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痛苦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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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藥原本是一個痛苦的過程,可是在她靜靜望著他的時候,時間一縱即逝,直到他為她纏上新的紗布,她才回過神來——
陸威霆將她的褲子提上去,又將她的衣裳放下來,下床解開領帶放開她的雙手,溫柔問道,“現在,可以聽我解釋了麽?”
方曉迪恨了一眼陸威霆,沒有吭聲。她那雙被禁錮多時的手終於得到了解放,她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從嘴裏摳出那個酸死人的桔子扔進垃圾桶,然後抬手擦眼淚。恐怕這一個桔子會成為她最近半年的噩夢,最近半年隻要看到桔子就會牙酸反胃!!
陸威霆瞥見方曉迪那種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的眼神,勾唇輕笑,轉身朝洗手間走去。待他洗淨了雙手,重新回到病床邊上時,方曉迪已經差不多恢複了之前的淡漠,隻剩兩隻眼睛紅紅的,殘留著哭過的痕跡。
“嘴裏苦不苦?軺”
陸威霆拉開椅子坐在病床邊上,笑眯眯的看著床上的方曉迪。她咬牙切齒的恨了一眼他,依然不吭聲,氣惱的扯了扯自己的衣裳,仿佛還在為剛剛他強行脫她褲子的事心存記恨!
見方曉迪依然不說話,陸威霆心中的玩味越發濃鬱。
他挑了挑眉,起身走到門口將自己遮擋玻璃的西裝外套拿下來,一邊走一邊將手伸進口袋裏。方曉迪雖然恨他恨得牙癢癢,不過看著他的舉動她感到十分奇怪,所以也一直盯著他—氨—
直到他從口袋裏摸出一顆糖,她才驚詫的睜大眼睛!
他的口袋裏是百寶箱麽?為什麽啥東西都能從那裏麵摸出來……
“張嘴——”
陸威霆知道方曉迪還在跟自己記仇,所以將西裝外套扔在一邊,溫柔笑著剝了糖紙,然後遞到方曉迪嘴邊,嗓音蠱惑:“聽話,把嘴張開——”
“……”
方曉迪嘴角一抽,她媽都沒這麽幼稚的對過她,眼前這男人好幼稚!!目光落在眼前修長幹淨的手指上,她瞳孔微縮,這雙手曾經多少次輕輕摩挲過她的臉頰,那時候的溫柔,此刻仍然在,隻是他們之間的距離卻越來越遠……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斂去那些不該有的情緒,方曉迪皺了皺眉。眼前這兩根削尖的手指上放著一顆綠寶石一樣的糖果,根據糖果散發的味道,應該是青蘋果味——
“要我掰開你的嘴親自喂你?”陸威霆見方曉迪隻是盯著自己的手指卻一直不張嘴,於是懶懶的笑道:“如果想要我喂,我可以含在嘴裏慢慢喂給你,要不要?”
聽著他跟往日沒什麽兩樣的話語,方曉迪感到一陣心煩氣躁。他是得了失憶症麽?昨晚鬧得多僵他是全部都忘記了麽?為什麽在她那麽激烈的鬧過一場之後,他還能如此溫柔的坐在床邊,說著沒有給過別的女人的溫柔話語……
“陸威霆,你到底想怎麽樣!!”
按捺不住心底的煩躁,方曉迪推開他伸過來的手,怒道:“我不吃糖,我不是小孩子,你也別把我當小孩子!!”
小孩子跟人吵了架,過一個晚上就氣消了,可是她不是小孩子,她現在還沒有消氣,她在恨他,他這麽不棉不軟的到底想要怎麽樣!!
“我從來不吃太甜的東西,可你知道我身上為什麽帶著糖嗎?”陸威霆看著被方曉迪一手揮到地上的糖果,扯起一絲微笑重新看向方曉迪,眼中的溫柔溺得死人——
方曉迪別過臉看著別處,對他身上為什麽有糖一點也不感興趣。一個大男人身上有糖,要麽就是自己想吃,要麽就是他有了孩子,帶著給孩子吃的,還有一個可能性自然是他帶著給他女人吃的!
