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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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被殷笑的話驚駭到,一直形如空氣的三夫人驚恐地失聲叫了出來。然而卻無人理會於她。
    屋內眾人一時間神色怔忪,皆是寫滿了震驚。
    白冉目光如炬,一瞬不瞬地注視著她。他眉心微微蹙動,按捺下心中情緒……這件事,她從未告知過他。
    劉府尹麵色陰沉凝重,明顯在考量什麽。半晌的沉默後,他隨意從屋內一名捕快吩咐道:“著人去挖!立刻、馬上!”說完冷冷地看向殷笑,“你最好所言非虛!”
    殷笑唇角微勾,卻並不理他。她目光微轉,直直對上沈老夫人複雜淩厲的視線,“當年皇子當街被打,牽扯出震驚朝野的拐賣案,可時至今日,依舊未能找到真正元凶。除了某些從綜複雜的因素外,不得不說,沈家也足夠小心謹慎。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世界上,發生過的事就是發生過,無論如何掩飾,都不可能天衣無縫讓它像未曾存在過那般。”
    “還記得我和柳捕頭在義莊第一次發現那地道時,他曾經說過:那義莊原來是座城隍廟,在那裏已經十多年了。後來我求證過,那幢建築已存在近二十年,之前的確是座接近廢棄的城隍廟。直到八年前,被官府征用,用作了新的義莊。沈家拐賣少女,絕非一年兩年。在那之前,這條地道,就是他們看押‘貨物’所在。那城隍廟地處偏僻,沒人想到下麵會別有洞天,所以多年以來,沒有人發現過沈家鮮衣怒馬之下,那肮髒齷齪的冷血勾當!哦不……”說著,她掃了沈從山一眼,“或許有人發現過,隻是未能活著說出口。”
    殷笑頓了頓,長出口氣,“沈老夫人,若是我沒說錯,當年事發時,沈家手中還有一批精心挑選的少女被囚禁於地道之中未來得及出手。可依照當時形式,買賣定然是不可能繼續了。而沈家為了掩蓋自己的罪行,竟然將那些無辜女子,全部滅口屠殺於地道之中。”說到這裏她閉了閉眼,神情似乎有些痛苦。
    屋內一片寂靜。
    許是因著她的話太過匪夷所思,又或許是因為那話裏的內容太過殘忍。
    白冉忽然就想起出門前,她的那聲歎息,還有她那句:白冉,你永遠想不到我在那條地道裏看見了什麽。他不受控製地,心頭微震,下意識叫了聲她的名字,“殷笑……”
    可她卻仿若未聞。隻瞬間便平靜如常,繼續緩緩說道:“沈老夫人,沈家當初那招殺人滅口的確漂亮。後來的痕跡也清理的幹淨。但是你想不到,在那之前,卻已經留下了痕跡。那些被關押的少女。除了會遭受毒打恐懼之外,還會有人受到看守或者管事的淩虐。有些逆來順受,心死認命,有些卻是剛烈無比殊死反抗。所以免不了那些看守之人惱羞成怒,錯手殺人,然後在貪圖省事,將屍體直接掩埋在了地道之內。”
    “叩叩叩。”敲門聲這時響起。方才被派去的捕快氣喘籲籲地返回,數九寒天卻是滿頭熱汗。
    “大……大人!”他張口不太利索,不知是激動還是著急,“挖到了,殷姑娘說的地方,的確挖到了一副骸骨。小劉哥現場勘驗,確定是女子,死亡時年紀應在十五至二十歲之間,死亡時間大約十數年,原因是頸部骨折,被人生生扭斷了脖子。”
    “不可能!”沈老夫人臉色慘白,她看向劉府尹,仍做困獸之鬥,“大人!大人明鑒。既然一個和沈家毫不相幹的女子都能發現地道所在,那想必其它人亦然。沈家家大業大,若是有府中之人作奸犯科後,埋屍於地道之內,並非不可能!大人不能僅憑挖出一具骸骨,就斷定沈家曾經做出那等惡事!”
    “的確不能斷定。”不等劉府尹開口,殷笑便悠悠地接話道:“不過沈老夫人,還是那句話,沈家惡事做多了,總會留下痕跡的。”說著,她視線倏然淩厲,射向沈從山,“沈大少爺,你說是不是?”
