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圍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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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墅外麵擠滿了圍觀的人,大家指著那個被警察押出來的男人竊竊私語——
水月灣是個上乘住宅區,保安十分負責,住戶個個都有素質,這裏別說是打架傷人,就連普通的小毛賊都沒一個能溜進來的。因此,十幾個警察出動這種事還是第一次發生。
看見警察押解的那個人是陸威玄的時候,方曉迪額角突突跳了兩下!
目光往下移,落在他左手胳膊上的傷口上時,方曉迪瞳孔驀地放大數倍,被那個血淋淋的傷口嚇得心驚膽顫!
剛剛還在房間門口踹門的他,怎麽一眨眼的功夫就受了傷,還被警察帶走了榍?
“董事長——”
方曉迪抱著睿睿一起擠開人群,衝到陸威玄麵前,驚詫的盯著他。她知道自己上前了也不能為他做什麽,可是看見他手上銀晃晃的手銬,她控製不住自己,她無法站在原地裝陌生人!
陸威玄停下腳步,回頭看著方曉迪。目光落在方曉迪抱著的睿睿身上,想起剛剛在別墅裏見過這孩子,便知道陸二一定喜歡他,不然不會讓他去別墅裏—都—
於是,他抬手摸了摸睿睿的小腦袋,手銬的響聲清脆傳開。睿睿盯著他胳膊上的傷口,有些害怕的朝方曉迪懷中躲。
“對陸二好點,他值得。”陸威玄笑得十分釋然,至少方曉迪這麽多天以來,不曾見過他這麽發自肺腑的溫柔微笑。
方曉迪皺眉,再一次被人誤會她和陸威霆的關係,她習慣性的準備解釋,目光掠過陸威玄手上的手銬時,她選擇了沉默,輕輕的點頭。
陸威玄此時此刻,像極了一個臨終前交代遺言的人,容不得她拒絕。
“你要是給陸二生個這麽漂亮的寶寶,我送你大禮——”陸威玄看著睿睿,對方曉迪戲謔了一句,然後轉過身被警察押解入警車裏。
目送警車離開視線,方曉迪心裏有些說不清的難過。
她不知道剛剛那棟別墅裏發生了什麽事,陸威玄胳膊上的血窟窿卻真真切切出現在她瞳孔裏。雖然跟陸威玄不是很熟悉,但這麽多天和陸威玄的接觸讓她深信,他是個好人,隻是偶爾喜歡惡作劇,為人有些放誕不羈。除此之外,他沒有什麽劣跡——
可是,為什麽在他受傷的時候,警察反而帶走了他?
在方曉迪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陸威霆從別墅裏走出來。睿睿先看見他,忙拍了拍方曉迪的肩膀,驚喜的說:“姐姐,叔叔在那兒!”
方曉迪聞聲回過頭看著走來的陸威霆,他俊美的臉被寒冰所覆蓋,眸子裏是她看不透的迷霧——
“董事長怎麽會被抓?”方曉迪抱著睿睿迎上去,著急的問陸威霆。
他停下腳步看著麵前的她,冷漠的說:“回別墅去。”
看得出他的情緒不好,方曉迪理解,自己的親弟弟出了事,誰都不會好過。她點頭,沒有多說什麽,轉身往別墅的方向走。剛走幾步,她又回頭皺著眉頭問道:“他會沒事的,對嗎?”
陸威霆瞳孔微縮,默然點頭。
他臉上諱莫如深的神情讓方曉迪不知道該說什麽,深深的凝望了他一眼,她帶著睿睿朝別墅走去。他一直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等她進入了別墅,他才大步離開。
陸威霆的房間裏,方曉迪將床單和被套拆下來扔進洗衣機裏,替他整理了一下房間,走出房間關上門的一霎那,她捏緊門把,透過小小的縫隙望著房間裏冷色調的裝飾。
那些顏色,像極了他那個人。
一個小時前他還將她按在床上瘋狂掠奪,那時候陸威玄還在門外狠狠踹門,可是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才會讓陸威玄那個心地不壞的男人被警察逮捕?為什麽就連陸威霆也無法在現場將陸威玄帶走,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帶著傷進入警車?
對陸威玄的擔心,對陸威霆的不放心,方曉迪關上房門,拿出手機按下陸威霆的號碼——
手機裏響起他的鈴聲,她一邊聽著鈴聲等待著,一邊朝樓下走。
許久,鈴聲終結了,而他始終沒有接電話。
猶豫著要不要再打一個過去問問情況的時候,睿睿在樓下喊她——
“姐姐,有個叔叔找。”
方曉迪皺緊眉頭看著樓下大廳,那裏沒有人。她將手機揣進口袋裏,快步下樓,走到門口。門外,一個熟悉而陌生的男人微笑站立。
“方小姐,不請我進去坐坐?”
