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睚眥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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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穆這一覺睡得極為安穩。
    醒來時,他發現自己已經身在郢州王府的寢殿之中。
    青鋒和玄琦都侍立於榻邊,見床榻上的人睜了眼,顧不得施禮便齊齊上前。
    “王爺,您醒了?”
    “王爺可否感覺身體有什麽不適?”
    熟悉的聲音入耳,讓秦穆的思緒漸漸劃過一絲清明。緊接著,他猛然想起什麽,急急的翻身坐起,“本王為何會在這裏?殷笑呢?!”他記得自己不久前還和殷笑在一所山洞改造的屋子裏拜天地,共飲合巹酒。怎麽轉眼就在王府的寢殿中醒來。難道之前發生的一切都隻是他的一場夢?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她,怎麽可以隻是一場夢!
    秦穆幾乎一瞬間急紅了雙眼,“我問你們話呢!”
    他突然暴怒的聲音讓兩人齊齊打了個激靈。
    “王……王爺請息怒。”最後還是青鋒仗著膽子開口答話,“是王妃送您回來的。”
    秦穆愣住,下一刻懸在喉嚨的心落回一班。他起身跳到地上,舉步就往外衝,“她人呢?現在何處?”
    青鋒一邊和玄琦遞眼色,一邊急急的跟上,“王爺請留步。王妃她……”
    秦穆步伐一頓,倏然轉眸看向他,眼神銳利如刀。“本王何時教會你吞吞吐吐的?”
    青鋒咬了咬牙,硬著頭皮將事情經過簡單地說了出來,“屬下等跟隨藍組的鷹隼一路追尋到南疆的一處怪山,正準備上山去尋找王爺的時候,王妃忽然帶著您就出現在了我們眼前。您那時身上酒氣極重,被王妃攙扶著,昏睡不醒。然後還不等屬下開口,王妃便叫屬下不要多問。再然後,王妃不知用了什麽法子,我們大家就一起到了王府之中。”
    秦穆聽著他的話額頭上的青筋跳了跳,心中已經隱約預感到什麽。他再次問道:“殷笑呢?”
    ”王妃把您安頓好之後便離開了。”青鋒快速說了一句,趕在秦穆發怒之前,趕緊又繼續說道:“王妃有話讓屬下轉告!”
    秦穆已經陰沉的臉驟然平靜了許多。
    青鋒急忙從懷中拿出一枚銀戒雙手奉上。
    秦穆從他手中拿下,發現正是殷笑之前寶貝一般時時掛在脖頸上,不許人觸碰的那隻,“她說了什麽?”
    “王妃讓屬下轉告您:十日為期。若是十日之後她沒有來找您,不管朝中之事是否了結,都務必去隱霧山找她。否則……否則鳳凰山一別,便是夫妻緣盡。”
    …………
    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秦穆離開的這幾日光景,外界可謂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北夷主帥拓跋明烈始終下落不明。北夷軍隊群龍無首,又因為深入大衍潮腹地,戰線被拉的太長。終於在北地極為將軍的幾次突襲後,被攔腰斬斷,收尾失連。近十萬的北夷軍隊被切斷成幾截,成為甕中之鱉。
    無奈之下,北夷王庭隻得發來國書,請求和談。
    然而此時大衍國中內戰,卻也已經進入最白熱化的階段。
    大衍潮建安元年。
    在秦穆陣前消失後重新回歸的第六日,安王秦玨帥兵攻破京城。
    皇帝秦璃倉惶出逃,下落不明。
    秦玨於滿朝文武麵前取出建德皇帝留在龍椅之下的詔書。一時間,朝堂嘩然,卻再無人提出異議。白崇文就勢上書,羅列出王氏一族大小罪狀近百條。其中便包括太後毒害先皇,意圖謀反之罪。
    秦玨當即下旨,賜死太後王氏。然而旨意尚未傳達,便傳來太後自縊宮中的消息。
    王氏一族其餘各項罪名,均被一一落實。風光兩代王朝的王氏一族,就此覆滅。
    三日後,朝中局勢初定。有言官上書:國不可一日無君,請求安王順應天意,盡快即位。
    可秦玨卻堅持認為,此次平亂暉王功不可沒。務必要等到秦穆進京之後,方才登基。
    然而郢州回王府卻在此時傳來消息:秦穆因操勞過度,舊疾複發。現已臥病不起,無法入京。
    又數日後,秦玨眾望所歸,登基即位。改號通和,取意政通人和。
    自此,天下初定。
    …………
    隱霧山因為常年雲霧繚繞而得此名。可是不知是何原因,近數日以來,山中的霧氣竟漸漸消散。而隨著霧氣散去,山上的氣候也開始變得反複無常。
    此刻時值正午。山高險峻,沒了霧氣的遮擋,陽光直直地炙烤下來,晃得人目痛眩暈。
    巫灩隻覺得這樣的酷熱實在實在是難耐。她獨坐在院中,用力搖了搖手中的扇子,卻發現帶起的風都是熱的。她煩躁地長出口氣,心頭的不安同時又加重了一層。
    她記得小時候聽長輩們說過:隱霧山的霧氣,其實是因為地脈中極為旺盛的靈氣外泄匯聚而成。巫氏一族雖然靈力天生,但是後天卻也需要天時地利的滋養。
    如今這霧氣消散,是不是說明山中地脈的靈氣已經開始出現了衰竭?如果是這樣,巫氏一族豈不是要失去棲身之所,變得顛沛流離。
    若當真如此,那可該如何是好?
