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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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巫氏一族向來等級分明。
    按照身份地位,靈力本領,依次生活在隱霧山不同的階層。最普通的族人生活在山腳處,然後越是往山頂靠近,居住的人地位本領便越是高。
    隻是巫氏族人卻不知曉,山頂除了族長的住所外,還有一座十分隱秘的祭壇。
    那地方是族中禁地,曆來隻有每一任的族長方才知曉入口所在。
    巫薑自回到隱霧山後,便呆在此處不曾踏出去半步。
    這祭壇不大,就連整個山洞也不過五丈見方罷了。
    整個空間密閉昏暗,讓人覺得壓抑煩悶。空氣中隱隱約約地,總帶著一絲血腥氣。
    巫薑盤膝坐於祭壇中間,雙目緊閉,口中念念有詞。
    他麵前是一張麵積不大的長條形供案。案上銅爐裏燃著香,煙氣嫋嫋。爐邊是一隻比酒壇稍大上一圈兒的玉甕。甕中一條通體血紅的蠱蟲,體積如吸飽了血的螞蝗一般大小。正貼在內壁之上,向出口處蠕動。
    那蠱蟲的動作極其緩慢,但生長的速度卻很快。幾乎每蠕動一下,體積就會稍稍大上一圈。
    整整半個時辰的功夫後,它終於爬到了甕口處。它似乎十分懼怕光線,隻呆在那裏便不再動彈了。隻是它的體積生長卻並未停止,反而還有加快的跡象。
    又過了小片刻的功夫,蠱蟲的身體已經脹大到剛才的二倍大小。
    就在這個時候,巫薑口中的吟誦之聲停了下來。他猛地睜開眼,張嘴噴出了一口鮮血。
    血液噴灑在供案之上,有一部分飛進玉甕,落在了蠱蟲身上。那蠱蟲應該是怕極了他的鮮血,劇烈的晃動著身體,掉回了甕底。
    “嗯。”巫薑悶哼一聲,痛苦地捂住胸口。他麵部表情痛苦扭曲,動作間牽動到臉上的傷口,疼的又是陣陣吸氣。
    他惡狠狠地盯著案上的血跡,抬手輕輕觸摸臉頰上的傷口後,目光愈加陰冷。
    那傷口還是那晚在刑部大牢中殷笑留下的。然而不知為何,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三四個月時間,卻始終不見愈合好轉。
    “賤、人!”他咬牙切齒地從齒縫間擠出這兩個字,然後努力平靜下來,繼續閉目誦吟。強大的靈力毫無征兆的由丹田處升起,胸口處突然一陣氣血翻湧。他咬牙強自隱忍著,想要將其引導歸位。結果終究還是支撐不住,又一口鮮血噴出。
    …………
    隱霧山莫名而來的異象不僅讓巫灩一人感到恐慌。
    殷笑在暗處潛藏了將近十日,這些天以來,四處可見人心惶惶。
    可這又能怪的到誰?若不是巫薑一早留下她的血液養蠱,妄圖吸噬她的靈力,她又怎麽會用這移花接木之法,將這咒術轉移到隱霧山上。如今巫薑每催動一次咒術,這山中的靈脈便會減弱一分,直到枯竭為止。
    刑部大牢那晚,她在撓破他的臉時,順手種下了血咒。這十日以來,她除了四處排查這裏的地形之外,又利用血咒將巫薑的命數同這隱霧山連在了一處。所以巫薑雖然吸取了這山川的靈氣,但壽命卻在迅速地枯竭衰弱。而他虛弱的身體無法承載這些強大的力量,又會被反噬,進一次加速衰竭。猶如飲鴆止渴。
    殷笑伸手觸碰身下山石,稍稍凝神便能感受到如哭泣般到悲鳴。她收回手,緩緩籲了口氣。再睜眼時,目光中一片冰冷。
    “巫涯,當年你不願意看見我與巫氏族人兩敗俱傷。可究其本質,原因從不在我身上。這一戰百年前就該有的,如今不過又是一場輪回。”
    言閉,她衣袖鼓動,忽然淩空而起。直奔最高處的山巔。
    懸掛在腰間的鎮魂鈴這時發出“叮鈴”脆響。她蹙起細眉,眸中閃過複雜之色。極為短暫的停滯之後,仍是毫無顧忌的繼續前行。
    …………
    巫氏一族中的長老雖然平日裏並不參與任何瑣事。可關鍵時候卻是有著舉足輕重的決定權,而且在族人心中地位極高。
    尤其百餘年前,鳳凰山一戰後族中長老折損殆盡。剩下的元樞和漸隱兩人,更是備受族人尊崇。其威望不次於那位兢兢業業、道貌岸然的族長巫薑。