方曉迪瞳孔微縮,他陸威霆至今沒有孩子,自然不可能是為孩子帶的!而她又從來就不愛吃糖,他當然不可能是為她帶的糖果。
所以,他是為了別的女人帶的……
“有人告訴我,心裏苦的時候,含著糖果心裏就會甜很多——”陸威霆溫柔一笑,胳膊肘搭在床沿上,襯衫袖口微微敞開,十指自然的穿插。窗外的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來,將他俊美的五官和修長白皙的手指照耀其中,方曉迪側眸看過去,有那麽一瞬不禁被他完美的外形迷惑……
可是他剛剛說出口那句話卻讓方曉迪如鯁在喉,默默的垂下眼瞼,心也有一絲輕微的鈍痛。他說,心裏苦的時候,含著糖果心裏會甜很多……
他現在心裏很苦是麽?
而那個害得他心裏很苦的人,真的是她麽……
“不過是一張紙而已,我不知道單憑那張紙怎麽能讓你將我定罪。那張紙的來龍去脈你可曾當麵問過我?你可曾給過我一次解釋的機會?你什麽都沒有做,就將我劃入了黑名單,還打算老死不相往來——”陸威霆溫柔的眸光依然凝視著方曉迪,他的言語輕柔無害,就好像相戀已久的兩人麵對麵的談心一樣,沒有任何質問,也沒有一丁點的指責——
方曉迪放在被子底下的手指慢慢收緊,也抓緊了自己的衣裳。
她不想給他解釋的機會,隻是怕自己又會心軟,到時候不論他是否真的在騙她,她也狠不下心離開。明知道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為什麽還要在這些其實可以避免的痛苦中糾纏?現在分開,她也許會傷痛一陣子,但如果在這樣的沼澤中泥足深陷,到時候會傷痛一輩子……
她一直相信一點,陸威霆可以找到一個比她更適合他的女人,而她離開陸威霆之後她也會遇到另一個將她捧在手掌心的男人,雖然家世不一定比得上他,雖然五官相貌不一定有他俊美,但至少那種日子安寧而平靜,是她一直憧憬的、不可替代的幸福。
扯起一絲淡淡的笑,她閉上眼睛不想說什麽,任由他一個人自說自話。也許等他說完了,該解釋的都解釋了,他就會知難而退,再也不來糾纏了。
陸威霆見方曉迪不置一詞,她淡漠的態度讓他的心有些輕微的痛,但比起她無理取鬧的樣子,這已經好太多了——
“你知道當你將那張協議上的事告訴王誌盛的時候我在做什麽嗎?你知道當你將我的把柄、將我和老三的把柄交到一個外人手上的時候,我在做什麽嗎?”
“誌盛不是外人——”方曉迪睜開眼睛認真的看著陸威霆,瞳孔微縮,又補充了一句:“除了謝婉蓉之外,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相信他的人品,隻要欣欣不出事,他是絕對不會將協議上的事說出去的——”
看著方曉迪的辯解,陸威霆手指微微顫了一下,輕扯嘴角勾起一絲淺笑,什麽也沒說。無論他怎麽說話,她都不回回答一句,但不論什麽時候,隻要是跟王誌盛有關的事,她絕對會第一時間回答,而且必定是為王誌盛出頭——
仿佛,這世界上任何事都不如一個王誌盛重要,哪怕就連她自己,都比不上一個王誌盛來得重要……
這種感覺,讓人心痛——
“我知道你讓人去了公寓的事。”方曉迪看見陸威霆凝視著她不說話,心中過意不去,於是淡淡的解釋了一句。
自從王誌盛到醫院將陸威霆帶著美女和鑽戒去公寓的事告訴她之後,她就知道,陸威霆是打算跟她求婚的……
當時聽到王誌盛說這件事的時候,說不震撼是假的。她沒有想到他竟然會帶著那麽多人去求婚,她沒想到他一個堂堂的陸二公子,身份顯赫,竟然可以在她還未離婚的時候向她求婚……
可是感動過後,震撼平靜下來之後,她的心又漸漸的恢複了原本的平靜。她可以做到不再記恨他,但她不會再跟他在一起。兩個身份懸殊太大的人,即便結婚了,往往也是離婚的多——
身邊那麽多嫁入豪門的例子,當初嫁進去的時候多麽風光,周圍哪個人不豔羨嫉妒?可是一年兩年的新鮮勁兒過後,尚未熬到七年之癢,女方就已經被迫和豪門劃清界限,從豪門太太一跌成為了被有錢人家拋棄的棄婦……
那些能夠嫁入豪門的女人,哪個不比她方曉迪漂亮?哪個不比她方曉迪有學識?她什麽都比不上別人,既然別人最後都是被拋棄的命運,她一個品貌不揚的女人又有什麽本事能留住這個男人一輩子?
