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天機老人的絕世妙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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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不到美女,我們老哥倆就要吃虧啦,要爬在地上給少寨主當馬騎。想我黑熊二怪,怎麽能讓毛孩子坐在脖子當馬騎?不想我們哥倆今天一出來,就碰上了你這從天上掉下的大美女。”大老黑雙臂連撲,對著小蓮猛拍。

    小蓮氣喘漸急,身子也越來越笨拙。

    “小姑娘,快快給老爺躺下了。”

    小老黑的手指眼看已抓到了小蓮的頭發,忽覺手腕一痛,右手給一股大力一推,尖尖的五指竟是抓向了自己的雙眼,他右手慌忙一握,並往上猛抬——

    他的右手一拳打在了自己的穴位上。

    小老黑身子向上一跳,栽倒在土坡上,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你怎麽自己打起自已來了?”

    大老黑驚異中出手更快,本來一掌就要拍到小蓮的腦門上,隻是覺得肘彎麻痹,那手掌中的力道轉了過來——

    大老黑手掌打在了自己右臉上。

    他的一聲慘叫小老黑更淒厲,身子轉了幾個圈子,摔倒在土坡上,半邊嘴裏鮮血噴湧,失去了知覺。

    小蓮被眼前突然發生的怪事驚呆了。

    張誌磊握著半截蘆杆,從葦叢中走了出來。

    “公子!”小蓮大叫著撲向張誌磊,聲音裏滿含著欣喜、驚異和委屈、疑惑。

    張誌磊閃身避開小蓮的冰冷之色。

    “公子,你……”小蓮的身子僵住了。

    張誌磊盯著地上的黑熊二怪,久久不語。

    小蓮的目光也望向了黑熊二怪。

    黑熊二怪身旁都有一截蘆杆。

    “是公子讓他們自己打自己的?”

    小蓮低聲問道。

    她不明白,昨天張誌磊還待自己挺溫柔,怎麽現在又變了臉?

    “你本來能殺了他們的,怎麽不還手,隻是一味逃避躲閃?”張誌磊沒有回答小蓮,反問道。

    “我也不知道,我見了這些人就害怕,就想逃,哪裏還敢殺他們。”

    “張道成的女兒居然連人都不敢殺?”張誌磊冷笑了。

    “我真的不敢殺人,我一見到血就害怕……”

    “你既然這麽怕殺人,為什麽又要學武功?”張誌磊厲聲打斷了小蓮的話。

    “我學功法是為了……”

    “是為了什麽?”

    “怕我父親殺了我,我想我功法練得高了,父親就殺不了我。還怕媽媽什麽時候來了,要殺爹爹,或者爹爹要去殺媽媽,如果我修為很高,就能擋住他們。後來又怕爹爹的仇人要殺我,”小蓮無法說下去了

    顯然,張誌磊的話揭開她藏在心底最深處的傷痕。

    “難道,你從來沒想過殺別人嗎?”張誌磊咬了一下牙,繼續問。

    “沒有。我父親殺的人太多了,我怎麽再能去殺人?”

    “真的沒想,從來沒想?”

    “隻是在八年前我,我想過殺人,殺,殺了我父親。”小蓮艱難地說著。

    她本來已把這些舊事埋在心底,不肯向任何人表露。

    可她現在卻在張誌磊跟前說出了這些話。

    “八年前?那時你才多大?”

    “那時也是秋天,我隻有八歲。一天,一天爹爹正在修煉,媽媽忽然舉刀殺爹爹,爹爹一掌打向了媽媽。媽媽的刀隻在爹爹胸上劃了一下,爹爹卻把媽媽打得吐血。媽媽抱著我就跑,跑到了一處湖邊媽媽跑不動了。媽媽一邊吐血,一邊對我說爹爹怎麽壞,怎麽殺了媽媽的…”小蓮再一次說不下去了。

