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訣別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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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悠顯然沒有想到我會問這樣的問題,整個人都有點發懵,愣愣地望著我。幾秒鍾之後,她突然有點生氣地質問道:“你懷疑我撒謊?”
    “沒有,”我冷聲說,“難道他被人搶走的時候,就已經死掉了?”
    許悠說不出話來,一張臉漲得通紅,情緒突然激動起來,反而讓我疑惑。
    我直直地逼視著她的眼睛,終於,她扛不住了,憤怒地咬了咬牙,氣急敗壞道:“沒錯,我是有個駢頭,跟周家有點生意往來,他得到了消息,偷偷告訴我的。可是那又怎麽樣?我有駢頭礙著你了?”
    我狐疑地望著她,又看了眼眼前破破爛爛的景象,對她所說的話產生了遲疑。
    “你他媽就是想看我笑話是吧?”許悠恨恨地咬了咬牙,“當時聽他說的消息,我直接崩潰了,當著他的麵發了場瘋,他就把我踹了,所以老子現在沒人養,隻能過這種豬狗不如的日子,你滿意了?”
    許悠說她發了場瘋,我完全相信,畢竟我也曾親眼見過,她的失控的確能嚇走大多數正常人。
    我點了點頭:“滿意。”
    她頓時被我噎了一下,一把拉開大門,朝我“呸”了一口:“滾,以後別讓我再看到你。”
    我直接走了出去,絲毫沒有猶豫。我跟許悠,本來就沒有什麽情誼可講,若不是因為周正,或許我們一輩子都不會再有任何交集,而如今,也是時候切斷所有聯係了。
    坑坑窪窪的水泥路依舊不好走,我低著頭,小心地尋找讓高跟鞋落腳的地方,就這樣慢慢悠悠的,已經走出去很遠的地方,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呼喚:“喂——”
    聲音是許悠的,我有點疑惑,還是停住腳步,回頭朝她看了眼。
    不知什麽時候,許悠已經從樓上下來了,站在路口的位置,身上灰色的長裙在風中飛舞,腦袋上的頭發仿佛稻草一般,被秋風刮得一片淩亂。
    許悠兩手圍攏在嘴巴前麵,衝我大聲吼道:“我再也不用喜歡林飛揚了——再也不用了——”
    空曠的城中村讓這句話在風中不斷回旋,回聲一遍又一遍地在我耳朵眼裏打轉,不知怎麽的,我心裏驀地一酸,有種無法言說的痛楚。
    許悠將手掌放下,落在身體兩側,卻沒有離開。
    我跟她之間隔得很遠,明明看不清楚,可我總覺得她在衝我笑。這麽多年的執念和求而不得,如今終於可以放下,對她而言也是一種解脫吧。
    許悠定定地站在那裏,動也不動,我率先轉過身,朝著來路返回。
    她終於解脫了,我卻還有無數的謎團等著去揭露,如果不弄清楚,我死也不能安心。
    林清揚當初一句戲言,問我林飛揚是不是又在玩什麽裝死的戲碼,當時我怒火中燒,隻當他是故意在刺激我,可是現在,我卻突然有了一種莫名奇妙的懷疑。
    有時候,越是不可能的猜測,往往越有可能是現實。
    周正被人打的渾身是血,扔在倉庫裏,說明那些人並沒有要弄死他,或許想弄死他,隻是做的不夠徹底。無論是哪一種原因,至少許悠見到他的時候,他還活著。那麽後來帶走周正的那幾個人,跟打他的人肯定不是同一批,周正被他們帶走,說不定會更加安全。
    許悠從她那個駢頭嘴裏聽到的消息,根本沒辦法判斷真假,至少我在周家呆了這麽長時間,還沒有一個人提起過周正的事,就連公司裏那些最喜歡聊八卦的人,也從來沒有提起過周董事長突然冒出來的這個幹兒子。
    周家做事的保密程度可見一般,要麽眾人皆知,要麽無人知曉,怎麽會讓一個跟周家有點生意往來的小老板打聽到消息?
