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絕望的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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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張禦醫果然帶著聖旨回到了這個村落,雖然並不可能解了這村子的封閉之令,但,好歹也算是可以讓這些個已然承受著巨大的痛苦的村民們,可以回到自己的家裏,至少這環境上,會舒適些,而那些沒有了家的村民,則會去其他村民家裏擠上一擠。
值得一提的事,跟著張禦醫一道回來的,還有一兩鬢花白的中年道士,而他看向蘇沫的神情,似乎也帶著些許古怪,然,秉著好奇心必會害死貓的準則,這蘇沫倒也沒有主動招惹過這中年道士,隻是跟著張禦醫等人全麵展開救治工作。
他們一家一家的走訪著,一個村民一個村民的為其診斷醫治,雖然餘下了村民人數並不多,但也足夠他們喝上一壺的,整個過程之艱辛,自不必多言,身為醫者,這樣的辛苦,其實早有心理準備,而蘇沫本就是不尋常的凡人,自然也不會真的累到哪裏去,隻是苦了已然上了年紀的張禦醫。
隻是,若是這份辛苦有了回報,便也就罷了,至少付出之後,還可以令自己心裏安慰些,然,當他們第一批藥下去之後,非但沒有見到效果,反而有幾個村民出現了更嚴格的上吐下泄,頭暈目眩,暈迷等不良的現象,一時間,村民們的情緒反而更加的激動。
他們扛著已經病上加病的村民,全部來到了蘇沫等人工作著的藥廬,他們個個目露凶光,手上更是扛上了鋤頭等一般農用工具,在藥廬前不停得叫囂著,甚至開始向裏砸起了小石頭。
這令蘇沫等人措手不及,眼前這樣的情況,是他們完全沒有想過的,然,他們此時的第一反應並非逃避,而是直接走出藥廬,想再察看一下那些情況不妥的村民,隻是,那些人哪裏還肯被他們碰上一碰,一時間,劍拔弩張,火藥味十足。
“你們今日若是不給一個說法,我們便將這藥廬一把火燒了,你們既然不給我們活路,我們也不要活路了~”
“不想救我們早說,何必下些藥來讓我們病上加病,你們這些人的用心當真是歹毒~”
“他們若是死了,我們便讓你們一起陪葬!”
“大夫,我兒才十五歲啊,你們為何要這般害他,你們要害,就先將老婆子害死吧,求您們放過我的兒子啊~”
“你們這些個毒醫,說什麽救我們於水火,我呸,這不明擺著要送我們提早歸西嘛~”
蘇沫皺著眉,站了張禦醫的身側看著一張張猙獰而痛苦的臉龐,一句句火藥味十足的話語,心裏也不是滋味,她認出來了,那些此時躺倒在一旁的村民,其中有一人便是她醫治的,隻是,她想不通,明明她是對症下藥的,為何會讓其反而暈迷了呢?
“鄉親們,聽我說……”張禦醫也是滿臉的無奈,看著眼前群起激昂的村民,他當真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他明白,此時最好是先讓村民們安靜下來,而後讓他們重新為那些村民看脈,看一看問題到底出在哪裏,隻是,他們卻是連話也不願再多聽一句。
“屁,我們再也不要聽你們的鬼話~!”不知是哪個村民率先開了口,直接打斷了張禦醫的話,而後眾人再次激動起來,甚至有人已然提著鋤頭衝了上來。
“都給我退下!”瞬間,一隊兵士強勢得擠了進來,擋在了蘇沫等人的前方,將所有的村民圍了個水泄不通,而後,司徒淩便右手按在自己腰間的配劍之上,踏著沉穩的步子,緩緩而來。
“一大早的,吵什麽吵!”他冷著眼,他邊走邊將自己的視線輕輕掃了下在場的眾人,而後停在了蘇沫等人的跟前,極具威勢得朝著村民,大聲道,“怎麽,你們是覺得自己活得夠久了,想嚐嚐本將軍的劍?”
