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紫玉皇後的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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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沿著高大如赤色巨龍的朱壁宮牆,從文和殿進入西三所,綠琉璃瓦歇山頂的禦醫院就出現在眼前。衛公公位高權重,還沒進門就有一個身著石青色仙鶴紋低品階禦醫滿臉賠笑地迎上去:“這不是衛公公嗎,什麽風把您老人家吹過來了?”
    “有位蜀國貢女身體抱恙,我奉皇後娘娘之命前來請醫。”衛公公眼皮也不抬地說道。
    “唉呦,區區貢女,怎能勞您大駕呢!”那人卑躬屈膝地說。
    “吳醫員若是得空,便跟去瞧瞧吧。”衛公公微垂眼瞼,不動聲色地朝那人使了個眼色。
    吳醫員在後宮中浸淫這些許年,哪能不會揣摩上家心思,立即便點頭哈腰道:“是是是,小人這便去收拾一下。”
    “這位是蜀國來的女官,一會你就跟他去吧。”衛公公睨了他一眼說,“警醒著點,這可是皇後娘娘吩咐的差事。”
    “小人明白,小人明白,請姑娘稍候片刻,我去去便來。”吳醫員賠笑著說。
    鄭皇宮裏對禦醫的管理十分嚴格,院內設正一品太醫一名,由最德高望重者居之,主管禦醫院大小事務,下分不同品階,品階越高,自是隻服侍地位尊貴者,像普通高人及女官,隻能向六品以下醫官求診。吳醫員身為正七品醫員,醫術自然平平,但以容篤篤的身份,也隻能如此了。崢嶸心裏十分清楚這尊卑製度,向衛公公道了聲謝,又在院中等了片刻,吳醫員才提著藥箱走出來。
    轉身準備離去的時候,沈雲朝從院外走進,他雖不過二十來歲,但已位列正三品院使,身份地位遠在吳醫員之上,吳醫員見了他便立即躬身行禮,滿臉諂媚之意。沈雲朝崢嶸望了一眼,點頭微笑示意,崢嶸回了平禮,從他身邊匆匆經過。
    回到湘春苑已經是月上柳梢,有玲瓏守在裏麵,林薇兒他們都紛紛躲在屋裏不敢出來,生怕惹禍上身。吳醫員早已經換了一臉不耐煩的表情,走進容篤篤屋裏便是一陣捂鼻皺眉,崢嶸見他老大不情願的樣子,說道:“病人就在裏麵,請吳醫員診脈。”
    吳醫員慢騰騰地走過去,從藥箱裏取了個綢包墊在床邊,作勢便要去握容篤篤的手。崢嶸見狀連忙上前,在容篤篤的手腕上蓋了條絲帕,再把她的手放到綢包上。吳醫員不悅地瞪了她一眼,搭上脈象聽了片刻。他在宮中當了這麽多年醫官,自然對後宮爭鬥爛熟於心,不外乎就這些手段,衛公公離去時使的眼色是什麽意思他也明白得很,此時不動聲色地說道:“這位姑娘寒氣侵體,導致五內鬱結,濕熱不散,待我開幾貼藥,每日按時煎服便可。”
    崢嶸見他說得輕鬆,不由得懷疑:“當真不要緊嗎?”
    “我乃大鄭醫官,還會信口開河不成?”吳醫員瞪了她一眼,說道,“此地陰寒,不宜養病,最好將她挪去它處。”
    “要不把篤篤姑娘帶回攬星殿吧?”木棉見容篤篤削瘦成這般模樣,不忍地說道。
    “胡鬧!她病得如此之重,怎能與殿下同居一殿之內!”玲瓏斥責道。
    崢嶸想了想說道:“木棉,你先跟吳醫員去取藥,這件事我來安排。”
    吳醫員慢悠悠站起身,把綢包放回藥箱裏,睨了躺在床。。。上已麵若死灰的容篤篤一眼,嘴角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陰狠笑意。玲瓏會留在這裏完全就是因著楚南的命令,現在崢嶸回來了,她一刻也不願意再呆在這兒,說道:“殿下那兒還需複命,我先回殿裏去了。”
    崢嶸不疑有他,點點頭說道:“煩請玲瓏姐姐替我向殿下說一聲,我今日要晚些才能回殿裏。”崢嶸稱她一聲姐姐,一是她如今已不是蜀國郡主,而玲瓏確實比她年長;二是因為同為楚南殿下親近之人,她寧願退讓一步,也不想再多生枝節。
    玲瓏眼裏露出一絲詫異,旋即被不屑覆蓋,不作聲扭頭便走了。
    天色已晚,已然沒有宮人在這裏侍候,崢嶸拿盆子從院裏打了幹淨的水,坐在床邊替容篤篤擦拭臉龐和手掌,看到那個秀美的女子如今頹敗的像一捧枯草,她的心頭便陣陣發疼。容篤篤悠悠醒轉過來,視線拉到她身上,好一會兒才虛弱地喚道:“崢嶸……”
    “你別害怕,醫官已經來過了,他說你沒什麽事,吃幾付藥就會好的。”崢嶸拍著她柔聲安慰。
    “我不會好了……不會了……”容篤篤搖搖頭,眼淚在眼眶裏聚集起來。
    “怎麽會呢,隻要你按時吃藥,再好好養兩天,就會很快好起來的。”崢嶸替她掖了掖被子,微笑說道。
    容篤篤從被子裏伸出一隻幹枯的手,緊緊抓住崢嶸的胳膊,眼裏流露出深深的恐懼:“是她,是她派人喂我喝的藥,是她……是她……”
    崢嶸心頭一驚:“什麽藥?你說得是誰?”