何況,那些男人不過是普普通通的富二代,而眼前這個陸威霆卻是個精明能幹,黑白兩道都能叱吒風雲的人。她沒有那種自信,她也沒有那種可以一輩子留住他的魅力……
她已經是結過一次婚的人了,離婚之後就是二婚婦女,倘若嫁給陸威霆之後,幾年之後再被他拋棄,她就是個三婚的女人,說不準那時候已經人老珠黃,再也找不到一個可以陪她過一輩子的男人……
“其實你今天解釋不解釋,都不會改變什麽。”方曉迪斂去自己紛亂的心緒,抬頭淡淡一笑,“但是如果你想說,你就說吧——”
陸威霆看著她這種完全將他看得不重要的態度,這種不鹹不淡的語氣讓他心頭一陣發堵。微微縮了縮眼眸,他略帶自嘲的笑了笑,說:“因為無論我怎麽解釋,無論我說什麽,你都不會相信是麽?”
不等方曉迪說話,陸威霆便看向窗子的方向,雖然視線被窗簾阻隔,但他仿佛已經看見了窗外的霧霾——
“為什麽你寧願相信一個外人,也不願相信曾經和你同床共枕的男人?”重新看向方曉迪,陸威霆淡淡的說:“你當真以為我會對你表妹怎麽樣?如果我真的會因為這件事殺了她,你以為當初她進了我辦公室,我還會讓她活著走出去麽?憑我的力量,我有上百種方法讓她死的神不知鬼不覺——”
鬆開手指,陸威霆慵懶的倚著椅子,“如你所猜測的那樣,我過去的確幹了不少壞事,我手上的人命也不少,所以如果我想殺人,我根本不會在乎多殺一兩個人——”
方曉迪瞳孔微縮,心底一沉。
昨晚他離開之後,她被他的陰翳嚇到了,一心以為他真的會殺了欣欣,可是如今仔細想想,如果他真的會殺人的話,當初就不會留下欣欣和姨媽的命,他可以直接殺人滅口,這樣一來,協議上的事她也永遠不會知道……
他說得沒錯,她其實一點也不相信他,她唯一相信的隻是他可怕的一麵,卻完全忽略了他善良、寬容的那一麵——
“我不殺沈雨欣,不隻是因為她是你的表妹,更因為我無愧於你。我沒做過傷害你的事,那根本算不上什麽把柄,所以我不屑殺人。”陸威霆將方曉迪的沉默看在眼中,繼續說,“你還記得我失明那一次,你和老三來醫院看我麽?”
方曉迪盯著他,思緒也隨著他一起流轉,驀地停留在他失明之前,她和陸威玄來醫院看他,並且將一份合同交給他讓他簽署……
“你還記得當時老三給我的文件裏夾著一張紙麽?”
“你還記得我拿起那張紙看過之後對你說過的話麽?”
陸威霆不緊不慢的看著方曉迪,她微微皺了皺眉,腦海裏出現了一個曾經發生過的畫麵——
……
那是陸威玄走後,她將文件拿給他時——
“你確定要我簽字?”問這話的時候,陸威霆修長的手指一下一下的輕撫著那一頁多出來的紙張。
方曉迪點點頭,說:“剛剛董事長帶我來的時候就說,我的任務就是讓您簽字。”
“咱們別管他,就說你。”他慵懶的倚在沙發上,慢條斯理的說:“我這一筆簽下去,會改變很多人的命運。你確定要我簽?”
“……嗯。”方曉迪摸不著頭腦,改變別人的命運跟她有什麽關係?她隻要完成自己的使命就好了。
“成,”陸威霆點頭,唇角笑意更濃,一邊接過方曉迪手中的鋼筆一邊慢條斯理的說,“以後玩大了,有人連哭都找不著地兒的時候,請找陸威玄,不怨我。”
……
已經發生了很久的一幕場景在腦海裏轟然炸開,方曉迪難以置信的深吸了一口氣,驚愕的盯著陸威霆!!
難道當時她親手交給他的那張紙就是那個所謂的協議!!
