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香消玉殞孤生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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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芳點頭:“北音雖大,但地域貧瘠,而且礦山不多,屬下從小生活在北音,對那邊的地勢再清楚不過,雖然他們有著當世最強的武器,而且對外聲稱數量極多,質低極高,有著旁國所不及的鍛槍之術。可屬下想不通,這是是誰賣鐵給他們?這種鐵……”田芳說到這裏,欲言又止,看看四周,低聲說道:“這種鐵隻有宣國才有的啊。”
    寧暮麵色突然凝重,她想起了什麽,漸漸壓低聲音,認真聽田芳道來:“娘娘,不瞞您說,這種稀鐵,隻有宣國境內的空霧山才有,因數量稀少,是以顯得極其珍貴,常作為貢鐵使用,是禁止民間進行買賣的。”
    寧暮心中一沉,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宣國的稀有貢鐵竟變成了北音公主的武器,是何人贈送?還是有人在盜賣宣國的稀鐵賣給北音?又是誰,有那個權利和能力贈送,藏於其中的買賣?
    區區一個槍頭,頓時讓寧暮的心情變得沉似萬斤。於田芳所說的話中,寧暮聽出了一點味道,這筆交易中,私賣的隻是鐵,還是……國?
    寧暮的手顫了一下,她的目光停留在那個斷了的槍頭之上,久久不言。
    難道是他?
    三日之後,舉國同慶,鍾沉於香雪殿中,擺宴設席,各國使臣紛紛入座。
    “今日乃是封後大典,朕感謝各位能夠遠道而來赴宴,來,朕敬諸位一杯!”鍾沉滿麵容光,而寧暮坐在她的身旁,麵帶微笑,她的目光向四下掃去一眼,卻不曾發現鍾寧的身影,這樣的日子,她不肯來也是應該的吧。
    宴席舉行到一半,夜幕已降,鍾沉與虞庚、拓跋深等人於香雪殿中觀看歌舞。而寧暮以身子不適為由,暫時離席,回暮雲宮而去。而在她離席之時,許淮生也以有事離開了皇宮。此舉被酒醉中的鍾沉看到了,他向一旁的田芳使了個眼色,令他跟著許淮生而去。
    來到暮雲宮時,她支開了小晴,從桌腳上發現了一刻藥丸,乘著無人注意,彎腰拾起,將藥丸放於手心捏碎,發現內中竟藏著一張字條——熟悉的字體,這是黑衣人在給她下暗令——他們要她在今夜的酒水裏下毒,事成之後,向宮外放出信號煙火,宮外已經埋伏好的人馬便馬上會攻入皇宮來,讓這些來自不同國家的君王滅於歡聲笑語之中。
    就是在她陷入噩夢之中,對她微笑告訴她不要害怕的人,如今她才發現名義上已經成為她兄長的人,原來才是真正的幕後黑手,為什麽偏偏會是他?
    為什麽偏偏要是他?
    寧暮將那張字條上寫的話看了下來,思來想去地看了好幾遍,企圖從黑衣人留下的話中發現出什麽端倪,她大概讀懂了其中你的意思——今夜開戲之前,有人會協助他們裏應外合,準備一舉拿下宣國京都,發動一場大亂,而那個協助他們裏應外合的人,恰恰是寧暮最意想不到的人、
    寧暮看著字條上的字跡,這些字在無比清楚卻又殘忍地提醒著她,這些天來所發生的那些事情——
    當年,北音皇妃貂姬飲毒酒自盡前半刻,許淮生被人發現深夜出現在貂姬皇妃的寢宮內。
    當年林茂護著她從北音皇宮逃出來後,行蹤莫名遭到暴露,遇到四名黑衣殺手的追殺,有人發現許淮生出現在附近,隻是一直沒有現身。
    當年,弋羲公主說起,當晚在北音西宮見到的了許淮生,可當年卻沒有一個人相信,大家深信這是弋羲公主的一麵之詞,而同一天,發現大宣埋伏在北音的私宅據點已被人摧毀。
    如今,黑衣人留下這張字條告訴她,要提防許淮生,提防他途中生變,提防他不按計劃,提防他的背叛……而恰恰,這次他以璧國使臣的身份來到了宣國,又是為了什麽?
    疑霧重重。寧暮開始在腦海裏回想有關於這位義兄的一切:多年以前,陸坤撫養了這名可憐的流浪孤兒,多年以年前,他以遊曆為名,離開了空霧山,流浪各國,數年之內,他醫人無數,被各國的百姓們奉為了遊曆神醫。然後,他又突然回到宣國,委曲求全地太醫院旁的破陋藥廬裏安身待命,表麵上成了宣國皇帝的特殊客人,他醫術精湛,幾乎是藥到病除,因此多年以前,他治好了鍾沉的耳病,讓他得以痊愈,鍾沉龍顏大悅之下,對他的醫術大為讚同,為他在宣國博得了不少的神醫名聲。北音之變之後,他消失了數年,如今,他卻以璧國使臣的身份出使宣國,進宮來為自己獻禮祝賀,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來的悄無聲息,令人不解,許淮生,到底是什麽人?
