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她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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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穆剛一出地宮便看見一隊烏衣衛匆忙而至,為首的是不經常露麵的藍鷹。
借著火把的光亮,他見秦穆麵無血色,衣領和前襟上卻有點點血跡,立刻一個箭步躥上前去,連禮都未見,先上下打量著對方緊張地問道:“王爺,您沒事吧?!我接到急報後就連忙趕了過來。”
秦穆衝他擺擺手,“本王無礙。”說完回頭看向下麵,見昏迷不醒的殷笑正被兩人合力抬向入口,便蹲下身,伸手去接。昏迷的人率先被送出地宮,然後是那叫做巫灩的白衣女子,而他和殷笑是最後上來的。
“我來我來!”藍鷹見狀,趕緊上前自告奮勇。
秦穆也沒阻止他,起身站到一邊時低聲囑咐,“這女人對本王很重要,你小心些。”
藍鷹點頭如搗蒜,“是是是,明白明白!”
秦穆不再關注下麵,往前走了幾步後,隨手找來一名守在外麵的兵士問道:“方才外麵可有發生什麽?”
“回……回王爺……”那兵士聲音微微顫抖,不知是心有餘悸,還是在他麵前惶恐緊張,“剛剛整座山坡都在顫動,地宮裏麵似乎有無數人在痛苦哀嚎,仿佛煉獄。傳到上麵,令人不寒而栗。”
秦穆沒有繼續再問些什麽,揮手示意他可以離開。
這兵士的話,倒是另兩個人的說法相吻合。
曲校尉是感覺到山體震動便抓緊時間衝了進去,卻不想剛下去就見地宮黑霧彌漫,火把亦不能照亮,他們一行人不敢輕舉妄動。幸而身上栓了繩子,便隻好又退回地宮外麵。而巫灩則是在附近山中聽見無數怨鬼哭嚎,於是和自己的族中同伴朝著聲源趕了來。曲校尉救助心切卻不得要領,在知曉他們是巫氏族人後,不要說阻攔隻差沒親自將他們扔下救人。隻不過巫灩資質雖佳卻修為尚淺,而她的同伴巫寒身為巫氏遠枝能力更是平常,兩人本想打破陣法淨化凶氣,結果卻適得其反,險些也命喪殿內。
幸虧秦穆關鍵時刻搖響了那隻鈴鐺。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如此去做。殷笑消失之前明明還強調過,不要碰任何東西。她的呼喊聲他其實是聽見了的,雖然並不清晰。那之後,他就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麽,將她帶回自己身邊。直到那鈴鐺自己響了一聲,然後他就仿佛中邪了一般,總覺得有什麽力量在催促著他去拿起那隻鈴鐺。然後他就真的那麽做了,並且似乎歪打正著的做對了。
“王爺。”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了來。
秦穆轉過頭,就看見藍鷹背著殷笑走了過來,邊走還邊嫌棄地撇嘴,“這女人看著沒幾兩肉,怎背起來這麽沉!”
他並沒有理會,隻抬頭看了眼已經隱約泛白的天色,便轉身大步離開。
…………
回到城內,天色已經徹底大亮。
那些昏迷的人,在秦穆動身時幾乎都已經醒來,除了殷笑。巫灩和巫寒的情況明顯都不太好,所以一路跟著回到行轅,秦穆也並未拒絕。唯一精神抖擻地,大概就隻有靈慧道長,看上去甚至比之前更加神彩翼翼。
藍羽一直在院門口那裏徘徊,似乎有什麽事情在等著秦穆回來後稟報。此刻見一行人裏不光多出兩個,還有的傷重有的一臉萎靡不振,明顯驚訝了一瞬。
他迅速地吩咐人安排一切,隨即跟著秦穆一路去了內院。直到走進他每日就寢的院子,才低聲開口,“王爺,三更天的時候行轅內有黑衣人潛入。”
秦穆步伐一頓,回眸示意他繼續。
藍羽繼續說道:“隻有兩人,像是探子,不像是刺客。被我們的人圍住後,立刻服毒自盡了。此刻屍體停在倉房裏,王爺可要過目?”
“你可有檢查過?”
“檢查過。未發現任何線索。無法確定身份。他們沒有反抗,也看不出武功路數。”
秦穆“嗯”了聲,“是衝著地牢裏的人去的?”
藍羽的語氣有些猶豫,“也……還是不能肯定。因為他才穿過前院就被發現了。”
秦穆沉默片刻,扭頭看向仍舊背著殷笑停在他身後等候的藍鷹,“大夫等會兒就到了,你先去把人送到本王房裏安置好。”說完突然轉身走向院外,“藍羽,你隨本王去地牢裏看看那人!”