    巫氏一族的長老未必是靈力最強之人,但卻都博文廣識,並且每個人都有其所長。
    幸免於難的元樞就擅長占卜推演之術,其本領僅次於天賦極佳的巫涯。
    自數月之前,元樞便發現天象有異。他隱約察覺出族人將有大難,待他進一步推算之時,卻總得出無相之卦。仿佛冥冥之中,有人刻意阻止一般。
    他心神不安,將此事與漸隱商議。可除了加強山腳下的結界,隨時準備應對變故外,卻也未曾想出其它更好的辦法。
    並且當著變故來臨時,兩人也仍是束手無策。
    隱霧山上的霧氣乃地脈靈氣外溢所致,這件事普通族人不知曉,兩人卻是再清楚不過。所以當霧氣開始消散那一刻,兩人皆知巫氏一族怕是氣數已盡。巫氏一族在隱霧山中生存繁衍了不隻多少代,如今族人靈力漸衰,靠著這裏的地脈滋養,尚能殘喘。若是少了這山作為庇護,不知這世間何處還有如此靈氣充沛之地。
    漸隱擅長陣法。這些時日以來,他也一直在潛心研究,企圖找出辦法來鞏固山中氣脈。隻是元樞卻隱約有種預感,隱霧山靈氣消散,不過隻表向。更大的災難,恐怕還在後麵。
    而那個陽光明媚的午後,當殷笑出現在他麵前的時候,他才徹底醒悟:大難臨頭,巫氏一族當真是大難臨頭,將要滅頂。
    “巫歆!”這是元樞看見殷笑時說的第一句話。下一瞬,他看著對方唇畔勾起的淺笑,猛然醒悟,“你不是巫歆,你是巫歆當年與外人私通生下的孽種!”話音落下,一道強勁的掌隔空而至,結結實實地扇在他的臉上,發出“啪——”地一聲脆響。
    元樞何曾受過這種羞辱。他先是一愣,隨即白眉倒豎,怒火蓬勃,“你……你個孽種!”說話間抬手一揮,冷銳的白光化作刀刃,直奔向她的麵門。
    殷笑卻是站在原地,躲也不多。光刃快到她近前時,忽然消失無蹤了。
    “怎會如此!”元樞踉蹌著往後退開一步,顯然是震驚過度。
    “老不死的。”殷笑朱唇輕吐,然後眯起眼上下將他打量了一番,“當年十四長老盡數折損我手,如今憑你一人,就算是想碰我一根頭發,也是癡心妄想。”
    元樞臉色漲紅,牙齒咬的作響,“妖孽。休要猖狂!”說著,他雙手熟練掐出指決,人在急速後退的同時已經完成了結印。耀眼的金光乍現,張開一道巨網,迎麵撲向殷笑。
    她仍是一副不慌不忙地架勢。殷笑從容抬手應對,然而下一瞬她神色一凜,突然收了招式,轉身閃到一邊。
    漸隱不知出現在她方才背後的為止。紫色粼光傾瀉如水,與元樞的進攻形成前後夾擊之勢。
    因為她的驟然避開,那兩道光芒碰撞在一處,頓時勁風四起。砂石翻飛,院中草木盡斷。
    殷笑視線快速掃過兩人,抬手在身前張開一道結界。聲音清冷,神色傲然,“巫薑呢?”她在山中徘徊十數日,卻四處都無法找尋到他的蹤跡。可她分明能夠感覺到,他就在此處。
    元樞和漸隱皆不答話,兩人對視一眼,齊齊發動攻勢。
    殷笑細眉緊鎖,低哼了一聲“找死”,收手撤回結界。強大的靈力縈繞在她周身,自動結成了一層護身的剛氣。她掌中白光縈繞,凝聚成光球。眼見著兩人快要棲進時,她將光球推出,腳下踏出一步。
    卻不想這一步正中了兩人下。
    殷笑剛剛踩到地麵的時候,便敏銳地察覺到周圍氣場驟然起變。隻是想要躲閃卻已經來不及了。身體仿佛被什麽東西禁錮住,連靈力也被壓製。
    元樞和漸隱這時突然收了攻勢。
    前者快速的站在她麵前東南方向。一瞬間,院中光芒乍起,像是形成一個堅不可摧的牢籠,將殷笑整個困在其中。
    她麵色閃過一絲愕然,“縛靈陣!”
    元樞對她的聲音仿若微聞。他手上結印不停,口中高聲催促,“快!去叫巫薑!巫氏存亡,在此一次!”話音落下時,漸隱已消失無蹤。
    元樞不再理會陣中之人,閉上雙目,吟唱之聲不覺於口。
    縈繞在殷笑周身那層似有若的光暈漸漸暗淡退去。她目送著漸隱離開的方向,麵色陰冷平靜。
    懸掛在腰間的鎮魂鈴突然又發出響動,比方才多了幾分躁動急切。
    她深深吸了口氣,心中一陣發緊……秦穆,不要來。求求你,千萬不要咋這個時候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