    也許,寧暮所了解的這些,隻是許淮生所有經曆中最不起眼的部分,難道他向自己隱瞞了什麽更多的經曆嗎?他和璧國之間,又有著什麽關係?
    而作為和他青梅竹馬的義妹,寧暮則看到了更多有關許淮生光明的一麵:他性情溫和,對病人也極為關懷,從無架子,他甚至是細心嚴謹,為人治病也已總是全心全力,總是廢寢忘食……他還有一顆異常溫柔的慈悲之心,他胸懷天下,抱有濟世之誌,在他眼裏,他曾說過,他的病人不分權貴,隻要是病人,皆以一視同仁……這樣的一個人,這樣的一個人……倘若這一切都隻是刻意偽裝出來的……那這世上還有什麽能夠令她相信的呢?
    多麽可怕。
    寧暮握緊雙手,她想要控製住對許淮生所有的猜疑,讓自己保持住鎮定,可她的手指,仍舊忍不住一直抖,一直抖,卻怎麽也無法停下。
    她極力使自己冷靜下來,告訴自己別心慌,一定能夠相處一個兩全的辦法,能夠讓帝京化險為夷,同時能夠令許淮生安然離開,她唯一希望的就是讓許淮生離開,走的越遠越好,她不想看到,他和鍾沉二人相殘,最難過的一定是她……
    寧暮閉上眼睛,深深地呼吸,如此做了足足數個吐納後才再次睜開眼睛。一旁的小晴正擔慮地看著她,“皇後娘娘,您沒事吧?”
    寧暮的目光落到她的身上:“晴兒,今夜宮裏開戲在什麽時候。”
    小晴愣了一下,回答道:“娘娘您怎麽啦,今日是您大喜之日,您的臉色怎的這般難看啊,哦,您是說皇上邀請入宮唱戲的那些人嗎?他們已經在戲台後候著呢,一會等香雪殿那邊散席後,皇上和各國的貴客去了戲台落坐,即刻便開演了。”
    寧暮心中一揪,情急之下,而向前走了幾步,來不及多想,便向戲台那邊跑去,小晴隻在她的身後:“皇後娘娘!您幹什麽去呀,一會便開戲了,您要去哪啊!糟了糟了!鍾采,鍾采呢?”
    待寧暮趕到戲台之時,那邊已經開戲了,而鍾沉看見她急匆匆地出現在附近,大是疑惑,忙命人攔住她:“暮兒,朕派人去暮雲宮尋你,一直找不到你,你怎麽跑這兒來了?你來的正好,快隨朕去戲台吧,朕這次特意為你邀請了帝京最好的戲師們來為你慶演。”
    鍾沉說著,拉著寧暮的手,向戲台緩步行去。兩人到場上之時,寧暮看到齊王虞庚、柔然王子拓跋深等人皆已選好了位置,等候看戲。
    “聽說宣國的戲極是精彩,本王這輩子沒別的愛好,除了喝酒賞月,美人相伴之外,剩下的便是看戲了。”虞庚笑道。
    拓跋深睨了他一眼,嘖嘖兩聲,嗑著瓜子。
    “拓跋兄,你有何話要對本王講的?”虞庚察覺到拓跋深欲言又止,不禁笑道。
    拓跋深又睨了他一眼,搖搖頭道:“唉,小王可不敢和你鬥嘴,這嘴皮子都鬥破了,小王好像也沒占你的風頭,齊王陛下,您老就配合著點吧,今兒可是寧姑娘,哦不,是宣國皇後娘娘的大喜之日,您還是少說點混賬話吧!”
    “你……”齊王虞庚驀地站起,正要說些什麽,去被鍾沉笑著攔住:“二位遠道而來,不該傷了和氣。”
    隨著鑼聲敲響,戲台上漸漸拉開了帷幕——兩個武生正手持長槍,在戲台上繞台而走,紅唇白麵,嘴裏唱著詞兒:“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這一場戲演了連續演了十幾幕,演了整整三日,還未演完。
    戲台上的兩個武生,與其說是在比武,不如說是在用心表演更為貼切。槍來刀往之間,帶著一種異樣的優雅,引領者宣戲的節奏,與母後撫琴之聲指間彈出的音律渾然一體,夜裏月光照在戲台之上,為他們二人覆上了一層淺淺淡淡的銀光,再配以長槍交碰的兵器之聲,在戲台上打的煞是好看。
    幕後撫琴之人——弦顫、音起、風動。
    周圍的空氣突然急了。戲台上卻仍舊是刀槍更急,戲師門紅袍緋衣,繞台而走,颯颯翻飛,唱功行雲流水般肆意自然,看守並未有什麽問題。
    方默默注視著戲台上兩人招式的齊王虞庚,忽地麵色一變,幾乎是同一時刻——
    隻聽拓跋深“哎呀”一聲,戲台上一名武生手中的長槍,突然脫手飛起,於戲台上空劃了一個大弧之後,“嗖”地一聲,徑朝台下的寧暮飛來。
    “小心!”齊王虞庚和拓跋深幾乎同時起身,閃到寧暮跟前,最終虞庚搶先一步,將那長槍於空中踢向一旁,打落在地上。
    “好大的膽子!來人,抓起來!”鍾沉氣得麵色大急,命人將戲台上的戲師擒住。
    那兩名戲師連忙收手起身,雙雙跪在地上,急聲道:“皇上饒命啊!小人一時失手,導致脫槍!”