    我知道,自己是在不切實際地盲目猜測,而且抱著一種“周正一定還活著”的心思,這種心思很可怕,完全要不得,因為如果猜錯了,我將承受更加沉重的打擊。
    可是我無法控製自己的大腦,我也無法說服自己去相信別人的話。
    哪怕他們一個兩個都在我麵前說周正已經死了,我也不敢百分之百的確定。
    就像當初,林飛揚掉進護城河裏,所有人都覺得他死了,可是最終,他平平安安地回來了。
    本來我還鬱鬱寡歡,覺得生無可戀,此時胸口卻激蕩著一股無法言說的激動情懷。我握了握拳,打算用最直接也最準確的方法——我要去參加周正的葬禮!
    周然之前跟我說過周正的葬禮就在三天後,可他不希望我去,然而這次他的話我沒有聽。
    我問他:“周正是在哪個殯儀館火化的?”
    周然當即愣住了,呐呐地說:“這種事情我沒注意,你知道,我跟他本來關係就不怎麽樣,怎麽會管這種小事?”
    我又問道:“他畢竟是林阿姨的兒子,既然要舉辦葬禮,那你們通知林家的人了嗎?”
    周然又是一愣,狐疑地望著我。
    我再次問道:“之前林清揚來找過我,說周正本來能救回來,可是你們周家的人見死不救,他說的是真的嗎?”
    周然頓時勃然大怒,憤怒地問道:“林清揚來找過你?”
    我點了點頭。
    他冷笑一聲,長長地吸了口氣,皺眉道:“他是什麽人你還不清楚?你覺得他的話能信嗎?”
    我抿了抿唇,林清揚的話我自然不敢完全相信,可萬一他要是說了句真話呢?
    跟了周然這麽長時間,我終於學聰明了,不再直接質問他,反而平心靜氣地說:“我當然不相信他,我隻相信你,你說的我都信,因為我知道,你不會騙我。”
    我就這麽定定地望著他,周然仿佛承受不住我的視線,竟然將目光轉開了,視線又透過窗戶落在外頭的法國梧桐上。
    這似乎已經成了他的習慣,當他在猶豫,或者在想接下來該說什麽的時候,他總是會這樣回避別人的視線。
    大概有好幾秒鍾的時間,書房裏都靜悄悄的,隻能聽到我們彼此的呼吸聲。而後,周然轉過身來,兩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篤定地跟我說:“珠珠兒,你隻要相信我就可以了。你要明白,周正是我爸爸認的幹兒子,爸爸很喜歡他,怎麽可能見死不救?”
    我不知道周董事長到底有多喜歡周正,我隻知道,周然的猶豫給了我各種猜測的可能性。
    不過這些話我不會當著他的麵說出來,隻是乖巧地點了點頭說:“你說得對。”
    周然立刻笑了起來,抬手在我腦門上揉了一下,笑道:“別胡思亂想了,看你最近都瘦了,下去吃晚飯,然後好好睡一覺。”
    我點點頭,裝的跟個沒事人一樣,老老實實地聽他的吩咐,幾乎完全不用他操心。
    可是疑竇已經在心底生根發芽,怎麽可能那麽輕易地就摘掉。
    我又借口去娛樂城那邊看項目進度,而後直接從辦公室離開。目前所在這個部門,我權限比較大,大家也多少知道一點我跟周然的關係,沒有哪個不長眼的敢攔著我,自然,他們也不敢去周然麵前打小報告。
    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給林清揚打了個電話,讓他將家裏的戶口本拿了出來。林清揚問我幹什麽,我說:“你不是懷疑你弟弟耍把戲裝死嗎,我就帶你看看真相。”
    林飛揚雖然換了個名字和身份,可是我偷偷看到過他的錢包,發現他兩個名字的證件都有,大概是找人操作的。帶著林飛揚的這個戶口本,應該也管用。
    林清揚看到我的時候,臉色不太好看,我也無暇顧及他是什麽心情,直接開著車就往殯儀館走。之前我已經查過了市內大大小小的殯儀館,按照距離排序,一家一家去查。
    殯儀館裏沒有想象中那麽嚴格,隻要哭上一哭,跟人家求個繞,讓他們幫你搜查一個人有沒有被火化還是很容易的。再不濟,我還帶了林飛揚的戶口本,用林飛揚的名字查不到,我就順勢將周正的名字報出來,說他後來改過名字,人家一般也會通融。
    在第一家殯儀館,並沒有搜索到這兩個名字,我的心裏頓時升起一種莫大的期待,激動地手指都在發抖。
    林清揚看到我這個樣子,嘲諷道:“那麽多殯儀館,他不在這一家,也會在下一家。”
    我冷冰冰地望著他,沒有接話。
    他不甘心,繼續奚落道:“我看你真的是瘋了,竟然以為他還活著。”
    我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冷笑道:“他活著還是死了,你說了不算,我說了也不算。”
    拉開駕駛座的門,我正要進去,林清揚卻將我推到了副駕的位置上,譏諷道:“手抖成這樣還開車,是想趁機撞死我?”