    “也是秋天,也是湖邊。”張誌磊喃喃念著。

    小蓮哽咽了一陣,又繼續道:“媽媽說她要死了,殺不了爹爹。媽媽讓我發誓,讓我殺了爹爹。我看見媽媽那麽痛苦就答應了。媽媽給了我一把刀,我剛把刀拿在手裏,爹爹就追來了。我想爹爹會殺了媽媽的,可爹爹沒有,爹爹隻是趕走了媽媽,不準媽媽再見我。我要和媽媽在一起,可爹爹死死拉著我的手,我當時恨我爹爹,我怎麽也不肯跟著爹爹回去。爹爹一直在湖邊陪著我,哄著我,半夜裏,我見爹爹在閉著眼睛打坐,就拿著媽媽給我的刀,一步步逼向爹爹,我怕爹爹發現了,總是等天亮起來時才走上前一步……”

    “別說了。”張誌磊猛地打斷小蓮的話,隻覺渾身涼氣直往外冒,胸口又沉甸甸地喘不過氣。

    “我怎麽能去殺……殺自已的爹爹?我走到爹爹身邊就又悄悄收回了刀,我以為爹爹不知道的。可爹爹他知道,爹爹恨我,有一次我不知怎麽明明在睡夢裏,卻拿著媽媽的刀走到了爹爹身邊。爹爹那一次差點殺了我。”

    小蓮好像沒有聽見張誌磊的話,依然在哽咽著說

    “別說了。”張誌磊大喝著。

    他額頭盡是冷汗,心頭上都是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恐懼。

    昨夜差一點,他就殺了小蓮。

    “你怎麽突然間問這個呢?爹爹說我,說我有夢遊之症,他用了好多藥物才治好了我。莫非我又犯了。”小蓮開始顫抖起來。

    “沒什麽,我隻是隨便問問。”張誌磊忙說道。

    他感到無比羞愧。

    昨夜,他竟把小蓮想象成了一個惡魔。

    夢鴻教主給他說過許多醫道上的奇症怪病,從小蓮的神態上他也能看出不對。可他卻是認定了小蓮是個邪惡的坐探。

    “一定是我昨天晚上做過什麽事,你因此恨我,想把我甩在這兒,一定是這樣……”小蓮臉色慘白,身子搖搖欲墜。

    “不是的,你昨晚真的沒什麽。”張誌磊走上前幾步,扶住小蓮。“我早上是去找野味了,想弄些好吃的養養身子,見你睡得很熟,沒有叫你起來。”

    張誌磊說的臉微微有些發紅。

    他在說謊。

    他一直隱在蘆葦叢中注視著小蓮,想看看小蓮背著他會幹些什麽。

    小蓮靠在張誌磊胸前:“我真的沒什麽嗎?那你為什麽問得我那樣凶?”

    “這黑熊二怪對你這樣殘暴,你卻不還手,我看著生氣。”

    小蓮抬起頭,笑了:“有你,我還用還手嗎?”

    “要還手,因為我們將來麵對的敵手不知比這黑熊二怪厲害多少倍。”張誌磊慢慢地說著。

    “那你就教我還手吧,天天教我。”

    “我還是先幫你找到母親吧。嗯,你知道你母親在什麽地方嗎?”

    小蓮垂下了頭:“我不知道。隻是聽母親說過,她是在青海邊長大的。”

    “青海?”張誌磊心裏不由一沉。

    “青海很遠嗎?”

    “哪怕是天涯海角,我也一定要讓你找到母親。”張誌磊說著,拉著小蓮的手就向蘆葦蕩中走去。

    “現在就走?”小蓮遲疑著。

    “想不走也不行,這兩個家夥已發現了我們的行蹤,就算立刻殺了他們滅口,也會引起第一樓注意的。”

    “可你的傷……”

    “我們盡量揀偏僻小路走。”張誌磊邊說邊拉著小蓮走進了葦叢。

    晨風清清幽幽的吹著。

    蘆花起伏不定。

    大名古城中悠然居的生意變得冷淡起來。

    往年這個時候總有許多江湖人物住在這兒,打聽著怎樣巴結夢鴻少教主的門路。

    江湖上的人都知道,夢鴻教少教主的生日是九月二十八。

    江湖上的人更知道,夢鴻教教主鄭元對什麽事情都崇尚簡樸,唯獨對少教主的生日很重視,允許各派送禮為賀。

    當然,禮物絕不能是貴重的。否則,夢鴻少教主會很不高興。

    怎樣使禮物既顯得不貴重,又能讓少教主喜歡並因此而記住送禮人的姓名呢?