不得不說,本就在沙場浴過血的司徒淩,其周身的氣勢本就冷硬,再添上其那血腥之味,當真是足可令人的身體,抖上一三抖。
所以,他才一出來,那些個村民便如泄了氣的皮球般,個個沉默不語,一時間,除卻了先前抱著自己兒子痛哭著的婦人的悲涼的聲音外,再無其他聲響。
“怎麽,沒話說了?”司徒淩挑了挑自己的眉毛,半眯著眼兒,帶著冷意的眸子掃了掃那些個帶頭鬧事的村民,而後道,“既然沒話說了,就全部給我回去。”
最後一聲,他幾乎是用盡了三倍之力吼了出來,驚得那些村民紛紛站起了身,四散而去,一時間,藥廬前隻餘下了那幾個喝了藥反而更加嚴重的村民。
張禦醫見村民四散而去,便朝著司徒淩微笑著道:“多謝將軍,有勞。”而後,便直接快步走向那些村民,蹲下身子,重新把起脈來。
蘇沫也是心係著村民,她隻是朝著司徒淩微微一笑,便走了上前,踏在了那個因喝了她配的藥,而暈迷的村民身旁,然而她的母親卻是再也不信了她,見她走來,直接鬆了開一直抱著兒子的雙手,重重得推了她一把,而後,惡狠狠得瞪著她。
“不用你再假好心,我兒就是死,也不會放過你!”一句話,說得蘇沫心寒體痛,她,看著那婦人,張了張嘴,卻是怎麽樣也說不出話來,隻是用沉重的眼神看著她,還有她的兒子。
“我,我隻是想幫你……”她看著他們,喃喃得道,神色哀慟。
“你,可還好?”司徒淩看著這失神落魄模樣的蘇沫,心裏不知為何,滿是心痛,他想,自己應該是瘋了,畢竟眼前的蘇沫是個男子,而自己竟然會對他生出了憐惜之情,當真是詭異。
思及此,他本是溫柔似水的眸光,頓時一僵,而後更是極不自然得看著蘇沫,隻是這一次,當其看到她眸底已然泛紅,隱隱有著落淚的跡象之時,心,更是猶如脫韁之馬,再也無法平靜。
他心底一陣慌亂,暗道,莫不是自己其實是個斷袖?這樣的猜測,讓他頓時慌了起來,而後將自己的視線從蘇沫的臉上硬硬得扯了開來,隻是,這一偏轉,令讓他的心情,頓時好了起來。
因為,他看到,蘇沫的耳朵之上,竟隱隱有著耳洞,這便韻味著,眼前的這個蘇墨,其實是個女紅妝?那麽,自己的那些個心情,便也是正常的,而自己也仍是一個陽剛好男兒!
而就在司徒淩的心緒大起大落之時,蘇沫與那老婦也已然再次鬥了上來,不,正確來說,那老婦將自己兒子的病倒,全然怪在了蘇沫的身上,對著她,便是一通亂罵,也虧得蘇沫心性頗穩,否則,慢熱早已拂袖離去。
“大娘,再讓我為您兒子看看吧,我,我怕他……”
“怎麽,你將我兒子害成這樣,現在又來假好心,你當我們是什麽啊~”那老婦抱著已然臉色發青的兒子,就是不願再讓蘇沫碰上一碰,還惡言相向,“你個庸醫,我就是瞎了眼才會信了你那一回,我還想說你個大夫年紀輕輕的,怎麽可能會有那個看好我兒的醫術~”
她說著說著便是嗚咽著,而後再次狠狠得瞪向蘇沫,目露凶光,“卻不想,不幸被我言中,你根本沒有本事,卻來裝有本事,你害死我兒,是你害死了我兒……”
說到最後,這婦人便一直反複得說著‘是你害死了我兒~’
蘇沫站在那裏,心如絞痛,她也不想害人,也不知道為何會這樣,隻是,麵對這婦人的質疑,她也開始懷疑,是否真的是因為自己的錯,而讓那人由生至死?
“你個刁婦,你既然想讓大夫醫治你兒,便應該全力配合,再這樣下去,你兒便是由你自己害死的!”突然,司徒淩大步一跨,走到了蘇沫的身旁,抬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便對著那婦人厲聲道,而那婦人聞言,身體頓時一僵。
“不,我就是太配合,我兒才會變成現在這樣,你說,你還讓我如何配合,再下去,我兒隻有死路一條!”那婦人沉默過後,便是更加激動得站了起來,右手食指著著蘇沫,朝著司徒淩大聲嚷嚷了起來,她的眼裏滑下苦澀的淚來。
她的丈夫在這場瘟疫中已然喪了命,本以為自己還有兒子可相依為命,渡過那下半身,心想著,艱苦些也不怕,畢竟,心裏還有個依靠。
可是,上天偏生讓她的兒子也染上那斷了命的瘟疫,一時間,她便覺得整個天地都變了色,那暗沉與陰鬱,讓她的焦慮與不安,每日均在驚恐中度過,所以,當朝廷下了令,將整個村子封瑣起來的時候,她其實並沒有太大的感覺,反而是在心裏鬆了口氣,心想,這樣便可以與自己的兒子,永遠在一起,不分開。
然而,在那樣的絕望過後,眼前的這位白衣的公子卻給他們帶來了生的希望,而她,此時才發現,在生的欲望麵前,她仍然是激動而興奮的,隻是,結果卻令其大大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