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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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婉言”三個字出口的時候,殷笑看見沈從山的瞳仁急劇收縮,呼吸也隨之加重。餘光中,就連一旁的錢氏身子都跟著晃了晃,臉色慘白到了極致。
    “看來沈大少爺那段驚天動地的情史,少夫人已經知道了。”她笑了笑,目光在這對夫妻之間徘徊後,又重新定格在沈從山臉上,“沈大少爺,或許你心中奇怪,為何我會知曉謝婉言的存在。是她來找我的!”
    “啊?!”聞言,沈從山竟忍不住失聲驚叫。那一瞬間,他眸中迸發出強烈的光彩,不可置信中又帶了幾分希冀。
    然而下一刻,所有的期待都被粉碎。
    “謝婉言已經死了。”殷笑淡淡地吐出一句話,“相信你早就知道了,否則也不會采取行動。”
    沈從山閉上雙目,深深地吸了口氣。他並沒有說什麽,然而此番反應卻已經做出回答。
    殷笑緩緩勾唇,似乎對他的表現感到滿意。
    沒有繼續不動聲色的掩飾著,看起來謝婉言這個愛人,比洛寒英這剛冒出不久的生母在他心中分量要重的多。
    她忽然想起白冉那句話……能將一個女子的貼身物品隨身珍藏十年,必定是用情至深。她計算對了,沈從山對謝婉言的感情深得已經超出她的想象。
    極短地沉默了一瞬,殷笑轉頭衝著主座上的人說道:“兩位大人應該還不知謝婉言是何人。這謝婉言,本是子荊縣農戶之女……”
    從謝婉言如何遇見那位富商開始,到新婚之夜她被指投毒謀害夫家,然而被押送後卻杳無音訊,再到她如何在安陽府大牢中現身想自己哀求伸冤。
    殷笑簡短地敘述後,輕輕歎息了一聲,說不出是唏噓還是嘲弄,“或許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吧,所有事情,都在今天牽扯到了一起。”然後,她再次看向沈從山,“沈大少爺,其實你也是最近知道謝婉言已經不在人世的。否則,你不會現在才想到動手。相信這些年以來,沈老夫人一直以謝婉言的安危來挾製你。”
    沈從山薄唇緊抿,依舊沒有回答她。然而他胸膛起伏,情緒卻始終未曾平定。
    殷笑直視著他,眼中有什麽東西閃過。那轉瞬即逝的情緒被白冉敏銳地捕捉到,竟讓他莫名地感到了一絲別扭。
    “沈大少爺,其實你襲擊我之後,應該直接殺人滅口的。如果不是你將我扔在了那密道裏,有些東西,我也不會那麽快就找到真相。”
    “密道?!”沈從山明顯有些疑惑。
    殷笑輕嗤了一聲,“沈大少爺繼續裝糊塗,還有意義麽?你手臂上的抓傷,應該還沒完全好吧。”
    聞言,沈從山眸色一暗。
    殷笑從背囊中掏出一隻荷包,然後解開繩扣,從裏麵拿出一隻耳墜在眼前晃了晃,“沈大少爺是否覺得眼熟。”
    “你在哪裏找到的?!”沈從山徹底不再躲閃按捺。他目不轉睛地盯著那隻耳環,麵色已經到了極致,“婉言的東西,為何會在你的手上?!”
    “夫君!”錢氏突然哽咽失聲,“夫君你不要再說了!”得不到丈夫的回應,她又驚慌地看向劉府尹,“是我!一切都是我做的!府中的鬼影,是我弄出來的。因為三夫人對我不敬,我一直懷恨在心。蘭香……蘭香也是我害死的。那丫頭不本分,一心想要勾引我的夫君。我幾番警告不聽,所以……”
    “所以那二十兩銀子也是你給她的?”
    殷笑突如其來地質問令錢氏本能地一怔。隨即,她不住地點頭,“是我!是我給她的。我想要用好處收買她,她不肯,我就失手殺了她。”說著她猛然想起什麽,“凶器不是那塊石頭。是我用其它的東西砸死了她,然後將她偽裝成失足滑倒的。我……”
    “月嶸!”低沉地嗬斥聲將她打斷。沈從山回眸看著,眼神嚴厲而複雜,“人命關天,不許在府尹大人麵前妄言!”
    “夫君,我……”錢氏還要再爭辯什麽,卻又被殷笑搶了話頭……
    “少夫人真是情深意重。即便丈夫這些年始終惦念著另外的女人,你還依舊這般維護他。不過你也別爭了,我從來都沒說蘭香是沈大少爺害死的啊!你搶著認罪,也要搶對地方才是。”
    “據柳捕頭調查,蘭香遇害前不久,曾經托人捎了二十兩銀子回老家。”白冉這時插話進來,“除了那筆銀子之外,她還帶口信回去,讓哥嫂收拾好她的屋子。過段時間,她便能贖身回家。試問一個準備離開沈府的人,怎麽可能還會不顧警告,一心想要勾引主子?”
