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江湖傳說中的一魔一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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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誌磊對張久和張短一使眼色,突然躍起,從前麵的張三和張四頭頂飛掠而過。
張三和張四覺得眼前白影一閃,勁風撲麵而來,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剛閉上眼睛就覺不對,又趕快睜開了眼睛,四麵張望時,已不見了張誌磊,也不見了那少女
張三和張四氣得大叫起來。
“成何體統,成何體統!怎麽一見了小姑娘就甩下了老頭子。”張三說。
“是何規矩?怎麽一見了小姑娘就飛上了老頭子的頭頂。”張四的話比張三多了幾個字
“錯了,錯了!”大門裏忽然探出那少女的頭:“三管家你不是老頭子,是小老頭子,大管家和二管家才是老頭子。四管家更大錯特錯了,少教主不是一見了小姑娘就飛上了老頭子的頭頂,少教主是一見小姑娘就飛過了小老頭子的頭頂。”
少女說著,拋下一串笑聲,把頭縮回到了大門裏。
“小老頭子,我是小老頭子?”張三摸著自己的山羊胡須轉過身,打量著張短和張久的白須。
“是飛過了小老頭子的頭頂,不是飛上了老頭子的頭頂?”張四也在皺眉苦思著。
張短和張久又是相視一笑。
張誌磊拉著少女的手,連穿了三重門,拐過了兩道曲廊,才停下了腳步。
“少教主,你其實不用這麽怕三管家和四管家,你走的這幾天,我至少讓他們吃了十幾次苦頭。隻要我在你身旁,他們心裏一慌,什麽規矩也不敢講啦。”少女說著。
張誌磊也笑了:“我想盡快見到教主,不是怕三管家、四管家。”
“哼!”少女不高興地皺起了眉頭:“這一見教主,又是三、五天不能出來。唉!說起來,我跟著你四五年了,可和你在一起的時間加起來還沒有四、五個月那麽多。”
張誌磊鬆開拉著少女的手:“小琳,以後我會常和你在一起的。”
“以後,以後,你已經對我說了一百個以後,別人總是說明日複明日,明日何其多,你倒好,成了以後複以後,以後何其多……”
“秦公子這些天怎麽樣,你看到了他沒有?”張誌磊打斷了小琳的話。
“秦公子他們都讓三管家和四管家關在東跨院裏,誰也進不去。我好幾次想哄三管家放我過去看看,可三管家眼一閉,耳朵一捂,我有天大的本事也使不出來呀。嗯,現在我帶你去看看秦公子,三管家總不會攔著少教主吧。”
張誌磊搖搖頭:“誰都知道我和秦公子是結義兄弟,這個時候去看他不太好。”
“那你就讓三管家放我進去,我好替你向秦公子打聽打聽秦小姐的事情。這些時,你不是一直在想著秦小姐嗎?”小琳癡癡望著張誌磊。
張誌磊眼前立刻出現了一個少女倩影。
他已快滿二十歲了,卻還沒訂下一門親事。
夢鴻教主一直在猶豫著,渴望江湖上能出現一個具有極大潛力,又對第一樓絕對忠心的門派。
黃竹笠已經在顯示其巨大的潛力,秦家莊的名聲在江湖上一天比一天大。
四十年前,秦家莊還是一個非常小的門派,就對夢鴻教主表現出了絕對忠心,不僅是第一批擁護夢鴻教的門派,更在夢鴻教掃平江湖的血戰中喪失了九位高手。
而當時,秦家莊的高手加起來也不過十三名。
夢鴻教主希望通過結親,使自己的繼承人背後有一個強大的依靠力量。
所以,遠在十年前,夢鴻教主就暗中把秦家莊列為結親的候補門派之一。
夢鴻教主借著種種理由,讓張誌磊常去拜訪那些候補門派。
張誌磊因此在秦家莊住過半年,那時他已一十五歲,隱隱明白了祖父的用意,故不自覺地對幾位秦家小姐非常留心。
當時隻有十四歲的封家小姐秦婷婷給了他極深的印象。
本來他隻能在秦家莊呆三個月的,可為了多見秦婷婷幾次,張誌磊非要和秦家莊少莊主秦天結為兄弟不可。
張誌磊那時具有了少教主的身份,秦家莊莊主不敢答應張誌磊,飛馬奔到夢鴻府,向夢鴻教主請示——自己的兒子可否與少教主結為兄弟?