陸晴天帥氣的撥了撥頭發,笑眯眯的看著警惕的盯著自己的方曉迪。一副看似懶散的模樣,實際上他犀利的眸子已經將方曉迪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也摸清了方曉迪對他的心理防備。
方曉迪仔細一看,認出了這個男人。
他就是昨天晚上在棕櫚樹旁邊對陸威霆口不擇言的男人。一個絲毫不顧及人家感受,出言傷害的男人,她可沒那麽好的心情款待他。於是,她慵懶的倚著門,一句冷冰冰的話甩給他,“有什麽話就在這裏說。剛擦的地板,怕你弄髒了它——”
陸晴天沒想到自己主動上門拜訪,居然被人家拒之門外。
他在溫哥華一直是個迷倒眾女的鑽石王老五,這還是頭一次碰壁。他笑著看了看方曉迪,彎起唇角微笑,“我是陸晴天,陸威霆的大哥。”
聽到這句話,方曉迪驚詫的呆住了。
隨即,她心裏對這個男人產生了更多的敵意。一個做大哥的,昨晚竟然那麽對自己的兄弟,他還配做人麽!
冷冰冰的掃了一眼他,方曉迪轉身朝屋裏走,“進來吧。”
陸晴天嘴角的笑意逐漸變得意味深長。
陸威霆什麽時候改變口味了,竟然對這種辣妹子產生興趣了?
在方曉迪對麵坐下,側眸看了眼坐在地毯上玩玩具的睿睿,陸晴天笑著說:“沒看出來,他那樣的人也會關心人家貧窮的小孩子——”
方曉迪看了眼睿睿,然後不太友善的看著陸晴天,冷漠的說:“你跟你兄弟有什麽糾葛我沒興趣,你也不用在我麵前汙蔑他,我和他也隻是上下級關係而已,不是什麽戀人,所以你省省力氣吧——”
陸晴天笑得很溫柔,“不過他對你倒像是有幾分心思。”“他對我有沒有心思都跟你無關,”方曉迪慵懶倚著沙發,“直說吧,找我做什麽?”
方曉迪的爽快實在是超出陸晴天的想象,或者應該說得準確一點:這女人的性子完全像個男人,沒一點女人的嬌媚。
他身子略微前傾,笑眯眯的看著方曉迪,說:“告訴你一些真相,一些陸威霆瞞著你不敢說的真相——”
他的在耳邊靜靜回響,方曉迪瞳孔微縮,放在膝蓋上的手指不自覺的握緊了一分。陸威霆他有什麽瞞著她不敢告訴她的真相?這個男人為什麽要告訴她這些東西?
方曉迪抿唇不語,陸晴天看出來她心裏的矛盾,於是悠然的倚著沙發說:“你還記得你婚禮麽?”
方曉迪驚詫的抬頭望著陸晴天,她的婚禮跟陸威霆有什麽關係?
難道那天是他——
“他應該從來沒有跟你提過吧,宋悅不僅是你丈夫王誌遠的小情人,也是上過他陸威霆的床的。”
陸晴天悠然說出口的一句話,讓方曉迪驚得騰地一下從沙發上站起來!
宋悅那種女人,陸威霆怎麽看得上!
“那天是他讓宋悅去婚禮上鬧,也是他安排了人遞給你那杯下了藥的酒。”陸晴天不緊不慢的說完,將方曉迪的驚愕神情盡收眼底,於是又微笑著問道:“怎麽,他果然什麽都沒有告訴你?”
方曉迪腦中嗡的一聲炸開,瞳孔緊縮,緩緩搖頭難以置信:“不可能是他!”
“看來方小姐被陸威霆那張偽善的臉蒙騙得夠深啊!”陸晴天骨節分明的手指輕撫著下巴,笑著說:“既然你不相信,好,我告訴你他為什麽要那樣做——”
方曉迪不置一詞,屏息凝神的注視著這個含笑的男人。
也許,他即將說出口的真相,會顛覆她這些天來好不容易對陸威霆產生的好感和信任。
陸晴天看著方曉迪,壓低聲音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陸威霆,他跟王家人有仇,而且仇深似海。你隻不過是他手裏的一顆棋子,一顆報複王家,讓王家顏麵掃地的棋子——”
仇深似海!