    這是許許多多江湖人非常關心的事。

    但是今年,張誌磊竟然刺殺教主,這可是許多**湖都沒有料到的事情。

    這個時候的天然居自然就冷落了許多。

    那些專為貴客們準備的後院幾乎全空著。

    隻有前些時秦天主仆居住過的四合院正廳還亮著燈。

    那是一盞輕紗罩燈。

    紅燈放在嵌著紫檀木茶幾上。

    茶幾旁有兩張太師椅。

    兩張椅子都空著,椅旁有四位黑衣小童肅然站立。

    已是秋涼天氣,院門、廳門緊閉,窗上的白紙糊得嚴嚴實實。

    正廳的東牆上掛著四幅山水畫,西牆上則懸滿了名人畫帖。

    忽然,東牆上那幅秋景山水畫自動卷了起來,露出粉白的牆壁。

    兩個黑衣小童忙站到了東牆下。

    東牆悄然裂開了一條黑森森的長縫。

    身形高大的秦天從縫隙中走了出來。

    他蒼白的臉上都是疲憊之色。

    秦天剛剛走出縫隙,畫卷就在他身後自動掛下來。

    “東郭先生什麽時候到?”秦天問著小童。

    “先生子時正到。”小童答。

    秦天沒有再問,走前幾步,麵對牆站立著。

    西牆上正迎著他的名帖字跡飛揚,寫著李白的一首詩——

    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裏。

    假令風歇時下來,猶能簸卻滄溟水。

    時人見我恒殊調,見餘大言皆冷笑。

    宣父猶能畏後生,丈夫未可輕年少。

    詩後還寫著一行小字——

    天機老人書夢鴿居士詩贈小白。

    秦天看著那首詩,疲憊的神色一掃而空,臉上凝滿了莊嚴之意。

    西牆上慢慢露出了一扇小小的圓門。

    圓門漸漸打開,從門後走出來一位老人。

    老人臉如滿月,蠶眉斜飛入鬢,須長三尺,神采奕奕,身穿一件青色長袍,袍帶上懸著一枚晶光燦爛的黑色玉佩。

    “學生孟軻恭請東郭先生安。”秦天彎腰對著老人施了禮。

    “秦天,你是秦天。我是天機老人。”老人臉上帶著微笑,聲音卻如鍾聲一樣神聖莊嚴。

    “學生秦天,恭請天機老人安。”秦天說著,又對老人深施了一禮。

    “坐下吧。”老人邊說邊坐到了左邊的太師椅上。

    秦天有些局促地坐在了右邊的太師椅上。

    黑衣小童給椅上坐著的兩個人各斟了一杯香茶。

    老人凝望著秦天:“這些天,你可受苦了。”

    “學生有負先生厚望,沒有辦成功一件事。”秦天的聲音裏滿帶著慚愧之意。

    “不,你所作的一切遠遠超過了我的期望。”老人聲音裏含著親切慈祥。

    秦天的眼眶不禁有些潮濕:“我沒能殺了張天師。”

    “可你讓張天師受了傷。二十六年來,他這是第一次受傷,而且是被一個年輕人殺傷的。他神聖的外表已被你一劍刺穿,所有的江湖人將不再對張天師敬畏若天。你的名字也因此而蜚聲天下。那些渴望著擺脫第一樓控製的門派無不歡欣鼓舞,視你為能夠領袖群雄,誅滅張天師的唯一英雄。”

    “若非先生傳我的‘誅仙大法’,我根本不可能活著衝出第一樓。”

    “我早已料定,你一定能衝出第一樓,你將來一定能做到群雄之首,誅滅張天師。”

    “我決不辜負先生的期望,一定要誅滅張天師。”

    “夢幻魔也出現了,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夢幻魔為什麽會救走張誌磊?”

    “夢幻魔和張天師有很深的私仇,他十八年前出來時,就處處和張天師作對。張天師喜歡的人他必殺,張天師要處死的人他必救。不過,他倒無心和張天師爭奪江湖盟主地位,他隻是想親手殺了張天師。”

    “先生說張天師並不想殺了鄭弘揚,會派人暗地裏救走鄭弘揚,這紫金魔是不是鄭元派的人呢?”

