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你還有五個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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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幹什麽?!”一聲低沉的厲嗬突然響起。
殷笑驀地回神,發現自己竟不知在何時走到了園中那些等候審問的下人們中間。
夏知秋就站在她左手邊隔了一個人的位置上,此刻視線越過那人肩膀,正半是疑惑半是擔憂地看著她。
殷笑略帶迷茫的目光從他臉上掠過,轉頭看向剛才出聲喝止她的那個人。隻見秦穆負手立於屋簷下的台階上,薄唇微抿,麵色陰沉。眸光直直鎖定住她,刀子一樣冷銳,叫人不寒而栗。
她頓時打了個激靈。隨即略顯討好地朝他咧嘴笑笑,抬腳走了回去。再不敢多看那株妖豔的紅梅一眼。
園子外麵這時喧嘩聲又起。是烏衣衛將事發前曾經出入過刺史府的另外八人帶了來。
秦穆放眼掃了一圈,冷笑一聲,“行了,既然都到齊了。現在就開始吧。”說完,他側頭瞥了青鋒一眼。
後者立刻會意,“屬下已經將閣中所有食物都檢查了一遍。包括徐大人桌上的在內,隻有剛剛那小廝端給王爺的冬筍羹有毒,其餘都是無毒的。”說到這裏,他話音一頓,看向守在園子門口的一名烏衣衛,“橙一,後廚情況如何。”
橙一聞言上前一步,衝著秦穆抱拳施禮道:“啟稟王爺,屬下接到信號後便立即封鎖後廚。那裏已經出爐的還有兩道菜和兩道甜點未上,鍋中還有一道小炒肉正在烹製,屬下都逐一驗過,全部無毒。另外,當時在廚房裏的人屬下也在第一時間逐個搜身,沒有找到可疑之物。”
秦穆“嗯”了聲,剛要說些什麽,徐戰庭便拱手上前,“王爺!微臣有話要說。”
“徐大人何事?”
“王爺。投毒之事發生在刺史府宴上,微臣已是難辭其究。若真的再勞動王爺親自動手追查,實在是惶恐難安。不如讓微臣……”
“許刺史不必惶恐。”秦穆擺手將他打斷,“本王不是已經說了,不懷疑你對朝廷的忠心,更相信下毒之人與你無關。而且要揪出這種縮頭縮尾,隻會暗中害人的鼠輩,也實在不需本王親自動手。”說到這裏,他轉眸看向殷笑,“你來將投毒的凶手找出來!”
呃……殷笑頓時一怔。然後對上他的目光,心頭升起一種“就知道最後會是這樣”的無奈和憂傷。如果還有什麽能夠聊以自/慰的話,那就是秦王八這次沒加上個後綴……找不出就將你xxoo!
她任命地歎息一聲,衝秦穆福身一禮,“請問王爺,是不是隻要找出凶手,奴婢做什麽都可以?”
秦穆微微頷首,“你有何打算盡管放手去做,自有本王給你做主。”
這就好辦多了,殷笑心頭一鬆,“多謝王爺。”
誰知緊接著便聽見他話音一轉,“不過本王隻等到天亮之前,現在已經快到亥時,你還有差不多五個時辰的時間。”
殷笑:“…………”為什麽最後還是這樣?!天上快來個雷把他劈了吧!
…………
毫無頭緒。
殷笑覺得如果此刻身前有麵鏡子的話,她會清清楚楚看見自己頭頂上飄著這四個大字。而且她莫名地有種預感,今天這件事,不會真的有結果。
一臉懵逼地在每個人麵前都轉悠了一圈後,她總算找到了那麽一點狀態,開始集中精神了解起了全部的來龍去脈和細枝末節。
首先是投毒人的動機。殷笑思考了片刻之後,決定先將放置。因為這一點乍看上去簡單,但若真的仔細剖析起來,卻又無比複雜。秦穆是皇親國戚,當朝權貴,又是手握重兵震懾四方的將軍王,還是刀上染血無數殺戮極重的戰神。而且他為人有狂妄自大,不知收斂。所以想害他的人,可能是朝中異己,也可能是敵國奸細,還可能是來找秦穆尋仇的人。這還是能夠想到的直接原因,至於其它間接原因,簡直可以說是數不勝數。
接下來就是事情發生的時間。她仔細回想了一下,青鋒發現冬筍羹中有毒,大概是戌時剛過兩刻。那時她剛從廚房溜回來,而這之前,她偷吃時並沒發現有這一道菜。那麽如此說來,這道冬筍羹是在她和夏知秋說話的功夫裏做的,然後她在返回到閣中後,才出了鍋,由小廝從廚房端上來。所以對於投毒的人來說,最佳的動手時間,就是菜下鍋到端上桌案的這小半個時辰。
想到這裏,她突然心頭一動。
殷笑走到那名幾乎被青鋒捏斷手腕的小廝麵前,輕聲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那小廝瑟縮了一下,“吉……吉祥。”
殷笑點點頭,心中掠過一絲疑惑:她記得秦穆方才說,下毒的人不是這人,他的依據是什麽?還是說,那秦王八又知曉了什麽她不知道的事?
