了,再也看不見他的身影。
    我百無聊賴出呆在外圍,眼看著太陽越升越高,心裏止不住地煩躁起來,不知道究竟出了什麽事。看這情形,與我印象中的葬禮有很大區別,我完全摸不著頭腦。
    這邊葬禮還沒開始,那邊我倒是看到一個熟悉的車牌號駛了過來,正是林清揚的車。
    司機將車子挺好,林清揚推門下車,仰著頭朝山坡上一看,一眼就看到了我,我連忙偏開頭,假裝沒有注意到他,可是他已經朝我這邊走了過來。
    對於這樣的場麵,他似乎一點也不覺得奇怪。
    我實在忍不住,低聲問道:“知道今天什麽狀況嗎?”
    林清揚抓住機會,立刻反問道:“周然沒告訴你?”
    我皺了皺眉:“他不清楚。”
    “你簡直太好騙了。”林清揚嗤笑一聲,譏諷道,“周家的事情還有他不清楚的?他不過是不告訴你而已。”
    林清揚的話讓我不舒服地皺起了眉,他慣會挑撥離間,一不小心就可能上了他的當。可是偶爾,他也會說兩句真話,真真假假,叫你防不勝防。
    林清揚瞥了眼四周密密麻麻的人,低聲道:“等著看好戲吧。”
    我腦子有點發懵:“什麽意思?”
    他說:“周老爺子當初認這個幹兒子的時候,很多跟周家有交情的人都得到消息的,這算是過了明路,現在這個幹兒子被人活活打死,你說,他這口氣怎麽咽的下去?要是不把這個麵子找回來,往後外人會怎麽看他?”
    聽他這麽一說,我不由得呆住了,原來好好一個葬禮,還會鬧出這麽幺蛾子的事。
    我問道:“可是在葬禮上能幹什麽?就算要找回麵子,也要去找那些動手的人報仇才對。”
    我話音剛落,就看到一整排黑色的轎車開了進來,整齊地排在山坡下。
    林清揚低聲道:“來了。”
    車門打開,每輛車裏都下來三四個人,一時間四五十個人浩浩蕩蕩地衝山坡上走來。
    林清揚小聲解釋說:“這就是對方的人馬。”
    一聽說這就是對周正動手的人,我身體裏的血液立刻往上翻湧,一下子衝進腦海,下意識就要衝過去找他們拚命。林清揚眼疾手快,一把拽住我,低聲喝斥道:“你瘋了是不是?”
    我咬牙切齒地望著那群人,尤其是打頭那幾個,恨聲道:“是他們害死了周正,我要給他報仇!”
    林清揚毫不客氣地嗤笑一聲,嘲諷地望著我說:“憑你?你拿什麽報仇?”
    “我……”
    “你還是先管好自己。”林清揚眯起眼睛,望著遠方逐漸交匯的人群,喃喃道,“周老爺子是個生意人,既要討回麵子,也要大賺一筆,否則這筆買賣他不就虧了?”
    在周正的葬禮上,在他的骨灰罐旁邊,竟然有人大剌剌地談起買賣,我震驚地已經說不出話來。這場葬禮,究竟是為了周正,還是為了給那些利欲熏心的人擺出一個交易的平台?
    我已經氣的渾身都在發抖,而遠處的人卻好端端地站在那裏,也不知說些什麽,竟然絲毫沒有起衝突。這些人還是人嗎?
    林清揚死死抓住我的手腕,絲毫不肯放鬆,生怕我衝過去惹出事端,而且還老神在在地提醒我說:“你安心看戲就是。”
    我驀地轉過頭,惡狠狠地盯著他,沒想到他嘴裏能吐出這麽冷血的話。
    死去的人是周正,是林飛揚,是他血肉相連的親弟弟!
    他怎麽能冷血到這種程度?!
    突然,就在我急的渾身是汗的時候,前方突然傳來一陣騷動,我抬頭一看,頓時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