    “唉——”又是一聲長歎從她唇間溢出。她緊鎖著眉頭,隻顧著埋頭想自己的心事,絲毫未曾發覺,已經有人在自己身後佇立了許久。
    那人身量苗條纖細,同樣也是個女子。玄色的衣袍上用金線壓著精致繁複的花紋。黑發隨意披開在肩背上。
    一陣微風這時拂過。
    玄衣女子忽然身形微動,直朝麵前的人而去。
    不過是眨眼之間,待到巫灩反應過來時,人已經抵在了幾米外的牆上。她的喉嚨被扼住,呼吸困難,更發不出半點聲音。
    巫灩恐懼地瞪大眼睛,等看清楚對方樣貌時,眸中又多了一絲驚詫。
    扼在喉嚨上的力道隱約鬆了鬆,她下意識擠出兩個嘶啞的字,“殷……笑……”
    “是我。”被點名的人紅唇微勾,笑容中帶著明顯的蔑視,“巫薑在哪裏?”
    巫灩憤恨地瞪著她,“憑你也配直呼族長的名號……啊……”話音未落,腹中忽然一陣絞痛。
    殷笑冷聲嗤笑,“小朋友,你以為你無比敬仰的族長多清高偉大?”
    “你……”
    “他資質愚笨,可是不輸你們這些後背。”
    “你……你胡說!”巫灩臉色漲紅,不知是因為氣急,還是氣悶。
    殷笑不甚在意地挑了挑眉,“你還不知道吧……哦,不隻是你。恐怕除了元樞和漸隱那兩個老不死的以外,巫氏沒有人知道,兢兢業業,一絲不苟的族長巫薑,當年可是一人獨吞連十四長老的靈力,方才有了今日這般修為的。”說完,她忽然鬆了手,將人甩在了地上。
    “咳……咳……”巫灩趴在地上不住地咳嗽,不等氣息稍穩,就大聲呼喊起來,“來人啊……救命啊……來人……”然而所有的聲音都隻在耳畔回蕩,仿佛自己身處的地方同外界隔絕分離開。
    她驚恐地戰栗著,跌跌撞撞地爬起來,往院門那裏跑去。結果剛邁出兩步,腳下便是一絆,再次跌倒在地。
    一道熟悉的身影這時出現在院門口外。
    巫灩驚喜交加,拚命地朝來人呼喊招手,“巫寒!巫寒!”
    “別進來,快去找人救我!”
    “巫寒,救我……”
    然而院門外的人卻像是看不到兩人的存在,站在那裏左右巡視了一圈兒,又喊了兩聲“阿灩”後,便轉身離開了。
    “巫寒……”
    “巫寒!”
    巫灩焦急地呼喊,嗓音已經帶了嘶啞。結果仍是徒勞無功。
    她眼睜睜地看著那個背影消失在視線中,絕望地幾乎失聲痛哭。
    “別費力氣了。”輕柔的女聲劃過耳膜,像是來自地獄的呼喚,“我設下的結界,縱然是巫薑來了,都無法識破。別說是一個沒有靈力的普通人。”
    巫灩顫抖著轉過身,不自覺地往後挪蹭著,“你……你到底是什麽人?”
    殷笑像是聽見了什麽笑話,“我姓殷,你說我是什麽人?”
    巫灩仍是迷惑不解,兩秒之中,她臉上浮現出不可置信,“你……你是……怪不得……怪不得族長他……”
    “沒錯,我是巫歆的女兒。”她平靜地將話點破,然後不耐煩地問道:“說吧,巫涯在何處?”
    “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殷笑輕聲咀嚼著她的話,“他那般倚重於你,你會不知道他的行蹤?”
    “我……我真的不知道。”她淚水漣漣,拚命地搖頭,“族長那晚被你傷了臉之後,就帶著我們回到了隱霧山。然後……然後我就再也沒見過他。”
    殷笑垂眸看著,目光清冷,並不言語。
    以為她不信,巫灩急急的強調,“是……是真的!”
    “我當然知道是真的。”殷笑倏地輕笑出來。
    “什麽?”巫灩疑惑。
    與此同時,原本立在幾步之外的人不知何時已經棲近。殷笑擺了擺衣袖,優雅地在她麵前蹲下身,然後傾身湊近,細語低喃,“我在隱霧山呆了十日,當然知道你不曉得巫薑的去處。不過逗逗你罷了。”
    “你……”巫灩愕然瞠目,下一瞬麵容徒然扭曲。難以言語得疼痛自胸口處蔓延開,向四肢百骸蔓延。她想問問殷笑到底對自己做了什麽,然而卻痛苦地說不出話來。
    意識模糊間,她聽見對方的聲音從遙遠的天際傳來。
    “巫灩,你傾慕秦穆,聽命於巫涯害我,我都可以不計較。可是刑部大牢的那一晚,若不是你那三支羽箭,我夫君又怎會應顧不暇,傷在巫薑手中。我留你個全屍,你便活活痛死在這裏吧。”
    殷笑隻是口是心非,嘴裏說不在乎巫灩喜歡秦穆。這樣虐情敵,會不會有人覺得她太殘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