陸晴天的話讓方曉迪騰地一聲跌坐在沙發上——
她難以置信,陸威霆跟王家怎麽會仇深似海?這些天她所見到的,是王敬彥對陸威霆的尊敬,是王誌遠對陸威霆的崇拜,他們相處得那麽融洽,怎麽可能有仇!
即使他真的跟王家有仇,他又怎麽會將一個一無是處的她帶入他的棋局中!
“你撒謊,”方曉迪勾唇冷笑,“他跟王家有什麽仇?”
“這個你不妨自己去問他,看看他會給你一個什麽樣的答案。”
陸晴天如此胸有成竹的讓她去質問陸威霆,足以證明陸威霆和王家的確有什麽說不清的關係。
方曉迪沒有說話,冷漠的目光離開陸晴天的臉,緩緩低下頭,似乎在琢磨著什麽。心裏跟一團亂麻一樣,她想說什麽,想問什麽,忽然間沒有了頭緒……
沉默了好一會兒,一時顧不上想其他的,她壓下滿滿的疑問和驚愕,調整好情緒冷漠抬頭。
她冷笑著質問陸晴天,“我一個小市民,何德何能成為他陸威霆的棋子?如果他想報複王家,完全可以找幾個美女去實施他的報複計劃,我有什麽資格成為棋子和誘餌?”
“那方小姐你又有什麽資格,成為他陸威霆的女人?”
陸晴天攤開雙手,一句話問得風輕雲淡,但卻仿佛在方曉迪心裏投下了一顆原子彈,讓她的心被夷為平地,寸草不生。
手指一根根握緊,她心裏有一個聲音在嘲諷的說,沒錯,方曉迪你有什麽資格上他陸威霆的床,得到他陸威霆的寵愛?這些天的寵溺,這些天的溫柔,如果說是他動了真情,倒不如說他隻是將她當成棋子——
“一個沒家世,沒學曆,沒長相,甚至沒有一點女人味的你,你覺得他陸威霆會真的愛上你,因為愛情而跟你上床?”
陸晴天不緊不慢的說著傷人的話,嘴角的笑在陽光下格外刺眼。
想起他剛才的開場白,說陸威霆對她倒像是有幾分心思,這句話在方曉迪心底慢慢沉澱,狠狠剜著她的心,讓她覺得自己好笑又無知。
原來這個男人一開始就是來這兒看她笑話,而她竟然還毫無察覺,直到被人戳中了血淋淋的傷口,才恍然察覺……
低頭將所有情緒藏在眸底,方曉迪緩緩抬頭,蒼白的臉上依然是她不認輸的倔強微笑,“我想你應該誤會了,我是王誌遠的妻子,我跟陸威霆之間清清白白。什麽愛情,什麽上床,,什麽棋子和利用,你說的我完全聽不懂——”
“方小姐還真是嘴硬。”
陸晴天慵懶的倚著沙發,抬頭慢條斯理的打量了一眼四周的環境,微笑著問道:“想必這個房間的某一個地方正放著一張光盤,而光盤裏是他陸威霆和你上床的真實記錄——方小姐,我說得對不對?”
激情光盤!
陸晴天的話再次狠狠重創了方曉迪的心,囂張的撕扯著她引以為傲的自尊,嘲笑著她脆弱和靈魂——
她纖細的手指捏緊褲子,甚至已經掐進了大腿上的肉裏,那種劇烈的疼痛經由沸騰的血液流到心髒裏,那種痛似乎也流到了心髒中!
即使手指掐痛了肌膚,那都無法讓她冷靜下來,無法讓她壓下心中的惶恐和憤怒!
因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旦這個視頻流出去,她必定會身敗名裂,一輩子抬不起頭來!!
“你怎麽知道的!”她嫣紅的嘴唇輕輕顫抖著,說出口之後才發現,自己的嗓音竟然也顫抖得那麽厲害!
她人生的二十三年來,一直彪悍行事,做人也從來風風火火,幾乎沒有被任何人恐嚇過。如今麵對這個尚未恐嚇自己的男人,他分明笑得那麽溫柔,可是他每一個微笑,都讓她的心跟著他唇角的弧度而顫抖——
她害怕,她感到極致的恐懼!她以為那個視頻不過是王誌盛決定拍下來威脅陸威霆的,因為沒拍好所以就轉手做了個順水人情給她。可是現在她發現,這件事不是那麽簡單,也許是自己錯怪王誌盛了,眼前這個男人才是真正的幕後者——
而他手裏,一定還有視頻的原始文件!!