    錢氏眼神一暗,已是麵如死灰。
    殷笑不再看她。而是蹙著眉,捏著那隻耳墜晃蕩了兩下,好像在思考什麽,“剛剛說到哪裏了?哦對,沈大少爺問我這耳墜是哪裏來的對麽?是我在義莊下麵的地道裏撿來的。更標準的說,是謝婉言有意讓我發現它的。”說到這裏,她衝著劉府尹略略頷首,“請問大人,義莊下麵地道的事,柳捕頭可跟您說過?”
    劉府尹略一蹙眉,“說過。他說懷疑有人盜屍!”
    “並非如此。”殷笑輕輕搖頭,“那地道近日已經挖通,然而大家都沒想到,另外一邊的出口,竟然在沈府前院的假山內!”
    “啊!”劉府尹驚詫地長大了嘴,“這……這怎麽可能!義莊距離這裏……”
    “其實並不遠!如果是走直線的話。”殷笑走到地上那堆卷宗旁邊,從裏麵翻出張圖打開,簡單鋪在地上,“這是安陽府的地圖。”她指尖在上麵點了兩下,“這裏,這裏,分別是沈府和城南的義莊。我們之所以會認為兩者距離很遠,是因為我們平時走的並不是直線。南郊那裏雖然沒有太多的山坡怪石,但是樹林多。從城內去義莊,必須要繞開那些樹林,這樣一來無形中就增加了許多路程。可如果要是走直線的話……”說著,她滑動手指,在兩者之間畫了條極短的線,“沈府和義莊的距離,並不算多遠。而且南郊的土質多數比較鬆軟。所以挖一條地道,並不是件困難的事情!”
    “嘶……”劉府尹倒吸了一口涼氣,目光在沈家人麵上一一掃過後,麵上逐漸陰沉凝重,“安陽雖並非地處邊境,但距離北疆要塞不遠。你們沈家私挖地道出城,究竟適合居心?!”
    “大人!”沈老夫人衝著劉府尹略施了一禮,“大人容秉,沈家乃大衍子民,對朝廷絕無二心。沈府假山內的地道,乃是先人為了避禍所留。沈家在安陽繁衍幾代,這近百年間,城郭幾次擴建,方才將沈府如今的位置圈進城內。先祖那一代,沈家府邸本是在城外的。那時常有盜匪出沒,沈家不得已挖了條地道。後來盛世太平,亡夫在世時,便將地道填死了。若非被奸人發現,那地道又怎會重見天日?”
    “嗯。”劉府尹臉色稍霽,然而眼中的猜忌卻未曾退去。
    “劉大人不用擔心。”殷笑略帶嘲諷的輕緩調子又一次響起,“沈家挖那條地道,的確不是為了勾結外賊企圖謀反。但也絕非沈老夫人說的那般太平無害,填死它的也不是沈家祖輩,應該是在十年前沈老爺尚還在世的時候。至於它的用途,就是我要說的第四件事情……十年前震驚朝野的那件少女拐賣案。”
    這一次,除了白冉以外外,在場所有人都露出了無比驚詫的神色。隻不過沈老夫人的臉上,更多了一層陰冷刺骨的怨毒。
    “這……這……”劉府尹抬起一隻胳膊,隔空虛著殷笑,半天都未能將後麵的話說出來。
    張閣老最先從震驚中回神。他神情中現出一絲沉重,目光在殷笑和沈老夫人間徘徊後,沉吟著開了口,“小姑娘的意思是……那樁拐賣案,與沈府有關?”
    殷笑答道:“閣老高見,我正是此意。”說著,她衝沈從山笑了笑,“沈大少爺或許到現在都還想不明白吧,當年沈老夫人為何一定要拆散你們。不單單是因為你二人情深意重,會影響她外甥女在府中地位。最主要的,是謝婉言無意中發現了沈家的秘密,所以斷不能留!”
    “你……”沈從山踉蹌著往後退了兩步,“你怎麽知道?”
    然後,不等殷笑回答他的疑問,張閣老便沉聲開口,“小姑娘……此案早在十年前就已經結案,並且是由當今聖上禦筆朱批。你此刻信口雌黃,可知道後果?”
    “嗬……”殷笑輕笑著,衝張閣老福身行了一禮,“多謝閣老提醒。隻是事關重大,我不得不舊事重提。聖上禦筆隻了結當年的案卷,卻無法了結那無數被害冤魂的執念。殷笑不才,略通玄黃之術。如今我察覺到怨氣逐漸強大,一旦成了氣候,恐怕將為禍一方。”
    張閣老眼神倏然犀利,他審視了殷笑片刻,最終看向了沈老夫人,“沈老夫人,此事事關重大,你可有什麽話要說。”
    “老身無話可說。”沈老夫人衝著張閣老彎了彎腰,重新坐回椅子上,已然又是一派淡定,“老身不想和巧言令色的奸人辯駁,孰是孰非,相信各位大人自有定奪。既說我沈家做出如此喪心病狂之事,那就拿出證據。”
    “沈老夫人以為我沒有證據麽?”殷笑挑眉淺笑,“劉大人,您現在就可以派人去找。從沈府的假山進入地道,走出大概三分之二的路程後,向下挖深約十尺處,必有一具女性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