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裏，我身為受害人家屬，幫已經再度成為盲人的丈夫填寫著各種信息的表格。

    犯罪嫌疑人很快就被抓獲歸案，被抓住時也是一臉不屑。

    我隨警察去搜查了那個男人的家裏，找到了一壇子藥酒，裏麵裝著大大小小的黑白眼睛。

    審訊室內，我將這關鍵證據搬到宋池魚麵前，溫柔地握住他的手，像從前牽引他摸東西一樣，將他的手放到酒樽上。

    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麽，抖聲問：「老婆，這是什麽？」

    我歎了口氣，仰起晶亮的眸子，望著他空空如也的眼眶，無辜道：

    「這是，那個男人用你的眼球和五斤魚眼珠子一起泡的藥酒。」

    他徹底崩潰，淚水從還未長住的眼框洞裏流出，分泌出混著鮮血的粘稠物，布滿全臉，疼得呲牙咧嘴。

    我嫌棄地退卻了幾步，輕聲說：

    「對了，老公，我們的離婚存續期要結束了，這是我最後一次陪在你身邊了，以後就讓淩安怡來照顧你吧。」

    宋池魚猛然意識到了這件事，突然跪倒在地上，像狗一樣嗅著我的氣息，匍匐過來抱住我的小腿。

    他涕泗橫流：「不，老婆，我不要跟你離婚，我離不開你啊……對不起，我現在才明白，我最愛的人其實是你！」

    我微笑，在幾個警察的注視下，用雙手捧起他的臉，一五一十認真地對著那兩個血洞洞說：

    「還記得媒婆說我們的名字是“池魚思故淵”嗎？如果你真的知道錯了，那就用一輩子懷念，和愧疚我吧。」

    說完，我嫌惡地甩開他的拖拽，在他期期艾艾的慘叫聲裏，離開了警察局。

    在走出大廳前，我看到了聞訊趕來的公關小姐，淩安怡。

    她正一邊打電話，一邊不耐煩地摳著自己殷紅的指甲：

    「他非要我來，那個鬼模樣差點把我嚇死，我才不管這檔子閑事。」

    淩安怡不悅地皺眉：「什麽啊，就之前約的一個炮，那個會彈尤克裏裏的瞎子，非要死皮賴臉說愛我……」

    我淡淡勾唇，與她擦肩而過。

    報複宋池魚隻是第一步罷了。這個靠賣騷把我老公當炮友的女人，也勢必要付出一定代價。

    浩智雖賦閑在家，唯有一個計算機相伴，可我發現他卻是不可多得的電腦高手。

    尤其擅長黑客技術攻入別人電腦，不過他並未做什麽壞事，而是利用這個匿名舉證過不少犯罪分子。

    浩智通過淩安怡留在按摩店的各種身份信息，想方設法窺伺到了她的隱私資料。

    原來，這個女人確實已經結婚，但是，她是一個拚單釣凱子的假名媛，也不是什麽公關工作，靠精湛的騙術才嫁入了那個中年富豪的家門。

    她的微信記錄裏，還留著那個寫著釣凱子為口號的“名媛培訓群”聊天記錄。

    家裏宋池魚遺落的手機裏，有不少他和淩安怡的床照。

    而這個富豪是一家小公司的老板，網上能輕易找到他的工作郵箱。

    浩智用了一個外域假名郵箱，將聊天記錄和床照打包進一個zip裏悉數發送到了對方郵箱。

    淩安怡的豪門夢，很快就要破滅了。

    …

    一年後，我已經憑借原本就有的高學曆和才能，賣掉按摩店後成為了一家公司的職員。

    二十九歲的我，雖不像那些畢業生一樣年輕活力，可勝在穩重能幹，事業上也是在穩步前進。

    而宋池魚在多次苦求我無門後，下落不明。

    他雖離婚後分得了小按摩店一半的財產，可到底一個沒能力的孤家寡人，很快就會坐吃山空。

    天朗氣清的一天，我坐地鐵下班時，再次遇見了宋池魚。

    他在地鐵甬道裏，正孤身跪坐在地上彈唱尤克裏裏，眼睛上是黑色麵罩，麵前擺著一隻鐵皮碗。

    這般可憐啊。

    我蹲在他麵前，他感受到我的氣息，撲到我懷裏囁嚅著哭：

    「老婆，老婆我知道是你，救救我，求你救贖我吧，我真的知道錯了。」

    這倒說了句真話，我相信他永遠不會再犯了，因為他已再無資本。

    我一如往昔般，溫柔撫著他油膩的長發，在他耳邊輕描淡寫道：

    「宋池魚，擺脫掉我，這不是你一心求來的生活嗎？」

    「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四芳齋的鮮花餅，真的很好吃，用你眼珠泡的藥酒，也很養人。」

    他一愣，半晌似乎意識到了什麽，聲線都幾乎顫抖到發不出完整音節。

    「當、當年是你害我被挖眼睛的？」

    我笑意莞爾，一把推開了他。他吃痛，重重碰到冰冷的牆壁上。

    「是又怎麽樣。宋池魚，曾經有一份美好珍貴的愛擺在你麵前，是你活該。」

    我語出譏誚，提起愛馬仕包包瀟灑離去，徒留他嘶吼著破罵的聲音，消失在地鐵川流不息的人群裏。

    終歸是塵埃落定，時過境遷啊。

    沒有人會相信一個淪落街頭的瞎子和瘋子說的話。

    後來，事業心強的我為公司屢建奇功，還在國外做了最好的植皮整容手術。

    誠然，這個世界果然還是看臉的世界，自從容貌恢複昳麗之後，連談生意都順暢了許多。

    除此之外，我還攢錢花重金給浩智做了腿部手術，從前是他繼母不肯管他，事實上他的腿疾是手術治療可逆的。

    目前正在參與複健，相信不日就能重新站起來了。

    落日餘暉裏，我手捧著一杯白蘭地，微微啜飲了一口，在陽台上肆無忌憚唱起了我最愛的歌。

    「浩智，姐姐變漂亮了嗎？」我撫著光滑的側臉，若有所思地問。

    少年推著輪椅走到我身旁，堅定無比地說：

    「姐姐，無論你什麽樣子，在我心裏永遠都是最漂亮的。」

    微風拂過遠處的山嵐，我輕輕看向他略顯青澀的臉龐，溫柔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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