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蓄意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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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已深,萬簌寂靜,銀白色的月光斜斜打下,落了一地的晶瑩。
    吹雪提著一盞小燈,在柳苡晴身前徐徐引路,時而望向柳苡晴,時而又緊張的望著周身。
    柳苡晴一派淡然,眼眸低垂著,不知在想些什麽,一點也不顧及身周一切。
    越往宮廷深處走,越是顯得空曠無聲,夜風簌簌吹鼓著宮牆,在大庭小巷之間遊走,發出讓人心寒的聲音。
    “小主,您這樣,皇上會不會責怪於你?”吹雪皺著眉頭,猶豫著道。
    柳苡晴搖了搖頭,低沉婉轉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空中顯得多了幾分空靈:“你以為,他若是不知的話,我們能出得了清源殿麽?”
    吹雪詫然,心中隨即多了幾分明了,脫口而出道:“這麽說,皇上一早就知道小主會走這一趟?”
    柳苡晴頷首,臉上也多了幾許莫名的神色,她本以為,出清源殿,至少還要頗費些功夫,卻沒想到金麥郎竟是問也不問,連一個侍衛都沒有跟過來。
    如今的金麥郎,可謂是驚弓之鳥,有一絲的風吹草動就緊張兮兮的。柳苡晴深夜外出,怎會不引起他的注意?以他的性子,怕是早就咋呼起來了。
    可以現在看來,金麥郎定然是受了吩咐才會如此,而能夠命令金麥郎的人,還能有誰呢?
    柳苡晴和吹雪兩人在深宮之中繞了幾圈,終是在一處點了兩鼎火柱的地方停了下來。
    那兩鼎火柱的背後,一座堅固的鐵門緊鎖,嵌在城牆之中,鐵門之內,幽深而昏暗,如同暗夜之中巨獸張開的血盆大口一般。
    映著熊熊的火光,那鐵門上方城牆之上漆著‘天牢’兩個黑色的大字,讓人徒添一抹肅穆之感。
    “站住!”柳苡晴和吹雪兩人剛靠近那鐵門,便有一隊侍衛從暗處衝出來,長矛閃著幽幽的冷光,直對柳苡晴和吹雪,以包圍之勢將兩人困住。
    吹雪眉頭陡然皺起,心頭一凜,條件反射的站在柳苡晴麵前,擋住柳苡晴,直直的看著那個帶頭的侍衛。
    “你們是什麽人!何故闖入這處!”那帶頭的侍衛雙目一瞪,凶狠道。
    “瞎了你們的狗眼!連晴婕妤都不認識了麽?”那侍衛凶神惡煞,吹雪亦毫不示弱,昂起首厲聲道。
    那侍衛一怔,他們負責鎮守天牢,素來不聞世事,哪裏知道什麽晴婕妤陰婕妤的?
    再說,一個後宮女子平白無故怎會走到這裏來?還是在這深夜之中……
    “原來是晴婕妤,恕屬下等無禮。”那侍衛許是被吹雪那淩人氣勢嚇住,一拱手,語氣軟了幾分。
    “既然知道了是晴婕妤,你們這是作甚?想要謀害主子麽!”吹雪一掃四周那冷光泠泠的長矛,冷道。
    眾侍衛皆是一愣,除了侍衛長,他們何時被這麽一個女子喝令過?隻是侍衛長都已服了軟,他們又怎能漠視?一時間齊齊望向侍衛長,等待他的命令。
    那侍衛長濃眉一蹙,看了吹雪一眼,才一揮手,讓眾侍衛收起了手中的長刃,卻依然圍著她們,沒有散開。
    “夜已深,不知晴婕妤來這裏是?”侍衛長眉宇之中含著濃濃的愁緒,斟酌著道。
    吹雪也不繞彎子,徑直道:“我家小主要進去審問一位犯人,還煩請侍衛長通行。”
    侍衛長眼中冷淩閃過,雖隻是一瞬間的事情,柳苡晴卻看得清楚,柳眉微微蹙起,不動聲色的給了吹雪一個眼色。
    隻是還未等吹雪說話,便聽到那侍衛道:“這天牢乃是重地,隻怕不適合婕妤進去,婕妤還是請回吧。”
    侍衛長雖然言語客氣,但是卻明顯的帶了幾分冷意。
    吹雪還待再說,卻看到一個侍衛匆匆跑過來,在侍衛長耳邊說了幾句話,那侍衛長眉頭一皺,臉色明顯的凝重了積分,看著中間兩人的眸光也深了幾分。
    “侍衛長,隻因那犯人所犯的事與我家小主頗有幾分幹係,我家小主不過是想要審問兩句,不知侍衛長能否行個方便?”待那侍衛退下之後,吹雪向前兩步,將一個錢袋塞到那侍衛手中,預備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豈料那侍衛長卻猛一退後,大掌一推,將那錢袋推回吹雪懷中,堅定的道:“不妥不妥。”
    吹雪本以為他軟硬不吃,臉色一沉,就要發作。
    卻聽得那侍衛長下一句道:“婕妤若是想要進去,屬下這便為婕妤開路便是。”
    吹雪一愣,本想發作的情緒如同一盆涼水從頭淋下,竟不知該作何反應了。
    眾侍衛齊刷刷的退開,在侍衛長身後羅列,再沒有看柳苡晴一眼。
    柳苡晴嘴角輕勾,婉言道:“侍衛長客氣,本宮自己進去即可,不勞煩侍衛長。”
    侍衛長聽聞,也不反駁,隨即讓開了道,讓柳苡晴通行。
    吹雪疑惑的看了侍衛長一眼,不明白他為何之前那樣堅持,卻又這樣簡單的讓她們過去。
    轉瞬之間,柳苡晴已經走出,吹雪也不再多想,將手中的錢袋塞到了侍衛長的手中,快步追上了柳苡晴。
    在柳苡晴和吹雪兩人入了那天牢之後,那群侍衛卻依然站在原處,不動分毫。
    隻見到一個黑色的高大人影從原處而來,在他們麵前停下,一群侍衛齊齊行禮,道:“參見金將軍。”
    金麥郎隻是淡淡的點了點頭,“嗯,退下吧。”
    眾侍衛聽令,退了下去,侍衛長恭敬的遞上那錢袋,“金將軍,這銀子……”
    單掂那重量,便知道數量菲薄,他身為鎮守天牢的侍衛長,若是這收受賄賂的罪名傳到了皇上耳中……
    隨即一個激靈,這種事情,他是萬萬不敢做的!