“正如你猜想的那樣,那個視頻是我拍的。”陸晴天坦誠的攤開手掌輕笑,說:“我和陸威霆向來不和,這次回國主要是為了朝瑞公司。那天無意中聽手下人說陸威霆要在王誌遠的新婚夜迷奸他的新娘,我便讓人提前去酒店安裝好了攝像頭——”
無視方曉迪慘白的臉色,陸晴天勾唇一笑,“恨了他那麽久,能拍到這種東西讓他身敗名裂,我自然不會放過這麽好的機會。”
“卑鄙!”方曉迪咬著下唇,手指捏得咯咯作響!
陸晴天無所謂的笑笑,“方小姐,到底是我卑鄙還是陸威霆卑鄙,你自己心裏還沒個準麽?迷奸你的人是他,可不是我,我隻是替你們記錄下了那一夜而已。真正的罪魁禍首是陸威霆,是那個毀了你清白的人——”
方曉迪眸子裏燃燒著怒火,卻總是被自己強行壓下去。她別開臉看向別處,冷漠的笑:“一個下藥,一個偷拍,你們兄弟倆不愧流著一樣的血,才會幹出一樣肮髒的事——”
“方小姐氣得身子都在顫抖,陸某真是過意不去——”陸晴天不鹹不淡的微笑著,將方曉迪努力掩飾的恐懼和憤怒收入眼底,問道:“作為補償,我給你一個拿回視頻原件的機會,如何?”
方曉迪驀地盯著陸晴天,然後緊握著的手指一根根鬆開,她克製住自己的恐懼,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她咬著下唇問道:“你想要我幫你做什麽——”
“很簡單,去朝瑞幫我拿一份文件。”陸晴天瞥了一眼旁邊的睿睿,壓低聲音說:“文件的藍色封皮上有一個燙金的‘t’字母,隻要你拿到它交給我,我一定將原件給你。”
盯著陸晴天溫柔含笑的臉,方曉迪心中惡寒。這個男人和陸威霆有一個共同點,隻要他想用微笑迷惑你,不論什麽時候,不論你說了什麽樣的話,他會讓自己臉上永遠保持迷人的笑容。
側眸看了眼安安靜靜玩玩具的睿睿,他聽不懂大人們在說什麽,也沒有留心。方曉迪唇角劃過一抹苦澀的笑,如果一輩子都是個孩子,那該有多好。無憂無慮的活在自己的小世界裏,沒有人算計,不用去分辨對方那張臉上的微笑是真情還是假意,更不會被人拍下激情視頻被威脅……
許久,她捏緊手指,低下頭閉上眼睛——
“給我一點時間,拿到了那個文件,我會聯係你。”緩緩抬頭看著陸晴天,她瞳孔緊縮,言語冰冷,“陸先生,實話說,我打從心底裏厭惡你這種手段卑劣的人。所以在我沒聯係你之前,請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
方曉迪冰冷刻薄的言語出乎陸晴天意料,他先是一怔,然後才倚著沙發慵懶的微笑道:“方小姐以後要是離了婚,不妨來溫哥華找我。我不介意你是陸威霆不要的女人,因為你是個特別的女人,讓人格外的想征服——”
“一個沒家世,沒學曆,沒長相,甚至沒有一點女人味的我,怎麽配得上陸先生?”方曉迪嘲諷的勾唇,“即便陸先生想紆尊降貴,我方曉迪也不敢高攀。”看了眼窗外的藍天白雲,她冷漠閉眼,“不早了,陸先生要是沒其他的事了,請離開我的視線。”
對於方曉迪的囂張和冷漠,陸晴天倒沒有什麽不悅。
他慵懶的伸展了一下胳膊,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方曉迪,微笑道:“方小姐,有什麽事隨時可以來後麵的別墅找我。這裏,是我的名片——”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名片放在桌上,勾唇一笑,瀟灑的離開了客廳。
方曉迪一直盯著他離開,許久才收回目光看向桌上的名片。想起這些天陸威霆的溫柔寵溺,想起不久前才被他占有過,方曉迪莫名的感覺到一陣寒冷——
原來,什麽都是假的。
將名片拿起來放入口袋裏,方曉迪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不再去想那些讓自己難過的事,站起來微笑著走向睿睿,“睿睿,姐姐帶你去樓上睡午覺好不好?一會兒姐姐去超市買點東西,晚上請你吃大餐——”
“嗯。”睿睿點頭,站起來對方曉迪微笑,然後歡欣雀躍的跑向洗手間。方曉迪跟在他後邊,走進洗手間幫他洗手洗臉,然後抱著他上樓。
哄睿睿睡著以後,方曉迪拿上自己的包包,離開了水月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