夢鴻教主慨然應允,並讓張誌磊在秦家莊多住三個月。
當張誌磊不得不離開秦家莊時,秦家莊上上下下都明白了少教主的心思。
秦家莊莊主給了張誌磊極豐厚的禮物,並把一直侍候著三小姐秦婷婷的丫環小琳送給了少教主。
但一晃四、五年過去了,夢鴻教主卻絕口不提和秦家莊結親的事。
秦家莊莊主不敢去問夢鴻教主,更不敢讓已滿了十九歲的女兒和別的什麽人訂親。
夢鴻教主看中的其他幾個門派也把到了出嫁年齡的女兒養在家中,不敢和任何人談論女兒的婚嫁二字。
此事已隱隱在江湖上傳為笑談。
張誌磊心中惶惶,不知道祖父打的是什麽主意。
他的眼前時常會出現秦婷婷美麗的麵容,可那麵容又似隱在一種朦朧輕霧後麵,他總是無法看清,越是無法看清,他就越是盼望著能再見到秦婷婷。
隻是他怎麽也不願將自己對秦婷婷的思念在祖父麵前顯露出來。
他是威震江湖的夢鴻教少教主,夢鴻教少教主決不是花花公子
每當秦婷婷美麗的麵容出現在他眼前,他就在心裏對自己這麽說。
“算了吧,反正過幾天我就會見到秦公子的。”張誌磊意氣風發的臉上忽然浮現出幾絲悶悶不樂的神情,轉過身,疾步走向一座圓形門樓。
小琳見到那紅色圓門,神色頓時嚴肅起來,不敢再和張誌磊說笑。
紅色圓門上寫有一個大大的“一”字。
張誌磊抬起手,在那“一”字上按了一下。
紅色圓門悄無聲息地自動打開了。
張誌磊大步跨了進去,紅色圓門隨即在他身後關上了。
小雪眼中閃出了淚花,恨恨地盯著那紅色圓門。
張誌磊麵前出現了一條鋪滿碎石的長長甬道。
甬道的盡頭聳立著一座巍峨的高樓。
樓高三層,黑瓦紅柱,屋簷呈八角形飛挑在空中。
在第三層樓上,懸著一塊長有三丈,高有一丈的巨匾。匾上有一個極大的“一”字。
那個“一”字寫得力透紙背,使整座高樓顯得更加深沉宏大。
張誌磊走進了高樓。
高樓的樓基為白玉砌成,共有九級台階,台階兩旁立著十八尊青銅鼎。
那是天下十八門派送給夢鴻教的“誓書”。
誓詞都銘刻在青銅鼎上。
誓詞隻有十一個字——
永奉夢鴻教主為江湖至尊。
左邊九尊銅鼎分別代表著昆侖、崆峒、華山、恒山、遼東、長白、嶗山、嵩山和黃山九大門派。
右邊九尊銅鼎分別代表著峨嵋、青城、武陵、瀟湘、羅浮、南海、淮陽、廣陵和彭蠡九大門派。
少林、武當、太極、九華四個最大的門派沒有送給夢鴻教銅鼎。
四大門派聯合送了一個“一”字巨匾給夢鴻教。
少林、武當、太極和九華派以此來表示對夢鴻教的尊重,承認夢鴻教為江湖第一門派,夢鴻教主為江湖盟主。
夢鴻教主張天師便造起一座高樓,將“一”字巨匾懸在第三層上。
江湖上所有的人都稱此樓為第一樓。
張誌磊走到第一樓前的玉石台階旁停下了腳步。
第一樓的樓門緊閉。
張誌磊抬起頭,望著高高的飛簷,心中升起了一種強烈的驕傲感。
第一樓外觀和普通高樓沒什麽兩樣,內部構造卻異常奇特,三層互不相連。第二層、第三層各有一座樓梯巧妙的旋在樓基上。
三層樓中的第一層隻有在每三年一次的比武大會時才開啟幾次。
第二層藏著天下各派功法秘笈,專供江湖人修習時所居住。
第三層則隻有夢鴻教主和少教主兩人才能進入。