    鍾沉臉色綠成一片,最終在寧暮的勸說之下,才繞過那兩名戲師的性命,命他們重新上台表演。
    齊王虞庚和拓跋深也是虛驚一場,重新坐定之時,臉上再也見不到任何笑容,目光雙雙向寧暮望來,替她露出了擔憂。
    過了良久,忽見遠橋之處跑來一個人影——田芳抱著一個盒子,朝著戲台這邊走來。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田芳見到鍾沉,立即跪地。
    鍾沉見他回來,嘴角一勾,眼裏似獲勝利,拍手命戲台上的戲師停止唱戲。
    四周一下安靜下來。
    “暮兒,今日乃是你的封後大典,齊王、柔然王子他們都送了你禮物,朕也給你準備了一個禮物。也不知你喜不喜歡?”鍾沉意味深長地看著寧暮。
    寧暮笑道:“臣妾先行謝過皇上隆恩。是什麽禮物——”
    話還未說完,隻見田芳將手中的盒子往桌上重重一放,打開木盒蓋,有人驚叫一聲。
    齊王虞庚和拓跋深也紛紛吃驚不小,紛紛站起身來——隻見那木盒之內,藏著一顆頭顱,頭顱之上鮮血淋漓,血還未幹,顯然是剛剛被割下不久。
    寧暮心頭一跳,已認出了頭顱的主人——不是素裏同自己秘密謀劃弑君的黑衣人是誰?
    鍾允——已死!
    寧暮於一陣慌神之中,慢慢地往後退去。鍾沉表情痛苦,卻一步步地向她逼近:“認得他是誰嗎?朕的皇後娘娘,你認得嗎?這是朕的親皇叔,當年要害死朕的那個人啊!”
    “不,不……”寧暮一步步地向後退去。
    “朕從來沒有想過會懷疑到你的頭上,可朕知道這次自己真的錯了,而且錯的一塌糊塗,阿寧!”鍾沉聲嘶力竭地叫喚。
    這一聲“阿寧”一出,所有人都震驚了。
    “你真的想要朕死嗎?你認為朕才是殺害你爹娘的凶手對嗎?朕給你這個機會,給你機會殺了朕來為你爹娘報仇!來啊!”鍾沉語聲異常激動,拔下了一旁侍衛手中的劍,交給寧暮,讓她殺了自己。
    寧暮手握長劍,慢慢舉劍,對準鍾沉,她的手在顫,任憑鍾沉不斷地刺激她,她仍舊無法下手。
    “殺了朕!阿寧!”鍾沉怒吼著主動向她的劍靠近。眼見鮮血染紅了鍾沉的衣襟,隻聽哐啷一聲,劍掉落在地,寧暮臉色飛白,吐出一口鮮血來了,眼見著她的身子慢慢地向後倒去,鍾沉吃了一驚,撕心裂肺叫道:“不!”
    “不!”鍾沉一把衝上去,將她抱住,寧暮的身子卻越來越軟,一下癱倒在他的懷中。
    “為什麽,為什麽要對我這麽不公平,不,阿寧,朕不要你死,你不能死……來人啊!救救朕的皇後,救救朕的阿寧!來人……”
    齊王虞庚和拓跋深臉色慘白,紛紛圍將上來,看到寧暮倒在血泊裏,而從背後刺她一劍之人,不是別人,正是寧妃。
    鍾寧拿著沾滿寧暮鮮血的長劍,發瘋地大笑,然後一個人向遠處越走越遠,笑聲淒然得意,極其恐怖:“哈哈哈,本宮終於打敗你了,本宮才是皇後啊,哈哈哈,陸昭寧,再也沒有了,哈哈哈!”
    “佛說彼岸,無生亦無死,無苦亦無悲,無欲亦無求。既是如此,那又何來的悲呢?”
    “皇上,高公公又給您選了幾個秀女——”
    “將她們統統放回家吧,自從阿寧走後,朕寧願孤獨終老,再也不娶其他女人。”
    六月,許淮生因謀劃帝京暴動,於一家客棧被擒,死於亂箭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