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幾家歡喜幾家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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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點,工作室內。
劉曉燕、方煥麗兩人在郭娜的指點下粘貼材料合格證,這種工作非常考驗耐性,因為合格證的大小不一樣,規範上雖然沒有具體明確的折紙方法,卻要求合格證折疊整齊,方便打開翻閱。
白天收集來相當多的合格證,五花八門,尺寸有大有小,還是一些如鋼筋、防水、水泥、混凝土之類的材料複試報告、試驗單據等,30個樓的合格證、複製報告、試驗數據夠三個小妞忙活一陣子了。
這個步驟非常關鍵,區別於之前的閉門造車,要根據單體樓的部位、軸線什麽的相結合,然後還得把這些數據整理成冊,編寫進施工日誌中。
所以有經驗的資料檢查人員,上來第一件事不是檢查你的資料有多少盒,有多麽整潔,而是直接翻出你的施工日誌,從中間隨便抽取一頁,根據上麵羅列的材料進場、試驗、複試、隱蔽驗收、混凝土澆築等信息,讓你將這些信息相應的施工資料找出來,看看資料和施工日誌是否相符。
相符,說明你用心做了,這份資料起碼“編製”的有一定可信度,是合格的。
不相符,嘿,因為資料不合格導致工程驗收無法通過,項目經理把所有的責任都砸在資料員身上,脾氣好點的埋怨兩句,脾氣不好的直接破口大罵,將資料員罵哭的比比皆是。
麵對最關鍵最繁瑣的過程,劉曉燕、方煥麗兩個小妞有點懵,好在郭娜是個稱職的老師,一遍一遍的講述,又一遍一遍的檢查。
妹子們忙的昏天暗地,直到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她們才恍然大悟已經是晚飯時間了。
“圓圓你總算來了……呃,婁經理好。”劉曉燕小跑著過去迎接,卻看到婁四海跟在婁圓圓身後,趕緊打了個招呼。
“你們先吃飯,我找小睿有些事談。”婁四海笑著進了工作室,略一打量禁不住叫了一聲:“好家夥,你們這辦公條件真好,又是空調又是大班桌椅的,哎喲,這跟小霸王一樣又醜又大的鍵盤是什麽?”
婁四海指著姑娘們用的那個其醜無比的鍵盤咋呼起來,婁圓圓撇撇嘴很嫌棄的說:“爸,這不是小霸王,是cherry機械鍵盤,一把好幾百呢,你別這麽土鱉好不好!”
“要不要這麽狠啊!”婁四海聞言嘴巴抽了再抽,尼瑪,完全不能理解一把鍵盤動輒好幾百,金子做的?
“反正說了你也不懂,這種鍵盤手感好著呢,一把能用好幾年,而且玩遊戲超棒!”
婁圓圓說著將晚飯擺在桌上,四菜一湯,葷素搭配,饅頭米飯全有,格外豐盛,妹子們早就餓壞了,也沒理在那裏瞎戳鍵盤的婁四海,一個個吃起晚飯。
看著全新的辦公設備,婁四海暗中咋舌,這家夥倒是舍得往裏邊砸錢,不過那機械鍵盤手感真特麽好,嘎巴脆,跟以前電視上見的打字機聲音一樣,回頭也弄把,呃,就是樣子醜了點。
婁四海腹誹著進了張睿的裏間,見他埋頭在筆記本電腦前忙活,鼠標鍵盤飛舞,時不時還拿著一份地圖比較。
“吃飯了,還忙活個什麽勁!”婁四海摸了根煙點上,湊到張睿身後看。
“咦,規劃圖?”婁四海雖然不是專業人士,不過對照地圖和張睿正在畫的圖紙,大概也看出一些門道來。
張睿嗯了一聲說:“是規劃圖,‘百脈禦園’附近的規劃圖。”
他控製鼠標縮放電子版圖紙,在一塊區域內劃拉著說:“這一塊是‘百脈禦園’的爛尾樓,這一塊是我擬定的‘怡和嘉園’住宅小區,從小區順著大正路往北2公裏是東山鋼鐵廠擬籌建的‘鋼鐵花園’,繼續往北延伸到省道就是平陵鎮。”
張睿繼續縮放圖紙,那塊有一塊紅色.區域,“我從楊寧那裏通過關係,拿到了一份城鄉規劃設計草圖,雖然是初定版,不過這塊紅色.區域是東山重型汽車東遷征用範圍,跟我們‘怡和嘉園’相差5公裏,雖說重汽肯定要開發這一片區域,不過‘怡和嘉園’更靠近縣城中心。”
“然後……”張睿又打開一份圖紙,赫然是單獨的“怡和嘉園”規劃草圖,“我打算在小區打造一個學校,讓孩子從幼兒園到高中都可以在這裏讀完,學校是宣傳重點之一!”