行轅裏的地牢,是真正名副其實地建在地下。而且要去那裏,需要穿過秦穆剛剛抓到殷笑那晚,讓她睡的那片樹林。
入口機關藏在了地上的一堆廢石磚中。秦穆走到近前看了兩眼,狀似隨意地抬腳在其中一塊上一踢,便聽見“嘎嘣”一聲響動。緊接著,石堆邊上的地麵緩緩裂開,露出幾級略顯陡峭的石階。
石階下麵站了兩名看守的烏衣衛。見秦穆走下來,立刻恭敬地低頭見禮。
這地牢其實秦穆某段研習機關時,偶爾興起的習練之作。裏麵規模不大,一共隻五間囚室。全部是石磚砌牆,精鐵做門。裏麵的人想要破門而出,除非是百年修為的絕世高手。內力迸發,直接將門軸轟斷。若是外麵人的想要截囚,那隻有破壞門鎖這一個辦法。可每扇門又加了特殊的子母連環鎖。若沒有鑰匙,開鎖的人隻要稍有差池,整個鎖頭都壞掉,再也無法正常打開。並且暗藏的機關也會被觸動,一瞬間警鈴聲起,狹窄的通道內萬箭齊發。再加上影衛的暗中監控,所以這地方即便沒有重重守衛,也可以算的上是銅牆鐵壁。
前麵的囚室都是空著的。
秦穆徑自走到右手邊最裏麵那間門前站定,然後示意身旁的藍羽開門。
囚室的鑰匙不在看守的人身上,而是他書房的架子上,隻有少數親信才知道。否則這地牢地處偏僻,不過鬥室大,殺了守衛搶了鑰匙,開了門直接就可以劫走人出去。其它設施修的在巧妙,也是無用功。若是哪日有人偷了鑰匙來劫人,那十有八九,便是自己人裏麵出了奸細。
門軸大約有些潮濕生鏽,沉重的鐵門打開時,發出幾聲“嘎吱”響動。
一股血腥味兒撲麵而來。遍體鱗傷的男人被鐵鏈穿透琵琶骨,絞綁在牆邊的木質刑架上。髒亂頭發一縷一縷的粘在一起,因著他垂頭的姿勢跟著散落下來遮住了麵容,看不清是睡是醒。
這人是他剛來青州後不久抓獲的北夷細作。北夷人野蠻,起初也是塊硬骨頭,可幾輪手段用下來,還是該說不該說的,一股腦兒倒了出來。北夷左賢王年前一共派出六人,潛入大衍境內,這人便是其中。而六人全部的目的,都是他。
去年與北夷一戰,對方主帥拓跋明烈被他重傷,直接未能下床。而他雖看似無恙,但實則內力盡失。如今想來,拓跋明烈與他武功相差懸殊,當時不惜以自身為餌誘他入陣,很可能一開始就是設計好的。他這半年虛張聲勢看起來和平時無異,北夷人未敢輕舉妄動。但時間久了,總有人忍不住要來求證。
若結果是假,損失幾名探子也不礙事。若是真……隻怕兩國禍事再起時,大衍就要岌岌可危。先不說邊境小國是否會趁火打劫。光是北夷就難以應付。那些馬背上長大的蠻夷驍勇善戰,少了個主帥光憑著蠻橫拚殺也同樣銳不可當。可大衍軍中將領如今青黃不接,他若不能上陣,怕是隻有被動挨打的份兒。
秦穆杵在門口皺眉思忖了片刻,向裏麵踏了一步,然後衝著刑架上的人挑眉哼笑,“把頭抬起來,別在本王麵前裝死。”
話音落下,那人果然有了反應。應該受了刑的緣故,他動作的十分吃力,頭也隻抬起一個低低的角度,便再無法動彈。
秦穆冷冷地盯著他審視了片刻,沉聲說道:“你給本王的聯絡暗號,可是真的?”
“是。”那人聲音嘶啞,像是萬年幹涸的沙漠。
“既然如此,北夷那邊便不該知曉你已被俘,那為何昨夜還會有黑衣人潛入行轅?”
那人一愣,隨即艱難地吐字道:“我不知道……左賢王……左賢王治下甚嚴,很辣謹慎。他若知曉我被……被俘。隻會將我廢棄,絕不會派人來救。那……那兩人或許不是我們的人,又或許,或許另有目的……咳咳……”一句話說的太長,他力有不支,便咳著邊氣喘起來。
秦穆也不催促,他回頭示意藍羽給那人喝點水,待到對方重新將氣喘勻了,方才繼續開口,“本王已照你所言,在昨日宴飲的湯中下毒,可並沒有人前來聯係。”
“或許是時候不到。刺史府中的探子是老王爺六年前埋下的,後來老王爺薨逝,就一直擱置下來。直到兩年前方才啟用。咳咳……”他頓了頓,緩了口氣才繼續說道:“那人是左賢王手中的王牌,我不知道該如何聯絡他。王爺當時交代,隻要我在你的飲食中下毒,無論成功與否,他都會與我聯絡,想辦法送我出城。”
秦穆默然片刻,像是在衡量他此話真假。“那你們王爺是如何同他聯絡的?”
“不知道。我來之前,根本不知道青州刺史府中有我們的人。”
秦穆“嗯”了聲,“你最好說的都是真話。你自幼喪父,阿媽和阿姐都在北夷境內的卡瓦城,你阿姐去年才嫁人。若你所言屬實,事情過去後,本王會給你個痛快。否則……”他話音一頓,平靜的語氣中,有種說不出的冷森,“你就等著全家給你陪葬好了,到那時候,你還會有個剛剛出生的小侄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