    “既然是婕妤賞賜,便收下吧。”金麥郎隻是淡淡一瞥,冷言道。
    侍衛長一愣,看了金麥郎一眼,終是將那錢袋收回了懷中。
    金麥郎無論是在宮中還是軍中,一向都有威赫,說的話也是說一不二的,在他們心中,威信自然非同凡響。
    侍衛長意味深長的看了金麥郎一眼,終是閉上了嘴,退了下去。
    久聞金將軍被皇上派去伺候一個宮嬪,看來就是這位晴婕妤了!隻是今日一見,那晴婕妤雖有沉魚落雁之姿,隻是在這宮中,容色貌美的何其多?晴婕妤有什麽本領讓皇上側目?
    柳苡晴一路順著走道往裏麵走,這天牢與其他地方不同,一間間牢房如同從石壁之中鑿出,牆麵光滑,那鐵欄更是根根深入地底,堅固無比。
    每間牢房之中雖然關了不同的犯人,一群有之,單人亦有之,隻是每個人眼中都露出那般嗜血的光芒,令人不容忽視。
    柳苡晴和吹雪兩人頭上均帶了鬥篷,隻低頭走著,並不理會那天牢中發出鬼哭狼嚎的吼聲。
    愈往裏走,那股陰冷之氣更甚,幾乎沁入了心底,讓人透心般的涼透。
    突然,天牢中發出一聲淒厲的叫聲,吹雪身子一抖,腳下一亂,幸好柳苡晴攙了她一把,才不至於摔倒。
    兩人此時處的位置是一段幽深的長廊,兩側是光滑的牆壁,腳下亦是青黑的石板,如同幽閉的空間一般,那一聲淒厲的叫聲傳來,的確是有幾分恐怖。
    吹雪幾乎是哭喪著臉,回過了神來,看著柳苡晴的目光也是委屈的很,輕聲道:“小主,若是有疑問召那隱明去清源殿就是了,為何要來這破地方?”
    在她看來,完全不能理解柳苡晴的做法,來這不僅暴露的風險大,還是這麽個陰森森的地方,怎麽看怎麽不正常!
    柳苡晴掃了吹雪一眼,確認她無事才道:“清源殿眼線眾多,若是被有心人知道我與那隱明還有關聯,怕又是一場風波。”
    的確,經過了百日裏那件事情,清源殿幾乎已經成為了眾矢之的,現在若是光明正大的召見隱明,確實不妥。
    吹雪掃了一眼四周,才輕聲道:“隻是小主,咱們明明可以偷偷的來,也不必應付那群臭石頭一樣的侍衛,為何還要這樣硬闖?”
    柳苡晴卻是微微一笑,道:“你以為,我們的行為能逃得過他的眼睛麽?”
    吹雪詫然,“這麽說,剛才那侍衛也是受了皇上的命令?”
    她就說,那些侍衛怎麽會如此陰晴莫測,一會一個主意的。
    柳苡晴頷首,“不僅如此,怕是我們來這都是他已經預料到的。”
    吹雪更是疑惑,“為什麽?”她不明白,為何墨瑾之既然已經知道了她們要來天牢,不阻攔還要縱容?
    柳苡晴嘴角揚著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視線飄向裏頭,輕聲道:“等見到了隱明就知道為什麽了。”
    說罷,也不再停頓,繼續往裏頭走去。
    吹雪後背一涼,瑟縮了一下,回頭望了一眼,抖了抖肩,快步追上了柳苡晴。
    柳苡晴和吹雪兩人走到了最裏頭,那是一間大堂,隻點了一盞燭火,幾乎昏暗不可視物。
    大堂裏站了兩三個獄卒,其中一個還站在一個十字架前,手指長鞭,如閻羅一般揮動著鞭子,抽打著那十字架上血跡斑斑的人。
    那人咬牙堅持著,身上已經沒有一塊完整的地方,衣衫盡數被鞭子抽破,幾乎是衣不蔽體。剛才的那一聲慘叫,怕就是那十字架上的人發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