夢鴻教主經常在第三層樓上,而張誌磊每年隻上去三四次。
張誌磊的目光盯著第三層樓上朝南的一排雕花木窗。
如果夢鴻教主在樓上,那些木窗就會打開。
現在那些木窗都關著。
張誌磊踏上玉石台階,繞到了樓後。
第一樓後麵又是一座紅色圓門。
那門上寫著兩個字——居危。
張誌磊抬手在“居”字上按了一下。“危”字上按了兩下。
圓門慢慢打開。
一片褐色荊棘,擋在張誌磊麵前。
張誌磊走進圓門,站在荊棘麵前
圓門在他身後無聲地關上了。
那些荊棘好似在此生根了千年似的,枝幹粗如兒臂,尖刺鋒利如鋼釘,盤根錯節,互相纏繞在一起。
一簇簇緊密相連,好像在平空豎起了一堵高牆。
張誌磊長長吸了一口氣,脫下足上的白鹿皮靴和白襪,赤著雙腳,踏上了荊牆。
張誌磊沒有把夢鴻神功運到足上,一步步極其小心地走著。
荊棘叢中時不時會露出一點點枝幹,使張誌磊的赤足勉強可以踏上去。
可那些無刺的枝幹都隱在極不容易看出的地方,張誌磊必須非常耐心,尋找落足點。
有幾處枝幹怎麽看都是無刺,但張誌磊的赤足一踏上去就撕裂般劇痛起來。
那尖刺隱在枝縫中,受到壓力便彈跳了出來。
這些荊棘根本不是天生的,而是夢鴻教主精心製造出來的。
張誌磊足底流出了鮮血。
他咬緊了嘴唇,一步步繼續向前走著。
荊牆寬不過二十餘步,可張誌磊足足費了半個時辰,才跨了過去。
荊牆後隱著一間低矮的茅屋。
一位駝背彎腰,有著灰白胡須的老者從茅屋裏走了出來。
老者執著一把竹帚,很仔細地掃著茅屋前的空地。
“風師爺。”張誌磊對那駝背老者低呼了一聲。
風師爺隻是點了點頭,更仔細地掃著地下的灰塵。
那地上光潔如新的桌麵,幾乎可以照出人影。
張誌磊赤足站著,待風師爺掃過了身前的地麵,才提著鞋襪,走進了茅屋裏。
光潔的地麵上留下了四點鮮紅的血跡。
風師爺仍在掃著地,口裏卻吐出了一聲長歎。
茅屋中陳設簡樸,僅一床、一桌、一椅、一座書架。
椅上端坐著一位身穿黃袍的老人。
老人低著頭,雙目微閉。
張誌磊肅然站立在老人身前,一動不動
過了好久,老人才抬起頭。
他臉上布滿皺紋,每一道皺紋都是方折不曲,宛若鋼刀在堅硬的岩石上刻成的,眉、眼、鼻、唇也盡帶方折之形,就連花白的胡須,都向下垂著。
茅屋裏無形中充滿了一種至大、至剛、至威、至嚴的凝重之氣。
張誌磊覺得那無形之氣沉重地壓在了自已身上。
老人的左眼慢慢睜開了,右眼卻緊閉著。
“孫兒拜見祖父大人。”張誌磊說著,要向老人跪拜下去。
“罷了。”張天師揮了一下手。
“是。爺爺!”張誌磊挺起腰身,目光垂下。
張天師有五個兒子,十幾個孫兒,但兒孫們隻能稱他為教主,不能稱他為父親或祖父,更不能如尋常人那樣稱他為爹爹或爺爺。
隻有張誌磊是例外。
張誌磊應在張天師麵前感到親切才對,可隨著他年齡一年年增大,反而在張天師麵前有一種愈來愈多的沉重感。
盡管他平時襟懷遠大,意氣風發,但一麵對著祖父,怎麽也無法輕鬆起來。
張天師的目光向茅屋外掃視了一下,又轉回來停在張誌磊的赤足上:“上次你進來,足上被刺了三處,這次你來,足上為何反傷了四處?”