“是那時候……”
“沒錯,就是那時候。”
陸威霆凝視著方曉迪驚愕的臉龐,勾唇淡淡一笑,說:“我第一次失明是因為出了車禍,而當時陳芳在我重傷在床的時候絕情的離開了我,我的心涼了,從那天開始就拒絕接受治療,十多天以後忽然就失明了——”
“老三正是因為一直牢記著我失明的原因,所以在我再次麵臨即將失明的時候,他一時氣憤,將所有的過錯都歸咎到了陳芳身上,這才擬定了那個協議,逼我忘掉陳芳,走出陰影好好生活。”
“老三說,如果我不簽這個協議,他就會將我即將失明的事告訴陳芳,讓陳芳回國來看我這可憐而狼狽的模樣。自尊心作祟,我不想在絕情離開我的人麵前狼狽不堪,我不得不簽——”說到這兒,陸威霆抬頭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方曉迪,對上她震驚的眼神,他略顯抱歉的一笑,繼續說:“而當時因為跟你有了幾次摩擦,覺得捉弄你挺好玩兒,於是我完全不認為這個協議對我有什麽壞處,我便直接簽下了它——”
方曉迪一直盯著陸威霆,直到他將這件事的來龍去脈說得清清楚楚。她也終於明白了,原來當初這個協議是在她和他完全沒有關係的情況下簽的,而後來,他確實對她有了一些感情……
她雖然不確定他對她的感情有多少,但她了解,有些情愫是裝不出來的……
“還有這條項鏈——”
陸威霆拿過扔在一旁的西裝外套,從口袋裏取出一個沒有用盒子裝起來的項鏈。比起上一次送給方曉迪的時候,這一次的它顯得隨意了很多,直接揣進口袋裏,沒有任何的包裝——
陸威霆直起身將項鏈拿到方曉迪眼前,將刻字的地方給方曉迪看,“仔細看看,上麵刻著的是什麽字母。”
方曉迪盯著那條璀璨奪目的項鏈,她已經看過好多遍了,上麵就是lf,f有可能是方曉迪的方,也可能是陳芳的芳——
“……這個是……c……f……”
方曉迪震驚的抬頭望著陸威霆,對上他欣慰的眼神,她驀地將項鏈拿到自己手裏仔細查看!不論她怎麽看,上麵都是cf,而不是她記憶深刻的lf!
她臉色蒼白,盯著項鏈的刻字,搖著頭無法置信的低喃:“不可能……怎麽會是qm……我記得很清楚,我上次明明看見的……”
“因為這一條,才是三年前送給陳芳的項鏈。”
陸威霆坐在床沿上,將方曉迪的手指和項鏈一同握在掌心。他將她驚愕的表情盡收眼底,輕笑道:“cf,這兩個字母僅僅隻是陳芳的意思,是這條項鏈屬於她的標誌。而我送你的那一條,上麵是lf,是陸威霆,和方曉迪的意思——”
頓了頓,他低頭吻在她的手背上,溫柔道:“cf和lf這之前的區別,你應該能明白,嗯?”
方曉迪心口一窒,在他性感的薄唇吻上她手背的那一霎,她雙肩輕微的一顫,讓心底的防備和好不容易才築起的堡壘,瞬間土崩瓦解……
“可是那條項鏈在你還在住院的時候你就打算送給我……那時候你明明不喜歡我,不可能會在上麵刻字——”
“需要打電話給設計師確認一下麽?”陸威霆溫柔的凝著她的臉頰,“第一次送你的時候,項鏈上沒有刻字。上一次決定將它送你的時候,我才重新讓人帶著項鏈去找了那個珠寶設計師替我刻上了這兩個字母。項鏈空運回來的第二天,我就將它送給了你。”
方曉迪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望著他的眼神裏已經有了些許的柔和——
“為什麽非要送我和她一樣的東西……項鏈也很多款式,你為什麽非要拿送過別人的東西來送我……”
“我媽生前是一個珠寶設計師。”
陸威霆打斷了方曉迪的話,溫柔而自豪的說:“這項鏈的初稿是我媽設計的,三年前我在圖紙上麵稍微做了一些修改。當年我媽畫出圖紙的時候幸福的對我和老三說,將來她會親手照著圖紙做兩條項鏈,送給她的兩個兒媳婦——”
方曉迪訝然,她從來沒聽說過陸威霆的母親是一個珠寶設計師!
所以,他當年是將這條項鏈送給陳芳做新婚禮物……而現在,他卻將這個新婚禮物、這個陸家兒媳婦的象征給了她……
“現在,還恨我麽?”陸威霆溫柔的扯起一絲微笑,手指緩緩離開方曉迪的手,撫摸著她白皙幹淨的素顏。
方曉迪望著陸威霆溫柔似水的眼神,沒有回答。她默默的握緊手中的項鏈,一顆心驀地撲通撲通跳動不停!
陸威霆雖然沒有得到方曉迪的回答,但她能夠順從的讓他撫摸她的臉頰,已經是最好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