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四凶血煞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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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往下麵的石階坡度舒緩,並不陡峭。兩側的牆壁上砌有燈槽,但卻是空的,無法點燃照明。
    而秦穆手中的簡易燈盞能照射到的範圍尚不足一丈。入口的光亮早已經看不見,殷笑偶爾會回頭張望一眼,然後看著身後的黑暗心頭一陣亂跳,急忙又轉過腦袋。
    說來也是奇怪。在安陽城那會兒,她被困在沈府通往義莊的地道裏,又受了傷,也不曾惶恐過。可這個地方,卻讓她心中有種難以形容的抵觸。她甚至開始埋怨秦穆手下那些號稱精英的侍衛們動作太慢。如果可以,她願意一整年都不吃肉,來交換能夠立刻離開這裏。
    殷笑手心的汗出了一層又一層。時間也不知過去了多久,這段漆黑異常的路,終於在極其緩慢的行進中到了盡頭。邁下最後一級台階的時候,她將一直默記的數字輕念出聲,“二百五十六,一共二百五十六級台階。”緊接著話音剛落,眼前便驟然明亮。
    她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眯眼後退。同時掐緊了秦穆胳膊。後者同樣驚詫,但很快便轉變成了一種讚歎有不可思議地情緒。
    若是他沒料錯,這控製照明的機關,應該就被設計在了台階下麵的第一塊地磚中。從上麵走下來的人一踏上去,重量增加,就會啟動機括,令燈盞內部的結構發生觸動。使得暗藏其中的白磷融入燈油,再受到摩擦自燃,進而引燃燈芯。這種機關設計,他曾經在一本古書中瀏覽過。當時還覺得此法太過誇張,根本不可能實現。沒想到今日竟真的見識到了。
    秦穆輕跺了兩下腳,果然聽見下麵有隱約的空聲傳來。看來判斷應該是正確的。
    他熄滅了手上那隻簡易燈盞,然後將自己的胳膊從殷笑手中抽出來,往前走了幾步。
    眼前是一所極其開闊的大殿。半圓形的屋頂仿若穹廬,地麵是規規矩矩地正方形。大概是取了天圓地方之意。地上正中央建有兩丈多見方的高台,似乎是用來祭祀祈福之用。殿內牆壁上的燈盞星羅棋布,淡藍色火焰微微跳動連城一片,令整個空間都有種幽冷之感。
    這地方……怎麽看都不像是處陵墓。
    秦穆眉頭深鎖,在原地立了片刻後,緩步向殿內走去。
    殷笑也早睜開了眼睛四處打量著。她眼見著秦穆入內,衝著他的背影“誒?”了一聲,急忙追了上去,蒼蠅一樣跟在他身後“嗡嗡嗡”……
    “這地方不像陵寢啊!”
    “要是那塊石磚上的文字記錄是真的,這裏肯定是北牧人所建。”
    “你說他們建造這地方做什麽?”
    “為什麽我感覺這裏像是祭祀用的場所?”
    “我們……”
    秦穆倏地轉頭,淩厲地目光讓她話音戛然而止。
    殷笑訕訕地閉嘴,然而不過安靜一瞬,她忍不住嘟囔起來,“王爺,你有沒有覺得這裏怪怪的。”
    “怪怪的?”秦穆腳步一頓,用餘光瞥向她。
    “嗯。”殷笑用力一點頭。
    “怎麽個怪法?你又發現什麽了?”
    “沒發現什麽,就是一種感覺。”她邊說著,邊仰頭四顧,“這個大殿剛一進來讓人覺得挺寬敞開闊,但是呆的久了,我總覺得這裏就是一座墳。一座給活人住的墳!”
    給活人住的墳?!
    秦穆覺著她的說法新奇,但又有些荒唐好笑。挑眉反問道:“給死人住的才叫墳。活人誰會住在墳裏!”說完轉身走向那座似乎是祭祀用的方形高台。他並不關心這個地方究竟是給活人住還是給死人住的,他隻在乎自己想要得到的那個東西。不過現在看來,十有八九是要失望了。
    高台是用漢白玉壘砌而成,四麵都有台階,四個角上都各綴有一隻造型奇特獸首,延伸向外。四周的台身側麵雕刻著壁畫。
    秦穆身後帶了條尾巴,繞著石台緩步轉悠了幾圈,最後在一側台階下停住了腳步,疑惑自語,“北牧與北夷同出一族,應該也是信奉狼神,為何台上的獸首卻是四凶獸。”
    “王爺。”殷笑忽然出聲,抬手指向台身側麵的石雕壁畫,“你看這上麵,這些壁畫每一麵都刻了一件事,似乎是對應四角凶獸的!”說著,她往前走近兩步,伸手指向所在這一麵的第一幅畫,“這個人身材矮小,瘦骨嶙峋,唯有肚子鼓脹,圓如鍋底,明顯是吃的太撐。可他仍舊貪食,不知節製,要將麵前的珍饈佳肴全部吃幹淨。不是正對應了饕餮的貪婪。”
    秦穆聞言目光一動,大步繞到了台身另外一麵。
    這一幅畫麵上,雕刻的是一連串的事情:三個人聚在一起,似乎在商議著什麽。然後他們一同對天跪拜,舉手起誓。接下來,三人站在一堆財寶前舉刀相向。最後,其中一人殺掉了另外兩個仰頭長笑。
    曾經對天發誓的盟友或是兄弟因為身外之物同室操戈,毫無疑問,這是背信棄義的窮奇。
    他繼續繞著石台移動,發現剩下的兩個畫麵,果然也如殷笑所言,分別對應了是非不分性情暴虐的餛飩,以及頑固不化態度凶惡的檮杌。
    秦穆心頭發沉,也隱約升起一種不舒服的感覺。陵寢也好,用來祭祀的神殿也好,將四凶雕刻與此,都不會是什麽好的象征。
    剛想到這裏,身旁的人便語氣凝重地吐出四個字,“四凶血煞!”