    容篤篤尖細的指甲紮進崢嶸的皮肉裏,那雙空洞的眼睛充滿恨意,吐出兩個讓崢嶸心驚地字:“皇後。”
    長樂宮裏燈火通時,華麗的宮燈映著月華愈顯柔美,紫玉皇後倚在寢殿的娥黃色密織金線軟榻上,身上穿著藕荷底繡油綠色纏枝紋的衣裙,身披墨綠蟬翼紗,雲鬢裏簪著一枚羊脂玉五福如意釵,處處都透著精心修飾過的華麗。
    衛公公從門外走進,跪下行禮道:“叩見皇後娘娘。”
    “事情辦妥了?”紫玉皇後慢條斯理的說道。
    “請皇後娘娘放心。”衛公公垂眉低首地說道。
    紫玉皇後滿意地點點頭,從桌了拈了枚葡萄在指尖,緩緩問道:“你在宮中當了這些年的差事,自有一番眼光,你來說說看,那蜀國女官生得如何?”
    “恕奴才冒昧,她不過是螢火之光,怎可與皇後娘娘的日月之輝相較。”衛公公惶恐地說道。他陪伴在紫玉皇後身邊多年,自然對紫玉皇後的喜好了若指掌,這句話雖然有大不敬之意,但卻是把紫玉皇後誇進了骨子裏。
    紫玉皇後臉上露出笑容,又問道:“比之容篤篤又如何?”
    衛公公腦海裏浮現在中元節上驚豔了眾人的那張臉孔,能令宣遠帝一見傾心,自然是一等一的美人,但是,那張錦衣華服、精心裝飾過的臉,卻還是遠遠不及純淨如羊脂玉般的崢嶸。有人的美,是珠寶首飾、錦衣華服堆砌出來的;而有人的美,是眉宇之間的淡然,是顧盼之間的風華,是銀碗盛雪、不染纖塵的清麗,是任何外物都奪不去的光輝。
    他沉默了這許久,紫玉皇後微睜著雙眸,說道:“你直說無妨。”
    “皇後娘娘恕罪,奴才已不記得那容篤篤生得是何模樣了。”紫玉皇後本來就對中元節上的事耿耿於懷,衛公公倘若說他還記著容篤篤的模樣,那豈不說明容篤篤令人印象深刻?但紫玉皇後的問題他又不能不答,便躬身隱諱地說道:“至於那蜀國女官,奴才也未細看,聽她談吐不俗,想來生得不錯。”
    紫玉皇後細長的指甲剝著一枚葡萄,眼裏露出一絲凶光:“若皇上見了她,會當如何?”
    “皇後娘娘的意思是……”衛公公的心頭已然明白。
    葡萄露出了晶瑩剔透的青色果肉,紫玉皇後把它舉在眼前,嘴角一抹陰鷙的笑容:“既然是朵不開放的花,那就讓它早點凋謝吧。”她手指用力捏下去,飽滿的果肉迸出青汁濺到軟榻,而她細長的鳳目在宮燈下愈加陰狠。
    皇後。
    這兩個字令崢嶸心頭猛然罩上一層寒霜。她不是沒有聽過後宮爭鬥的殘酷,在蜀國的時候,她就知道瑞雲王後並非良善之人,從父親忠勇王左利的那裏,她甚至聽到了瑞雲王後曾殘害蜀王子嗣的傳聞。這麽大的事並非無跡可尋的,但最後卻不了了之,隻因為瑞雲王後的家族勢力龐大,蜀王還需要靠他們來治理江山,唯視而不見。
    後宮,是無數女人的牢籠,它鎖住了青春年華,也鎖住了愛恨情癡。崢嶸從未見過哪一個嬪妃臉上真正歡欣的笑過,後宮中如履薄冰的生活,唯有至高無上的權利,才能她們感覺到欣慰和安全。
    而皇後,是整個後宮權利最高的女人,她掌握著無數女子的生殺大權,隻要她願意,可以讓這後宮的任何一個女人得寵或者消失。
    容篤篤那已經失去神采的眼睛流出淚來:“她給我喝了那個……那個不能生孩子的藥,我以後再也不能……不能……”這幾個字仿佛用盡了她的氣力,隻得大口大口喘著氣,任憑眼淚刷刷流下。
    崢嶸身體猛得一顫,抓著床沿的手不自覺收緊。
    她已猜到那藥是什麽,大量的麝香和紅花入藥,足以斷絕任何一個妙齡女子的生育能力,而隻有一個不能生孩子的女人,才不會對將來的太子之位造成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