    “不是。當時我正埋伏在那裏的巨石後,誰出來救張誌磊也逃不過我這一關。我十八年前和夢幻魔交過手,對他的功法了如指掌,他一發出大笑我就知道他是真正的夢幻魔,我和他的武功不相上下,他既然搶先一步,我也就很難擋住他。”

    “夢幻魔會不會破壞我們的行動?”

    “夢幻魔從不亂殺人,也不管江湖上的閑事,暫時不會破壞我們的行動。但你今後遇見了他要小心些,不要和他發生衝突。萬一發生了突,也應立刻仗著‘誅仙大法’避開他。”

    “學生知道。”

    “張天師的勢力太大,夢幻魔的出現會是張天師一個威脅,甚至能有力打擊第一樓。可夢幻魔的行為乖張,長遠下去,未必對我們有利。”

    “我們是不是想法殺了夢幻魔?”

    “先等一等,夢幻魔十八年未露麵,肯定在江湖上有所布置,我要看看他將以什麽方式對付鄭元。”

    “是。”

    “我聽白老板說,銅匣是給張誌磊拿走了。”

    “是的。我當時就藏在秦家莊園,親眼看著張誌磊拿走了銅匣,若不是張鬥和紅葉居士到了,我一定可以從張誌磊手裏奪過銅匣。”

    “你在當時的情況下沒有現身很正確,你有我交待的大事要去做,除非迫不得巳,切不可以身犯險。”

    “銅匣對我們很重要嗎?”

    “很重要。”

    “那我立刻動身,去找到張誌磊,奪回銅匣。”

    “不必,這件事我另有安排。唉!事已至此,有些話我也該對你講講了。你我雖名為師生,但我一向視你為親生兒子。以前對你很嚴厲,是因為我把畢生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我不能容忍你出現任何差錯。”

    “學生沒有父母,先生就是學生的父母。”

    “說起來,你我之間的緣份正起自於那隻銅匣。”

    老人感歎著道:“二十年前,我還沒有和張天師開始最後的決鬥,就知道自己一定要失敗,我不甘心,怎麽也不甘心。於是,就有意讓銅匣落到秦家莊莊主手裏。秦莊主見了我這隻銅匣一定會雄心大發,在我失敗後將和張天師決一高低。秦莊主是張天師的親信,他隻要布置得巧妙,準備得充分,在張天師毫不防備的情況下猝然一擊,是可以滅了第一樓的。我自己雖然失敗了,但我留下的策略仍可滅了第一樓,縱然身死,也可瞑目於九泉之下。

    “誰知道,我雖然逃過了一死,而封莊主競也沒有對張天師發動襲擊,難道我看錯了人?難道秦莊主真的是對張天師忠貞不渝嗎?我心中充滿疑惑,這種疑惑支撐著我活了下來。之後開始秘密奔走於江湖,將許多英雄豪強收於門下。並讓其中的一些人潛伏於各大門派。”

    “秦天是那些人士中最出色的一個,隻用了三年時間,就由秦家莊的帳房先生升成了秦家莊的二管家,他通過各種法子,探查出秦莊主並非對張天師一片忠心。秦莊主從得到銅匣的那一天起,就在開始布置。可是秦莊主的謀劃之深,計策之長遠,是我萬萬沒料到的。到這時我才明白了自己為什麽會失敗,論修為,我決不會輸與江湖任何一人,可論起陰險狡詐,我甚至比不上一些小教派的掌門人。”

    秦天臉上神色大變,忙離座跪倒在天機老人麵前:“先生心地光明磊落,豈是那些草莽可以比擬的。”

    “起來吧。”老人臉上的神色變幻不定:“我知道你對我視若神聖,可我隻是一個凡人,是凡人就有料想不到的事情。你要記得,不論你幹的事業多麽偉大,也隻能以平常心處之。我以前之所以失敗,就是不能以平常心麵對變化萬千的江湖,不能以平常心對待自我。”

    “學生記著。”秦天從地上站起了身,卻並沒有坐回到太師椅中。(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