周邊幾個重工業園區,絕對不愁生源問題,而且學校也是大家購房的考慮因素,隻是這年頭“學區房”的概念還沒有顯示出來,等過幾年,買房的人首先要考慮學校,有學校和沒有學校是完全兩種價格!
婁四海一邊看一邊不停地點頭,十多分鍾後,經過張睿的講解,他已經對“怡和嘉園”有了大致的了解。
心動嗎?
心動!
張睿隻是給他看了一副規劃草圖,他已經心動的不行,重新點上一根煙猛吸了兩口後,他說:“小睿,這些規劃圖都是你自己鼓搗的?”
“沒錯。”張睿知道婁四海在擔憂什麽,畢竟個人規劃的再好,如果不是政府規劃都是空想,政府憑什麽按照你的思路進行規劃城市建設。
笑了笑後,張睿說:“海叔,你要感覺風險過大的話,不用陪著我們折騰,我們自己也能搞定,明年上半年一開盤,所有的資金問題都能迎刃而解。”
“你有幾成把握?”婁四海眯著眼,目光灼灼盯著張睿。
張睿說:“八成。”
其實他想說十成的,不過如果那樣說了,婁四海反而不信了。
“你給我幾天時間認真考慮考慮。”婁四海終於體會到老哥們那種即心動又糾結的感受了。
婁四海沒在工作室逗留多久,張睿去吃飯的時候,他下樓開車離開,在車裏他給張亞軍打了個電話。
“吃了沒?”
“沒呢,剛去工地溜了一圈。”
“路邊攤擼串喝紮啤走起。”
十五分鍾後,兩人在一個路邊攤相遇,婁四海扯著嗓子對老板說:“大串、板筋、脆骨、翅中、大腰子放開量上,先弄盤螺絲接兩大紮黑趵。”
張亞軍罵道:“媽蛋,最近忙的底朝天,好久沒出來吃肉串了,不過要這麽多你能吃完嗎?”
婁四海沒說話,鑽進空調屋裏點上一根煙嘬個不停,天人交戰了一番後說:“剛從工作室那回來,說心裏話,我心動了,你兒子說有八成把握,你再說點好聽的,咱幹tm一票大的!”
婁四海這話說的非常江湖味,組建他心裏的荒草已經猛躥到一定程度,到了不做出決定誓不罷休的時候。
張亞軍太明白這種感受了,他這幾天何嚐不是如此煎熬過來的。
這種事怎麽說呢?
其實自己心裏已經有了決定,就想聽別人澆盆冷水或者撒桶熱油!
不管是冷水還是熱油,都特麽澆不滅心頭那股子火熱!
如果張亞軍有時表現的想個賭徒一樣,那麽婁四海就是標準的謀定而後動,一旦認準了一個東西,一旦對這個東西有了念想,哪怕一丁丁的念想也會瘋狂滋生,野火燎原。
然後日日夜夜琢磨著,直到事做了,錢花了,心裏頭那股子火熱才算稍微降溫。
至於結果是好是壞,就看老天爺了。
見婁四海抬腳把球踢倒自己腳下,張亞軍瞬間感覺壓力好大,抽著煙琢磨了好半天,才沉吟道:“規劃設計和銷售方麵都是小睿在忙活,我隻管理貸款和蓋樓,我們自己人施工,加強管理,能保證質量還能減少浪費,工期配合好,不用等到撤縣改區開盤,隻要東山鋼鐵廠遷移的消息一出來,這個盤就能賣的出去!”
“幹了!”婁四海一拍大腿,使勁揉揉自來卷的頭發,雙眼興奮的布滿血絲,呼吸也急促異常。
張亞軍笑了笑,“你再想想,風險挺大的……”
“麻痹你們爺倆挖了個坑,然後又是忽悠又是激將的,老子心裏長了草,怎麽割都不管用!”
婁四海抓起剛端上的紮啤,猛猛的灌了下去,隻感覺從嗓子眼到心裏格外的舒坦,“爽,反正不管了,雖然你老小子有時候眼光不靠譜,但老子這次把寶壓在小睿身上,賺了大家都歡騰,賠了就當給閨女的嫁妝了!”
“媽蛋,你婁四海還缺那點嫁妝!”張亞軍被婁四海這話弄的渾身燥熱,抓起紮啤咕咚咕咚也灌進肚子,一抹嘴說:“那就這麽定了!幾個高校的籌建先放一放,全力衝刺房地產開發!”
“對,就這麽弄了!”婁四海臉紅紅的說:“咱也過過開發商的癮!”