“那道冬筍羹……你拿到手上的時候,知道它是什麽菜麽?”
“知道!”吉祥點頭如搗蒜,“雖然為了保溫,托盤上都扣了蓋子。但是我們每個人傳菜的時候都知道自己端的是什麽。因為王爺的一些菜色,和徐大人是不一樣的。”
“所以你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手上的東西,是要給暉王殿下食用的,對麽。”
吉祥答得有些猶豫,“是……”說完突然哭嚎出來,“不……不是我!我從來沒想過要害殿下,我沒有投毒啊……”
“你別急,我沒說是你!“殷笑急忙做了個安撫的手勢,又問道:“那從廚房端來這裏的路上,你有沒有假手過其他人,或是接觸過什麽人?”
“沒有!”吉祥這次否定地很堅決,“當時傳菜的不隻我自己,順喜和朱六同我一起的。他們可以給我作證!”說著,他轉身指向人群裏的兩名和他相同裝扮的下人。
那兩人見自己被點名,頓時一陣惶恐。隨即一起“噗通”跪了下來,你一言我一語地撇清著自己,“冤枉啊……我們是和吉祥一路,但從來沒碰過他手上的東西!”
“是啊!我們怎敢毒害王爺!我家中尚有老母需要贍養!”
“…………”
殷笑被他們吵得頭大,喊了聲“安靜”,然後皺著眉頭指柔太陽穴。這兩個人她有印象,的確是和那個叫吉祥的小廝一起進來上菜的。隻不過其中一人是端給徐戰庭,另一人根本沒來得及靠近桌案。閣中便出了變故。
她緩緩吐出口氣,猛然間想起了什麽。隨即倏地轉頭看向侍立在秦穆身後的青鋒。她記得這廝剛才問過自己:徐刺史的雞是不是她偷吃的。既然發現了有人偷吃,為何從出事到現在,卻沒有人質疑過這個偷吃之人。不應該啊!即便真如夏之秋所言,徐戰庭迷信,也不可能在這樣的時候還一門心思以為有黃仙出沒吧!
想到這裏,她快步跑到青鋒近前。然後連拒絕的機會都不給他便一把抓住他的衣袖,硬生生將人跩到了邊上,壓低聲音道:“我偷吃的事徐刺史發現了是麽?”
青鋒大概料到她會有此一問,竟麵無表情地搖搖頭。
搖頭是什麽意思?!殷笑又驚又疑,“徐戰庭沒發現雞頭被人偷吃了?!”
“我不知道他有沒有發現。”青鋒皺了下眉,“那盤雞上來的時候,徐小姐正好登場獻藝,驚鸞舞的舞衣流光溢彩,表演時需要熄滅周圍燈火,所以當時幾乎所有光亮,還有視線都集中在徐小姐身上。誰會去注意那盤雞?”
你不就注意了麽!殷笑默默地在心中接了一句,卻沒說出來。
“那後來呢?”她又問。
“後來你就回來了。”青鋒頓了頓,十分難得的給她說了句自己的意見,“而且我覺得,就算徐戰庭發現,他也不會在那種狀況下聲張吧。”
的確——如此。看來這也是條無用的思路。
殷笑忍不住長歎口氣。決定還是按照一開始想法,從時間上逐個排除。
她轉身又看向園中那群戰戰兢兢,垂眉順目的下人,朗聲問道:“給暉王殿下食用的冬筍羹,是誰做的。”話音剛落,就看見第二排那裏一個人身子一矮,“噗通”一聲癱跪在地上。
殷笑眼皮抽了抽,大步朝他大步走了過去。
那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皮膚很白,身材看上去有些肥胖。此刻瑟瑟發抖,還不等殷笑出聲詢問,已經結結巴巴地主動開口,“是……是小人做……做的。”然後說著說著,便帶了哭腔兒,“我……我沒投毒,就是給……給我……十個腦袋……也不敢加害……害王爺!”
殷笑不由得直皺眉,她轉眸看向胖廚師身邊的人,“他平時也磕巴麽?”
那人謹慎地點點頭,“平時還好,著急的時候這樣。”
為什麽刺史府裏的人就不能好好說話!殷笑無語地翻了個白眼,然後在那人麵前蹲了下來,盡量讓自己的語氣態度和藹可親,“你別怕。這裏的每一個人我都要挨個詢問的。並不是說,我問了你,就代表你是毒害王爺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