張誌磊無言以對。
“事都辦完了嗎?”
“完了。”
“講講吧。這是你第一次以少教主的名義親自執法,我要知道得詳細一些。”
“是。”張誌磊開始講起來,從自己走出天一府的那一刻講起,直講到自己將張道成之女送到了翠雲庵中。
他講得非常詳細,尤其是把三位武聖臨死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複述了一遍。
在張誌磊講敘的時候,張天師的目光一直盯在張誌磊腰間的三柄鬆紋古劍上。
江湖上的人都知道,鬆紋古劍的雕花檀香木匣是夢鴻教主親自製成的。
張誌磊敘述完了自己的執法過程,天也完全地黑了。
風師爺走進屋,點上一盞小油燈,然後退了出去
“嗯,條理清楚。”張天師聽了孫兒長長的一陣敘述後,隻說了八個字。
張誌磊背上隱隱生出了涼意。
他認為祖父明顯地對自己的執法過程不滿。否則,祖父就不會說出這樣的八個字來。
“你知道自己站在什麽地方嗎?”張天師問。
“孫兒正在居危堂中。”
“何為居危堂?”
“江湖之險,猶如赤足行走在荊棘上,須步步小心,處處留意,絕不存一絲僥幸之想,絕不存半分鬆懈之心。”
“你這次出巡執法,是以行在荊棘的心情麵對江湖嗎?”
張誌磊垂下頭:“孫兒知錯了。”
“不,你並不認為自己有錯,你自以為法力絕頂,可以傲視天下,根本沒有居安思危之意。”
“孫兒認為,江湖中唯有強大的人才可以立足。”
“這是你的真心話?”
“是。”張誌磊抬起了頭。
“錯了,大錯。”張天師的左目中射出一道冷森的寒光,直逼張誌磊的臉上
張誌磊不覺又低下了頭。
“要想保持住第一樓在江湖上的地位永不動搖,僅僅靠法術是難以支撐下去的。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這是千古真理。你既然是第一,就不可避免地麵臨著無數的暗箭襲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這同樣是千古至理。何況,法術而言你也未必冠絕天下,僅據我所知天下法術和你不相上下者,至少有十人。”
“十人?”張誌磊驚異地抬起頭。
“難道,你也和陳易一樣,認為天下修為最高者就是我們祖孫二人?”
張誌磊的臉微微紅了一下。
“功法之道,深如大海,豈可窮究?江湖之中,從無修為最高之說。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勝舊人。天下人之眾,又豈無聰慧靈秀,於法術上特具緣法之人?”
張誌磊心中一凜:“孫兒的確錯了。”
“就我所見,當今最高一層的好手不下百人,這其中又可分為四等。我姑且狂言,算作第一吧,這一等的高手最少也有三人。”
“三人,是誰?”張誌磊再一次感到震驚。
“你聽過一魔一妖嗎?”
“爺爺是說十八年前出現過的夢幻魔和幻夢妖?”
“對,當初一魔一妖的出現,快要霸占了整個九宮八卦,雖被我迅速鎮壓下去了,可我也付出了一隻右眼。”
“但爺爺終於誅滅了夢幻魔和幻夢妖,為江湖除了大害。”
“不,那是傳說如此。實際上夢幻魔和幻夢妖隻是給我擊成了重傷,逃進了荒山。十八年來,江湖上已淡忘了這兩人。”
“既然夢幻魔和幻夢妖十八年都未出現,隻怕早已死了。”
“難道你忘了自己剛才說過的話嗎?對江湖之險,絕不存一絲僥幸!”張天師立馬嚴厲起來。
張誌磊低頭不說一句話。(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