    我被他陰陽怪氣的樣子弄得很不舒服,閉上嘴懶得搭理他,林清揚自顧自地說道:“你一個人跑出來調查,是懷疑周家?這麽說你連帶著一起懷疑周然?”
    我的沉默大概讓他洋洋自得了,他再接再厲道:“看來你在周然眼裏也不過如此,既然這樣,又何必賴在那裏?”
    我睜開眼望著他,嗤笑道:“你是不是又要勸我回林家?林清揚,你怎麽就不知道‘死心’兩個字怎麽寫?麻煩你在勸我回林家的時候,腦子裏想想楊曉曉的樣子,她才是你的正牌女友,我跟你,勢不兩立!”
    楊曉曉果然是他的死穴,這個名字一出來,他立刻閉緊了嘴巴,眼神也變得凶狠起來。
    我重新躺回椅子靠背上,等他開車去下一家殯儀館。
    可是這一次,林清揚的烏鴉嘴應驗了。
    我才剛剛報出林飛揚的名字,那個操作電腦的小姑娘就說:“前幾天去世的是吧?”
    本來我正準備在紙上寫出林飛揚的名字,聽到她的話,霎那間仿佛被一道驚雷劈中,瞬間呆住了,手裏的簽字筆被我重重按了下去,在紙上劃出一道長長的痕跡,一連劃破了好幾張a4紙。
    小姑娘抬頭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問道:“要開單子嗎?”
    我茫然地望著她,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反應,還是林清揚從我背後戳了我一下,我才清醒過來,慌忙搖了搖頭。
    手背上卻突然一熱,我低頭一看,原來不知什麽時候,我的眼淚已經掉了出來,打在了手背上,也打濕了前頭準備的紙張,a4紙上暈染開一個碩大的淚滴,很快淚水便被紙張吃了進去。
    我愣愣地站在那裏,忽然覺得無所適從,不知道該離開還是再說點什麽。
    “唉,讓讓啊,麻煩讓讓。”身後竄出來一個人,直接將我推到一邊,擠到小姑娘跟前,又是一個來找人的。
    林清揚拽著我的胳膊將我拉出殯儀館,外頭的太陽有點刺眼,我經受不住地閉了閉眼睛,心裏卻涼颼颼的,仿佛沒了倚仗。原本出門前,我還心存僥幸,可是此時此刻,這一絲僥幸完全被人掐滅,再也沒有重新燃起的可能。
    “上車。”林清揚拉開車門,看了我一眼。
    我兩腿發軟,幾乎是爬進副駕駛的位置,靠在座位上就不想動彈。
    “為了他,你倒是要死要活不少次了。”林清揚毫不客氣地嘲諷起來,順手替我將安全帶係上。如今得到林飛揚去世的確切消息,我整個人像是被抽了魂一樣,連跟他計較的心情都沒了。
    手機的備忘錄裏還記著全市所有殯儀館的位置,現在全都用不上了。我望著那一連串的名字,隻能安慰自己說,沒事的,第二家就找到他了,總比一直期待著期待著,結果在最後一家找到他要強多了。
    然而這種阿q一樣的想法並不能安慰到我分毫。
    林清揚沉默下來,低聲問道:“去哪?”
    我說:“回市裏。”
    他就將車開回市裏,漫無目的地在市區轉悠。我冷靜了一會,示意他停車。
    林清揚找了個路邊停下車,我解開安全帶下了車,長長吸了口氣,道:“今天不去娛樂城了,周然要是問起來,你幫我兜著點。”
    林清揚立刻反問道:“我有什麽好處?”
    我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硬聲道:“就像你跟周然的事,我在林阿姨麵前替你兜著一樣。”他頓時沒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