    沈從山眉頭緊鎖。
    殷笑抬起食指,一下一下點著下巴,“當年你尚未繼承家業。雖然沈家那喪心病狂的買賣沒有參與其中,但身為唯一的繼承人,個中情由絕不可能半點不知曉。而且這麽多年,你一直在暗中查詢謝婉言的下落,而這過程中,一不留神又查出些其它什麽,都是說不好的事。”
    “嗬……”她輕笑一聲,像是忽然頓悟了什麽,“之前我一直奇怪,就算沈老夫人想讓你娶自己的外甥女,可何至於連一個妾室都容不下。縱使沈大少爺並非你親生,卻也犯不上非要拆散他們二人,徒生了母子間的嫌隙。所以,我想沈老夫人應該是有一個非棒打鴛鴦的理由。或者說,是非要置謝婉言於死地的理由。那這個理由,又是什麽呢……”殷笑故意抻了個長音,後麵的話不等繼續,已被白冉接口……
    “她發現了沈家那些見不得人的秘密。”
    “沒錯!”殷笑斬釘截鐵地吐出兩個字,“謝婉言知道了不該知曉的秘密,沈家斷不會留她。可沈大少爺對她用情至深,又怎麽會眼睜睜看著心愛的女人去死。所以沈老夫人便以她的性命作為要挾,讓沈大少爺娶了她的外甥女為妻,並且禁錮了謝婉言的自由。沈老夫人當年應該是為謝婉言安排了一處人家吧。這戲既能斷了沈大少爺念想,還不至於徹底傷了母子間的情分。而且你也好以此作為挾製大少爺的籌碼。但很可惜,戲就是戲,戲演完了,謝婉言就沒了價值,死了才能絕除後患。”
    “嗬……”沈老夫人忽然發出一聲冷笑,不屑道:“說來說去,這也是你的推測。姑娘講了一晚的故事,不覺口渴麽?”
    “的確是推測。”殷笑毫不避諱,“不過推測的事,未必就不是事實。”她眉梢微挑,眸中光芒閃爍間。有種難以描述的篤定,“沈老夫人,不論今日我所說之事,是否是推測,結局都不會改變。”
    沈老夫人不由一怔。
    殷笑卻不再理會於她,轉而看向沈從山,“沈大少爺,永和四年夏天,臨郡徐家村那樁投毒案想必你已經知曉了。否則你也不會知道謝婉言已死。”說到這裏,她神色間似有悲憫浮現,“可是沈大少爺,我想你應該不知道,謝婉言在下嫁給徐家村農戶之時,就已經懷有近三個月的身孕!”
    “不!”男人的低吼聲震驚而憤怒,仿佛收到惡意傷害的野獸。沈從山徹底不再隱忍克製,他雙目微微赤紅,死死地盯住殷笑,聲音卻嘶啞顫抖,“你說什麽?!”
    殷笑看著他的反應,微微一笑,將方才的話重複到:“謝婉言在嫁給徐家村農戶時,已經懷有將近三個月的身孕。”
    “所以從山……”白冉歎息著,插話進來,“令堂不僅害死了你心愛的人,還害死了你的孩子。”
    “不!”沈從山猛地轉頭看向他,慌亂地搖頭,“不可能的,我雖然和婉言兩情相悅,也曾情動難耐,但從未突破最後禮教!”
    白冉神色平靜的看著他,心中卻暗自皺眉。之前他和殷笑談及此事時,都覺得謝婉言腹中孩子未必是沈從山的。所以殷笑提及此事,他便順嘴說了一句。既是求證,也是補刀。不過看樣子,這一刀倒是砍空了。可謝婉言腹中孩子,不是沈從山的,又是誰的?
    這個疑問很快得到了解答。
    殷笑快速掃視了一圈屋內眾人的位置,不著痕跡地往後退了一步,口中吐字清晰擲地有聲,“沈大少爺,孩子的確不是你的。至於是誰的,沈老夫最清楚的。”隨著她話音落下,沈從山已經一個箭步躥到沈老夫人麵前,竟攥住她的衣領,將人提了起來。沈老夫人也不掙紮,似是已經被嚇傻。
    “啊!”
    “不要!”
    女人的驚呼聲相繼響起。
    三夫人已是手腳癱軟委頓於地。錢氏想要上前阻止,卻被沈從山狠厲的神情嚇住,隻流著淚不斷乞求著,“夫君,不要……”
    屋內其他也皆是驚駭,不料生此變故。
    殷笑依舊淡定自若。她唇角笑意加深,似乎對眼前景象十分滿意。
    “說!”一聲怒喝響起,沈從山已是目眥欲裂,“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麽?!”
    “做了什麽,沈大少爺不是已經猜到了麽?”回答他的是殷笑,她語調舒緩,可每吐出一個字卻都像利刃割在沈從山心上,“那耳環既然大少爺貼身攜帶,想必是極重要的定情信物。我不知道將另一隻留在地道之中,是無意還是希望有一天你能夠發現。但是至少證明一點,她曾經被關押在那裏。或許我的話難以置信,但那些場景卻是我親眼所見的。謝婉言左肩頭有顆紅色小痣,沈大少爺若曾和她親近,想必會知曉。那痣是我親眼所見,因為我看見她也曾如那些女子一樣,在那煉獄般的地道中,被人肆意欺侮日夜淩、辱!任憑她如何求饒,都不曾換來一絲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