兩個老家夥越喝越精神,幾杯紮啤下肚,大串擼起來,格外的豪邁。
同一時間,相隔不到一公裏的另外一個紮啤攤上,江禦園就著一盤花生米,小口嘬著紮啤在等人。
十五分鍾後,一輛出租車停在紮啤攤前,李富民夾著公文包從車裏下來,付了車錢後坐在江禦園對麵,“今天會議有點多,連續開了三個會,來晚了。”
“這都過了最忙的時候,咋還這麽多會開啊。”江禦園好奇的問道。
李富民想了想說:“跟你說說也無妨,不過你別到處宣揚,老站長最近查出癌症要辦病退了,我想再進一步。”
江禦園一愣,旋即眉開眼笑的說:“這是好事啊!老板,來一桶紮啤,想吃啥隨便點。”
李富民笑道:“隨便吃點吧,我來前吃了工作餐。”
紮啤上來,江禦園殷勤地給李富民接酒,“來,先祝你旗開得勝,步步高升。”
李富民跟他碰杯喝光後說:“現在隻是一個初步的想法,而且最多隻能混個副站長,你也知道站裏的副站長好幾個,我能不能撈個實權還是未知數,別光說我的事了,你那邊怎麽樣,有消息了嗎?”
“準確地消息還沒有。”江禦園歎口氣繼續給他接酒,酒接的剛剛好,一絲泡沫都沒有。
李富民笑著說:“別急,慢慢來吧,七年你都等了,何況這幾天。”
江禦園一臉落寞的說:“當初拿這塊地是頂著建新酒廠的旗號,商業用地隻有五十年的期限,中間浪費了七年還留下這麽大的爛攤子,說實話,我現在心裏七上八下的。”
“你別想太多了。”李富民拍拍他的肩膀勸道:“敞開大門做生意,利潤分配合適就合作,不合適就散夥,實在不行我國土資源部的老李幫忙,把這塊地皮拍賣掉,拿回一點成本還是沒問題的。”
一聽政府拍賣,江禦園臉上的皺紋立時增加,搖著頭說:“拍賣是沒有辦法的辦法,若是想拍賣的話也不會找你幫忙了。”
這時候烤串上來,兩人心不在焉的吃了串喝著紮啤,李富民說:“我給你推薦的這幾個人中,其中張亞軍的隊伍算是東章綜合實力最強的,他和婁四海剛成立建築公司,是個非常仗義的人,就是年初被陳明山差點坑了,所以跟他談合作的時候,不要放空炮,讓要他看到實在的利潤,否則會把他嚇跑的。”
江禦園使勁點點頭,“嗯,這事我知道,我想先跟其他幾家談一遍,最後找張亞軍再談。”
“你還是先找他談吧。”李富民搖著頭反對說:“別看張亞軍憨厚老實,他家小子腦子機靈的很,而且他對建築行業的未來發展有明銳的嗅覺,如果你不先拖住張亞軍的話,他們爺倆指不定整出什麽幺蛾子來呢。”
“不能吧?”江禦園張著嘴有些發蒙,“大不了不合作,還能整出啥事來?”
“說了你也不信!”李富民苦笑說:“萬一,我是說萬一人家爺倆研究完後不接你的盤,另開爐灶買塊地皮自己搞開發呢?”
江禦園當即否定說:“他們傻嗎?我買地的時候每畝才十萬塊,現在都二十萬每畝了,如果同樣二十畝地的話,我這能省二百萬呢,他一個小包工頭難道不在乎?”
小包工頭?
李富民一聽這個稱呼,心裏真有點哭笑不得了,拜托老大哥,你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東章首富了,人家小包工頭咋了,人家小包工頭就不能自己搞地皮開發了?你未免也忒小看人了點!
現在的東章縣雖然不大,但是李富民相信隨著撤縣改區之後,東章的經濟會得到進一步的提升,房價提升的同時,地價還是繼續攀高,別說每畝二十萬了,就是二百萬估計也有人搶著買!
“嗬嗬,老同學,有時候你太斤斤計較了。”李富民無奈地歎口氣,“總之呢,我大概意思就是那樣,最終合作能否促成還得看你們倆人如何談了。”
接下來,兩人有一句每一句的聊天喝紮啤,李富民再也沒提任何關於幫忙的事情。
同學一場,該說的都說了,該提醒的也提醒了,甚至落下老臉幫忙牽線搭橋,背後不知道有多少人戳他的脊梁骨,李富民感覺自己已經仁至義盡,算是將當年的人情還清了,至於最後開什麽花結什麽果就不是李富民能控製的了。
“為了這塊地,我吃了六年苦,酒廠都沒了,我……”江禦園有些喝高了,嘴裏碎碎念著當年如何如何。
這些話李富民聽了不下七八次,他比任何人都了解,當年東章釀酒廠倒閉並非“百脈禦園”牽連,而是江禦園用人不善,家裏一幫親戚沒有一個懂管理的,關鍵時刻還總掉鏈子,江禦園那邊一病倒,酒廠就被他家的親戚們折騰的烏煙瘴氣,最後也被人一鍋端!
時代變了,江禦園的老思想已經落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