    他一怔,立刻疑惑地轉頭看向她,卻見殷笑也朝他看來。她的臉色在這燈火幽藍的殿中顯得愈發蒼白,兩人四目相對間,他看見她眸中漸漸染上一絲驚惶。
    “秦穆……”她竟脫口直接叫了他名字,聲音隱隱顫抖,“我們兩個真不應該下來。不知道此處的陣法到底成了沒有,要是成了。我們兩個怕是要倒大黴了!”
    怪不得這絕佳的吉脈會被耗盡地氣,原來竟是有人在地下布設了如此凶邪血腥的陣法。
    若不是貪圖舒服,總想借著秦穆身上的煞氣來驅趕其它氣場,她應該一早就能感覺到此處的凶惡之氣,絕不會這般麻痹大意。
    相對於她的惶恐,秦穆更關心的卻是另外一件事。他瞬也不瞬地看著她,皺眉問道:“何為四凶血煞?”
    殷笑垂眸咬唇,似乎在思考該如何解釋這個問題。片刻後,她重新對上他的視線,緩緩解釋道:“傳說中的上古四凶獸……饕餮、混沌、窮奇、檮杌,分別代表了四種罪惡:貪婪、暴虐、凶惡、背信。無論是其中哪一種,若是泛濫成災,都可以讓天下大亂。那麽,如果有誰能夠將這四者集於一身呢?”
    秦穆麵色微動,一瞬間仿佛明白了什麽。
    殷笑長長吐出口氣,“這四凶血煞,就是以命為獻,以血為祭所成的陣法。以便引天地間凶戾之氣匯聚一處。”說到這裏,她頓覺一陣恍惚。某些模糊不清的場景快速劃過腦海的同時,那個夢中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此處地氣旺盛,應該能夠壓製。就是可惜了這處難得一見的吉脈。
    記憶最深處的某個角落,好像有什麽東西蠢蠢欲動。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雙手捂著額頭,閉上了眼睛。
    頭頂忽然感受到一個不輕不重地力道。殷笑睜開眼,發現秦穆正站在自己麵前一步遠的地方,一隻手輕拍著她的發頂。
    他垂眸看著她,神情動作都像是在安撫一隻受了驚嚇的動物。
    殷笑頓覺無語,但慌亂的情緒的確平複了許多。
    “殷笑……”他叫著她的名字,聲音格外低沉耐聽,“這世間沒有什麽東西是能夠永遠立於不敗之地的。隻要你撇開顧慮和恐懼,即便麵對在凶險的環境在凶惡的對手,都能無往不利。而且不管這裏有什麽,外麵的人都早晚會想到辦法就我們出去的,我們不會一直被困。慢慢說,別害怕。”
    “我不是害怕,我……”殷笑不知該如何向他解釋,歎息一聲繼續說道:“要布這四凶血煞的陣法,並非一日可為,而且手段極其複雜凶殘。首先……”她頓了頓,像是對後麵要說的內容下意識感到抵觸,“首先便是分別找到犯有四種凶惡之人,罪行越令人發指越好。等到月圓之夜,便將這些人同時以殘忍手段折磨致死。然後將其火化,骨灰混雜收入瓦壇,埋於地下七七四十九日,啟出供奉香火。這個步驟,每月的月圓之夜都要進行一次,一共十八次。待到最後一壇骨灰從地下挖出後,將所有的混合在一起。接下來,選七到九歲的童男童男各九人割喉放血,讓鮮血浸濕骨灰,將它們收集好之後再次以香火供奉。這……這隻是第一步……”她艱難地咽了口吐沫,一把攥住他的胳膊,五指用力掐緊。
    隔著厚厚地衣物,並不有多疼。他稍作猶豫,抬起另一隻手回握住她。
    殷笑略顯虛弱地笑笑,“第二步,就是修建地宮祭台。祭台要有代表四凶的東西存在,它既是用來供奉,也是用來匯聚凶氣的。而之前用童男童女鮮血浸染的骨灰,此時便派上用場,要被砌在這祭台中間。”說著,她瞥眼掃向旁邊的石台,輕聲反問,“王爺,你還記得,剛剛我說過,這地方像是給活人住的墳墓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